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列国之战-7

　　南方大军并没有碰上大嘴兽，却碰上了成群的凶妖。这些凶妖们虽然长着人头，但身子却是鹿身、羊身、牛身、豹身、狼身、蛇身等什么都有。它们显然对人类入侵了自己的领地不高兴，所以结伙前来争斗。
　　凶妖们虽然比猛怪们聪明，但因其不能生育，所以不能像人类一样进行文化传承和积累，因而在智力开发上远远不如人类。凶妖国至今仍没有发明出像样的工具，更别说武器了。到了战场上，它们只会使用自己的肢体进行攻击。虽然这些半兽人体格健壮、行动敏捷，但毕竟赶不上训练有素的军队。辛达族人以前之所以打不过半兽人，是因为一见到其凶恶的外形首先就胆怯了，往往尚未接战就落荒而逃。如今经过数月的训练，夔扎尔柯特尔已将他们打造成了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因此南方大军见到这些凶妖们，并无一人惊慌，而是在首领们的指挥下，整齐划一的射出羽箭、刺出长枪，几乎将这群怪物团灭。剩下的凶妖们一边哀嚎着，一边抱头鼠窜。
　　这是南方大军出征以来打的第一场战斗。虽然不够正式，敌人也并不强大，但胜利毕竟鼓舞人心。耶悉多带头挑起了舞蹈，气氛一度达到高潮。从此之后，他们再没有受到过成群凶妖的挑衅。
　　夔扎尔柯特尔率队继续北上，十几日后终于来到了结界附近。远远望去，前方出现一片林带。这片森林从大西洲东海岸一直延伸到西海岸，东西绵延达数百里，南北宽仅十数里，恰似一道绿色长城。南方大军在附近驻扎下来，伊洛魁、夔扎尔柯特尔和耶悉多等领头人物先行来到树林边上，研究如何突破结界。
　　“太奇怪了，这片森林里怎么全是密蛾树？”耶悉多喃喃地说道。夔扎尔柯特尔连忙问道：“何为密蛾树？”耶悉多解释道：“这是我们对该树种的俗称。此树枝繁叶茂，许多飞蛾喜欢寄宿在上面。它们不仅吸食树木的津液，还在枝叶上产卵和作蛹。每到傍晚时分，大量的飞蛾绕树飞舞，因此人们给才它起了个诨号，唤做密蛾树。”伊洛魁沉思了一会儿，方说道：“巫师们为何用密蛾树做结界？难道是这些飞蛾在作怪？它们有毒吗？”耶悉多笑了，说道：“飞蛾能有什么毒？南港附近也经常能看到这种树，小孩子们还常常扑打飞蛾玩耍呢，没听说有谁中过毒。”伊洛魁沉思道：“这就奇怪了……”
　　一个辛达族的小头目说道：“咱们光在这里瞎猜也没用，干脆我带一队人进去，看看结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夔扎尔柯特尔道：“也好，只是千万要小心。算了，还是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
　　夔扎尔柯特尔特别细心，将弓箭、刀具等一应物事带齐后，又配上了两个火把，临了又检查了一遍，才率领一行十几人往林中走去。离他们不远处有许多的凶妖也在附近徘徊，同时好奇地向这边望来。看样子，它们也想突破结界，只可惜从没成功过。
　　树林中静的可怕，除去飞蛾之外，连小型的鸟类和动物都没有。地上全是枯枝烂叶和地衣类植物，上方树冠之间随处可见到蜘蛛网。而且越往里去，蜘蛛网越多，最后竟连道路都封死了。辛达族的战士们只好捡起枯枝挥舞着，将沿途的蜘蛛网挑开。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小头目一声大叫，将一个拳头大小的蜘蛛甩到地上，然后用脚踩了个稀巴烂。夔扎尔柯特尔刚要提醒大家注意，忽见小头目脸色发黑，身体慢慢摇晃起来。他用手捏住自己的喉咙，踉跄着倒在地上，然后不停地抽搐着。
　　“蜘蛛有毒！”夔扎尔柯特尔大叫一声。然后大家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群的蜘蛛已经从四面八方爬过来了。战士们有的拿起树枝，有的举起青铜剑，不住的拨打挑刺。只是蜘蛛们太多了，不仅从地面上爬来，还有的从树上顺着蛛网爬下来。没过多久，大部分人都被蜘蛛叮咬了；还有的战士慌不择路，撞进了蜘蛛网中。偏偏那蛛网粘性和韧性十足，一时竟无法脱身。
