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全线收网之斩首行动

　　天际的那一缕阳光突破阻碍后，破云而出，那是一缕淡淡的红色，仿佛是被无情的岁月冲淡的血痕，肃杀、冷漠，甚至无情无义。
　　五月三日清晨六时整，按照既定计划，抓捕组驾驶汽车鱼贯而出，出了分局大门，有左转的车辆，也有右转的车辆，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汽车风驰电掣般而去。
　　龙门区公安分局前院的两棵枝繁叶茂的黄果树，像是久经沙场的寡言的老人，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天网恢恢，坏蛋终将难逃法网。
　　舒欣别苑小区位于滴水岩市大通巷888号，全部都是电梯的小高层，在二OOO年的时候那还是相当有档次的小区，虽然现在老旧了一点，不过，环境还算清幽。小区里到处都是桂花树，间或的是凋谢了的玫瑰花。每当四月玫瑰花开，以及八月的桂花飘香的季节，满园香气四溢，美不胜收，小区处处都是张开笑脸的人们。不过，有一个地方，那是小区的住户，特别是老住户不愿涉足去的地方，甚至谈虎色变，那即是小区西北角的那个曾经人气鼎盛的池塘。一条湿漉漉的青砖地面布满绿绿的青苔，曲折蜿蜒地通向一片密林旁的一洼池塘。平日里去池塘闲逛的人特别稀少，据说一个伤别离的姑娘于多年前的一个薄雾的清晨，跳进池塘里淹死掉了。每每起雾的清晨，自尽的姑娘轮回的倒影会出现在一株歪脖子柳树下，嘤嘤呜呜的啜泣声越过池水传到湿滑的小径，甚至深入到小区密林形成的暗影里。
　　上午七点四十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汽车哧溜一声停在了小区门口皂角树下。随即，从车上下来四个板着脸的男子。他们来到门卫室，领头的男子从裤包里掏出证件递给了正在值班的保安队长王章伟，随后，他从裤包里摸出一张心相印纸巾擤鼻涕。
　　王章伟不知道的是，这四位不速之客很快便会打破舒欣别苑小区往日的宁静。
　　“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王章伟把证件递还给领头男子后，双脚立正，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小区晨练的住户有的散漫地漫步，有的饶有兴趣地遛鸟，有的打着太极拳，但是都被这一拨人马的肃杀之气给震住了，停下晨练，眼睛瞪得老大，望着他们匆匆而去的背影，脸上挂着惊讶万分的表情。王章伟头前带路，一行人直杀位于小区中央的一栋一单元三O二号住户。
　　“我是小区的保安队长王章伟，有急事呦。麻烦开下门。”王章伟嘴里虽然十分客气，可是敲门的手却是非常努力的样子，哪里是敲门，分明就是砸门，咖啡色的防盗门发出“嘭嘭嘭”的闷响声。
　　板着脸的陌生男子分列大门两旁，其中两人侧身，微微弯腰，双手紧握的铮亮的六四式手枪垂在大腿处，高度戒备。身后男子抽出腰间的甩棍，伺机而动。
　　“来了，来了。烦得很。谁大清早的扰了家里的清净？”保姆刘阿娇嘟囔道，不情愿地打开没有反锁的房门，门发出“咯吱”的尖叫声。
　　王章伟机灵地闪到一旁。
　　门一下被擤鼻子的男子拉开，旋即，四名男子像一道闪电般冲了进去，“警察，都不许动！”
　　“妈呀，你们干什么！”保姆刘阿娇吓得发出尖叫，“哎呀，怎么是你呀，罗警官。”
　　“汪汪汪！”客厅的大铁笼子里一条长满黄色长毛的牧羊犬发出狂吠，套在脖子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声，它似乎在怒吼，“这是我的地盘，非请莫入！”
　　“刘阿娇，幕曼荷在哪里？”领头的男子正是龙门区公安分局的罗晓西，和他同行的乃是分局特巡警大队的便衣中队的民警，他提枪守在大门口，语气严厉。
　　其余三名便衣警察像下山的猛虎般，分别扑向两间关着的卧室，一间卧室紧闭着门，一间卧室虚掩。
　　厨房的门敞开着，卫生间的玻璃门半开着，一眼便能看到空无一人。
　　“幕总应该是在卧室里，不过，大门没有反锁，也许是一大早出去了。”
