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病房•局长口授密令

　　皇甫煜坐在办公室里，正在查阅赵健勇的档案，发现他曾因贪污公款，受到过行政记过处分。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它间题。对于杨萍的被害，皇甫煜虽然怀疑赵健勇有可能是凶手，但是更令他怀疑的，却是那个脸上长有一撮毛的黑衣人。记得那天他从林超的家里出来，企图开车撞他的那个家伙，脸上也长着一撮毛。那么，这个“一撮毛”，究竟是什么人呢？想到这里，皇甫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昨天下午五点四十分，皇甫煜正准备离开刑侦处，突然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约他到郊外的雁鸣公园见面，说有重要的情报向他报告。当时，皇甫煜感到很奇怪，便问询对方，究竟是哪一方面的情报，为什么非要选在郊外的雁鸣公园呢？那个女人回答说，肖琳在临去世之前，曾经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如今还活着。如果皇甫煜想知道这个女孩子的下落，就到雁鸣公园来找她，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情报是她提供的，免得招惹麻烦。皇甫煜在结束“邮花皇后”案件的时候，从罪犯江恺的供词中，曾经得知肖琳确实生过一个女孩子，但由于出生没几天，孩子就患了病毒性小儿性肺炎，不幸夭折了。可想而知，当皇甫煜听到孩子还活着的消息，他简直有些心花怒放，便不假思索地驾驶着摩托车，直奔雁鸣公园。然而，他失望了。皇甫煜走遍了雁鸣公园，也没有找到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女人。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皇甫煜显然被人捉弄了。他之所以犯下了这个非同小可的错误，完全由于在他的心灵深处，有一股难以抗拒的感情力量在驱使着他。这股感情力量，除了来自于对妻子肖琳的深切怀念，更是希望女儿仍然活在人间。此时，皇甫煜知道自己被人欺骗了，然而却勾动了他的情思，竟情不自禁地坐在湖畔的游椅上，陷进了沉痛的回忆之中。
　　当年，皇甫煜被黄泰局长的爱人李韦，邀请到市群艺馆参观画展，被其中一幅出色的《芙蓉图》吸引住了。那幅画，使他第一次感受到艺术的魅力，竟站在画前留连忘返。当李韦在家中把一位漂亮而温柔的姑娘介绍给皇甫煜，并告诉皇甫煜说，她就是《芙蓉图》的作者时，皇甫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这之前，他始终认为《芙蓉图》的作者，是一位久经磨练的须眉男子。就这样，皇甫煜认识了文质彬彬的肖琳。一年后，由黄泰和李韦在芙蓉餐厅做东，为皇甫煜和肖琳举行了订婚仪式。皇甫煜永远忘不了那段甜蜜的岁月，永远忘不了肖琳那美丽可爱的面影。假如国家不发生十年动乱，他该有一个多么美好的家庭！
　　一阵秋风吹来，使皇甫煜猛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女人把他骗到雁鸣公园，莫非又是一个恶毒的阴谋？皇甫煜连忙站起来，快步离开了冷清的公园，驾驶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返回了刑侦处。果然，在半小时之前，发生了谋杀杨萍的恶性案件。
　　皇甫煜对于自己所犯的错误，追悔莫及。他深知自己又一次掉进了阴谋的陷阱，事态将发展的更为严重。但是，皇甫煜并不惊慌，多年来的斗争经验告诉他，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要头脑冷静，泰然处之。
　　“皇甫处长！”
　　皇甫煜是听到喊声，忙扭过头来，只见武志魁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看他那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皇甫煜便知道武志魁此时一定很疲倦。
　　“志魁，”皇甫煜给武志魁斟了一杯可口的茶水，笑着说道，“你的眼睛在告诉我，此去青山县，没有达到目的，黑豹从你的手里滑掉了。”
　　武志魁端起茶缸，“咕咚咕咚”把水喝个净光，然后一屁股坐下来说：“那个该死的混蛋，实在太狡猾啦！当时，追捕黑豹的包围圈越缩越小，青山县公安局认定黑豹必擒无疑，故而下达一条指示：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允许开枪。因此，一切行动都显得有些迟缓。黑豹是一个有经验的犯罪分子，他瞅准了包围圈出现的漏洞，扒上一辆卡车逃窜了。当我得知黑豹漏网时，那个家伙已经窜到了柴家庄附近。于是，我亲自带领几个人，迅速地赶到那里。在距柴家庄三、四里的山谷里，发现一只头骨粉碎的死狼。据分析，这只狼是被黑豹打死的。在我们临进村时，在玉米地里发现一具男人的尸体。经过检查，那具男尸是被砍刀重创头部致死的。就在这时，我们发现村里闪出一条黑影，便立即追赶。不想黑豹手里有枪，打伤了我们一个人，又被他逃窜了。通过调查，死者是柴花花的新婚丈夫殷大山。”
