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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家2

作品名称:渡 劫 之 路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01-13 15:09:01      字数:5625

  梁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又高又大的小儿子梁云,心中又想起了年轻时的丈夫。心想俩人长得真相像啊,她甚至产生过一种错觉,仿佛是丈夫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了。她情不自禁伸出手,为儿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这也是她的一个习惯动作,她每一次都要为儿子理几下头发。在她的记忆中,昔日她丈夫总是把头发梳得溜光溜光的。丈夫也见不得家里有一点点的凌乱,休息在家时,总是这里揩揩,那里抹抹,弄得家里像一尘不染的样子。当时梁云也想不通,地上明明是很干净的还要去扫干什么?梁云上船后,才知道父亲这些习惯都是在船上养成的。船上的甲板看上去已经很干净了,但是,仍然要求大家每天要去冲洗的。船上的东西也绝对不准乱放,说这不仅是为了整洁,更是为了避免出安全事故。
  “我头发乱了吗?”儿子像不好意思地问。他记得在进家门之前,特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的。在他的感觉中,母亲是见不得他们头发有一丝凌乱的。母亲也把自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
  “理一理,好看。”母亲道,“你越来越长得像你爸了。”
  “妈,你又想爸了?”儿子怕母亲伤心,马上又问,“哥常来看你吗?”
  母亲道:“他倒常来。每次来都买了许多东西,我哪里吃得下这许多东西。”又问起来,“妈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
  “买了。”儿子指着刚放下的那只小皮箱道,“在里面,我拿出来,给你看。”他这次买的是一个心形的纯金小挂件,是母亲要在孙儿小宝周岁时作礼物送的。
  “不急,你比上次回来好像瘦了些。”母亲仍看着儿子。
  “差不多的。”儿子像被母亲看得不好意思起来道。
  “这次的姑娘,你应该看得中的。”母亲心中有点忐忑地道。
  “妈,”他想到了在心中越来越清晰的想法——在这二三年里,不准备谈朋友了,先把函授大学读出来再说,但对母亲怎么说呢?也想到应该让母亲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便道,“我这次回来是看小侄子的。”
  母亲心中笑着,但道:“这次不会让你白跑了,只要你要求不要太高,听你哥说,现在‘国际海员’已不怎么吃香了。”
  “我什么时候要求高过啦?”他想到前几次的相亲,心中有点懊丧,但又强辩地道,“我只是要求长得不要太难看而已。”他又道,“上二次都给我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要末是鼻头洞朝天的,要末胖得像猪一样。”
  “你不能这么说,”母亲喝住他道,“人家陈阿姨家的女儿,只是稍微胖了一点。你到今天还这么说。看来,把我的话都当了耳边风!”
  “妈,我知道,上次是我错了。”他又道,“妈,你相信我吧,我知道对不起人家。妈,你坐下吧。”
  “我们光站着说话了。你先坐吧。”母亲定要他先在床口对面的一把椅子里先坐下来,随后自己于床口上坐下了。
  他自责地道:“我真的觉得很不起人家。”几年前,第一次接到母亲要他回来相亲的信,给他介绍的对象是他小时候认识的,但已多年不见的陈阿姨女儿玲玲。
  “她还胖吗?”那天出门前,他还不放心地问母亲。
  “胖不胖,你见面就知道了。”母亲道,“我也多年没见过她了。”
  “妈,你怎么也多年没见过她了?”他心存狐疑地问了一声。
  “她读小学时,我是经常看到她的。”母亲告诉他,“后来她读了中学,就很少见到她了。她去读了师范学校(中专)后,更少见到了,这两年里只见过一二次,人还像小时候一样白得好看。”
