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陆归墟-13

　　我正准备钻进去看看，甬道内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很快一群守卫冲了进来。我举起长剑，封住进口，将他们堵在内室外面。等我砍翻几个之后，进口处已封住了大半。外面的人吵吵嚷嚷，一时竟没有办法攻进来。
　　
　　伊南娜不知往下方走了多久，才到了台阶的尽头。迎面是一个小门，只能容一个人进去。过了小门，就是一条不长的平直甬道，尽头处空间开阔起来，正面立着一座石门。令伊南娜没想到的是，石门外面还站着一个半兽人守卫。
　　那名半兽人弯腰垂臂，显得十分恭顺。伊南娜客气地问道：“我能进去吗？”半兽人道：“主人说了，进去可以，但必须留下一件衣服。”伊南娜暗想这算什么规矩？但她又实在找不到开门的方法，只好将外面披的黑袍脱下来给它。半兽人接过黑袍，转身在某处敲打几下，不多时便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石门终于打开了。
　　伊南娜见从里面开门的仍是长相类似的几个半兽人，不觉心生怜悯。暗想这些生灵们终日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着实可怜。这时一个半兽人跟她打了个手势，然后转身在前头引路。伊南娜跟了上去，没走多远，前方又出现了一道竖井状的旋梯。半兽人示意她下去。伊南娜惊疑不定，却也只能照做。她下了竖井，没多久到了尽头，竟看到了跟先前一样的大门和半兽人。
　　“主人说了，进去可以，但必须留下一件衣服。”同样的话语，同样机械的应答，令伊南娜大惑不解。她不明白，这些半兽人说的“主人”到底是谁。无奈之下，伊南娜只好脱去外衣，进了大门。
　　接下来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等来到第五座大门时，伊南娜的头巾、鞋子等已经全部脱去，只剩下了贴身衣物。她暗暗发窘，自己身为一代梵天，没想到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主人说了，进去可以，但必须留下一件衣服。而且，你还要回答对一个问题。”看大门的半兽人说。这次似乎增加了一个条件。“什么问题？”伊南娜问道，她几乎想回头跑了。可如果回去还是每经过一个大门脱一件衣服的话，她就只能赤身裸体的去面对传龙了，这还不把人羞死？
　　半兽人面无表情地问道：“九重天在哪里？”“九重天，当然在昆仑了。”伊南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忽然有些后悔，不知这样说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反正已到了这种地步，顾不得许多了。可自己还能再脱下去吗？伊南娜可怜巴巴地看着半兽人，问道：“我将法杖留下行不行？”半兽人回答道：“可以。”
　　第五道大门开了。等到了第六座门口，问题变成了“你是谁？”伊南娜头都大了，随口说道：“我是女王的侍女兰花。”这是她近来常用的名字。令人惊讶的是，看门的半兽人摇了摇头，示意她回答得不对。伊南娜大惑不解，难道它家主人知道自己是谁不成？不可能啊。她于是又胡编了几个名字，甚至连“索提斯”这个名字都报出来了，可半兽人却一直在摇头。她无计可施，只得说道：“伊南娜。”半兽人点了点头，又命她脱衣服。伊南娜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后悔没有让传龙那个混蛋先下来了。自己充的哪门子急先锋，好没来由。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半兽人，却见它目光呆滞，并无猥亵之意。伊南娜一狠心将胸衣脱下，进了大门。
　　她用手捂住前胸，来到第七座大门口，这次的问题变成了“我家主人是谁”。伊南娜这时已想明白怎会回事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伊洛氏开佳。”回答正确！她脱下最后一件衣服，进了大门。
　　大门里面是一间大厅，厅中有一个石座，一个老年妇女身穿黑袍，气喘吁吁地坐在那里，死死地盯住伊南娜。她仔细地看着伊南娜每一寸肌肤，半天后才喃喃地说道：“这就是梵天。三百年了，你还是一点儿没变。天哪！”说罢掩面长泣。伊南娜走上前去，柔声说道：“开佳姐姐，是我们不好。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打听到你的下落。今天，妹子看你来了。”老年妇女大吼道：“不，我不是开佳，开佳是个梵天，她美丽无比、长生不老！呜呜……”她哭够半天，才抽泣着说道：“没错，我就是开佳，是那个失踪的伊洛氏开佳。”
