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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榕折奇兆

作品名称:山村沧桑      作者:霞中子      发布时间:2022-02-12 16:22:13      字数:4222

  却说十三世祖国茂公当初迁来吞团时,就在吞团“内谷”北山脚下起房居住。国茂公娶两房妻子,生五子:长子仕理公、次子仕明(明公)、三子仕敬(行公)、四子仕功(邓公)、五子仕喜(喜公),这五个儿子是十四世。国茂公还有几个女儿,长大后都出嫁了,历史上并无记录,后人更不晓得去向何方,无从谈起,一百七十多年过去了,若要考研,无异于大海捞针。
  国茂公的儿子们陆续成家之时,他们的房子就得不断地扩建,往祖屋两翼延伸展开。国茂公之三子仕敬、四子仕功居祖屋之右翼;次子仕明、五子仕喜居祖屋之左翼。这些孩子们都各居其屋,互不相干了。从此,吞团北山脚下就有十六间大瓦房,那都是国茂公家族的。这十六间大瓦房一字排开,一间连着一间,远远望去,蔚为壮观。这座连房的内部,每一间房间,在同一深度的位置都有横门。平时家族无甚大事,这些门是关着的,各家独立,一旦有什么大事或必要时可以将这些横门都打开,那样十六间房子就都贯通了,兄弟们联合做事就很方便了。
  却说国茂公长子仕理,大约生于清道光十三年(1833年),他与国茂公一同居住祖屋,因为国茂公要他继承他的道公行事业,做他的传承弟子,国茂公早晚要给他教习道法和传授经咒符箓的。平时,这一带村屯的人家有人过世了,一般都会来请国茂公做道头,因为他的资格最老、他的道法是最为规范的,他做法事是最认真、最靠老谱的。
  道公每次赴道场之前都要办大量的文书,如印刷“经文”、书写“榜文”、“灵幡”、“龙幡”、“符箓”、“灵牌”、“封筒”等等,这都需要弟子协作才行的。这时的国茂公已是七十开外的人了,他年事已高,眼神不好,办理文书之事,若没有助手帮忙,他是很吃力的。仕理既是国茂公长子,同时又是他的亲传弟子,所以打理文书的事情是少不了他的。另外,国茂公每当外出做道场时,他都要带上仕理跟着,让他得到实习和历练的。
  仕理十八岁娶妻,二十岁生一子名元合。本来一家好好的,父子行道,三代同堂,膝下有孙,其乐融融。又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患。元合六岁时,其父仕理忽染重疾,一病不起,延医无效,不经数日,就舍下娇妻幼子归天去了。家中这一突然变故,呜乎哀哉!这是国茂公万万料想不到的。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他很难接受,他非常悲痛,同时又很伤心。伤心的是,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个好的接班人就这么夭折了。同时,他从此就失去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往后出去做道场,又找谁来协助呢?!
  仕理的灵柩就埋于祖屋后面的西北角,离屋十丈左右。仕理舍下少妇幼子于家堂,此情此景哀哀然也。可是这还不算是最糟的事呢,更有甚者,因为元合之母年轻漂亮,被外头平原地区可元村的大户人家看中,他们要讨她去做儿媳妇,于是便使人暗通信息于她,问她是否愿意改嫁,不料她却同意了。
  可元村的这家人心中有了底之后,便托媒人来到国茂公家来说亲,国茂公夫人问儿媳道:“元合妈,你儿子还那么小,你舍得丢下他吗?”仕理妻虽然不说话,可是她却点点头。国茂夫人道:“既然你执意要出去,我们公婆是无权阻拦的,可是有一条,元合这小孩可是我们韦家的骨血,是我们家的大孙子,你是万万不能带走的!”
