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必杀

　　“大家先不要急，这事要从长计议。不过，现在有更要紧的是要做，大家跟我来！”伪军饿得都走不动了，互相搀扶着拐了一道河湾，就看见十几个老乡挑着木桶在河湾的小树林里出来了。桶上盖的棉布一揭，饺子、蛋汤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这是？”王恩义愣在那儿。
　　“弟兄们饿了这么长时间了，哪有力气打鬼子。吃饱了才能揍敌人，大家说是不是？”狐喊站在河沟里的一块石头上，大声地问了一句。
　　“是！”伪军们回答得虽然不怎么齐，声音也不够洪亮，但是，他们满脸的激动却是骗不了人的。
　　“那还等什么，开吃啊！”狐喊手一挥，伪军们就围了过去，令狐喊没想到的是，竟然没有出现拥挤、争抢的场面，大家安安静静地席地而坐，有的泪流满面，狼吞虎咽。一边的老乡端过热乎乎的蛋汤来，“别急，别急，慢点吃，先喝口汤暖暖身子。”这伪军抬眼一看，“扑通”就跪下了，扇了自己一耳光，“对不起，大爷，去年夏天我还抢了你家一只鸡。我该死啊！”
　　“快不要说了，你们也是被逼无奈，大爷理解。现在好了，咱们团结一心打鬼子，将狗日的小日本赶出中国去，大家安安心心过日子。”大爷刚说完，狐喊就带头鼓掌，伪军们的脸色也缓过来了。
　　“恩义，你看那几个弟兄就不要回去了吧？”狐喊指了指几个病恹恹的伪军。
　　“对对对，让他们留下做人质！”王恩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差点没把狐喊气死。
　　狐喊一根指头点着他，“你，你，你真是气死人了。我们八路军的部队是山大王吗？你看看，你们来抢水，鬼子被打死了，伪军弟兄们活蹦乱跳地回去了，你说说，鬼子会信吗？”
　　王恩义听得汗颜，连连点头，“你说得对，鬼子太多疑。要不大家都留下来吧？”
　　狐喊“唉”了一声，“这么说你好呢，怎么就榆木脑袋劈不开。大家都留下，炮楼怎么攻下来？再说了，那几个伪军弟兄看着就病的不轻，得留下来治病。你回去汇报也就有了阵亡数据了。还有，让大家子弹也留下一些，谁家打完仗了一颗子弹没用。”王恩义被狐喊数落的连连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鬼子小队长看到王恩义带着伪军在山梁上仓皇逃窜，后边有队伍追杀上来，伪军躲在石头后面还击，炮楼上的机枪也响了，追击的队伍便停留在远处不敢上来，枪声逐渐稀疏了。
　　王恩义带着伪军跌跤马趴进了据点，就有两个小队分散在了据点各个射击点，尤其是机枪手的位置，一左一右都守住了。鬼子小队长在炮楼上看着直竖大拇指，“哟西，王的大大的好！”
　　王恩义在院子里咧嘴一笑，带着其他弟兄们就冲进了炮楼。“王队长，且慢，咱们在底楼，鬼子在上边，怎么冲上去？不要命了？来，大伙合计合计。”王恩义带着大家往上冲，有人赶紧拦住。“嘘！小点声。”旁边的伪军急忙把他的嘴给捂住了。
　　“合计什么啊？”只听楼梯口有人问，完了，还是被人听到了，没办法，硬攻吧。王恩义慌忙掏出枪来，抬头一看，高翻译盯着他往下走。
　　王恩义的枪口指着高翻译一步一步走下来，他不敢冒冒失失开枪啊，那会打草惊蛇的，让鬼子察觉了，再往上攻牺牲就大了。走到近前，高翻译一把按住王恩义的手枪，低声说：“是狐主任让你这么干的吧？别慌，都是自己人！”
　　就这句话就成了自己人，鬼才会信呢。王恩义将信将疑，枪口依然瞄着高翻译的脑袋。
　　“好了，收起你的枪吧，小心走火！”高翻译满不在乎地往桌前一坐，说：“擒贼先擒王，要想兵不血刃拿下炮楼，先把鬼子小队长除灭了。等会儿我把鬼子小队长诓骗下来，你们的人立即动手。”王恩义点了点头，说：“好歹你也是个中国人，就信你一次。警告你，要是敢耍滑头，先要了你的命。”
　　高翻译“嘿嘿”一笑，朝着炮楼上叽里咕噜地喊了几句，就听鬼子小队长在上面说了声：“呦西，密西密西的！”“哐哐”的皮鞋声就朝着木梯响了过来。跟鬼子在一起时间久了，这句话还是能听懂的。王恩义一使眼色，三个伪军便紧握长枪闪身到了木梯后面。
　　那鬼子小队长带着一个卫兵刚下了楼梯，猛不防脑后就被人砸了一枪托，周围的伪军上去捂嘴的捂嘴，捅刺刀的捅刺刀，两鬼子挣扎了几下，嘴里“咕嘟咕嘟”直冒血泡，瞬间就回了东洋老家。
