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32章
　　常怀玉前脚走，卫自如后脚就锁大门，插家门，拉窗帘，抱着贾萍萍上炕脱剥衣裳。
　　贾萍萍着急地说:“现在不能乱来，咱俩还没有结婚，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卫自如的心像猫抓了似的，心痒难耐，说:“不怕，咱们年前就办，你要怀孕了正好，双喜临门。”
　　贾萍萍半推半倚，含羞闭目。于是，一对恋人干柴见火，欲望燃烧，趁着良辰佳境，瞬息间，奶头山摸爬攻打，不多时，夹皮沟炮火连连。直战得二人大汗淋漓，精疲力竭，方才呼呼睡去。
　　常怀玉先回到家里，对岳母说:“自如这次来党校学习，咱们得多尽地主之谊，一来是我和他的关系不一般，亲如兄弟；二来是我想报答卫副市长的帮忙之恩。今天没有和您提前商议，我就把咱们那套房子借给他住了，您不会生气吧？”
　　白母听后爽快地说:“你做得太对了，人家卫副市长给咱们办了天大的事，连两棵人参都不收，咱们是报恩无门，心有不安，现在正好有这么个求之不得的机会，妈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况且，你和他比亲兄弟还亲，就是没有他爸帮忙这事，咱们也一样让他住，仅凭他陪你为你母亲守灵这事，咱们就一辈子也不能忘了这份情。你这样，你们兄弟俩想什么时候吃喝，就什么时候吃喝，一定要招呼好自如，咱们不怕花钱，嘴是福口，越吃越有，假如没有他爸的帮忙，咱们哪来这182万？所以，不要在乎钱，钱是身外之物，多了多花，少了少花，没了不花，要在乎义气，在乎友情。”
　　白母的一席话，让常怀玉深受感动，没想到白母事事如此通情达理，如此深明大义，这真是自己莫大的福分啊。
　　常怀玉回到公司后，和王建国说了借房子的事，并说了每次回家及母亲丧事期间，卫自如是如何讲情谊，小车子把他搬上搬下。他说:“现在卫自如来党校学习，出行不太方便，能不能经常使用一下公司的吉普车，我来加油。”
　　王建国说:“可以，你想得很周到，咱们自己掏钱加油，别人就不会说闲话了，但是，一定要把司机招呼好，这点很重要。公司准备再买一台车，咱们使用钢模节省了一大笔成本，原有木料处理后有了一笔款项，我打算买一辆桑塔纳坐坐，撑撑门面，吉普车你就用吧。”
　　常怀玉谢过王建国，挨到下班以后，接上卫自如两口子到饭馆吃涮羊肉。
　　又过了几天，贾萍萍心里七上八下，总是担心自己怀孕，便和卫自如商议赶快把婚事办了，这样保险。卫自如满口答应。于是，两人就抽星期天回到了阴山县。随后，卫自如和母亲就来到县委书记贾玉祥的府上，商议结婚之事。
　　贾玉祥说:“我完全同意，我看就把婚礼日子定在腊月初八吧，也不要过于铺张，尽量范围小一点，新事新办，省点事，两家一起合办，就在县委招待所食堂办吧。”
　　沈文芳满心欢喜，满口同意。
　　这时，卫自如说话了，他说:“我们的婚房怎么办？我和萍萍都没有房子，我妈现在住的房子早晚要上交，到时候怎么办？即使不上交，我们住着也不合适。况且，我妈现在住着就已经违反规定了，那是县委书记住的房，不是教育局副局长住的房，所以，一定要考虑这码事。”
　　贾玉祥沉思片刻后，说:“自如说得没错，这也正好是我当书记，换作别人，那房子早该给人家腾出来了。我看这样吧，先就凑合着住吧，婚房暂时就定在那里，完了我跟下面打个招呼，年后长短给你们搞一套房子。”
　　之后，卫贾两家紧锣密鼓地筹备婚事。两家各自发请帖，除了各自的亲戚朋友外，请的客人大都是党政各级机关领导人员。
　　转眼间，腊月初八就到了。有的人同时收到卫贾两家的请帖，这就问题来了。
　　有人说:“这怎么随礼啊，就一摊子记礼账的，该怎么区分？”
　　也有人说:“咱们别管区分的事，爱他们两家如何办，咱们随双份礼金就是了。”
　　于是，大家统一了意见，随双份礼。但是，有些人趁此机会溜须拍马，抬高礼金，给主家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搞得其他人很尴尬，很没面子，许多人带着情绪参加婚礼宴会。
　　有的人没有收到请帖也来了，溜须拍马呗，卫和平是市委副市长，贾玉祥是县委书记，这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能不捧场吗？这样一来，问题又来了。原来计划摆多少张桌子，都是按照请帖人数定的，现在突然增加了不少人，宴席显然不够用。桌子少还好办，可以安排二次坐席，但是，饭菜欠缺就不好办了，僧多粥少，怎么办呢？总不能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拒绝来宾的贺喜吧。县委办公室主任祁国栋是总代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棘手事，他一时急得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这时，刘贵生看出了问题。他走上前来对办公室主任说:“祁主任您好，我是卫自如的老战友，我叫刘贵生，是供销联社办公室主任，我看出是不是宴席的席面不够用了？如果是的话，我倒有办法。”
　　祁国栋听后，眼睛一亮，目光看向刘贵生，急忙问:“快说，有什么办法？”
