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六十一章

　　于是，虽然，坚守阵地重如生命，可鬼子以偷袭的方式攻近战壕。处于惊慌失措的战士，毕竟还在睡梦里。这无疑会造成混乱，仓促应战。这近距离的对杀，对于没有防备的一方是十分被动的，这就是说，阵地会不可避免地失去。这时，冲上来的鬼子，在刺耳的枪声里，纷纷跳进了战壕。徐连长看到：这时的战壕双方都在开火，距离开始拉开一段。而在这紧急的情势中，谁的动作快，谁就会占到极大的优势的情况下；同时，也有鬼子沿战壕鱼贯般急跳进战壕里，往徐连长这面气势更盛跑来，企图从战壕，以这样的方式围杀他们。
　　“连长，不好了！上面有鬼子！”周金锁喊道。他感时，恐惧和死亡同时袭来，仿佛再过一会，鬼子就像一阵黄土把他们连人带土覆盖了一样。
　　“李文东，你对上面的鬼子用手榴弹。快！”徐连长喊道。于是，他们分别侧靠在战壕两侧，溜回中间的空间。这时，鬼子射出的子弹，大多打在战壕的地上。徐连长抱着机枪，右手狠狠扣扳机，死死地不放，在迅疾喷火的机枪口边，子弹在极度猛烈横射向鬼子。试图往前面冲过来的鬼子，被射速更快，劲力如箭般的子弹稳稳地狠狠顿时射进了他们系的非常紧的皮带的肚皮里；子弹穿过他们肥鼓鼓的肚皮，从他们身着澄黄的皱起军衣的后背紧束着的皮带上出，子弹还射向后面的鬼子，多个鬼子带枪倒下。于是，后面的鬼子有人被撞到，倒在战壕里；还有鬼子吓得来人往后跑，一脚踩在倒地如喷泉涌出血来的鬼子的肚皮上踩过。
　　小梨园队长看见了，急的脸都血红，张开大嘴，胡子立刻竖起。“啊，八嘎！八嘎！快快往前！快快！”他本来喊完了，立刻又叫上一句，仿佛不这样喊，就不能传达他深邃的思想似的。然后，他站在原地，大手一挥，后面的鬼子，踏过倒在在战壕里交错的鬼子尸体，向中国军队跑来，叫喊不停。
　　这时，徐连长大喊：“手榴弹，快！”于是，他身后的战士拿出手榴弹，拉然引线，立刻奋力地向鬼子投去。同时，一个战士，看见子弹飞向自己的连长，他立刻身子猛的向徐连长的身前一档；这个宪兵战士，还有两战士中弹，在有些淡蓝色的烟里的战壕，在徐连长身边，这几个战士双手捂着胸部等在后退中倒地。在这一瞬间，李文东看到了一个战士的鼻梁上有一个弹孔，在他的被打掉钢盔的黑黑头发上，也有一个弹孔，这表明子弹是从倒在战壕里的鬼子打的，血从他的鼻梁和头上流出来。
　　这时，爆炸太近。徐连长把机枪交给金锁，带着一个战士大喊：“快跑，兄弟们！”
　　他知道，在爆炸这一时刻，是机会。
　　而这一分不到的机会，也是调整的时机。
　　他们跑到了肖振义司令和柳团长那里。
　　“报告团长，司令，这回鬼子被迟滞了。”一到他两个面前，徐连长报告敬礼。
　　“司令，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徐连长。”柳团长说。特地把打仗极度英勇的徐连长给肖司令介绍。
　　肖振义略微高兴。就拍拍徐连长的肩膀说：“听说你手脚厉害，精神可嘉。不错！”
　　徐连长的脸通红，他眨闪着憨厚、忠勇的眼睛，一张纯朴英武、机智的脸庞显得非常实在，赶快说：“司令，这里的阵地已经守不住了。立刻撤，快！”
　　“那好。”
　　“司令，你带所有人马离开，跟我留下二十多个兄弟，还有把冲锋枪，机枪跟我留下几支。”