  “妈,可能见到她,我也不认识了,怎么办?”他有点担心地道。
  “她们说认得你的,”母亲道,“你只要在那公园口站着,她会走上来叫你的。”
   
  “但愿她不要像以前那样胖吧!”他这样想着出门去赴约了。
  约会的地点是女方指定的,在市名胜古迹青莲寺对马路的文兰公园门口。那天,他到得早了一点,公园门口人不多,倒是马路对面的庙门口熙熙攘攘地有很多人。他见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早,便穿过马路,到了寺院门口,往里面看去。寺庙中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许多僧人穿着黄色的僧衣,有的外面还披着红色带方格子的袈裟。他们手里拿木鱼、铃铛等各种法器,慢慢从大殿前的广场上穿越,后面有穿黑色、咖啡式海青的居士,两旁站满穿着常服的人。他们又像看热闹,又像在参与活动。因为其中也有不少人,当队伍走过面前时,也双手合十于胸前,嘴里念着什么。他本想走进去看看,想到玲玲快要来了,打消了此想法,就迅速地回到了公园门口。
  
  他在公园口站了不一会儿,见一个胖胖的身影,在马路对面自西向东款款而来。“她没有变,”这是他第一念的想法,“与几年前一样胖,甚至更胖了一些。”他感到十分失望,心中顿时有一种受委屈的感觉,几乎要哭出来。他见她正在找时机穿越马路时,他一转身进了公园。但他躲在公园的一棵大树后,也不敢走远。内心里犹豫着、挣扎着。他觉得自己这样一走了之的失约,很是不好,回家也一定要挨母亲的臭骂。但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么胖的形象,还想象过俩人如果真的一辈子处在一起,心中将会多么的不舒服?难道为了不被母亲责骂,竟要去学着虚以委蛇吗?他在公园里躲了将近一个小时,估计人家已走了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公园大门。果然,大门口已不见了玲玲的身影,但他又重新走进了公园。他心头沉重,怕回家去,觉得自己犯了严重错误。不过,他也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敷衍应酬?这时他也分不清虚情假意的溜须拍马与顾及别人面子而应付之间的区别。他也想,难道自己就一直这样不回家去了吗?这是一个不大的公园,除了有一只不大不小的湖外,就是一些林荫走道和草坪,走道两边种有一些花草。不一会他已把公园走了个遍,他还不想回家,便又一次地穿过马路。这时,庙门口的人更多了,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问了一位看上去有点仙风道骨的老者:“今天是什么日子,有这么多人?是不是平时也一直有这么多人的?”
  老者打量了他一下,大概这天他穿得太与众不同——一身像电影《上海滩》中许文强的打扮,只是少了一顶帽子,手腕上大开面的雷达表更是十分显眼,老者大概以为他是从欧美回来的年轻人,便告诉他道:“你刚从国外来,是不知道的,今天是佛陀生日,大家都来过佛诞节的。”
  “老伯,”他又问,“你也要进去吗?”
  “我是来吃碗面条的,是从汇南老城厢区赶来的,”老者的意思里来的路是很远的,又告诉他道,“这青莲寺的素面,是本市所有寺庙中做得最好吃的。”
  “那我也跟你进去也吃碗面条。”他道。这时已近中午一点,他肚子早已饿了。
  “好啊,”老者乐乎乎地道,“这是佛诞节的长寿面,吃了好的。”
  一走进寺庙门,老者对他说:“你等我一下,我去请一把香。”
  他见老者向边上有几个人(义工)正在发香的摊位走去。人家给了老者一把香,老者便把手中一张纸币,放进了旁边的一只木箱中。
  老人向他走来时,对他笑了笑道:“再等我一下。”
  “嗯,”他愿意等着,看老者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老者手握着这把香,向一只围着一圈人的燃着熊熊大火的铁筒走过去。老者剥去了香把一头的纸后,伸到火上引燃香把。等香把充分燃着后,老者走了几步后,用双手将香把高高举过头顶,先是向北方拜了三拜,嘴里像念着什么。然后向东、南、西三个方向,依次各拜了三拜。最后,把香插入一个长方形的炉内。
  “吃面条去吧。”老者招呼他道。
  老者带着他走过了一层又一层的大殿,见到了吃面的人在东厢下排成的长长队伍。他心想,有这多人,要排多少时间啊?
