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阴谋•逮捕刑侦处长

　　这两天，由于林超的身体不舒服，不能亲自到公安局听取关于假币案件的进展情况，心中本来就有些着急。今天一早，他接到耿文杰的电话，得知昨天晚上杨萍被人暗杀的消息之后，不由得十分恼怒。于是，他把黄泰和耿文杰请到家里来，想当面了解一下杨萍被害的经过。在安静的客厅里，只见耿文杰拨弄簧舌，侃侃而谈。黄泰却坐在一旁，默默地一言不发。
　　这时候，黄泰忽然看见在客厅的门口处，有个人影一闪，便站起来走过去。没等他走到门口，就听见楼道里传来门的响动声，于是便加快了脚步。黄泰走出客厅，推开了楼道的门，看见吴妈正佝偻着腰，向远处“哗哗”地叫着。接着就看见一只又肥又大的波斯猫，向吴妈奔跑过来。黄泰沉思了一下，便转身回到了客厅。
　　“老黄，”林超问道，“什么事情把你惊动啦？”
　　黄泰笑了笑，说：“没有什么。咱们还是谈正题吧！”
　　林超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再追问下去，便说：“对于杨萍突然被害身亡的事件，你有什么看法？”
　　黄泰坐下来说道：“首先可以肯定，杨萍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扼死后，吊在树上的。令人奇怪的是，杨萍独自一人，到柳叶村去干什么？据调查，昨天下午四点多钟，杨萍曾到过静宁寺，而且与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有过接触。我认为，若想查明杨萍的死因，应该迅速地找到那个脸上有一撮毛的黑衣人。至于谁是凶手，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林超问道：“依你看，会不会是她的丈夫赵健勇呢？”
　　“有这种可能性。”黄泰冷静地说道，“根据刑侦处的分析，窝藏击伤王蕾的罪犯，很可能就是赵健勇。同时，他还是制造假币的重要嫌疑分子。试想，王蕾被击伤之后，罪犯为了保全自己，必然要采取相应的措施。如果赵健勇果真是制造假币的犯罪分子，那么杨萍的所作所为，便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进一步说，倘若杨萍是假币案件的知情人，那么她的存在，势必对赵健勇构成极大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有理由怀疑赵健勇是杀害杨萍的凶手。但是，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认定赵健勇就一定是凶手。”
　　林超点了点头，说：“老黄，你的分析很有些道理。假如把赵健勇按重要嫌疑犯收审，你认为怎么样？”
　　黄泰说道；“目前还不便这样做。因为他不但是杀害杨萍的嫌疑人，而且还是制造假币的重要嫌疑人。如果现在收审他，将对侦破假币案件不利。”
　　“局长，”耿文杰慢慢地吸着烟，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冷冷问道，“除了赵健勇之外，就再没有其它人具备杀害杨萍的作案因素了吗？”
　　黄泰转过脸来，定定地注视着耿文杰，一字一顿地说：“自然还有一个人。”
　　“谁？”
　　“皇甫煜。”
　　“他？”林超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吃惊地问道，“根据是仟么？”
　　黄泰不紧不慢地说：“耿副局长，就请你来分析一下吧！”
　　“好吧，”耿文杰皱着眉头吸了两口烟，说道，“昨天上午，在特别行动小组召开的紧急会议上，预审处副处长江浩同志，为了尽快破获假币案件，必须在杨萍的身上打开突破口。这一建议，必然会使皇甫煜惶惶不安。可以想见，由于杨萍揭发了皇甫煜执法犯法的罪行，他早已对杨萍恨之入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进行报复。倘若我们把杨萍作为案情的突破口，势必会进一步揭露皇甫煜的奸情。因此，他便利用案情的发展，企图给我们造成杨萍是被赵健勇杀害的假象。其用心良苦，由此可见。”
　　林超猛地站了起来，不安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烦躁地说：“当然，皇甫煜是一位具有丰富侦破经验的老手，选在这个时候杀害杨萍，确实可以做到不显山不露水，可是……”
　　“可是，”黄泰平稳地说道，“除此之外，杀害杨萍的重要嫌疑分子，还应该有一个人物。”
　　林超停住了脚步，大声问道：“你说，还有谁？”
　　“耿副局长，”黄泰用嘲弄的口吻说，“还是由你来继续分析吧！”
　　耿文杰怔住了，片响才皱着眉头说：“这就奇怪了。除了赵健勇和皇甫煜之外，还能有谁呢？”