　　开佳挥挥手，几个半兽人将伊南娜的衣物和法杖拿过来。伊南娜穿好之后，上前拉住开佳的手说道：“好姐姐，你受苦了。妹子我想你呀。”两人又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姐妹两人哭了半天，才逐渐平息下来，伊南娜把分别后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开佳。当说到西华子之死时，开佳恨恨地说道：“这个贱人，终于也没落到好下场。”伊南娜道：“好姐姐，你也说说咱们分别之后的事情吧。”开佳喘息了半天，这才慢慢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离开昆仑西域之后，我当时挺后悔的，没想到自己逼迫西华子叛变给伊甸百姓带来这么大的灾难。为了弥补过失，我一路西来，寻找归墟之地的下落。经过几十年的搜寻，终于来到了大西洲。那个时候，大西国已经成立多年，并逐步走向成熟和完善。我发现仅凭自己的力量完全不可能对抗整个大西国，于是只好暂时住了下来，蛰伏待机。后来，我用水晶石、内力和草药来替百姓们治病，从此名声大噪。再后来，一些人跟着我修行天道，却鲜有成功者。因为这儿的人修道目的不是为了造福百姓，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在这些弟子中，最成功的当属塞拉斯和姬莎了，可巧二人还是一对儿情侣。然而后来却发生了变故，海神王诺莫十一居然看上了姬莎。再往后的事情你大概也听说了，姬莎死了，塞拉斯几乎疯了。这时，我看到了削弱大西国的机会，于是一边让塞拉斯暗中搞破坏，一边引导人们去信奉一些伪神，籍此从精神层面上分裂大西国，让它从内部开始腐化，导致社会乱象丛生。”伊南娜笑道：“好姐姐，这一点你成功了。”
　　开佳只是没想到，塞拉斯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比如说暗中派塞亚巫师（雷三牙）破坏中土的和平。伊南娜虽然清楚，此刻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开佳叹道：“姐姐只是没想到，自己一心用在搞乱敌人上，容颜却一天天变老了。终有一天，我再也不愿见到世人，于是请求当时的海神王进入神庙，帮他看守丕陵墓的地宫。我其实没抱任何希望，却没想到海神王一口答应了。就这样，我在这地宫里一住就是几十年。”伊南娜垂泪道：“我苦命的姐姐。”开佳却兴奋地说道：“可我这几十年也没有白过。我慢慢弄清楚了丕陵墓能量的秘密，于是暗中培育了一批半兽人，让它们在阴晶石附近深挖地宫，把这里挖的千疮百孔。到时候只要将附近的地基摧毁，让丕陵墓顶部的阳晶石落下，就能把整个海神城炸上天去。”伊南娜大喜道：“妹子我这次下来，就是看看如何把阴阳晶石引爆的，没想到姐姐提前准备好了。”开佳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好，如何去摧毁阴晶石附近的地基。”伊南娜笑道：“这个容易。妹子我带了一块阳晶石，就在这黑袍的口袋里。我刚刚还担心被那几个半兽人弄丢了呢。”
　　伊南娜将晶石掏了出来。这就是我和湿娃在素弥罗山顶部取下的那颗大宝石了。开佳见到后非常开心，狠狠地说道：“我这里正好有几块小型的阴晶石，只这两种晶石相撞，就会产生剧烈的爆炸，摧毁地基。等上方的阳晶石落下后，与下方的大型阴晶石相撞，就算大功告成了。”伊南娜柔声说道：“好姐姐，我先把你送上去。这件事情，交给妹子我来做吧。”开佳说道：“开什么玩笑？姐姐我等这一天等了几百年，怎么肯让给别人！我一定要亲手毁了海神城，毁了大西国。”伊南娜道：“可是这样一来，你、你就没命了呀。”开佳叹道：“我本身就是个有罪之人，且已垂垂老矣。即便今日不死，又能有几天好活？可妹子你有长生之躯，大好的时光还在后面。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由姐姐我来做。我今天能见到你一面，已经死而无憾了。”
　　伊南娜的眼泪又下来了。她性格刚强，自从修成梵天后，也就是在伊洛萨姆娜仙逝之时哭过一次，没想到今天会一再落泪。开佳抚摸着伊南娜的秀发，对她说道：“去吧，恐迟则生变。我给你们一个时辰，乘上雷鸟逃命。一个时辰后，我就要引爆海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