　　刘贵生说:“时下正值办事宴季节，很多个体饭店都有席面备份，只要转个几家就能筹到，回来上锅加热就可以上桌，现在只需要多整凉盘，多炒热菜即可。”
　　席面指的是手扒肉，红烧猪肘子，香酥整鸡，酥鸡丸子，爬肉条，清蒸羊，烧猪肉等。
　　祁国栋听了如获至宝，高兴地说:“小刘，刘贵生，我记住你了，供销联社办公室主任，我问你，你能不能给咱去办这事？”
　　刘贵生受宠若惊，激动地说:“能！只要给我派车派人，马上就能弄回来。”
　　祁国栋如释重负，领着刘贵生走出餐厅。
　　招待所院子里打着一片车，祁国栋出去指着几个司机说:“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听刘主任的调遣，他让你们去哪里，你们就去哪里，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一切都听他的指挥，快去。”
　　刘贵生指挥上五六辆小车子驶出了招待所。
　　刘贵生自从开上小车，把供销联社主任田有平伺候的周到服帖，心情舒畅，好多事情都能想到主任前面，而且帮助田主任处理过不少棘手问题，让田主任刮目相看。再加之他当过两年文书，无论是口才、文笔，还是做事谨慎，雷厉风行的作风，都令田主任十分满意。两年之后，有一天，田有平说:“让你开车有点大材小用了，去当办公室主任吧，这样也能为我多分担一些责任。”于是，当年就提拔刘贵生当了供销联社办公室主任。
　　不多时，刘贵生转了几家个体饭店，就凑齐了十桌子的席面，解了燃眉之急。你想吧，个体饭店老板一听说县委书记娉闺女，缺下席面，平时提上猪头都找不到庙门，现在领导派人上门求助，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自然，众人齐心协力，很快就解决了问题。
　　事后，祁国栋大加赞赏了刘贵生，他说:“好好干，人小精干，这么好的脑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刘贵生个头是不高，但是，一对小龙眼滴溜溜地转，心眼算是很活套，听了祁国栋的表扬，浑身热血沸腾，仿佛飘在云里雾里一样。他赶紧回话说:“谢谢祁主任的褒奖，以后还请您多多栽培。”
　　祁主任点头回敬。
　　卫自如和贾萍萍的婚礼宴会圆满结束。宾客们陆续不断地离席而去。卫自如让王建国、常怀玉、刘贵生、王富贵、郭楞小、黑子哥留下来，多坐一会儿，陪他和贾萍萍吃饭，战友们再热闹热闹。于是，他们围住一桌又吃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总代东祁国栋过来对卫自如说:“自如，门外有个穿着一身旧军装的人，说是要找你。我来回出进发现他在门外站了足有两个多小时了，起初，我以为他是招待所打扫卫生的，手里提个化肥袋，也就没有在意，刚才出去送领导们，返回来的时候被他拦住了，他说要见你，要不你去看看？”
　　卫自如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战友圈里现在接触的人都在场，穿着一身旧军装肯定是当过兵，是谁呢，莫非是丁海生？卫自如确实没有请丁海生，一来是刚认识不久，还没有深交，只是公事公办给丁海生促成了养鱼项目；二来是考虑到丁海生家境贫寒，一请就要随礼，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所以，就没有请他。想到这里，卫自如放下筷子，起身出去看个究竟。
　　卫自如走到门口一看，果不其然，就是丁海生。
　　原来，西海村村长到乡里开会，听人说卫自如要在腊月初八办喜事，一回村正好碰上了丁海生。村长说:“海生，你的老战友卫乡长腊月初八要在县委招待所举办结婚典礼，请你了吧？”
　　丁海生一听，心里自觉尴尬和惭愧，心说，人家怎么会请我呢，光景过成日月，穷得要甚没甚，自古道，没钱就走不在人前头。村长这么一问，他也不好意思说没有请，也不好意思说请了，只好支支吾吾地应付了过去。
　　回到家里，丁海生愁肠翻滚，思绪跌宕。老婆樊美桃见他一脸苦闷相，便问:“怎么了，又碰到不顺心的事了？”
　　丁海生就把村长提到卫自如结婚典礼的事说了一遍，说完，眼眶里便转出了泪花。
　　樊美桃说:“他不请你是他的事，也许人家请人有范围，不愿意过分张扬，但是，你知道了不去就是你的问题了，人家卫乡长帮了咱们天大的忙，你不去就是薄情寡义，让世人笑话，去吧，咱们没有钱答礼，咱们有猪肉，你提上一圪瘩猪肉送给卫乡长，他也得吃饭吧，这样一来，情也有了，义也有了，加深了你们的战友情谊，世人面前也能说得过去。”
　　丁海生听了破涕为笑，说:“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挺会说话的。”
　　樊美桃推他一把，说:“每天挨着师傅睡，不会也得会。”
　　就这样，初八上午，丁海生骑上自行车，驮着一圪瘩猪肉来到了县委招待所。
　　当他走近食堂一看，进进出出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顿时，自个儿先就心虚了，心说，这种场合全是当官的，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手里还提着化肥袋，太不雅观了，污染人家的环境。于是，他就一直在院子里等，冻得受不了就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跺着脚板出力发汗。