　　“好吧。”肖振义尽管要死守阵地，绝对不肯放弃。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可避免挽回了，徐连长用手榴弹，只是，暂时压住了东侧战壕和阵地上的鬼子，他们马上就扑上来的，情况十分紧急！不容拖延！他也明白徐连长，是想留下掩护他们撤离，就心里非常感动！
　　“徐连长，你脱离鬼子后，到第二防御阵地来。”肖振义立刻说，“李营长，立刻留下几挺机枪，多支冲锋枪给徐连长。”
　　“是，司令。”李营长回答。并立刻说，“快，留几只机枪，冲锋枪跟他。”六个宪兵战士立刻把枪放在战壕里。
　　肖振义立刻说：“徐连长，我想看到你们都回来。”又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徐连长，他感到，对方是一个英勇的军人，跟共产党的红军是一样的。就走了。而就在他们刚离开阵地一会，周金锁就喊道：“连长，鬼子从战壕里，（这一侧，有一段弯曲的战壕）来了！”
　　徐连长看也不看，紧急大喊：“快操枪！”他立刻弯腰，抱起自己刚打过的机枪，往就要跑过这一弯曲战壕的鬼子冲去。李文东一把拉住像炮弹般跑出的徐连长，大喊道：“连长，别上去。危险！”
　　“那好。”
　　徐连长说。又继续说：“兄弟们，你们一部分跟我专门对付战壕过来的鬼子。”并立刻转身对李文东说，“李文东，你带一些人，对付从正面阵地上来的鬼子。虽然说，我们打死了不少鬼子，可还有大量鬼子在。”
　　“连长，你放心吧。今天反正都是一个死，老子打死了这么多鬼子，死了够本了。”李文东说。并转过身，看见：这时，鬼子从东侧一段弯曲处的战壕，跑过他们前面一处较高的褐色土堆。
　　“快闪开！”徐连长大喊。
　　并对从这一侧面跑过来鬼子，他立刻身子往战壕对面一闪，于是几个战士，以跟着他闪到这一侧战壕壁上。
　　“兄弟们，听我的。”他话音未完，鬼子就跑过前面战壕的拐角。
　　徐连长立刻即射。他这时才意识到：不能让鬼子出前面战壕拐角。这有一个致命情形：鬼子一旦冲出战壕拐角，他们就处于大量鬼子的射击范围。这时，李文东边打边喊：“兄弟们，不要让鬼子冲过战壕，把他们困在那里！”说完，就立刻抬枪射击。
　　“连长，我不明白。”一个在身后的宪兵战士端着冲锋枪边打边问。
　　徐连长转过头回答：“小曹，你想，让他们过来，你我他们，还有负责对付来自阵地下的鬼子，李文东他们也会被动，到时，恐怕他们被打死了，阵地下的鬼子就冲上来。“
　　“连长，我明白了。”
　　“那你怕吗？”徐连长问。
　　“跟别个当官的，我就怕；跟你在一起，我心里踏实。”小曹说。看得出他对徐连长非常敬佩和喜欢。这时，被打死的鬼子，在他们后边的鬼子居然压缩回去了。
　　另一个宪兵战士说：“连长，你看，鬼子不敢来了。”
　　“那是，他们又不是傻瓜。”小曹说。
　　“那我们，就帮助李大哥对付来自阵地下的鬼子吧。”这个战士好像以征询的口气对徐连长说。于是，这一侧稍微安静了些，他们就到阵地上和李文东他们向鬼子射击。这时，阵地正前面下的鬼子在越来越近，人挨人，好像被打死的鬼子又复活了般，一个个像蛆竭力爬翻着向阵地涌来。
　　李文东感到情势不对。就喊道：“连长，你带人马上走。”他回转冒汗的脸，还有脸上粘的一些灰土。
　　两人就蹲下战壕。
　　“不行，我是你们的连长。我不能留下你们，自己就带人跑了。”徐连长说。不愿走。
　　“必须马上做出决定，否则，再迟一点，我们都完蛋！”
　　这时，在阵地东测，小梨园大队长看到部下通过战壕被堵，就喊道：“从阵地上进攻!”