  那媒人听如此说,便抢先道:“我来时东家就对我说过,他们只要媳妇一人,孩子是不能跟随的。”
  这时元合妈小声道:“我的合儿有他爷爷奶奶疼爱呵护着,我出门也就放心了。”
  国茂公老爷子年已古稀,世面见的多了,他是个开明的人,他想:这年方二十一二的少妇,若要她终生守寡,枉费了她的青春,那是不应该的,有悖于人伦。何况她娘家也是有势力的,不如做出豁达大度的姿态,让她出去再度开辟她的人生,另造她的世界,从此彼此不相怨恨,却还能保持牵挂之心,维系这一段亲情,毕竟这里还有她的儿子,岂能断绝得了的。让她出去改嫁才是正道,才是因势利导之法,此外别无良策了。
  仕理的四个弟弟,对于这件事反应平淡,袖手旁观一般。因为他们都已各自独立成家,这不干他们的事,何况他们的父母都还健在,论不到他们操心的。再则他们几个都是当弟弟的,长兄的家事,他们哪有说话的份儿。于是,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仕理过世未满一年,可元村的人家就派来几个女人和一个挑担的小伙子,他们带了重礼来到吞团屯接人。国茂公家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一行,并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就让元合妈跟着那帮人出门去了。元合这时才七岁,不谙世事,他以为妈妈是跟着人家办什么事去了,或者只是又一次上街的吧,所以他没什么反应。他倚着大门口的门板,毫无表情地望着他妈妈和那帮不认识的人远去的身影,看着他们渐渐地消失在屯口的大瓦窑那边去了。元合幼小的心灵哪里知道,这一天竟是他与妈妈永别的日子。从此他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仕理妻情愿丢下才六七岁的幼子,执意要去改嫁,众房族兄弟都想不通,私下嗔曰:“这嫂子这么狠心的!丈夫尸骨未寒,儿子年龄甚幼,改嫁何速乃尔?!”这几位老弟暗地里虽然愤愤不平,但又有什么用呢,何况老父老母他们都不加阻拦,那就只好由她去了。
  仕理妻一行人走过了吞团坳口之后,仕理的那四位老弟中的一个愤愤不平地说:“打麻的!就这样便宜了他们不成!”于是找来另外三个老弟,说了他的主意,那三个弟一齐赞同。于是,他们偷偷找来侄儿元合,叫他跟着他们到屋角的隐蔽处,其中一位对他说:“合儿,你妈妈去哪你知道不?”
  “她跟别人一起上街去了,”元合道,“他们走了一阵子了。”
  “你知道她去干什么吗?”元合的一位阿叔又问。
  “不知道。”
  “她是另外改嫁去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叫改嫁啊?”
  “改嫁就是另找一个男人做夫妻过日子。”
  “那她还能回来吗?”
  “再也不能回来了,从今天起,只有你爷爷和你奶奶疼你了。”
  元合这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听说妈妈不再回来了,就伤心地抹着眼泪,然后便哭了起来。
  那位阿叔急忙捂住元合的嘴巴,生怕他的哭声惊动了国茂公,责怪他们几个搞事情。原先这老爷和老奶是不让元合知道此事的真相的。国茂公一家的家教很严格,历来从不允许小孩随便过问大人们的事情的,若是事有必要,只能由大人主动告诉小孩,小孩才能知道。
  那阿叔道:“侄儿侄儿!你千万别哭,你一哭那老爷子就以为我们又在欺负你这孤儿了!我来问你,你想不想要你妈妈回来呢?”
  “很想啊!阿叔你能叫她回来吗?”
