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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二四)

作品名称:《夕阳如血》(《血色黄昏》下卷)      作者:蓬蒿老翁      发布时间:2022-01-20 15:05:23      字数:5928

  凌晨,天还没有放亮,为老韩守了一夜灵的刘魁就一手扛着一把铁锹,一手提着一个竹制的土箕,独自一人朝坟山走去,土箕里装这一捆黄草纸和两根红色的蜡烛和三根香。约莫十多分钟后,刘魁就来到了坟山,在这里,那隆起的一个个半圆弧形的土堆里面,埋葬着老韩的两个同事,也埋着程敬彪和他的两个兄弟,还埋着这些年来在黑山因病或因矿难死去的人。这一个个的坟头都已经被枯萎的蒿草覆盖,似乎讲述着曾经的故事。
  阴冷的天气,灰蒙的天空,沉沉地笼罩在黑山的上空,呼啸的朔风贴着地面刮过来,萎黄的树叶被卷起,飘到半空中又跌落,起起伏伏的。干枯的树枝随风移动翻滚,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刘魁抬头看了看天空,微弱的曦光看着就有点瘆人。刘魁的视线很快就从天空移到一个个的坟头,他在寻找合适的下葬地。不知是有意,还是天意,在小赵和小汤坟头的中间,竟然还留有一块空地,并且小赵和小汤的坟头都是朝着东北方向的。这一发现,让刘魁的内心十分欣喜。于是,他从土箕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黄草纸、两根香烛和三根檀香后,就将土箕置于一旁;接着,他从棉袄的内口袋中摸出一盒洋火柴,取出一根火柴棍,背着风向,火柴棍轻轻一划,火柴点燃了,但很快就被风吹熄了。刘魁又取出了一根火柴,火柴划燃后又被风吹熄了,又接连划燃三根火柴后,刘魁才将香烛点燃了。
  点燃了香烛,插在地上,又点燃了三根檀香,刘魁将三根檀香举过头顶,嘴里碎碎念着求土地爷保佑的话语后,朝东北方弯腰鞠躬,拜了三拜后,将三炷香并排插在泥土中,三缕青烟慢慢地升起,在风中摇曳。
  紧接着,刘魁双膝跪地,对着即将要开挖的墓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然后随着整个身体向前扑地,非常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做完这一切祭祀活动后,刘魁起身,拿起铁锹,开始挖了起来。
  坟山四周十分寂静,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刘魁一锹一锹地挖着,一边挖,一边将挖出的酱红色泥土垒在墓穴的四周,就这样,一个时辰后,墓穴有了基本的轮廓。挖着,挖着,刘魁的全身开始发热,额头上冒着热气,他将棉衣解开了,继续一锹一锹地挖着。
  就在这时,天空下起了雪,一开始落下的是细细的雪粒子,跟江河里的细沙一样细小。半个时辰后,地上就累积了薄薄的一层白色的雪沙,又干燥,又轻盈的雪沙随风舞动,像轻纱一样飞舞着,摇曳多姿。雪沙在风的助力下,四处乱窜,从树梢到草丛,从山丘到山沟,一直到山坡,层层叠叠的,所到之处白色覆盖。接着,雪沙变成了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如一朵又一朵纯白的飘飞的棉絮,亦如一朵又一朵洁白的起舞的羽绒,或飞舞,或盘旋,纷纷扬扬的。霎时间,山川、田野,整个黑山都笼罩在白蒙蒙的雪花之中。
  挖了一段时间后,刘魁伸了伸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抬头看了一下随风飘舞的雪花,然后埋头挖了起来,越挖越快。
  细小而密集的雪花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宁静的四周,除了刘魁铁锹挖土时发出的与泥土的摩擦声,还可听见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甚至林中偶尔传来“咯吱”一声响,就可判断这是树木枯枝被积雪压断发出的声音。
  “刘魁,刘魁……”山冈传来了一个女人连续的呼喊声,刚开始刘魁并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被漫天飞舞的雪花吞噬了。但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刘魁听到了,这是翠姑的声音,是翠姑在喊他。自从刘魁背着从卢家坝镇堕胎而返的翠姑回到黑山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刘魁听到翠姑唤他的声音,十分惊喜,他停止了挖,高兴地回应道:“唉!我在这里,在这里。”
  翠姑撑着一把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翠姑本来就在安放在矿部前坪的炉灶处帮厨,老韩灵堂就布置在矿部的前坪,炉灶安就在灵堂旁的一个角落。看到雪越下越大,翠姑因心里记挂着刘魁,就撑着油纸伞找来了。
  “刘魁。”见到正在墓穴中挖土的刘魁,翠姑喊道。此时,刘魁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刘魁也顾不上将雪花从身上抖落下来。
  “这么大的雪,路上滑,你怎么就过来了?”刘魁直起身子,抬起头看着翠姑,关切地问道。
  “大伙要我来看看,墓穴挖得如何了?”翠姑站在墓穴外的泥土上回答说。
  “快了,再挖一尺多深就可以了。”刘魁用手势比划着说。
  “要不要歇一歇,等雪停了再挖?”
