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陆归墟-5

　　海神城向北一百多里处有片荒原。这里地势低平，偶尔上涨的大海潮上会漫灌到这里，使土地变得盐碱化，并不适合耕种；人们也不愿住在这里。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一片荒原。荒原往东可以直达东港，往北可以直达鸿沟城，往西数十里就是鸿沟了。若是和平时期，还真看不出这片地方的重要性。可如今北方四国联军正日夜朝海神城扑来，荒原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沃克·阿特拉亲率五万大军赶到荒原，准备迎击来犯的北方联军。与其同行的还有肯尼、索姆两位将军，再有就是其子沃夫·阿特拉了。这次随军出征的不仅有特罗巴人、巨人、半兽人，另外还有上百头战象。这些大象都是从非洲的新西港运来的，经过训练后编入了陆军队伍。而且，空军的道麦将军将仅剩的三十多艘浮槎几乎全派了出来，就停泊在西边不远处的鸿沟里。
　　然而沃夫似乎心中没底，问他的父帅道：“我们大西国有十几万陆军，为何父帅这次仅带了五万出来？”沃克·阿特拉说道：“十几万大军是我大西国的全部兵力，大王能放心全交给你父亲吗？再说了，如今特罗巴兰有人作乱，需要军队前去平叛；海神城也需要人留守，且城中正闹时疫，兵士感染者甚众；能调拨出五万人来就不少了。还有啊，大王亲率的特罗巴卫队，这次也拨给了咱们一千人。这支卫队的战斗力你是清楚的，对付大狼国绰绰有余。”沃夫苦笑道：“咱们自己的战斗力我当然清楚，对手的战斗力我也知道；关键是听说联军里面有个叫传龙的。如果儿子所料不错，此人正是在大荒东洲击败过我们的那个中土人。有此人在，这一仗就难打得很。”沃克冷笑道：“这传龙即便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且，这里也不是大荒东洲！另外，你以为那个怀士通会绝对配合他吗？别人我不了解，怀士通为父还见过两次，很清楚其为人。他心胸狭窄、妒贤嫉能，逆境之时对你千好万好，一旦到了顺境，不杀你就不错了。此等之人担任北方联军首领，我们何惧之有？”沃夫说道：“父帅高见。”
　　在大西国军队到达荒原后的第二天，四国联军的队伍也到了。期间我们冲破了对方重重关卡，终于来到了这里。于是在这片荒原上，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终于上演了。参战各方共投入了约十万兵力，是亚特兰蒂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
　　大西国元帅沃克将战象队放在突前的位置，两翼是巨人和半兽人；第二梯队中央是特罗巴卫队，之后才是其他战士。四国联军这边狼人作为中军，保民国和罗刹国的军队分列两翼。双方都列好了战队。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西面传来了熟悉的轰鸣声，三十多艘浮槎铺天盖地地飞了过来。怀士通早有准备，大喝一声道：“盾牌！”所有四国联盟的战士都将盾牌举过头顶。怀士通本意想等这一波天上的攻击过后，就马上发起冲锋。只要双方队伍混战在一起，对方的浮槎就无可奈何了。哪知浮槎攻击群刚到联军队伍上空，其中一艘突然爆炸开来。漫天飞舞的碎片带着火花四处溅落，有的碎片甚至飞到了其它浮槎舱体内。
　　从保民国队伍里传来一阵欢呼声，只听所有人都在喊：“大王威武！”怀士通暗自纳闷，转身望去，只见那保民国大王传龙正用长剑直指天空。每当他指向某艘浮槎时，必然爆起漫天火光。顷刻之间，七八艘浮槎已灰飞烟灭。其余的浮槎见状，早就吓得四散而逃了。
　　战场上其它国家的战士们都惊呆了，从没见过如此神秘而火爆的景象。怀士通却是心情复杂，不知该庆幸还是沮丧。沃克半天方回过神来，急忙令人吹起冲锋螺号，双方终于混战到了一起。
　　大西国的战象阵威猛无比。每头大象背上都有一个方形的筐子，每筐里面站着三个战士。他们或持矛，或射箭，或者干脆驱动大象踩踏对方士兵。象群像一把锋利的尖刀般冲了进来，将大狼国战阵冲的七零八散、血肉横飞。怀士通一边呼叫战士们迎击，一边又派人去两翼求救。
　　这场战斗持续了约半个时辰，眼看四国联军就要不敌。荒原之上忽然传来了成片的狼嚎之声，然后就是一阵奔腾的声音传来，数千头野狼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家视野中。它们冲进战场中，有的冲向大象，有的冲向半兽人，还有的冲向特罗巴战士。这群不速之客亮出白森森的牙齿，疯狂地向自己的对手撕咬，就像一群复仇的使者。战局开始向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倾斜。
　　我惊诧不已，这已是我第二次看见狼群加入战场了。第一次是在大荒东洲，不过当时它们是对手，如今怎么成了我们的盟军了？真是不可思议。
　　然而落在怀士通和狼人战士们眼里，就成了另外一回事了。他们大喊着“狼神显灵，阿奴帕显灵了！狼人万岁！”或许在大狼国人的心中，狼神真的显灵了。可是在大西国战士那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彻底击溃了他们的自信心。特罗巴人开始逃离战场，向后方撤去。剩下的战象、巨人和半兽人仍继续跟狼群厮杀，直至双方几乎死亡殆尽。
　　这是一群地狱的幽灵吗？它们无缘无故地冲进战场，帮我们打赢了这一场关键之战，自己也几乎全体阵亡。是谁驱使它们来的？肯定不是怀士通他们，因为这些人只会激动地倒地膜拜。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谜团！
　　