　　夔扎尔柯特尔忽然想起自己还带着两个火把，忙取出火折子，将火把点燃，并顺手递给了身边之人一个。两人挥舞着火把，不仅蜘蛛们不敢近身，还顺带着将蛛网烧去了。最后只有两人落得全身而退，其他人都命丧在了密蛾林中。
　　守在林外的人早听到了林中惨叫声，准备前去营救，结果都被耶悉多喝住了。没过多久，他们终于看到夔扎尔柯特尔和另外一人狼狈地跑了出来。伊洛魁忙上前细问，方知道林中发生的一切。
　　“我这回总算明白了。什么结界，原来是这些毒蜘蛛在作祟。”伊洛魁说道。耶悉多也恍然大悟，忙说道：“这便是了。难怪人说所有试图闯关者都变成了枯尸，原来是被蜘蛛毒死和吸食了呀。我现在知道巫师们为何种下这片密蛾林了：他们在林中养育毒蜘蛛，平时以这些数不尽的飞蛾作食物。当有人闯关的时候，这些毒蜘蛛就变成了守关者。”
　　夔扎尔柯特尔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恨恨地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结界的秘密，那么要毁掉它就是一句话的事！”
　　几天之后，夔扎尔柯特尔亲自率领数百人再次进入密蛾林。他们人手一支火把，后面还有增援部队源源不断地将火把送进来。他们一路走，一路烧，将沿途经过的蜘蛛网全部烧尽。由于正值秋末，林中干燥，有些战士不小心引燃了枯枝，引发了大火。等南方军通过结界之后，这条巫师国引以为豪的绿色长城被烧开了数十里宽的一道大口子。
　　夔扎尔柯特尔只是没有想到，穿过这道结界口子的不仅有他们，还有原来徘徊在附近的大批凶妖。并且更可拍的事物还在后头。
　　
　　凶妖们对于自己的诞生之地——绿林城有着本能的记忆。它们成群结队地往这座巫师之城赶去，其奔跑速度远超过南方军的行军速度。当夔扎尔柯特尔还在行军途中费力筹划怎么去对付那些巫师时，大批凶妖已经赶到了绿林城。
　　跟普通人类不同的是，凶妖们身体裹着厚厚的皮毛，对于绿林城的植物墙体有着天然的免疫力。他们既不怕巫师的咒语，也不怕墙上的毒虫。即便有少数几个着了道儿，然而大部分都成功地翻墙过去，进到了城中。结界以南的这群凶妖脾气暴躁，极具攻击性。它们冲进城中的各个学校、实验室、官署、住所等处，开始了疯狂的破坏活动。巫师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辛苦培育出来的怪物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噬作用。他们虽有不少人懂得法术，奈何凶妖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顾不过来。这些巫师终于尝到了自己种下的苦果。绿林城的儿童们四处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那些跑不快的，都成了凶妖口中的美食。
　　数日之后，绿林城彻底沦为了凶妖的地盘。
　　当南方军来到绿林城外围的时候，正赶上少许南逃的人们。细问之下，才知道城中发生的一切。夔扎尔柯特尔只好命令队伍暂停下来，跟伊洛魁、耶悉多等商议下一步的行动。他对大家说道：“绿林城是没必要去了。我们最终目的是跟大西国作战，而不是对付这群凶妖。至于如何将它们从城中赶出去，就让大西国去头疼吧。自打北上以来，我们已基本接近了出发前制定的目标，那就是收复失地。下一步，我们一来要设法逐步掌控这片土地，另一个要防止大西国的军队来犯。我的意思，可以将队伍拉到大峡谷以西的特罗巴兰去。那里腹地广阔，河网密布，便于筹粮；且生活的大多是普通百姓，驻军较少。只要队伍到了那里，大西国的军队根本奈何不了我们。等传龙大帅的北方军南下，我们再北上海神城，跟大西国决战。”
　　夔扎尔柯特尔的观点基本上得到了大家的同意。南方军经过短暂休整之后，开始向特罗巴兰进发。
　　
　　修罗国，是位于大西洲西海岸的一个小国。它背靠亚述尔山脉，东临中央大峡谷，西到大海，南面毗邻大西国。修罗国国土面积狭小，国民总数尚不足万。然该国全民皆兵，连雌性半兽人都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因此邻国皆不敢惹。即便强横如大西国，等闲也不愿得罪它。这些狼首人身的家伙动作迅速敏捷，每当战况不利时就躲进深山里，然后等对手撤兵后再出来偷袭对方的领地，并将当地百姓全部杀死以泄愤。久而久之，修罗国的边境地区就没人敢住了，形成了宽达数十里的边荒之地。