  “不用,这雪啊,估计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了。”刘魁抬头望了一下天空,雪下得似乎比早先小了一些。
  “这种大雪天,也不晓得大春他们能不能将石碑按时运回来?”翠姑担心着赵大春他们,于是问道。
  “已经定好了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耽搁的。”刘魁胸有成竹地说,好像他已经看到了似的。
  就在这时,翠姑将油纸伞收拢握住后,就纵身一跳,跳进了墓穴,她的这一举动让刘魁吃惊不小。
  “翠姑,你干嘛要到墓穴来啊?”刘魁被翠姑突然跃下的举动。
  “陪你,给你撑伞挡雪。”说着,翠姑撑开了油纸伞,一手举着伞给刘魁遮挡雪花,一手拍打刘魁身上的雪花。
  刘魁深情地看着翠姑说:“不用,你自己别冷着了。”
  一个时辰左右,雪慢慢地停了,只见茫茫的田野一片雪白,放眼望去,一座座山峦也都披上一层洁白的银纱。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明净的阳光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与人的距离,显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可气温却好像被冰雪冷却过似的,并没有怎么起来。翠姑因为替刘魁撑着伞,脸被冻得通红,两只裸露在外的手也被冻得麻木了。翠姑吃力地收拢了伞叶,就替刘魁拍打衣服上散落的点点雪花,像是一对十分亲热的老两口子了。
  “好了。”刘魁检视了自己忙了一上午的成果,十分惬意地说,“这雪来得真是时候,太阳也出来得恰到好处。”说完,刘魁就将铁锹往墓穴外一扔,然后将翠姑一把抱起,助她离开了墓穴。翠姑上去后,就伸出手去拉刘魁。
  刘魁朝翠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只见他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猛冲,脚一蹬墓穴壁,就上去了。上去时,还将少许的泥土弄进了墓穴。
  墓穴挖好后的次日,石碑也抬回来了。抬回来时,正是老韩出葬前的一个黄昏,是由赵大春领的头,一共八个人抬。不知是老韩在天之灵的庇佑,还是赵大春等几个人的运气好,他们刚进入桂仁县城不久,就看到一家石材店的门外竖着一块大石板,赵大春眼睛一亮,指着大石板惊喜地说:“就是它了。”恰好店掌柜也急着出手,于是,双方交涉了一两个回合,就谈成交易了。店掌柜本人就是石匠,人也好说话,就亲自在大石碑上镌刻了“黑山”二字,并将“黑山”二字用朱红色的油漆填涂上了。第二天,店掌柜还特意雇人将大石碑送出了桂仁县城外好几里外。
  赵大春千谢万谢之后,就领着众人抬起了大石碑。赵大春十分壮实,他抬的是龙杠。龙杠是用一根粗大的木头做的,杠上有两处深深的线痕,这是因为抬得多了而磨出来的。八个人都将袄子脱了扎在腰间,露出副杠一样粗的手臂。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赵大春望了一下天空,还伸手接了一朵飘落的雪花,然后大喊一声“起啰”。
  于是,在赵大春的带领下,八个人套着脚步,低头挺腰,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得沉甸甸的,直踩得草地“咕吱”、“咕吱”响,踩得黄泥土路“咚咚”响。
  黄昏时,大石碑停在了进入黑山的路口处,刘魁带着一群人迎了上去,并从赵大春手里接过龙杠,其他七个壮实的男人也跟着替换了先前抬石碑的七个人,大伙在刘魁的号令下,一步一步地将石碑立在了路口处。就在立石碑之前,乔二狗负责打的老韩的墓碑也到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石碑立好后,刘魁面向石碑,深深地弯腰鞠躬,黑山的人们也都跟着弯腰鞠躬。血红的“黑山”二字在雪光的映照下格外引人瞩目。
  
  出殡。这在黑山是天大的事情了。尽管老韩临死前有交代,丧事从简,不要兴师动众,但是刘魁、乔二狗等黑山人都不同意丧事过于简单了。毕竟是老韩当初收留了从监狱里逃出来的他们十个人,也是老韩带着他们在这里挖掘煤炭,建立起了黑山。在刘魁等黑山人心里,老韩是黑山的开创始祖,没有老韩,就没有黑山,也就没有黑山人的今天。