　　“柴花花？”皇甫煜不禁说道，“是不是那个曾经被我们传讯过的女人？”
　　武志魁点点头，说：“就是她。”
　　皇甫煜点燃了一支烟，说道：“黑豹去柴家庄，有可能是为了找柴花花。”
　　“我也这样认为。”武志魁说，“县公安局传讯了柴花花，她矢口否认黑豹找过她。据估计，黑豹已经潜入了这座城市，我们应该加紧搜捕。”
　　皇甫煜沉思了一下，说：“关于搜捕黑豹的问题，我们再抽时间进一步的研究。现在，你马上到公安医院去探望王蕾。前天晚上，在13号大院里，王蕾头部受了重伤。”
　　武志魁闻听，吃惊地瞪太了眼睛。他忙站起来，匆匆地向皇甫煜告辞，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了办公室。
　　武志魁驾驶着摩托车，飞一般地直奔公安医院。当他驾车驶进住院部的大门时，周围的人都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武志魁急火火地跳下摩托车，大步向楼里跑去。
　　洁净的病房里，王蕾安静地躺在床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公安局长黄泰。他给王蕾剥了一个桔子，默默地递了过去，那慈祥的目光，使王蕾感到了深切的温暖。在她苏醒过来之后，内心一直很惭愧。自己身为刑侦组长，竟遭到了犯罪分子的暗算，实在有损公安人员的形像。她暗暗地下了决心，非要亲手抓住那个家伙不可！
　　这时候，房门开了，武志魁走了进来。王蕾的眼睛一亮，接着眼圈便红了。
　　“王蕾，”武志魁奔到床前紧紧地抓住了王蕾的手，激动地说，“头还疼吗？”
　　王蕾摇了摇头，微微地笑了，问道：“你把黑豹抓住了吗？”
　　武志魁低下了头，瓮声瓮气地说：“我们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跑掉啦！”
　　黄泰问道：“昨天上午局里决定让你立即返回刑侦处，你没有接到耿文杰的通知吗？”
　　武志魁一愣，说：“我根本就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
　　黄泰缄默了。他站起来，慢慢地踱到窗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武志魁和王蕾不解地对视了一下，又一齐把目光投向了老局长。
　　“局长，”武志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黄泰转过身来说道：“昨天傍晚，杨萍被暗杀了。由于你和皇甫煜都不在刑侦处，是耿文杰带人勘查的凶杀现场。眼下，整个斗争形势，发生了急刷的变化。假如不能迅速抓获凶手，我们就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地步。
　　王蕾欠起了身子，说：“我相信，皇甫处长会尽快扭转这个局面的。”
　　“这仅仅是一种愿望。”黄泰忧虑地说道，“尽管皇甫煜已经使案情找到了突破口，只要穷追不舍，就能很快使一切真相大白。但是，由于主动权没有抓在他的手里，因此连连遭到暗算。如今，他的处境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变成阶下囚。”
　　武志魁和王蕾听罢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黄泰，脸色都变了。
　　“局长，”武志魁按捺不住了，急切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啊？”
　　黄泰沉重地说：“耿文杰在杨萍遇害的现场，找到了皇甫煜吸过的一个烟头，认定他是杀害杨萍的凶手。懂吗？事情就是这样！”
　　“决不可能！”
　　王蕾感到一阵头疼，大颗大颗的汗珠流了下来，叫道：“不，这决不可能！”
　　“显然，这是陷害。”黄泰说道，“可是，这只黑手来自哪个方面，非但我们不知道，恐怕连皇甫本人也不十分清楚。志魁，你必须认识到，压在你肩上的担子将会越来越重。倘若没有一个清醒的头脑，隐藏很深的敌人就不可能挖出来。”
　　武志魁气得瞪圆了双眼，说：“局长，我现在更为关心的是，如何帮助皇甫处长尽快摆脱困境！”
