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冲突•唇枪舌剑较量

　　武志魁跟刑侦处长皇甫煜分手之手，便匆匆地走进了公安局，直奔耿文杰的办公室。他觉得有些纳闷儿，平时见了武志魁总是绕着走的耿文杰，从来不单独找这个硬汉子谈工作。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反常地派车去接自己，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让武志魁感到奇怪的是，耿文杰是怎么知道他在皇甫煜的家里？莫不是这位大权在握的副局长，一直在盯视着他跟皇甫煜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武志魁的心里由不得有些恼火，脚步也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武志魁推开了耿文杰办公室的房门，一眼就看见耿文杰架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吸着烟，喝着茶，正悠闲地看着画报。武志魁本是军人出身，在“文化大革命”中，由于“四人帮”提出砸烂“公检法”的狂热口号，他才奉命离开侦察连，到公安局“支左”。他为人忠厚，性格直爽，嫉恶如仇，因此在工作中敢于主持正义。在“支左”解放军临撤离的时候，他硬是被黄泰局长给留了下来，担任了刑侦处副处长。在与犯罪分子的斗争中，他和皇甫煜结下了深厚的同志情谊，并从皇甫煜那里学到了很多刑侦技术。他看不惯耿文杰的作风，并非因为耿文杰原本不过是一个电工，而是恼火耿文杰妒贤嫉能，好大喜功，甚至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此刻，他看见耿文杰坐在沙发上，架着二郎腿，那副洋洋得意的神态。气就不打一处来。
　　“耿副局长，你好自在啊！”武志魁揶揄地说道，“今天是星期日，不知你把我召来有何贵干？”
　　耿文杰把画报往旁边一扔，笑着说：“干咱们这行的，从来就没有星期日的概念，尤其眼下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你在家里能待得住吗？目前，伪钞案件像一块千斤重石，压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上。而颇有侦破经验的刑侦队长，又遇到了一时无法摆脱的麻烦。既然黄泰局长指示，侦破伪钞案件要以刑侦处为主，我不找你，又去找谁呢？”
　　武志魁一屁股坐在身边的小沙发上，说：“感谢耿副局长的抬举。只是我缺德少才，不能担此重任。”
　　耿文杰听出武志魁话中带刺儿，也不去计较，仍然和颜悦色地说道：“哈哈，老武啊！你的性格就像一门大炮，听到不对心思的话，就要轰上一炮。正因为我了解你，所以从来不计较你的过激行为。志魁同志，我们都是党的干部，理应甩开个人恩怨，并忠实地献身于革命事业。现在，你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不管你怎样表示谦虚，也应该把这副担子挑起来。换言之，假如皇甫处长不遇到麻烦，那末在侦破伪钞案件中，我们大家就可以轻松一些。可是，在现实中，并不是处处都能天遂人愿嘛！”
　　“不错，”武志魁讥讽地说道，“在现实生活中，确实不能事事都遂人愿。有人为了达到个人的私利，不惜干出栽赃诬陷的勾当。像这种苟且之事，如果也让他遂了愿，岂不毁了党的事业！”
　　“志魁同志，你把我的意思领会错啦！”耿文杰慢条斯理地说，“其实嘛，你在局党组扩大会上提出的意见，我并不是没有考虑。作为我本人，当然不愿意相信皇甫煜犯有企图强奸妇女的罪行。但是，这里有受害者杨萍的录音，也有她亲笔写的揭发材料，我们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用感情来代替法律，将会造成极大的灾难。况且，皇甫煜毕竟是血肉之躯。食色性也，他怎么能抗拒这铁的规律，而没有一点点儿的私欲呢？”
　　武志魁猛地打断了耿文杰的话，说：“在你看来，，人生只有饮食男女，没有社会道德。那末请你回答我，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你也会不择手段地伤害一个人吗？”
　　“你……你……”
　　“你一定堂而皇之地说，你不会！你都不会那样做，难道皇甫煜就会那样做吗？！”
　　耿文杰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我来问你，杨萍的这些揭发材料，你该怎样来解释？”
　　武志魁冷冷地说：“我真怀疑这是有人用卑鄙的手段，胁迫杨萍捏造出来的。”
　　“诬蔑！纯粹是诬蔑！”耿文杰一拍茶几忽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我对杨萍，一没施淫威，二没动大刑，你怎么敢信口雌黄！”