　　卫自如看到丁海生，赶紧上去握手，说:“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进来？走，快进来。”边说边拉着丁海生的手往里走，丁海生的另一只手还提着化肥袋。
　　来到席桌旁，卫自如把丁海生介绍给战友们，又把战友们一一介绍给丁海生。丁海生转桌子一圈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后，放下化肥袋，挨着卫自如落座。
　　卫自如看着丁海生说:“海生，你不要多心，考虑到你的情况，我就没有通知你，请你谅解，今天来了就好，趁此机会和战友们认识认识，以后也好走动了。”
　　丁海生说:“惭愧啊，这事不怪你，怪我自己没出息。看看你们人人神采飞扬，个个印堂发亮，就知道你们光景过得滋润，人生活得潇洒。我是家徒四壁，贫穷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多亏今年秋天遇到了你，你帮我跑成了养鱼塘，要不然，此身只能是心在天山，身老沧州了。老战友们不要笑话我，今天来给卫乡长贺喜，我拿不出礼金来，只能从家里拿来一圪瘩猪肉，权当贺礼吧。”
　　众人听了心里都不好受。卫自如说:“海生，你看你不是多心了，当时不通知你就是考虑到这些因素，即使你不来，咱们该怎么交往还怎么交往，你可怜得还不够吃，给我拿什么猪肉，我不要，回时带上。”
　　众人点头赞同。此时的常怀玉心情更是难以平静，看到丁海生的困难景象，不禁想起了自己过去的苦难岁月，一股怜悯情绪顿时涌了上来，于是，便说:“年关将近了，看到老战友这么困难，恐怕连年都不好过，家里老婆娃娃一大群，不说大人还有娃娃，我提议咱们这几个战友帮一帮丁海生，多少是个心意，让娃娃们过个好年吧。”
　　众人一致赞同。于是，大家都掏钱包。有掏三十的，有掏二十的，还有掏十块的，常怀玉和卫自如每人掏了五十块钱，总共凑了二百块钱。然后，卫自如把钱塞进丁海生的军装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丁海生感激地热泪盈眶，默默地流着眼泪。还能说什么呢，这就是战友情谊，这就是人间温暖，这还是和平年代的战友，情谊就如此深厚，这要是战争年代的战友，那又是怎样的情谊呢？局外人是无法想象和理解的。当时物价，从阴山县到南京市的铁路里程是2900多公里，火车票不到二十块钱。战友们凑得这二百块钱，对于丁海生来说，那是雪中送炭，雨中打伞，足以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满房烧酒气地过个好年了。
　　人就是这样，锦上添花感动不了人，雪中送炭才能让人铭记于心。丁海生的心情平静之后，擦干了眼泪，换上笑容，说:“谢谢战友们的慷慨解囊，此情此义终身不忘，今天是卫乡长的大喜日子，不能因为我败了大家的兴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故事，逗大家乐一乐吧。”
　　于是，丁海生说:“从前有个叫丁三的人，是我的本家。丁三新婚三天就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一走就是三年。这天，部队开拔到一个深山里，山里风景优美，泉水叮咚。丁三触景生情，不禁想起了家乡和糟糠之妻，他的家乡也在山里。于是，他就提笔给老婆写家书，而且写得还是一首不规范的打油诗。这首诗的内容是，高山流水响叮咚，但是咚字不会写，他就画了个圈，三年未见老婆的面，面字不会写，他又画了一个圈，突然想起老婆的面，面字还是不会写，他又画了个圈，两眼哭得泪满面，泪满面三个字都不会写，他就连续画了三个圈。老婆收到来信后，横竖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去找村里的私塾先生给她看信。老先生拿住书信仔细地端详了老半天，翻来覆去地推敲，最后恍然大悟，终于看出了门道。老先生便给念信说，高山流水响叮圈，三年未见老婆的圈，突然想起老婆的圈，两眼哭得圈套圈。”
　　众人听后，笑得前俯后仰，弯腰屈背，绷得小肚子都抽筋，尤其是贾萍萍，笑得差点背过气去，眼泪是前面擦后面流，擦不办。
　　满桌子的笑声一扫刚才的阴沉和郁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欢乐的笑容，大家都觉得丁海生是个乐观派，并非是个死气沉沉的人。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鼓励他养好鱼，大打翻身仗。
　　丁海生听得热血沸腾，一股无穷的力量涌遍全身，从内心深处鼓足了生活的勇气，并且憧憬着将要实现的美好未来，下定决心，再苦再累也要把养鱼事业搞起来。
　　这正是，战友自有战友情，雪中送炭暖人心。撸起袖子鼓足劲，誓把鱼塘来振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