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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邂逅痴男

作品名称:幸福离我一米远      作者:苍烟      发布时间:2022-02-18 16:14:47      字数:4304

  凤回到家里,见爸妈不在,溜进卉的房间,兴奋得像小狗得了个肉馒头,两只嫩白得莲藕似的膀子像两条软索,把卉的脖子紧紧箍住傻笑,那按捺不住的喜悦,恨不得把她吃了。
  卉低声笑嗔道:“疯丫头,得狂犬病啦,是不是成功了?”
  凤凑近她耳朵:“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跟着就把实施的对策,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听得卉也喜形于色,呵呵地笑了。
  “还有一个议程,下面进行授勋。”凤笑着道。
  “授勋?授什么勋?”卉迷茫问。
  “给你授勋,听好了,鉴于你绵里藏针,诡计多端,成功瓦解了一项乡愿的求婚干扰,立下了汗马功劳,特授于方卉同志阴谋家兼鬼灵精的荣誉称号!嘻嘻……”
  “死妮子,帮了你的忙还来打趣,骨头作痒是不是?”
  卉一粉拳打过来,捶在凤的柳腰上,那拳头的力度虽仿如春风拂面,但凤还是借机渲染,嚷得声嘶力竭,煞有介事,把房顶都差点震掉下来:“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卉恨恨道:“疼死活该!谁叫你过河拆桥,良心大大的坏了的!”
  凤嘻嘻道:“人家这不是给你表功吗,你应该领情才对呀。”
  卉恫吓道:“鬼丫头,忘恩负义,济河焚舟,以后有了难题,再也不帮你了。”
  凤慌了说:“别别,好嫂子,跟你闹着玩呢,你简直就是个举世无双的智慧大师,我佩服得都顶礼膜拜了。”
  芦宁求婚的事,开始进行得风风火火,热闹非凡,后来又偃旗息鼓,没了动静,虽然她姑嫂心知肚明,可凤妈却如堕烟雾,怎么提亲的不来了?连个回复都没有。又再次问卉,凤态度怎么样?卉说不是告诉你了吗,和凤谈得很好,她一口应承,同意考虑,怎么对方都没音信了,你问那位大媒呀。但大媒始终沉默,没有回应,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询问,大媒出面道歉,才知婚事黄了,又不知什么原因,只好作罢了事。
  这样过了一段时候,不见芦宁骚扰,总算平静下来,凤每天又是机械式轮转,从家里出发,去单位上班,一般都是行色匆匆,骑小凤凰疾走,间或有好心情陪伴,也会弃车步行,沿途走马看花,观赏街市景色,把青春浪迹在这条烂熟于心的路段里,循环往复过日子。
  近日,凤上班的路段,经过板仓街时,这里正大兴土木,建造高楼,不远处竖立了醒目的警示牌:“行人通过,注意安全”。喧嚣而繁忙的工地上,楼体已快到顶层,被钢管竹笆等搭建的手脚架裹着,仿如保护楼群的一道栏栅。手脚架上的建筑工人,正挥汗如雨,紧张施工,忙着搬砖运料,砌墙安窗,上面的水泥桶七上八下,输送泥浆忙个不停。路面钢管纵横,杂物交错,搅拌机、卷扬机、拖拉机、叉车等长鸣不息,震耳欲聋。由于场地狭小,建筑材料众多,到处是钢材,砖块,水泥,黄沙……把一条好端端的人行道,弄得泥浆四溅,湿滑难行。经过这儿,仿佛到了烂泥塘,行人须小心谨慎,踩芭蕾步前进,骑车者下来推车,否则无法通过。
  有趣的是,凤每次经过这儿,总会见到有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像根木桩似的呆立楼下,眼定定看那新砌的楼顶,看得如醉如痴,那专注的神态,仿佛魂掉在上面。奇了怪了,这楼顶有什么好看的?莫非他是管理人员,验看楼顶工程质量,不像,他既不戴安全帽,也没有工作胸牌,且只在楼下看,不到工地去。又莫非他是个考古人员?也不像,这新砌的楼顶,都是现代建筑,且矗立在高处,根本无古可考。既然这些都不是,那他是干什么的?难道他有神经病,真是个叫人看不懂的痴男。
  一天午饭过后,妈又叨开了:“凤啊,下班后早点回家,冯姨又给你物色了一个……”