　　“走，咱们上去！”高翻译指了指木梯。王恩义带着伪军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挪上了炮楼的二层，这是鬼子的生活区。由于连日来不敢出去方便，这上面和一楼一样气味难闻。几个换了岗的鬼子正躺在木床上休息，他们感觉不对刚睁开眼，明晃晃的刺刀就划破了他们的喉咙。顶楼上就没几个鬼子，主要是那个机枪射手，先把他撂倒，其他的好说。
　　王恩义手指一摆，三个伪军操起机枪三急两步冲上木梯，接着就听到了一阵枪声，原先据点里的伪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上就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
　　高翻译和王恩义站在炮楼上，身后站着一排满脸血污的“阎王爷”，手里端着机枪。王恩义轻咳了一声，说：“弟兄们，鬼子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愿意跟王某人到八路军打鬼子的请站成一排。不愿意的，把枪留下，现在就可以回家。但是，别让老子看见你还是跟着小鬼子干缺德事……”他还想洋洋洒洒演讲几句，就见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齐刷刷站成了一排。他点了点头，“好，很好，大家都是好样的。我们都是被迫跟着小鬼子混日子的，这么长时间，大家都目睹了小鬼子干的事，他娘的，就没一件人干的事，是畜生，禽兽不如。弟兄们，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八路军的一员了，我们也是抗日的战士了。大家高兴不高兴？”
　　“高兴！”狐喊带着队伍还没靠近据点，就听到了一片欢呼声。
　　大家炸毁碉堡，七手八脚拆了炮楼，放火烧了据点，捣毁了鬼子在据点周围修建的所有工事，山梁上飘扬着红旗，再一次响起了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盘踞在龙山山区的据点就这样被他们一个个“挤”掉了，山区的运输线从未有过的通畅，但有根刺一直扎在狐喊的心里，那就是开栅据点。
　　开栅据点位于平川，是个大村镇，供给方便，可不能像对付山区的据点这样挤走，要想拔掉这颗钉子，先得收拾了三不愣这些汉奸，让鬼子眼瞎了，耳聋了，让鬼子瘫痪了，打起来才不费劲。
　　三不愣是弓海泳的小名，二十出头，开栅人。日军驻扎开栅后，一心讨好日本鬼子，组织了自卫团，积极训练团员，得到日本鬼子的赏识。由于三不愣带着自卫团协助日军“扫荡”根据地，推行“三光”政策有功，被编入警备队任小队长。三不愣感恩戴德，积极推行日伪“强化治安”政策，修筑围墙炮台，抓捕杀害抗日军民不下百余人。有不少老百姓协助平川工作团筹措物资被三不愣抓回开栅，亲手用刀砍死。狐喊的大哥狐笑就是他带着日本鬼子绕过游击队的岗哨突袭狐林庄而牺牲的。古镇内外皆惧三不愣之淫威。
　　三不愣想方设法为自己敛财。他结婚，给各村下请帖，暗示送礼以500元为基数。第二年又为其母祝寿，各村又送来凤冠霞帔、八仙庆寿屏、芭蕉扇、万民伞、立功匾以及金银首饰不计其数。后来他又从省城新话剧院娶回青衣演员吉凤贞做小老婆，大摆筵席，再一次搜刮民脂民膏。
　　为了取悦日本鬼子，在三不愣主持下，开栅想唱戏就唱戏，一唱就是十天半月，戏钱由各村摊派。同时，在戏场后面设立赌场，丢骰子、押宝、推牌九、丢三磨……样样都有，并且派伪警备队员维持秩序，抽头分利。他自己则和各村村长玩麻将，赢了不说，输了谁也不敢要。南徐村的村长怕输没上场，结果被三不愣的人打了个半死，抬回家没几天就咽气了。
　　三不愣还公开售卖日本三井鸦片，从省城武装运回开栅，由他弟弟四不愣出面销售。四不愣借着他三哥撑腰，也参加赌博，输打赢要，或者坐庄捞钱，索债逼死村民张景汉。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兄弟二人惹得开栅人人痛恨。
　　不仅如此，兄弟二人死心塌地为鬼子效力，严密封锁根据地物资转运线路。
　　为了顺利拿下开栅据点，拔掉物资转线路上的这颗钉子，如果有内应，战士们就能少牺牲。王恩义提出了要争取三不愣改悔反正，狐天、侯常辉他们都持反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