  老者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对他道:“你不要看人多,很快的。”
  “你要什么面?”排到卖面的窗口时,人家卖面的义工问他。面有两种,一是素什锦面,二是双菇面,价钱都是一样的。他要了碗双菇面,与前面的老者一样。当他揣着面条找座位时,先于他拿到面的老者,已在一张长条桌前向他招手。他走过去,与老者面对面地坐下来吃面。
  “这面怎么样?”老者等他吃了一口面后问道。
  “嗯,好吃。”他从没吃过这种纯素的面条,因此无法进行比较,但觉得味道还不错。
  “这面好,”老者道,“这是银丝贡面,吃起来特别爽滑有劲道。”
  “嗯,嗯。”他也体会到了此面很爽口,与过去吃过的面都有些不同。他心想原来面也有这么多的讲究。
  吃到后来他问老者:“师傅,你吃过多少家寺庙的面条了?”
  “不多,也不多。”老者笑道,“五、六十家是有的。有几家吃过好几次,像这里每年会来好几次,都是吃佛菩萨的生日面。”
  他在与老者一起吃面时,暂时忘记了心中的烦恼。他还问老者道:“老伯,你跑这么远路,就为吃一碗面条吗?”
  “不是的,”老者脸带笑容道,“本来也想早点来参加浴佛仪式的。”
  “慢,你说什么,老伯?”他没有听清楚老者说什么仪式。
  “你问浴佛仪式吗?”老者进一步道,“今天是佛诞日,也可叫浴佛节,一些寺庙都会举行隆重的浴佛仪式。在这青莲寺也每年都举行盛大的浴佛仪式,用清水洗濯佛的八岁等身像。在这浴佛节缅怀佛祖,洗涤自己内心的烦恼,是极有意义的事情。可我今天在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一位孕妇在我们乘的那辆公交车上,说要生了,司机与车上乘客打了个招呼,就把车直接开往妇产科医院。有的急着要上班人,就下车换乘别的车了。我没有下来,一直跟着这车,弄得有些晚了。”
  “这个小孩与佛同一天上生日,倒是很有福气的。”他略带感慨地道。
  “这是他的命好,以后就看他的运了。”老者道。
  “老伯,你说的,我有点听大不懂。是不是命好了,还要运好?命和运是两回事吗?那为什么总听人说,某某命运好,某某命运不太好,这是为什么?”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老者朝他的碗里看了一眼,说道:“把汤喝了,到外面去说。”
  他明白老者的意思,等着位置吃面的人很多,吃得差不多,就应该抓紧把位置让出来。
  他喝了两口汤后道:“(剩下的)汤不喝了,出去吧。”
  
  走出面馆的边门,等于已从寺庙出来了,已到了寺庙东墙外的小商品街。这里不像其他一些小商品街,常常人满为患,这条街上由于品种较单一,基本是卖一些与佛教搭界的商品,如佛经、念珠、居士穿的海青等,还有做成木鱼、宝塔等的小纪念品。因此,虽也人来人往,但没有到摩肩接踵的程度。
  “你要买高档念珠吗?我指一家店给你看。”老者还是把他当作归国侨胞之类的有钱人,“里面三、四千元一串的沉香手串,有钱买着是不错的。”
  一串念珠要三、四千元,实在令他吃惊,他忙道:“我不需要。”他也根本不懂沉香的永恒价值。
  老者问他:“家里有人信佛吗?”
  “也没有。”他不知道母亲算不算是信佛的?只知道她相信这世上有菩萨、有鬼神,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伯,我要听你讲命运哩!”
  “这命运两字,说简单也简单,命是先天的,不能改变的;运是后天的,是可以改变的。”老者又道,“你如果看过《了凡四训》这本书,对命运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全明白了。”
  “真的有这样的书?”他起了好奇心,“新华书店有卖吗?”