  雪后初晴,南方的雪来得又猛又急,走得也又快又疾。黑山人一大早就都聚集到了矿部前坪,黑山的女人们大都在左臂上缠着一条白布,而男人们则在腰部系着一条长白布。作为黑山的领头人——刘魁,他却头戴白色孝巾,身穿麻布衣,和他一样头戴白色孝巾,身穿麻布衣的,还有天赐,除此之外,天赐手中还举着一杆招魂幡。
  老韩的出葬大礼自然而然由刘魁领导,龙杠也就非他莫属。龙杠,又叫出丧棒,顾名思义就是人死后,出殡用来抬棺材用的大木杠,一般用笔直的碗口粗的杉木做成。这口龙杠平素就放在矿部大厅的人字形房梁上,龙杠上还用小红布系着一个小木锤。小木锤平时不用时,只是在办白事的人家起棺材时,敲龙杠时才用,一旦龙杠被小木锤敲响,众人才能抬起棺材。木锤敲在龙杠上发出的响声清脆,传播的范围也很远。敲龙杠就像是行军口令一样,如果不小心提前敲了,抬棺人那也必须立刻去抬棺,不敲龙杠就抬起棺材,一般都会被认为是对死者的不大尊重。
  抬棺的队伍由八个粗壮的汉子组成,这是刘魁亲自点的将,除了他自己抬龙杠外,还有乔二狗、赵大春、田阿贵、乔二狗、龙三、王福财等人抬副杠,蛮子大叔坚持要抬副杠,刘魁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他了。而小木头因为走路脚一瘸一拐,加之身子单薄,刘魁没有让他抬,但派给了他一个差事,那就是“撒纸钱”(一种黄草纸做成的冥币)。
  “吉时已到。”殡葬司仪扯起喉咙喊道。刘魁用小木锤重重地敲了一下龙杠后大吼一声:“起棺!”只听见“哐当”一声,盆子被用重重地摔下,紧接着,两条支撑棺木的长条凳被踢倒在地,之后,就是三声震天的铳炮响。顿时,哭声一片,翠姑、春秀和马大嫂子都嚎啕大哭起来。天赐没有哭,他也不会哭,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大人们所做的这一切。
  天赐在前面举着招魂幡,面对老韩的棺木倒退着走。天赐退得很慢。天赐退得慢,棺木也行得慢。天赐退三步一跪,退五步一拜,十岁的天赐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都是大人告诉他并要求他这么做的。天赐跪拜时,把头深深地埋进两腿间。翠姑心疼,就塞给天赐一把稻草,但天赐一把推开不肯要。天赐跪拜后抬头时,不看棺木,只盯着刘魁,那眼里有火,那眼里有血,那眼里有仇,那眼里有恨,天赐的小眼睛直盯得刘魁头皮发麻。
  棺木的后面,是黑山送葬的老少,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一长溜。这天,整个黑山的人都歇业了,该下井的也不下井了,不管是住在黑山的,还是附近的村民,他们都加入了送葬的队伍,一个个都低下头,沉闷而悲伤地走着。
  小木头一只手提着一个竹篮子,一只手不时地从竹篮子中拿黄草纸,他一步一颠地走着,一高一低地撤着冥币,一撮冥币被他的手向上一扬一扔后;冥币高、高地随风飘着,像撒成满天星似的,然后一张张地徐徐落下。他沿途一路撒,地上一片金黄。
  无锣鼓喧天,也没有鞭炮震鸣,火铳三响后也哑了火,仅仅只有一把唢呐,呜呜咽咽地吹着。吹出来的调子让送葬的人心里难受,吹得黑山人都难受得想要哭泣。
  送葬队伍从黑山的石板路上走过,一直慢慢吞吞地走到了路口的柏树下。柏树旁的路口耸立着那块镌刻“黑山”二字的又大又厚的石碑。路过大石碑时刘魁停下脚步说:“停一下!”天赐面对棺木跪了下来,抬棺的脚步跟着停了下来,送葬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
  望着巨大的石碑,刘魁低着头,无不伤感地说:“韩工,黑山石碑立好了,你就放心走吧。”
  唢呐拼命使劲地吹。唢呐悲天怜地地吹。
  龙杠再一次被小木锤敲响。抬棺人和送葬人又开始动了。就这样,走走停停,棺木和送葬队伍慢慢地行进着。
  上坟山的路既陡峭又狭窄,左边是临圹的垄地,圹有一米来高,右边是斜斜的山坡,草坡陡峭,且还残留着积雪。要上山了,刘魁大叫一声:“起——呵!”八只左脚齐崭崭地向前一步。刘魁又大叫一声:“上——呵!”八只右脚齐崭崭地朝坡上压上。坡面左高右低,上高下低,棺材的重量一下子偏向了刘魁的龙杠。
  刘魁一个趔趄,差点被压了,好在他一下子站稳了。站稳后,刘魁用手扠住腰部,咬紧牙关,右肩用力一挺,棺木平稳了。
  就这一下,刘魁明显感到了吃力,右腰有点隐隐作痛,豆粒大的汗珠一颗颗从额头冒出,沿着脸颊滴落到地上。
  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刘魁趔趄后的变化,但翠姑、马大嫂子和跟他一起抬杠的乔二狗看到了。乔二狗悄悄地轻声问道:“魁哥,没事吧?”