  不等妈说完,凤就打断她的话:“不见,回掉!”为避免妈聒噪,耳不听为净,随即快步出门,早点到单位去。
  妈追在后面,已不好说那件事,只得改个话题道:“凤,你的小凤凰……”
  “噢,板仓街砌大楼,骑车子不好过,我走了去。”
  甩掉妈,凤又成了自由的小鸟,迈着轻快的步子,径直上班去了。
  从家里出来,紧赶慢赶,走了一段路,又到了板仓街,又是泥浆四溅,水淌沙流,这个鬼地方,什么时候才能搞好,路湿滑,步履也蹒跚了,像踩高跷似的,踮起脚步前行。在艰难行进中,深一脚浅一脚,磕磕绊绊,踉跄地走,那专注仿如下脚随时会踩到地雷,全身心高度戒备。偶一抬头,又见那个痴男站在楼下,一门心思望楼顶,瞧他那副傻样,简直像着了迷。别人走到这儿,唯恐避之不及,他倒好,把楼顶当美景观赏,当下忍俊不禁,偷着掩口一乐。
  这痴男既不像个打工仔,更不会是工地的,他究竟是什么人?是否真有神经病?这些闲事不是姑娘家该管的,就让它随风飘逝吧。眼下要紧的是,趟过这段烂泥塘,沿着手脚架下的墙根前行,尽量拣较为干燥的地方走,由于路面太过湿滑,脚下像溜冰似的把持不住,几次打了趔趄,总算没有摔倒,心慌得像登上了悬崖绝壁,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劲。跟着娇喘吁吁,继续彳亍前行,走得步履维艰,花歪柳倒,心里就一个念头,到前面路口就好了。
  然而,正当凤沿着脚手架跌跌撞撞、闷头突步的时候,祸事发生了。电光石火间,一个粗暴的亡命之徒,疾风般扑到凤身边,用储足全力的大手,把她猛地拽出七八步。由于惯性使然,凤的脚收拢不住,险些栽在他的怀内,惊得像游丝般颤个不停。这狂徒也太大胆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袭击妇女,公然对我耍流氓,凤的羞愤和恐惧,随同热血全冲到了脸上,出于自我保护意识,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呼救:“抓、抓流氓……”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没等她这声喊完,只听“啪”的一响,从半空中落下一个物件,那物件不偏不倚,恰好掉在凤原先被拽的地方。再定睛看去,是从楼顶上断了系绳的水泥桶。好险啊!从被拽到落定,前后不过几秒钟,没有这狂徒的一拽,或许就香消玉殒了。这拽我的人谁啊!惊回首,真奇巧,就是那个瞧楼顶的痴男,正对凤怒目而视,且大发雷霆,恶语相向:“警示牌你没看到吗?眼睛干什么的!你刚才喊什么?我是流氓吗?我要不拽你,你的小命就没了,那么大一条路,为什么要沿着墙根走?图干净不顾安全,女孩子就是娇!”他凶巴巴的,一脸正色。
  天啊!这世界真有些迷糊了,怎地就演绎得那么快,刚才他还是个恶棍加流氓呢,转眼又成了英雄和恩人。因为事实己经证明,他真的是为救我才拽我的,这一切明明白白,谁也改变不了。而我竟把他当暴徒,还喊了抓流氓,伤了他的自尊,难怪他怒恼了。
  凤会过神来,粉面通红,深感愧疚,连忙向他道歉道:“大哥,对不起,当时我不明情况,没想到上面会有东西掉下来,是我错怪你了,谢谢你救了我。”
  水泥桶一落,手脚架上的工人也传来惊呼声,他们也为掉桶事故惊出一身冷汗,还招惹得围观者站了一大圈,这一男一女在这里对峙,引发人们议论纷纷。凤感受到自已正像㺅一样被人观赏,而英雄正以挑剔的眼光审视着一个丢脸的傻丫!不过,最后还是他给解了围,对凤道:“谢就不必了,算你拿命买教训,以后出门小心点,你走吧。”
  在这路人围观的场合,痴男显然不想跟一个姑娘多聊,说完率先挤出人群,又去看楼顶了。围观的人见无戏可看,才各自作鸟兽散,水泥桶风波也就此落幕,随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凤呢,却没有继续前行,竟然神差鬼使地跟在他后面,为什么要跟他走,自己也说不清楚,仿佛有根无形的绳子拴着,被他牵了过去。痴男开始没觉察,只管痴痴望楼顶,偶一回头看见她,不得已转过身来,惊诧地问道:“你、你怎么还不走,跟着我干什么?”
