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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作品名称:民办教师      作者:郑安怀      发布时间:2022-01-13 11:19:20      字数:3006

  《民办教师》以张家庄村初小民办教师王耕田老师的成长经历为主线,教书,考师范院校,娶村支书女儿张桂兰,师范上学,毕业后到中心小学任副校长等经历,反映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山区教育的艰难。同时,与王耕田同时期在各村初小当教师的老师们的艰辛付出与坚守,刻画了一组民办教师群像。这些人的付出,为山区基础教育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山区人民不会忘记他们,历史也不会忘记他们。
  
  公元一九八三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中国大步走向改革开放的第二年。这一年,老天爷似乎格外眷顾商山洛水间这片古老的土地。自春至秋,风调雨顺,不论是零星的小川道,还是纵横而广袤的山沟坡岭,土地里的庄稼都铆足了劲地疯长。忍饥挨饿、艰苦创业、历经政治运动折腾日久的农民们,劳作在自己的承包地里,面对夏季大丰收后,又将迎来秋季大丰收的年成,布满沟壑与沧桑的脸上,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民以食为天。仓廪实而天下安。对于工业百废待兴、刚刚起步,仍以农业为主流经济的古老中国,是最真实的国情。
  整个假期,王耕田像村庄所有的老农一样,除了大雨天和夜晚,都扑在他家的承包地里,耕种、锄草、施肥。荷锄田园,王耕田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中等身材,剃一颗与村庄所有老农民一样锃亮的葫芦头,脸、暴露在外的胳膊和手都被太阳晒成了紫红色。在假期里,那双手终日染着青黄紫绿的草浆,双掌的指根处,磨起厚堆堆的老茧。身上哪儿被蚊叮虫咬,不用挠,只用手掌搓一搓,就特止痒。他也抽烟,抽一毛钱一包的普通烟,晨鹤牌的。村里人把这个牌子的香烟叫长脖项。村支书抽三毛钱的大雁塔牌,乡干部下来抽五毛三分钱一包的金丝猴。香烟是男人与男人相遇见面时的礼节性问候之物,同时,烟的档次也彰显主人的身份与地位。他的经济能力只允许他保留农村的最低档次。假期结束,王耕田换身蓝卡叽布的中山装,转换成另外一个角色,村庄初级小学的孩子王——老师。王老师的称呼是他在村庄的真实身份。这个身份,使他在张家庄村,受到所有群众的尊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教书育人、培养村庄的娃娃们断文识字,为村庄的下一代走出大山、了解世界做出艰辛的努力,对他的尊重,也是淳朴的山民们对文化、对知识的尊重。身为张家庄唯一的老师,他也是村庄的义务文书,帮村支书写工作总结、帮不识字的农民写书信、帮买、卖房屋的人家写合同文书、帮招女婿的老农写招婿契约……他虽有老师不折不扣的身份,却无公办老师的待遇。他是个民办教师。当时的国家在师资力量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地方政府为了发展农村基础教育,利用农村废旧的庙宇、牛栏、仓库等场所,就地聘用村庄读过小学、初中的农民,开办学校。公办教师在国家编制之内,享受正规的工资、医疗等待遇,而民办教师,在编制之外,国家财政不发放工资。大集体时代,民办教师享受教育局一月六块钱的津贴,同时享受村庄三十个劳动日工分的待遇。土地承包到户,没有了集体的工分,乡村统筹资金,民办教师月薪十七块钱。与公办教师的待遇相比,只有其四到五分之一。但工作的性质、工作強度是相同的,有时,甚至更繁重。山区农村人口分散,一个行政村三五百口人,适龄儿童不过三四十人,年龄错落,每个年级十来个。王耕田老师工作的张家庄初小,三个年级,二十九个娃,组成一个复式班,放在村庄废弃的龙王庙庙堂里。不仅一个人囊括语、数、文体、音乐、图画等所有须开设的课程,还须在每节课里,教授三个年级的课程。这种教学模式就叫复式教学,这在发达的城市是不可想象的,但在偏远的山区农村,它存在了半个世纪。山区教育的落后与山区读书人材的缺失,与优质教育资源的分配有很大关系。