  刘魁用眼神回答他:“没事。”
  乔二狗又低声问:“要不要换人?”
  刘魁摇摇头,用眼神告诉他:“不用。”
  中午时分,棺木终于上了山,停在了墓穴口的上方,棺木的底部用两根结实的副杠架着。吉时未到,棺木不得下葬入土。送葬的黑山人见棺木已经抵达墓穴口的上方,只等黄昏入土了,都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连同连日来的悲哀和沉重。
  “二狗、大春、龙三,你们三人留下,其他人请回吧。”刘魁对送葬的众黑山人说。
  其他人陆续下了山,马大嫂子望了一眼刘魁后,欲言又止,然后跟在众人的后面下了山。翠姑走到刘魁的身边,瞧了一眼刘魁后,就去牵天赐的手,天赐不让说:“我要等培土后,留下来守坟。”
  翠姑劝说天赐道:“你还是小孩,跟娘下山,好不?”
  “不,我要留下来陪韩伯,他是我先生,叫我写字。”说完,天赐就跑到一边去了。
  刘魁说:“等太阳下山前,填了土,再让天赐回吧。”
  翠姑摇了摇头,只好一个人下山了。刚走了几步,她转过头对刘魁说:“多歇息,别累着了。”
  刘魁点了点头,望着翠姑下山而去的背影无限感慨。
  不知抽了几杆烟,光线变得柔和了,坐在泥土上的刘魁将长烟斗在身旁的地上敲了敲后,就起了身。他朝西隅的天空望去,一轮太阳占据在西边的一隅,残阳下,血色一样的云彩成片成片的,像是红日西沉时,刺破了天空而溅起的殷红血液弥漫开来。
  “可以落棺了。”刘魁说。
  见刘魁起了身,赵大春、乔二狗、龙三也都跟着起了身,他们朝墓穴深深鞠躬后,就开始落棺了。
  刘魁大叫一声:“走——起!”乔二狗和龙三两人同时迅速地抽离了架棺的副杠,刘魁和赵大春则一人在一端用粗麻绳子牵扯着棺木,慢慢地将棺木沉入墓穴底部。
  填土,培土。立碑,点香,上祭,跪拜。半个时辰后,黑山的坟山又凸起了一堆黄土,一座新坟就此而成。
  新坟孤单,新坟寂寞。新坟怕盗贼,新坟怕野狗。新坟要人守,新坟要人陪。祭拜完毕后,刘愧对乔二狗、赵大春、龙三说:“累了你们,苦了你们,请回吧。”刘魁说这句话时,看了一下站在身旁的天赐。
  天赐对刘魁冷冷地说:“你也回吧,我来守。”说这话时,天赐不看刘魁,而是看着墓碑。
  刘魁一惊,他没想到天赐,一个还没长全的小孩子会这么对他说。刘魁笑了,他伸手去摸天赐的头,天赐讨厌似的避开了刘魁的手。
  “你回去,我要守坟。”刘魁说。
  “我守。”天赐说,“你回去。”
  “你一个小孩子,鬼不把你捉去,野狗也会吃了你。”刘魁说着,就朝赵大春使了一个眼色说,“二狗,大春,把天赐带回去。”
  赵大春一个健步,就一手将天赐拦腰搂住抱起。天赐拼命挣扎着,两只手不停地扑打着赵大春,两只脚也不停地闹腾乱踢。龙三也冲了上去,将天赐的双脚死死地抓住,不让他动荡。
  被赵大春和龙三抱住的天赐,在下山时,还大声叫喊道:“我长大了,就要埋了你,还有你。”天赐说时,用手指了指刘魁后,又指了指乔二狗。
  天赐的话让刘魁和乔二狗面面相觑,只觉得后脊背刺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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