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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新疆人”春霞 4

作品名称:渡 劫 之 路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01-22 14:17:10      字数:4794

  “妈。”春霞第一次跟着他去家里时,亲热地叫了一声他的母亲妈。
  见母亲满脸笑容,他在春霞耳边悄悄地道:“‘小新疆’,满分啊!”
  可春霞装着没听见,只顾着与他母亲说话。
  “坐吧。”母亲让他们到窗口那边去坐,方桌上早就准备下了几盆糖果点心,一盆是这次他从船上带回来的巧克力糖果,一盆也是他前一次带回来的曲奇饼干,冲泡的奶粉也是他以前带回来的,还有两盆本是梁进买来孝敬老娘的坚果,只有香蕉是听说春霞要来,母亲特地去买的。“随便吃,梁云,好好招待。”
  “妈,你自己也吃吧。”春霞客气着道,她这时也根本不想吃任何东西。
  “梁云,去给春霞泡杯‘乐口福’(在当时极为时尚的饮料)来。”母亲与面对面春霞坐下来,问起她家中的外婆来,“外婆有几岁了?”
  “六十六了。”春霞估算了一下回答。
  “六六大顺啊,”母亲道,“你母亲不在身边,要你替她烧六十六块肉孝敬外婆了。”
  “六十六块肉?”春霞瞪着好奇眼睛,看看梁云母亲,又看看揣着“乐口福”过来的他,费解地问道,“六十六块肉,一个人怎么吃得下?”
  “哦!”母亲恍然大悟地道:“你是不知道的,这是本地的风俗,六十六岁的老人一定要吃出嫁了的女儿烧的六十六块肉。肉要切得小,像豆瓣一般大小就可以了。”
  “那肯定能吃得下了。”春霞道,又悄悄问他,“这是为什么?”
  他已放下饮料,摊摊手表示也不知道。
  母亲强调道:“这肉要一次吃光的。”又道,“听说有的农村里,老人吃肉时,要倒坐在门槛上吃的,这样倒坐着吃了肉,还能再活六十六岁。”
  “妈,这样也太夸张了吧?”他忍不住地道。
  “不夸张,”母亲道,“那不过是讨个好口彩。”
  后来,他才在《中国风俗辞典》上看到,全国多地均有此风俗,在父母六十六岁生日这天,“将猪腿肉切成六十六小块,形如豆瓣,俗称‘豆瓣肉’,烧好后,盖在一碗大米饭上,连同一双筷子一并置于篮内,上用红布遮盖,由女儿女婿送给父(岳父)或母(岳母)品尝,以示祝寿,肉块多,寓意老人长寿。父或母接此甚悦,在鞭炮声中,美餐一顿。”
  “妈,那你六十六岁时,谁给你烧?”他问。
  “也是我呀!”春霞道。
  “你看还是春霞懂事,”母亲道,“没有女儿的人家,就是媳妇做。”
  他与春霞相互看了一眼,他的目光似乎在道:你已有任务了。
  “妈,”春霞这时又对母亲道,“等我外婆生日的那天,我买一块肉在这里烧好送过去,好不好?”
  “可以啊,”母亲道,“肉也不用你自己去买,只要告诉我一声,我先去买来就是了。”
  “嘻嘻,”春霞对他道,“你帮我一起烧,好吗?”
  “我不会(烧肉),但我可以帮你。”他又问道,“什么时候?只怕我已上船去了。”
  “那就提前烧,在你上船之前就烧。”春霞道。
  “恐怕不可以的。”他故意这样道。
  “我看也可以,”母亲这时道,“只是效果恐怕要打折扣了。”
  他看了母亲一眼,心想母亲怎么也迷信起来?
  母亲已不想把这话题继续下去,问起春霞新疆的父母来。“你爸爸妈妈在新疆知道你谈了朋友吗?”
  “嗯,我已写信告诉他们了。”春霞心中也没底的道,“不知他们已收到了没有?”那时一般人的通讯方法,就是写信、打电话或发电报。发电报很贵,没有必要,三言两语也不一定说得清楚。打电话也贵,也不方便,因为电话还不是到处有的。只有写信是适宜的,可洋洋洒洒写一大篇,在不超重的情况下,寄一封挂号信也只要几元钱,就是速度慢了点。
  “哦,”母亲似有些失望地道,“总要有你父母的回音才好。”
  “她外婆说可以做主的。”他听春霞外婆说过这意思,想让母亲放宽心,才这么说的。
  “总要让父母知道的。”母亲像要维护做父母一辈的权利似的,用坚决的口气道。
  “嗯。”他表示同意母亲的想法。他看了看若无其事的春霞,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我父母很快会来信的。”春霞仍含着笑道,“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想也是。”母亲看着他俩道。母亲显然认为,他俩虽不能说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也可说相当般配的。春霞的父母不会不赞同的。
  “妈,”他提醒母亲道,“我们吃了饭,还有事的。”
  “哦,”母亲对春霞道,“东西你自己拿来吃,我去厨房炒几个菜。”
  “妈,要我帮忙吗?”春霞说时还装模作样地欠了一下身。
  “你坐着,”母亲高兴地道,“只是炒两个菜。”
   