　　黄泰平静地笑着说道：“恕我直言。这另一个嫌疑分子，当然是你啦！”
　　“我？”耿文杰跳了起来，大声嚷道，“简直岂有此理！”
　　黄泰用手指轻轻弹着茶几上的玻璃，不紧不慢地说道：“耿副局长，在江浩提出从杨萍身上打开突破口的建议后，．你应该比皇甫煜更加着急。理由很简单，倘若刑侦处认真地追究起来，势必会揭示出杨萍出伪证的真相。那样一来，岂不是反倒给你挂上一个执法犯法的罪名吗？你虽然不是有经验的侦察里手，却也当了多年的公安局副局长，想必懂得杀人灭口的重要性。这样一分析，耿副局长大概可以心服口服了吧？”
　　林超紧蹙双眉，生气地说：“你们莫非是在跟我开玩笑？自我负责这方面的工作，还从来没有碰见过这样蹊跷的案件。三个杀人嫌疑犯，公安局就占上了两个。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另一个是刑侦处处长，真是天大的笑话！”
　　“林超同志，这不是笑话。”黄泰严肃地说道，“十年动乱，给我们带来的灾难是深重的，因而造成了公安队伍的不纯。这个问题，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此刻，耿文杰却出乎意外地安静下来。只见他慢腾腾地点燃一支烟，不慌不忙地吸了口，然后看了看满脸怒气的林超，又瞅了瞅面孔严肃的黄泰，不由得冷冷地笑了起来。
　　“黄泰局长，你的分析确实令我心服口服。”耿文杰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你所说，赵健勇，皇甫煜，还有我，都具备杀害杨萍的作案动机。但是，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能盲目认定某一个人就是凶手。那么，先从我这里说起吧。纵然我具备了作案因素，你是否能提供出有力的证据呢？”
　　黄泰有些气愤地说：“勘查凶杀现场，是由你直接负责的。你没有向我介绍全部案情，就迫不及待地向林超同志做了汇报，不知用意何在？更令人费解的是，像这样重大的刑事案件，在勘查现场的时候，竟然没有刑侦处长在场，岂非怪事？”
　　“我可以向你解释。”耿文杰说道，“公安局接到报案后，因为找不到皇甫煜，所以才由我亲自带人赶到了现场。当我发现被害者竟是杨萍时，只好通知刑侦处，不必让皇甫爆赶赴现场了。由于此案关系重大，直接影响到假币案件的侦破进度，我认为必须立即向林书记汇报。此刻，我在这里向你详细介绍案情，为时还不晚吧？”
　　“不要扯这些啦！”林超不耐烦地打了一个手势，说，“在你勘查现场的时候，是否提取了有价值的物证？”
　　耿文杰郑重其事地说道：“经过现场勘查，发现距凶杀地点15米远的一个土埂上，有两个并排坐过的臀印。其中一个臀印的上面，铺着一块小手帕。经技术鉴定，那块手帕是杨萍的。间时，在此处的草丛中，发现一个烟蒂……”说着，他把脸扭向了黄泰，幸灾乐祸地说，“此烟蒂，通过技术鉴定，是皇甫煜吸过的。”
　　此时此刻，不但林超感到惊疑，连黄泰也大吃一惊。
　　“局长，”耿文杰慢慢地打开黑色公文包，取出一张鉴定书交给了黄泰，说，“请你过目。”
　　黄泰默默地看了看鉴定书，便顺手递给了林超。他本来已经戒烟了，这时却不由自主地拿起一支烟叼在嘴上。耿文杰取出打火机，伸到了黄泰的面前，“叭”地一声打燃了火苗。那张龌龊的嘴脸，在得意忘形地讪笑着。此时，黄泰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心口感到憋闷的难受。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闪着愤怒的光。他鄙视着耿文杰，慢慢地把烟卷拿在手里，捻得粉碎。
　　“耿副局长，”黄泰冷冷地说道，“看起来，你很感到得意。请问，你下一步有何打算呢？”
　　耿文杰苦笑了一下，说：“按理讲，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应该立即逮捕。可是，皇甫煜是刑侦处长，又荣获过公安部的嘉奖，可谓是有功之臣。究竟应该怎样处置，我也没有定见。你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公安局长，还是由你定夺吧！”
　　黄泰讥讽地说道：“若说耿副局长对于皇甫煜的处置没有定见，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至于你在现场上提取的那个烟蒂，我怀疑是有人嫁祸予皇甫煜。”
　　“局长，”耿文杰说道，“用感情代替法律，是要犯错误的。”
　　黄泰义正辞严地说：“好一个正人君子！不过，就目前来说，你还不够教训我的资格。这倒不是因为我的职位比你高，而是由于在你的心灵深处，有一片肮脏的阴影。”
　　耿文杰气鼓鼓地说：“黄泰局长，你如此袒护皇甫煜，实在令人费解！”
　　黄泰冰冷地说道：“你一心要整垮皇甫煜，又居心何在？”