　　两名便衣先后进入虚掩房门的卧室，快速地搜查后，迅速退出房间，冲罗晓西摇摇头，表示没人。
　　随后，三名便衣警察聚拢在关着房门的卧室两侧，比划了几下手势后，一名持枪的便衣退后几步，斜刺刺地飞身撞开房门后闪到房间右侧，举枪寻找目标。与此同时，卧室外的另外一名持枪便衣冲入卧室，一面快速移动，一面狙枪瞄准可能出现的目标。床上是没有折叠的薄棉被，没有人。床头柜上平铺着一件黑色的低胸阿玛尼牌连衣裙，应该是昨晚休息时换掉的衣服。衣柜里散放着几件华丽的女式衣服，没有人躲在里面。
　　“搜了，房间里没人。”三名便衣警察出来冲罗晓西耸了耸肩。
　　“妈的，幕曼荷难道逃走了？不可能啊，我们并没有走漏消息啊！昨晚她明明就在这里嘛，我们可是落实了的。”罗晓西眉头紧锁，嘟囔道。
　　“刘阿娇，你怎么知道幕曼荷出去了？”罗晓西双眼射出锐利的光芒，“这里平时就你们两个人住吗？”
　　“只有我和幕总一起，她女儿李紫璐另外租的房子。幕总住那间刚才锁着门的卧室，我住旁边那间小房间。”保姆刘阿娇唯唯诺诺的，头像鸡啄米般点着，“昨晚，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幕总接电话，说了很久。而且，我昨晚睡觉前是反锁了门的，你想啊罗警官，平日就是我和幕总一起，两个孤苦伶仃的女人，没有安全感，不锁门，难道指望几个老年保安？可是刚才我开门时，大门却是没有反锁。所有我推测吧，幕总兴许出去了。”
　　“你知道是谁半夜三更给幕曼荷打电话？他们聊了什么？”
　　“听不清楚，毕竟隔了房间，而且我也是睡得迷迷糊糊，没有留意呢。”
　　“好吧，刘阿娇，我们待会儿再聊。”罗晓西没再理会刘阿娇，扭头望向王章伟，“王队长，你用电台呼一下，看看幕曼荷出门了没有？”
　　“好的，警官。我马上落实。”
　　王章伟取下挂着胸前的黑色对讲机，快步的走到厨房门口，开始呼叫队友。
　　“报告王队，幕曼荷的那辆红色的2004款的S350奔驰轿车停在68号车位上，Over。”
　　“收到。”
　　“王队，幕曼荷没有从一号门出去，Over。”
　　“收到。”
　　“王队长，二号门没有看见幕曼荷出去，Over。”
　　“三号门没有。”
　　“收到。”
　　“四号门没有看到幕曼荷出去，Over。”
　　“收到。”
　　“警官，幕曼荷还在小区里，我相信我们展开地毯式搜索，她一定跑不掉！”
　　“王队，你之前是干什么工作？”罗晓西一听王章伟的话，紧绷着的脸顿时放松下来，忽然笑了起来。
　　“我是特种兵大队一名退役的侦察兵。”
　　“难怪。”罗晓西伸手在客厅茶几上的纸盒里抽了一张心相印纸巾擤了擤鼻子。
　　“刚才我们搜查时，我注意到，没有发现幕曼荷穿的睡衣，我考虑她是否是一早出去散步去了？”
　　一名便衣警察插了句话。
　　“刘阿娇，最近幕曼荷早晨出去散步吗？”
　　“罗警官，有的，几天前的一个早上，我还陪幕总一起，到小区的那个池塘边坐了坐呢。”
　　“你们胆敢去那个池塘？”王章伟脸现惊惧之色，“哎呀，看来房主没有叮咛你们啊！”
　　“王队，啥情况？”
　　“报告罗警官，不怕你笑话，那池塘，我们老住户是绝对不去的。”
　　“为啥？”
　　“那个地方闹鬼。”
　　“妈呀，这小区啥情况？难怪我们出师不利。”
　　罗晓西嘟囔道，脸上挂着疑惑。
　　“我的妈！”
　　刘阿娇尖声叫了出来，随即用手捂住嘴巴，低下头。
　　“王队，你安排好队友守住大门。你们特警留守这里，一人守住那辆大奔，剩下那位和我直奔池塘，刘阿娇前面带路。”
　　“我带路？”刘阿娇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刚才不是说闹鬼吗？干嘛还去？”
　　“少废话！”罗晓西瞪了刘阿娇一眼，“嗯，你信不信，我立马把你带回公安局收拾你？”
　　“好的，好的，罗警官别生气，我只是顺口一提罢了。”
　　“别废话，只管带路！”
　　随即，刘阿娇在客厅门口脱掉绿色的塑料凉拖鞋，在鞋柜里拿出一双褪色的黑色皮鞋换上，随后，她出了大门右转，脚踏碎步朝前带路。罗晓西收起枪和便衣中队的一名警察紧随其后。