　　一个中队长说:“大队长，你为何不让他们从支那军人侧后攻？”他的意思说，可以利用这时的中国军队都集中对付正面的日本兵时，从后面打掉他们。
　　可小梨园大队长不这样想。他明白，这块阵地会马上攻下的，不想让自己士兵冒别的险，就说：“就这样做。”眼看自己的这次计划成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就是说他不想节外生枝。
　　那个中队长还想说。
　　“别说了。”说到这里，小梨园立刻恶声恶气大喊，“杀格格！”
　　于是，鬼子们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全部都往上攻，感到他们有一种不怕子弹，不怕一切，好像什么都打不进他们的身子似的。
　　“快走！”看到鬼子冲上来，李文东喊道。
　　“要走你走，我是连长，我不能自己就跑了。”徐连长喊道。坚决不走。
　　“没时间了。要是鬼子上来了，都走不成。连长，他们都需要你。等以后留下的人，回到孙师长那里，你要把他们都带去，不能全部都死在这里。“李文东诚挚地说。
　　“你走不是一样吗？”
　　“我不一样。你以后还可以带着大家打鬼子，今天只能留下一个人，就算我死，只要你们保下来了，就好了。”
　　“连长，鬼子要冲上来了！”小曹喊道。
　　“快走！”李文东再次喊道。
　　“老子不走！”徐连长也喊道。这时，他立刻起身，抱起机枪就要射。
　　李文东突然出手，一把向自己的连长一推，正好推在他插着驳壳枪系着宽皮带的肚皮上。自己大喊：“你们全走。就我一个人！”
　　倒在地上的徐连长看到李文东坚毅的脸庞，坚决用个人换回更多的战士的命，坚决打击鬼子，眼泪涌了出来。他大喊：“兄弟们，撤！”
　　于是所有人都不得不离开阵地。
　　李文东马上抱起机枪，扑在阵地上，向鬼子射击。就这样，他打死了不少的鬼子。这个时间有五六分钟。他觉得徐连长他们应该下山了，就立刻站起来，跳上阵地，对鬼子就猛烈的扫射。看到他身下边，像从半空摔下石包一样的鬼子，在他激烈迸射的枪弹下，这些鬼子重重的落地并滚落下山坡，他就痛快，就一瞬间感到自己杀灭这么多日本侵略者的意义。
　　“大队长，怎么办？”中队长问。
　　“他是真正的勇士！”小梨园有些口呆目瞪感叹道。
　　这时，他看见：中国战士李文东站在阵地上，倒一不倒，就像他钉在那里似的。这时，他刚想下令把他打死，却看见他前面身子的斜斜下面的鬼子，多个鬼子发出惊心的枪声。中国战士李文东的肚皮上、胸部上多处中弹。他不知怎么没有倒下，还是站在阵地上，仿佛他还要向鬼子射击。
　　这时，小梨园看见：几个鬼子跑上到李文东面前，立刻举起刺刀向中国战士李文东刺去。
　　小梨园大喊：“停！”几个鬼子听到了他的喊声，就放下刺刀，呆站在李文东的四周。
　　上来的小梨园大队长一脸绯红，气呼呼抡起手重重地打了几个鬼子的耳光；还走上来，抬起脚，向一个低头、一脸怕得微微发抖的鬼子紧系着宽皮带的肚皮踹去。于是，这个鬼子步枪也落在地上，他双手捂住紧束着宽皮带的肥鼓鼓的肚皮，倒在地上。
　　小梨园才吩咐说：“把他厚葬了。”就走开了……
　　今天是1937年12月11日的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