  “大哥救了我,我想问问大哥尊姓大名?在哪个单位工作?好叫我爸妈谢你。”
  “我说了,不用谢,你走吧。”
  “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得问问清楚,不然,爸妈会怪我不懂事的。”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嘿!就这么点小事情,转眼就成了恩人?这样的恩人也太容易了,我可不想掠这个美!”
  痴男说到这儿,情绪激动起来,竟然宏论滔滔,愤世嫉俗道:“可叹世人报恩,别人稍施帮助,便心存感恩,执意图报,也许这没有错,错在对劳动人民的哺育深恩却无人报答。尤其是那些贪官污吏,游手懒汉,纨绔子弟,以及一些私欲膨胀,追名逐利,为了升官发财,削尖脑袋往上爬的家伙,有幸受某官一提,立马卑躬屈膝,感激涕零,报得甘效犬马,骨轻如纸。一旦他们升迁得逞,做了人上人,又一阔脸就变,狗眼看人低,欺负劳动者,对劳动者颐指气使,视同蝼蚁。还运用权力,把深受大恩大德的劳动者踩在脚下,营私舞弊,作威作福,损人利己,巧取豪夺,完全忘了自己这身臭皮囊是劳动人民喂养的,劳动者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比如吃饭是农民种的粮食,居住是工人盖的房子,凡生活的一切,都是劳动人民的汗水结晶,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恩人,才是人们赖以生存的靠山,可有多少人敬重过他们!报答过他们!古人还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呢,劳动人民的恩泽天高地厚,无与伦比,但在现实生活中,偶尔的举手之劳,反成了大恩大德,天天受劳动者养育,却从不思回报,思量这报恩的标准,你不觉得有些反常吗!”
  呀!这痴男还能言善辩,谈吐不俗,虽说直率了些,却是很少能听到的诤言,仿如“黑人牙膏──与众不同”,就他这点儿议论,还真有点水平呢。更难得的是,面对一个姑娘,他不抛甜言蜜语,还当面数落了我,更直言不讳抨击那些趋炎附势骨轻如纸的势利小人,这不正是一个热血男儿的风骨体现和傲骨嶙嶙的坦荡胸怀么,凤有些折服了,甚至有些在意了,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她想解开这个谜。
  可是,正当她心存疑惑,想再问点什么,他却又拒人于千里,说些不入耳的话,还扬起手挥了一下,做了个逐客的动作,虽然那手势轻如扑蝶,但仍然使凤感到难堪。
  “小姐,对不起,我的话可能不中听,但我已说得很明白,我只是举手之劳,不是你的恩人,更无须你爸妈谢我,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你走吧。”
  他把话说完,立马转过身去,将视线投向别处,这个示意很明确,也就是不再理她。
  哼!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痴男,就用这种方式打发我,也太盛气凌人了,本姑娘也不是别人想撵就撵的,我还要考察考察你的底细呢。你有本事赶我走,我也有本事叫你请我回来,我要没这点慧心灵性,我的名字敢叫凤。但毕竟是女儿家,人家冷落叫你走,还真的不能不走。趁他转过脸去,她掏出个发卡,佯作不慎丢失,动作做得干净利落,随后快步离去了。
  走出板仓街后,恰好碰到了琼。琼见她神情慌里慌张,脸色红白交替,估摸出了什么事,立马刨根究底,凤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惊叹刚才差点儿丢了小命,现在还心有余悸呢。当然丢发卡是保留的。
  琼听了打趣道:“哟!又是英雄救美人,当心被英雄拐了去。”
  当天晚上,凤下班回来,脑海里盘旋的全是痴男的影子,在她的思绪里飘忽摇晃,赶不走抹不掉,仿佛已在她的心房里生根发芽,安家落户。最难忘的是,这个痴男正气凛凛,傲骨嶙嶙,洞烛幽微,能言善辩,和常见的公子哥儿截然不同。他强烈抨击那些削尖脑袋向上爬得逞的势利小人,享民禄,忘民恩,目空一切,作威作福,不把养育他们的劳动人民放在眼里,这帮家伙才是真正的忘恩负义。他说得多好啊,太有激情了,绝对的真实写照,放之四海而皆准,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抒发?一定要追根溯源,摸清他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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