　　修罗国跟大狼国的关系最为紧张。虽然双方祖上原是一家，但修罗国一直看不起大狼国。首先大狼国狼人的长相就跟先祖阿奴帕迥异，因而充其量只能算是“庶出”，而修罗国的国民才算“嫡出”。其次，大西国原是它们共同的死敌，如今大狼国竟甘心做起敌国的附庸，真是丢人至极，不配为阿奴帕的子孙。然看不起归看不起，大狼国数十年来人丁兴旺，修罗国人口却逐年减少。此消彼长之下，修罗国越来越感受到了强大邻居的威胁。再有，大峡谷以东地区原是其先祖阿奴帕的发迹和埋骨之地，如今都在大狼国境内。修罗国人要去祭祖，大狼国偏偏不答应，因而两国矛盾日益加深。如果问修罗国国民最仇恨哪个国家，那么他们肯定首选大狼国，其次才能排到大西国。
　　此刻，修罗国国王厄德高正坐在王位上，威严地看着自己的下属。他身材魁梧，比常人要高出大半截来。修罗国的王位不是靠血脉继承的，也不是靠国民推选的，而是通过比武赢来的。每过十年，修罗国就举行一场全国性的比武大赛，由最终胜出者担任下一届国王。正常情况下，每任国王做满一届也就差不多了。因为期满后年龄已然偏大，大概率打不过后来的年轻人了。该国历史上只有一位国王做满过两届，那是因为他曾在一次战役中大败过大狼国。
　　厄德高任期马上就要满了，他想效法前辈做上两届的话，就必须在剩下的一年多里做件大事才行，否则就只能跟后来的挑战者们比武决斗了。而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攻打大狼国。其属下臣子们自然也明白这位大王的心思，只是因为一直没有好时机，所以大家都不赞成出兵。
　　“如今，好机会终于来了。”厄德高兴奋地说道：“经过大荒东洲和中土两次远征，大狼国至少损失了三、四万兵力。如今又要搞北伐，去跟那个什么北方联盟作战，其国内必然会空虚，正好给了我们东征的机会。哈哈，这真要感谢阿奴帕神在天相助啊！”国师厄瑟笑道：“大王英明。大狼国虽号称有十万大军，然除去战争损失和抽调北伐的之外，其国内最多还有四五万人。而且这些人还要在各地驻守，兵力必定分散，正是我们出兵的大好机会。”厄德高大喜道：“有国师大力支持，本王这次东征必会成功。”
　　此时一名唤作厄亨的将领出列反对道：“大王不可！大狼国即便只有四五万兵力，仍是我们的劲敌，我方未敢言胜。依属下之见，眼下大势尚且不明，应以观察待机为宜。”厄德高怒道：“观察多长时间，两年吗？厄亨，本王还不明白你的心思？你自认两年后有机会角逐王位，所以今日在此故意扰乱军心、误我战机！左右，给我抓将起来。”厄亨后方上来两名侍卫，将其双臂扭在身后。厄亨凛然不惧，大声说道：“厄德高，你这是公报私仇。众人面前，我不信你敢把我怎么样！”厄德高走下王位，来到厄亨身前，冷笑道：“本王什么时候公报私仇了？”厄亨说道：“你现在是……”
　　厄亨的话还没说完，厄德高突然抽出佩剑，刺进了前者胸膛。厄亨因为被侍卫们扭住了，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便赫然长辞。众人大惊，没想到他们的国王竟敢当庭杀人！
　　厄德高威严地宣布道：“再有敢扰乱军心者，与此贼同罪！”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再言。厄德高冷眼望去，心头升起一阵莫名的快意。如今自己年事渐高，两年后很可能打不过厄亨之流了。与其在角斗场上输掉性命，不如趁此机会搏上一把。若能打个大胜仗，自会青史留名；要是能灭了大狼国的话，那么自己就成了阿奴帕之后最伟大的半兽人了，被民众追封成神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厄德高精神大振，发出一连串的命令，责令众军后日起兵。命国师厄瑟留下监国，厄贝、厄杰、厄瓦等随军出征。十天之后，厄德高的五千大军越过中央大峡谷，气势汹汹地向大狼国山南之地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