　　“是啊，”王蕾也着急地说，“没有皇甫处长，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黄泰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这样讲。你们都是很不错的侦察员，应该有独立作战的本事，不能总是依靠拐棍走路。目前，我们谁也救不了皇甫煜。耿文杰已经拿到了所谓的证据，他完全可以按重大嫌疑犯将皇甫煜拘留起来。法律虽然是严明的，但有时也难免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这就需要我们坚定自己的信念，与那些无视法律的人展开坚决的斗争。我们要有胆有识，千万不可粗心大意，更不可莽撞行事。否则，就会被人家抓住把柄，把事情搞得更糟。”
　　“我们记住啦！”武志魁和王蕾异口同声地说道。
　　黄泰用信任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两个青年人，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说上这样一番话吗？不，你们不要打扰，听我把话说完。你们跟随皇甫多年了，并同他一起侦破过很多重大疑难案件，一定深知他的为人和品质。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战友情谊，是非常牢固的。因此，我才赶到这里，不顾王蕾病卧在床，向你们讲明案情的严重性。你们必须迅速破获连在一起的几个案件，同时要保护皇甫煜，并为他提供行动的方便条件，这既是命令，也是请求。我想，你们不会感到为难吧？”
　　“不会的，”武志魁两眼闪闪发光地说，“我们一定尽职尽责。”
　　“老局长，”王蕾也用坚决的口吻说，“请您放心吧！”
　　黄泰深深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们。但是，我今天所说的话，在案情大白之前，只能有我们三人知道，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蕾问道：“局长，您是否有具体的指示？”
　　黄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眼下，我们还是心照不宣吧！
　　黄泰从衣袋里掏出一盘磁带交给了武志魁，语气深重地说道：“王蕾整天躺在病床上，一定很寂寞。这盘磁带送给你们，在烦闷的时候听听吧。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播放给皇甫煜听听。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再见吧！”
　　武志魁把黄泰送出了病房，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屋里，向王蕾问道：“有录音机吗？”
　　王蕾立即从床头柜中，取出一个小型录音机，递给了武志魁。她也预感到，黄泰局长送给他们磁带，决不是为了用音乐来排遣他们的烦闷，其中必有不可言喻的指示。
　　磁带被装进了录音机，随着电键的揿动，低沉的音乐旋律立时播放出来。听到日本电影《追捕》的主题歌，王蕾几乎惊叫起来：“啊，事情真的会这样严重吗？”
　　武志魁的眼睛湿润了，他默默地听着《杜丘之歌》，心头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割破一般疼痛。他简直不敢相信，在中国的土地上，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武志魁不由得想到，此时此刻，皇甫煜在干什么呢？他是否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并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呢？想起一小时以前，自己和皇甫煜在刑侦处谈话时，他还是那样的沉静、坦然。因为自己急于要见到王蕾，竟没有询问一下皇甫煜的情况，实在太不应该啦！
　　“王蕾，”武志魁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说，“皇甫处长不一定知道他的危险处境，我必须尽快赶到刑侦处去。”
　　“你去吧，”王蕾点头说道，“但是你要牢牢记住黄泰局长的话，切不可莽撞行事。”
　　武志魁答应了一声，便匆匆地走出了病房。那低沉的音乐旋律，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唯一使他聊以自慰的是，在皇甫煜的身旁，有黄泰局长，有他和王蕾，甚至有更多的同志在保护皇甫煜。然而此时，武志魁并不知道，皇甫煜早已离开了刑侦处，正在抓紧时间调查几个可疑人物的情况，无暇顾及自己的处境将会如何。
　　王蕾见武志魁匆匆地离去了，也翻身下床，忍着头疼向医生办公室走去。眼下，斗争进入了如此尖锐激烈的地步，她怎么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