  “你外婆要吃你烧的六十六块肉了!”等母亲去厨房后,他嘻笑着对春霞道。
  “你什么意思?”春霞也是明知故问。她在家里从来没帮过外婆做饭,根本不知道肉怎么烧才好吃。
  他偷笑着不答腔。
  “船上人,我还要给妈烧(六十六块肉的)哩!”春霞笑道。
  “‘小新疆人’,等你慢慢学吧。”他脑子里,春霞会不会烧饭是无所谓的。
  吃过中饭,他们去了市博物馆,参观一个宋代藏品的展览。他最感兴趣的是一些书法展品,但春霞好像不是太感兴趣。
  当他对苏东坡那舒展、丰腴的字体赞美有加时,春霞却道:“我写出来也这样。”
  他大吃了一惊,瞠视着她,一时上说不出话来。
  “我说错了。”春霞对他嫣然一笑道,“在小学写过几次毛笔后,到大我再也没有碰过毛笔。我主要是想说,看了(苏东坡的字)觉得没啥好。”
  “我还真以你写得与他一样好,”他开起玩笑道,“想拜你为师哩!”
  “拜我为师,有什么不可以?”春霞道,“你拜呀!”
  他笑道:“看人家的字吧!”这时,他们已在米芾的《行书苏太简参政帖》面前,他赞叹道,“你看,一气呵成,有飘逸超迈的气势。”
  “写是写得很好,”春霞道,“但我真的一点不懂。”
  他看着春霞清亮的眼睛,慢慢道:“再看几幅,我们就回去吧。”
  “不,”春霞道,“你看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不过,他还是在看了几幅后,陪着春霞出来了。
   
  “再过几天不来,肯定是有了。”一天,小春霞有点担心地对他道。
  “那我们先去登记。”他怜爱地道。小春霞给了他欢乐,给了他甜蜜,给了他色彩。她的天真、她的直率、她的活泼、她的任性,也仿佛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他感到生活中已不能没有这个开朗欢乐的小女工了。他也发现小春霞越来越美艳了。他不惜重金给她买服装、买化妆品。他愿意为她花钱,他要使她幸福。她是那么漂亮,应该生活得非常幸福。这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我还不想结婚,”春霞撒娇地把眼一瞟道,“我可不想有小孩,明年连花裙子也不好穿了。”
  他心中感到很为难,沉吟了半晌,无奈地道:“那就想法堕了。”
  “只有这样了,”春霞撇撇嘴道,可又突然扑入他怀里,欢快地叫道,“我要个男孩,他会长得与你一模一样,在你出海时,他会陪伴我。”
  他已一扫先前沉重的心情,揶揄地道:“当心,你不要把我们的‘小小新疆’弄坏了!”
   
  最后他们商定,如春霞真的有了,就立即去登记结婚。
  母亲也希望他们能在这一次公休中,把“事”都给办妥了。
  “你们生个孙子也好,孙女也好,我都喜欢。”母亲一有机会就开导他。“不然,我要老了……”
  母亲的催促,弄得他很烦。
  他总是以“过几天再说”来应付。
  这天见他又要出门,母亲又叫住了他道:“不要光顾着玩,快点去登记……”母亲越来越渴望能天天带孙儿。
  “妈,”他不想听母亲说下去,“你去教哥哥把宝宝……”他知道哥哥的孩子,显然不可能让母亲带的。
  “你是要气死我?”母亲又生了气,“我嫁到你们梁家,一天没过过好日子。你爸也没有待我好过……”母亲越说越气,翻起陈年老账起来。
  “妈,”他退让道,“等春霞来了,你给她说,好了吗?”
  母亲这才高兴地放他走了。
   