　　武志魁看定耿文杰，一字一顿地说：“这我倒要问问你。你曾对皇甫煜说，要把这个问题交给内保科处理。可是为什么在审问杨萍的时候，竟然没有内保科的人在场？难道这符合公安条例吗？”
　　“这……”
　　“这恐怕是别有企图吧？”
　　“好一个别有企图！”耿文杰忽然哈哈地大笑起来，“武志魁同志，那就请你谈谈高见，我有什么企图呢？”
　　武志魁针锋相对地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黄泰局长眼看就要离休了，你为了当上公安局长，竟然把皇甫处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一口吃了他，你好稳稳当当地插上那个官翅儿。耿副局长，出于这样一种动机，杨萍的诬陷材料是如何出笼的，恐怕就好解释了吧？”
　　耿文杰被武志魁挖苦的无地自容，那脸色一会儿泛青，一会儿发白，半晌才说道：“武志魁同志！你的直率，确实令人钦佩。但是，你对我说话这样不客气，我可是一忍再忍啦！漫说我并无心与皇甫煜争夺局长之职，就算有意要当公安局长，那也是为了革命工作。你的话倒让我有些怀疑。莫非你想撺缀皇甫煜爬上局长的宝座，你好趁机顶替刑侦处长的职位？”
　　武志魁讥讽地说道：“耿副局长，你把我的‘野心’看得也太小啦！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刑侦处长，就是公安局长的职位，又如何能够满足我的欲望？我一心向往的，是怎样才能爬上公安部长的宝座。”
　　耿文杰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武志魁！你太放肆啦！”
　　“不，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武志魁依然嘲谑地说道，“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决不是好士兵。这句话，对于有雄心壮志的人来说，是豪言壮语；而对于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却是一块遮羞布。请问耿副局长，你是属于哪一种人呢？”
　　耿文杰被气得肚子鼓鼓的，忍不住大声嚷道：“武志魁同志，我没有闲工夫和你扯皮！请你回答问题。你和玉蕾搬入13号大院，出于什么动机？”
　　武志魁说：“这是刑侦处的事情。”
　　耿文杰仄着脸说：“但是我作为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有权过问！”
　　武志魁冷冷地笑了笑，问道：“莫非你担心杨萍说出事情的真相？”
　　耿文杰咬着牙说：“我还不至于那样胆小无能！”
　　“好吧，”武志魁坦然地说道，“只要耿副局长不是出于做贼心虚，作为下级，我倒可以如实汇报。根据杨萍所供13号大院出现了鬼影，刑侦处有责任搞清事情的真相。况且，一个案件，两下里调查，这是经你亲自批准的。乔装侦察，是刑侦工作的手段之一。为了尽量不使案情复杂化，有些具体问题属于保密范围。记得在侦察‘贼鸽’案件的时候，王蕾乔装打入林薇娜的身边，竟有人向罪犯暴露了王蕾的真实身份。这一教训，我们深刻地记在了心头，想必耿副局长亦是如此吧？”
　　耿文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知道，再跟武志魁这样谈下去，会使自己更加难堪。于是，他猛可里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电话记录。
　　“现在，命令你去执行一项紧急任务。”耿文杰板着面孔生硬地说，“在青山县境，发现了‘黑豹’的踪迹。为了尽快抓获逃犯，决定派你去协助青山县公安局。立即出发吧！”
　　“你为什么不早说！”武志魁火了，“这样一个重要的情报，你竟泰泰安安地锁在抽屉里，却和我坐在这里废话连篇，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武志魁！”耿文杰扯着嗓子喊道，“我好赖还是个副局长，你竟敢目无领导，如此犯上，成何体统？先去执行命令，回头再检讨你的态度问题！我警告你，如果抓不住‘黑豹’，我决饶不了你！”说完，他把电话记录“啪”地往桌上一摔，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办公室。
　　武志魁顾不得理会耿文杰，只见他咬了咬牙，一把抓起电话记录，匆匆地看了一遍，便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办公室。此刻，他心如火焚，因为他牢牢地记住了黄泰局长的一句话，“黑豹”潜逃后的第一个作案目标，很可能就是刑侦处长皇甫煜。为了保护皇甫煜的安全，他要拼力抓住这个穷凶极恶的“黑豹”。然而，他却忽略了耿文杰的调虎离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