  “新华书店有卖没有卖?我不清楚,”老者道,“如果碰巧的话,庙里就有,是人家印一批放庙里结缘的,是一种法布施。”
  他听得有点糊涂,但他也不想搞得太清楚,只想知道怎么能得到这本书。
  “你再进去看看吧。”老者又对他道,“要不你留一个地址给我,我寄一本给你。”
  “那太感谢了,不好意思啊!”他一面道谢,一面要找纸留地址。
  “你不要谢我,”老者道,“我也是法布施,与你结个缘的。你一谢我,我就没有功德可言了。”
  在与老者说话之间,他已写好了地址。
  “看来,我们是很有缘的。”老者看了一下他留的地址,收好了道。
   
  他与老者道别后,心中不无惶恐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一路上,担心着母亲会如何地骂他?他也做着种种猜想,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玲玲已回到了家,双方的母亲也作过沟通,母亲什么都已知道,那将会如何痛骂自己?第二种,可能是母亲还什么都不知道,正等着他回家问情况,那自己又该如何向母亲说清情况呢?如果把实情告诉了母亲,母亲又会发多大的火?他此刻也有点后悔,当时应硬着头皮与玲玲敷衍一下,回家就说不中意,也许就会简单得多——俗话说“吃一亏,长一智”,这是他在成长、长进,还是变圆滑、庸俗?一时也难说清。
  当他提心吊胆地走进家门时,看到正在洗菜的母亲,不知如何开口?首先,他不知母亲是否已知晓了情况?二是如何来解释,并一吐他当时委屈、怨恨的心情,以取得母亲的谅解。
  母亲见他终于回家,心中的一块石头似落了地,轻叹了一口气。
  当陈阿姨找来“告状”时,她又气又急,一面骂着儿子,一面向陈阿姨反复地赔不是,又负疚地问陈阿姨,是不是让她去看看玲玲?陈阿姨反过来让她不要急,说等梁云回来,问清了情况再讲。
  陈阿姨走后,她一直等着儿子回家,可到了吃中饭时分也不见梁云回来,心中不免担心起来。她心头有一个挥之不去疑虑,是不是儿子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整整一个下午,她又一面生儿子的气,一面又为儿子担心。她甚至想过,打一个电话给大儿子梁进,让他去找一找梁云。
  当听到儿子进门的声音时,多想放下手中的活,上前打问。但又一想,他一天在外面了,让他先休息一会再说。然而,这时她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
  梁云见母亲一直不与他说话,感到很出乎意料,本想母亲会劈头盖脸地责骂自己,但母亲却一句话也不说不问,他想难道玲玲家还没来告过状?他又想这不可能,不然,母亲不会这样不理又睬自己的。他暗想,这难道是一场“大战”前的平静吗?
  “你饭吃过吗?”母亲大约在一刻钟之后,才问她。
  “妈,”他强忍着泪道,“我没有与玲玲见面,她太胖……”
  “知道了。”母亲道,“看来是不适合。但你这样做,太伤人家姑娘的心和面子。传出去,叫人家怎么做人?以后,又有谁敢与你相处?你冷静去想想吧。”母亲好像很平静地对他说道。
  此时,他也觉得自己是做得不对,但还不想认错。他甚至还有一些怨恨,仿佛母亲看低了他。他低着头,等待母亲的继续数落,但母亲没有再说什么,他想不到这事竟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随着时日的推移,他却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做法的确是太过分和太伤人了,也一点也没有男子汉的风度。当看过那位老者寄来的《了凡四训》后,他设身处地去想,认识到这不仅是错了,简直就是一种罪过。但在这天之后,他好像与母亲之间有一种默契,对这件事都讳莫如深,在今天之前,谁也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眼下见他一再自责,母亲深深叹了口气道:“你有这样认识,我也放心了。”
  他意识到,母亲之前似乎一直在等他自己认识问题,等了这么多年,令他心中很是感动。
  “这次是唐阿姨介绍的,唐阿姨你也应该有点认识的。”母亲像提醒他似的道,“你哥说她有点凶。”
  “妈,你放心,”他道,“我会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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