  这天,他们约好晚上去金城夜总会的。这是春霞早就想去的地方,与他也不止说过一次了,还把广告给他看过。昨天,当他答应去时,春霞“呜哇”地叫了起来。
  “你太伟大啦!”春霞又问他道,“我穿那件红大衣去,你看好不好?”
  他真心地道:“随便你,你穿什么都好看。”他一面看着春霞,一面想象着春霞穿什么大衣好看。
  “不,”春霞却道,“我要知道人家都是穿什么的!”
  “那你就穿那件红大衣,保你好看。”他打包票地道。
  “真的?”春霞还是有点信心不足,“如果人家把我当‘丑八怪’,我就都怪你!”
  梁云明白她嘴里的“丑八怪”意思,是指被人家认为太“土”,而她追求着“流行色”。但他故意道:“你永远不会是‘丑八怪’的。”
  “嘻嘻,”春霞笑起来道,“我天天看时装广告的。”
  “明天晚上见吧!”他笑着张开了手臂。
  春霞像小鸟一样依偎在他怀里。
  他回到家里后,翻出银行存折,看哪张已到期的?他手头的现金,早已告罄,不得不动用历年的积蓄。他有时也想过,自己的钱来之多不易啊!
  他忘不了那次差一点儿,要把那位欺人太甚的希腊大副杀了的事。那次,他虽赚到了“大把钱”,但他几乎累断了腰。他的美金,他的钱,都是这样赚来的,不像他精于做生意的哥哥来得那么容易、那么快,而他赚的一、二百美金,于他来说是“大把钱”,在哥哥眼里,越来越不算钱,甚至是不惜去花力气赚的小钱。可春霞把他看作了百万富翁似的,拼命要去这些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当然他愿意为她花钱,只要她感到幸福。当然,在这些大笔化钱的地方,也使他感到做人的尊严和欢快。整年漂泊在海上劳作,下船还不该欢乐一下吗?花点钱也值得。然而,他也开始有一种钱不大够用的感觉。他也想到过应该跟哥哥一起下“海”,可经仔细地考虑,觉得还是不要涉足那些“倒卖”生意的好。
  他最后挑定那张三千元的存单,心想应该也够花了。在当时,三千元钱已足够普通的三口之家花几个月啊!
   
  金城夜总会的欧式装潢虽不错,但与当时的其他夜总会格局也差不多,中间是一个大舞台,一圈四周是座位,其中大部分是普通的座位,少量的是雅座。当他们走进那扇拱形大门时,训练有素的保安,从他的衣着上误以为他是一位有钱人,让服务小姐把他们领入了雅座。他们刚在舒适的圈椅里坐下,就有穿着露背衣裙的陪酒小姐前来伺候。他在人家的鼓动下,点了两杯各1盎司的“X0”和几样点心。他当然不要人家陪酒,但还是付了相当于陪酒费用的一笔小费。他心中暗算了下,连几百元台费,近一千元已出去了。在噪杂声中,穿得像美国西部牛仔一样的主持人上场了。主持人在高高的舞台上油嘴滑舌地说了一通后,舞台上开场演出开始了。在摇滚乐声浪中的群舞,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光怪陆离。女生都穿着超短裙,坐在台下看上去,只见到无数白花花腿在跳动,令人眼花缭乱。
  “太噪了。”他嘟哝了一声。
  而看得津津有味的春霞没有搭理他,也许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他独自胡思乱想起来。他问自己,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消费,是自己能享受的吗?几乎一个月的收入,一个晚上就消费殆尽了。
  他正想着时,台上换了节目,是一名女歌手唱着一支歌。唱的是梅艳芳的《一生爱你千百回》:
   
  日夜为你着迷
  时刻为你挂虑
  思念是不留余地
  已是曾经沧海
  即使百般煎熬
  终究觉得你最好
  ……
   
  听到这里,他总会与春霞相视着一笑。他们有时也跟着歌手,一起轻声地哼唱起来:
   
  ……
  我要飞越春夏秋冬
  飞越千山万水
  守住你给我的美
  我要天天与你相对
  夜夜拥你入睡
  要一生爱你千百回
  我要天天与你相对
  夜夜拥你入睡
  要一生爱你千百回
  
  当歌手唱毕,有人上台去献花献物,也有人用钱打赏。其他人则在台下拍手、喝彩,或哄堂大笑。
  “你想上去献束花吗?”他也拍着手问春霞。
  “你去献更会让人喝彩。”春霞道。
  “那就算了。”他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有点不习惯。”
  “后面还有人唱,”春霞含着笑道,“也许有人会唱《水手》的!”
  他笑了一笑,做了一个“0K”的手势。
  这位女歌手还唱了几支歌,下面的听众方让她下去。接下来是一名男歌手唱张学友的《吻别》。
  他仔细地听起来。
   
  前尘往事成云烟
  消散在彼此眼前
  就连说过了再见
  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给我的一切
  你不过是在敷衍
  你笑得越无邪
  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
  ……
  我和你吻别
  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
  等着迎接伤悲
    
  “你听这么认真?”春霞在他听完后,才在人家献花、哄闹时,抓住了他一只手问他道,“告诉我,你也有过这种经历吗?”
  “没有,没有啊。”他急切地否认道。
  “那你急什么?”春霞问道,“那你在想什么?”
  “也没想什么。”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道。其实,他听着此歌时,一直感到好像正是自己在与一个女生分手。他也不知道这女生是谁?他也感到过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
  后来,当舞台上模特出来走秀时,他看时候已不早,提出了回家。
  当他回到自己的家时,已近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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