　　经过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三人右转上了一条鹅卵石堆砌的小路。小路的路面湿漉漉的，有一层薄薄的青苔，青苔上掉落不少枯黄的叶子。小路延伸到一片光线暗淡的密林中。林子里静悄悄的。三人谁也没有说话，继续顺着小路前进，脚下传来沙沙声。令罗晓西惊讶不已的是，待她们行至密林深处，迎面吹来一股子寒气，阴森森的，一片薄雾笼罩在不远处的密林尽头，罗晓西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不由自主地拔出腰间的手枪。
　　密林尽头是一洼池塘，池塘四周满是青丝低垂的柳树。一池碧水，水中满是绿荷。越过池塘，罗晓西看到对面的一株柳树下，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倚靠在树下的木椅上，头低垂着。
　　“刘阿娇，你看到对面柳树下的那个女人了吗？”罗晓西低低地问道。
　　“哎呀，看到了，是传说中的厉鬼吗？”刘阿娇捂住嘴巴，小说嘀咕道，“不过，她穿在身上的那件粉红色的睡衣，就是幕总昨晚晚餐时穿的那件衣服，她应该就是幕总吧，如果她没有被黑白无常锁去阴曹地府的话。”
　　“刘阿娇，小点声，我们绕过池塘，慢慢地过去。”
　　罗晓西双手握枪紧贴于右腿侧，猫腰快速地奔向那位椅子上似人又似鬼的东西，刘阿娇居中，便衣中队的警察殿后。
　　晨风吹来，池塘里的夏荷发出簌簌声，仿佛阴魂的低语。
　　“我是警察，抬起头来！”罗晓西最先抵达，举枪朝向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女子，便衣警察已经绕到女子身后两米开外的地方，伺机抓捕。
　　虽然刘阿娇脚下迟疑，不过还是慢慢走上前去。
　　“幕总，是你吗？”刘阿娇怯怯地问道，“大清早的，你怎么跑来这里呀，阴森森的好怕人。”
　　“罗警官，你们来了。”
　　披头散发的女子应声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脸煞白，无神的双眼向罗晓西投去幽怨的一瞥，此人并非传说中的落水女鬼，而是拥有多家公司的幕曼荷。
　　“‘欢迎你归队’，幕曼荷。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我们刑事拘留了！”
　　幕曼荷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华丽丝绸睡衣，挂在苍白细长的脖颈的一串红宝石项链,项链的心形红宝石坠子落在睡衣里，透过单薄的睡衣，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到红宝石坠子恰好抵达在喷薄欲出的双乳形成的乳沟中间，粉红色的睡裤贴在修长而白皙的大腿上，脚上穿的是一双粉红色的真皮拖鞋，拖鞋上垂着一个毛茸茸的绒球。
　　幕曼荷伸手把散开的头发拢到一起盘在头顶，从粉红色的睡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水晶发夹夹住，动作妩媚，对于罗晓西说的话一点也不惊讶，既不抗议，也不否认。
　　便衣警察掏出手铐，快步走上前去，“咔嚓”一声，拷在幕曼荷白皙的手腕上。随即，将幕曼荷押走。
　　一旁傻站着的保姆刘阿娇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她看见便衣警察的手铐拷在一双森然的白骨上。她怔怔地望着逐渐走远的幕曼荷，那背影是如此单薄，形如枯槁。幕曼荷在她心中是何等的伟岸，她不由得垂下泪来。
　　“幕总，你还回来吗？”刘阿娇冲幕曼荷叫嚷道。
　　幕曼荷停下脚步，缓缓回头，报以凄然一笑，不置可否，一句话也没说，随即，扭头而去。
　　望着幕曼荷的离去，刘阿娇颓然跌坐在池塘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三人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暗淡无光的密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