  王耕田这年二十六岁,教龄十一年。他八岁上学,十五岁初中毕业。回村当了一年的生产队记工员,次年,村庄开办初小,经过村支书的推荐和公社革委会的严格审查,成为村庄第一位民办教师。王耕田生于一九五七年,一九六九年,母亲死于农业学大寨的水利建设工地。全村男女在张家庄的一条空沟里开山、垒坝造田。冬天的中午,太阳暖融融的,妇女们在已初步建成的梯田里翻拣碎石,被整日炮轰炸石的山梁上突然飞落而下几块巨石。人们惊呼奔逃,各自躲藏。王耕田的母亲,愣在原地吓呆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巨石擦着她的半边脸呼啸而过。她的半个脸血肉模糊。村庄赤脚医生简单包扎后,年壮的男人们绑担架送往二十里之外的区医院。拖了三天,终因伤势太重和当时落后的医疗条件,未能抢救过来。王耕田在医院的急救室里握着母亲沾满泥土、布满老茧、粗皮皴裂且泥土未洗的手守了两天两夜。母亲清醒时紧抓住儿子的小手,想表达什么,却因口鼻伤残且紧裹纱布而难吐一字。年仅十二岁的王耕田除了狼嚎一样叫“娘”之外,只会嚎啕大哭。公社和大队召开群众追悼大会,革委会黄主任致悼词,追赠母亲“革命烈士”称号。尔后,特供三十斤麦子,作为对王耕田已残破的家庭特殊优待。父亲于母亲死后,先是十天半月不发一言,变得木讷痴呆。半年后,突然有一天,在午季的打麦场上且歌且舞,抓着麦穗大把大把地填进嘴里。男人们摁住他,掏出嘴里的麦穗。他力大无穷,挣脱而逃,越涧跳坎,大笑而去。王耕田的父亲疯了。疯了的父亲四处游荡,像野兽一样。两年后,王耕田十四岁,父亲饿死在山上。家里只剩下王耕田与奶奶相依为命。村庄叹息祖孙俩恓惶,供应两人口粮,让他奶奶给生产队养猪并打草鞋。王耕田初中毕业,是公元一九七二年。文革中期,学校罢课,组织帮派搞政治运动。读书已只是个说法而已。初中两年,连课本也沒有。他虽然拿到了初中毕业证,文化程度,其实只能算小学。能担当村庄初小的教学重任,跟他家的贫农成份和烈士遗属不无关系。王耕田看重这份工作,珍惜这份工作。虽说他仍是个农民,在庄稼人的眼里,他还是个高人一等的农民。
  八二年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村庄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从集体大锅饭解放手脚的农民,珍惜自家的承包地,胜过爱惜自家的婆娘娃,侍弄土地的热情,胜过以往的任何一场政治运动。王耕田家,也分得了两亩多大寨田(当地人对农业学大寨运动修整的梯田之称呼)和山坡地。他家的承包地只能由老奶奶和他来耕种。好在农村教学半日制。他每天上午穿身中山装是个老师,下午,换上旧衣裳和草鞋,又摇身一变成为地道的农民。虽然他不惜力气,努力耕作,但自己侍弄的庄稼跟别人田里的庄稼还是相形见绌。他既缺少耕种的经验,也缺少一心扑在土地上的时间和精力。庄稼人晚饭后即可上床歇息,他仍需用大半夜的精力去批改学生作业和备课。面对一月只有十七块钱微薄的工资,个别村庄的同行辞去教师工作,一心种地。王耕田动摇了一阵,仍选择坚守。他放不下课堂上,渴望求知的那一双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那都是村庄里老少爷们全部的希望啊。
  走出贫穷、落后的大山,是大山深处一代代庄稼人的梦想。读书,是时下中国农民咸鱼翻身的唯一希望。没有人把改变下一代命运的责任強加给他,但他自觉任重而道远。
  有大人物曾说,改变中国国民的素质,重点是改变农民的知识结构。农民,并非天生愚陋,而是享受不到国家优质的教育资源。
  
  作者简介:郑安怀,陕作协会员,农民。
  郑安怀:男,商洛市作协会员,山阳县漫川关人。2014年出版长篇小说《荒村》(入选“西风烈”作品系列),2016年出版长篇小说《漫川关》。农民作家,现客居西安,他出生在陕南山区,务过农,也下过矿井,后来在省城卖水果、蔬菜,熟悉他的人还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农民作家郑安怀。
  联系地址:陕西省西安市碑林区劳动南路西北工业大学西门外海天科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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