　　荒原一战，大西国特罗巴人损失了一半的兵力，战象、巨人和半兽人更是折损殆尽，浮槎战队也被打得落荒而逃，真可谓是一场大胜。当然，四国联军也几乎死伤近半，只剩下了两万多人。怀士通为了补充兵源，下令将大狼国中适龄的狼人和苦力、奴隶、逃难百姓等统统武装起来，由怀克集中后送至军前，又增加了一万多兵力。这当然都是后话。
　　四国联军的军营中气氛高涨，不仅是因为他们取得了一场大胜，还有就是路西加和怀尔率领的后勤部队先到了。他们的粮草一部分是通过鸿沟从北方运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从荒原以北的大西国人那里“征集”到的。怀士通当即命人安排酒席，大肆庆祝。
　　庆功宴上热闹非凡，大家一再提起我击落浮槎和狼群助攻之事，故而频频向我敬酒。我因为心中有事，借口不胜酒力，早早的退了场，回自己营帐去了。半夜时分，雷灿忽然来到帐中，神色严峻地说道：“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我连忙问起原因，他说道：“你还记得这次出征的时候，怀士通带了几名女眷出来吗？其中有一名是大荒东洲的女子。我一直派人暗中跟其联络，打听怀士通的一举一动。今天我们早早退场，听说酒席之后，怀士通将罗基、路西加、怀尔、怀克、怀顿、怀丁等人叫至自己帐中，密议了大半天。那女子因只能在帐外侍奉，听不清密议的内容，只听到他们频频提起大王的名字。我担心怀士通欲对咱们不利，所以连夜禀告给大王。”我诧异道：“按道理应该不会。我原本担心打下海神城后，怀士通会发动兵变，对我们不利。如今尚未到海神城下，他们怎会如此心急？”雷灿道：“大王说的自然不错，但谁也说不好他们打什么主意。大狼国狼子野心，欲消灭特罗巴人并取而代之，合作的结局必定是最终也消灭我们。既然我们拿不准，还是先加强防御吧。”我同意道：“说的不错。你马上增加夜晚的警戒哨，同时命战士们和衣而睡，防止大狼国偷袭。”雷灿笑道：“早就安排好了。”
　　次日上午，怀尔来到保民国军营，一见面就对我笑道：“昨天传龙大王没有喝好，今日在下奉怀士通大王之令特来相请，以补昨日之过。”我笑道：“你们大王也太客气了。怀尔兄且到帐内小坐。”
　　怀尔坐下之后，脸色忽然变得阴晴不定，半天才说道：“请大王屏退左右，在下有要事相告。”我情知跟昨晚的事有关，忙给雷灿使了个眼色，后者知趣地将其他人都带了出去。
　　怀尔突然急切地说道：“请大王带上保民国的各位兄弟火速北返，回北港去吧。至于大王您，也尽快回中去吧。这里真不是你待的地方。”我不为所动，笑笑说道：“传龙可是受您的邀请才来大西洲来的，怀尔兄怎好出尔反尔？”怀尔摇头道：“形势有变，今日之势已不同往日。在下本来打算请传龙大王来这里，消除各国之间的征伐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制度。现在看来，是在下过于奢望了。人都是贪心不足的。传龙兄再待下去，只恐性命不保。”我讶然道：“听怀尔兄之意，莫非有人欲加害在下不成？”
　　怀尔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咬牙，半天才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吧：家师路西加早认定你就是那传说中的天神，前日战场上你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家师甚至认为，不仅维摩那是你击落的，连狼群都是你暗中招来的。为了保住大西洲不被毁灭，他们要对你下毒，而且就在今日中午的宴会上。”我心头一沉，忙问道：“连路西加前辈和罗基都认为我该死？”怀尔苦笑道：“如果那个预言是真的，你不死，大西洲就会完蛋。你说他们该怎么选？”我冷笑道：“他们有把握就一定能毒死我？”怀尔道：“怀士通说了：如果你喝下毒酒后没事，那就证明你真的是天神，接下来他们会安排侍卫在酒席间杀掉你。可如果毒死了，那么你就不是天神，死了也是活该。反正海神城破城在即，料想大西国也没什么指望了，有没有阁下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长叹道：“原来在下的命这么不值钱，只是他们试验的对象而已。”怀尔又道：“我还听怀士通说，其实他们早就对你的雷鸟坐骑下过毒了。只可惜雷鸟既不吃死物，也不吃陌生人的东西，所以才没有成功。”
　　我几乎快出离愤怒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呐？共同的目标还没达到，就先起了内讧和杀心。大狼国国王怀士通要杀我，令人尊敬的智者路西加要杀我，就连平日里对我毕恭毕敬的罗基也要杀我！他们难道忘了，这一路上的胜利都是谁带来的吗？何况，如果我不是预言中的那个天神呢，他们不就冤杀了一个好人吗？
　　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有气无力地对怀尔说道：“我会小心的，怀尔兄不宜久留，请回吧。”
　　怀尔刚走，湿娃就从帐后走了出来，问我道：“你打算怎么办？”我冷笑道：“他们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不都说我是天神吗？那么就让我毁了整个大西洲吧！反正它早晚也会沉没的。”我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接着说了下去：“既然决定毁灭整个大陆，那么我们就要早做准备了。你通知婼亚、伊南娜、伊洛魁等人，让大家将所有被劫掠来的奴隶和好人们尽早送到其它大陆上去。至于那些恶人，就让他们随着亚特兰蒂斯一块儿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