　　“你们不要争执啦。”林超感到有些头疼，下意识地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说，“公安机关，必须执法如山，决不能徇私情。皇甫煜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条件和作案时间，而且取到了确凿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按法律办事。法律是铁面无私的，无论是什么人，触犯了刑律，都要予以追究。”
　　耿文杰说道：“林书记，按照法律，应该立即逮捕皇甫煜。”
　　“林超同志，”黄泰站了起来，说，“我必须申明自己的观点。杀害杨萍的凶手，决不是皇甫煜。如果我们错抓无辜，制造冤案，是对党和人民的犯罪。我希望你能三思而行，不要干出伤害自己同志的事情。假如你们执意孤行，我将向市委和省公安厅如实反映情况。”
　　突然间，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声，吓得耿文杰猛然哆嗦了一下。黄泰也紧蹙双眉，默默地望着林超。
　　“那是我的女儿。”林超黯然地说，“最近几天，她的病情又加重啦！”
　　黄泰同情地看着林超，语重心长地说道：“老林，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是，把林薇娜留在家中，对你对她都没有益处。你应该把她送回医院，继续接受治疗。同时，我希望今后不要在你的家中，讨论任何案情，谨防隔墙有耳啊！”
　　黄泰说完，便向林超告辞，走出了客厅。耿文杰呆呆地看着林超，眼睛里闪出不可捉摸的目光。林超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心里很乱。黄泰的一番肺腑之言，引起了林超的深思。这对候，吴妈走进客厅，慢声慢气地说道：“老林，你该吃药啦。如果你再病倒了，薇娜可怎么办呢？”
　　林超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唉”吴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被逼成了这副模样儿，真叫人心里发酸。就算她当初犯了法，也不是个死罪，皇甫煜何苦要往死里逼她。如今听说皇甫煜也犯了法，早些治住他，他也不会去杀人。既然杀了人，就该叫他偿命，这也是自古以来的王法。可惜薇娜疯了。她要是知道皇甫煜也会有今天，兴许还不会神经错乱哪！”
　　林超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吴妈问道：“你怎么知道皇甫煜是杀人犯？”
　　吴妈被问愣了，语无伦次地说：“刚才，我去院里找猫，好像是……好像是听见谁说的，不过……”
　　“吴妈，”林超绷着脸说道，“从今以后，有人来我这里谈公事，请你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要来打扰我们。”
　　吴妈闻听，不由得涨红了脸。她尴尬地站起来，讪讪地走了。
　　“林书记，”耿文杰说道，“我想，吴妈不会是有意偷听我们的谈话。她的年岁大了，说上几句不中听的牢骚话，也是难免的事情。不过，她方才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我们及时地对皇甫煜做出处理，他也不会成为杀人犯。黄泰之所以不同意逮捕皇甫煜，无非是老局长的惜才之情。倘若我们也不严明法律，岂不是有罪于国家？林书记，当断不断，其祸必乱。您不要再犹豫啦！”
　　林超摇了摇头，说，我们不能无视黄泰同志的意见。他毕竟搞了几十年的公安工作，有着非常丰富的办案经验。这件事，我看还是稳妥一些为好。”
　　耿文杰听罢，心里凉了半截，不满意地说道：“好吧，既然林书记做出了指示，我只好照办。”
　　林超看出了耿文杰的不满情绪，不禁蹙起了眉峰，说：“我所讲的稳妥，并不是对于杨萍的凶杀案不予追究。目前，只能采取行政手段，将皇甫煜隔离审查。如果你坚持逮捕皇甫煜，那就履行法律手续，让检察院去决定吧！”
　　耿文杰一见林超有些恼火了，忙说：“林书记，请您不要误解。皇甫煜是一位干练之才，我也希望他真的不是杀人犯。只是证据摆在那里，让人十分为难。我同意您的意见，暂时将皇甫煜隔离审查，免生意外。”
　　林超嘱咐道：“在隔离审查期间，要把道理向皇甫煜讲清楚，决不允许发生侮辱人格的事情。同时，要把他的饮食安排好，注意起居时间。如果发现有人对皇甫煜搞逼供信，我要严加制裁。”
　　“是！”耿文杰严肃地站了起来，“我坚决执行命令！”
　　这时候，客厅外面又传来了林薇娜的狂笑声。那笑声，令人恐怖，使人压抑。耿文杰听到后，心中感到有些惶惶不安。林超却背过脸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