  “能!只要你听阿叔的话,照阿叔说的去做,你妈妈就嫁人不成了,她只好回来养你了。”
  “嗯!我听阿叔的。”
  那位阿叔将做法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对元合说了一遍,小元合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一定照办。于是那位阿叔点燃了三支香,递给小元合。小元合会意,就向屋后他父亲的坟墓走去,众阿叔们一齐跟着去看他。小元合拿着三支香,到他父亲韦仕理的墓前拜了三拜后插好,然后跪下道:“父啊!我妈跟别人走了,她丢下我不管了,您快去找她回来啊!”如此连念三遍,然后起身,又拜了三拜。站在一旁的三位阿叔一同接着说道:“仕理哥啊!人家把你老婆夺走了,你快去找她回来啊!”他们也重复说了三遍。
  这真个是天下无奇不有。在小元合和他的三位阿叔焚香念道之后,须臾之间,天上顿时乌云滚滚,狂风大作,尘沙乱播,一时间天昏地暗起来。真是无巧不成书,正在此时,仕理妻一行人刚好走到弄敢屯的坳顶,那坳口的大榕树被狂风吹得枝杈乱晃乱拽,发出“嗡嗡”可怕的声音。那一行人被大风迎面吹来,前进不得。他们正在惊慌失措之中,忽听得“嘎吱”一声巨响,那大榕树上突然折断一条大枝飞落下来。这大枝杈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仕理妻的后背上,她“哎呀”一声惨叫,当即跌倒在地,动弹不得。众人大惊,赶忙跑过去抬起折下的榕枝,将她救了起来。这时的她迷迷糊糊,不能自持。众位女的急忙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没有发现伤破流血之处,但背上有一道长长的青紫肿痕,这正是树枝打中的地方。众人见状,只好扶她到背风之处休息调理。
  过了一阵子,风止了,天上乌云渐渐散去,仕理妻这才慢慢缓过神来,由众人搀扶着继续慢慢前行。从吞团到那个可元村,正常要走两个多小时的路,只因这位新娘受伤了,他们只能慢慢地挪行。一行人走到黄昏,好不容易才走到可元村。
  新夫之家的喜宴早就散了,家人们左盼右望,总是不见新娘的到来,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近黄昏了,他们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情急之中,他们决定派一个人去沿路打探。那被派去的人正要动身,忽见那帮妇人架着新娘一跛一拐地来了。那家人见状立即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乱问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都这时候了才到!”
  “是他们打的吗?这还了得!”
  “是路上摔的吗?你们这些人怎么都不中用!”
  “是病了吗?哪里痛?痛的要紧吗?”
  “到底跌到哪里去了?这么严重的!”
  “……”
  迎上去的这些人都只管乱问,接新娘的一行人根本没有回答的机会。待他们问够了,这边的人才说,“不是跌的,也不是谁打的,反正一言难尽!哎呀!你们先让新娘到了家再说吧。”
  那新娘到了家后,夫家所有的女人都到洞房探视。去接亲的人这才将路上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家听了。
  新夫家的人都觉得好生奇怪:为什么偏偏走到树下,树枝才折了呢?为什么偏偏就砸中新娘呢?为什么可元村天气一直都好好的,而弄敢那边却天昏地暗狂风大作呢?他们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心情都为之不安。
  这位新娘到夫家后便一卧不起,背疼得转不了身。因此她寝食难安,茶饭不思。夫家急忙去请医生来治,可是毫无效果。于是又另找别的医生,然而这病不但没有起色,反而越发严重起来了。十多天过去了,病情日益加重,眼看着这位新娘已经极度虚弱、淹淹一息,将不久于人世了,这才慌忙派人去告知她的娘家和吞团的原夫之家。这两家人都还没来得及去看望,她就一命归西去了。
  仕理妻之殁,只有仕理的四位弟弟心中明白。他们各自三缄其口,绝不漏出烧香念咒之事来。他们认为嫂子之死,是仕理显灵的缘故,这却与他们的作弄有关。其实这种事也不能完全排除巧合的因素。
  却说此时的小元合,父死娘嫁人,嫁人又死了,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这时若还他没有爷爷和奶奶的存在,那他可就悲惨了,要他去投靠哪位叔叔呢?叔叔们一定会互相推托的,必定将他视为累赘,那受到歧视和欺负是免不了的,能不能长大成人都很难说的。好在他命大,他的爷爷和奶奶虽然老了但还硬朗着,所以他并不孤凄受苦。
  国茂公只得呵护仕理的孤儿元合。元合这时才六七岁,未谙世事,可他是国茂公的长孙啊!所以国茂公愈加怜爱,精心地养育着他。
  国茂公每日教小元合读书写字,就像他的私塾教师一般,这使得他的学识进步很快。国茂公一边教他识文断字,一边传授他道法,正所谓双管齐下。小元合天资聪敏,秉性好学,所以成效尤其显著。元合长到十六岁时,就能跟随国茂公出入道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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