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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逃生

作品名称:战僧      作者:老土      发布时间:2022-01-05 19:06:59      字数:3089

  天色昏暗,步浑沟的倒垂柳在阴风中“呜呜”地发出了恐怖的鬼叫声,散乱的枝条张牙舞爪地往山坡上扑。一辆装甲车超越了三轮摩托,在翠屏山脚下的步浑沟口停了下来。顶盖打开,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髅蛋子在车顶露了出来。
  武段带队的鬼子由李板头带路往山梁上追了,他们快速通过瓦窑村的旧戏台,折向西坡。高翻译官跟在大队人马后面,跑得气喘吁吁。他咬着牙拼命往前跑,到了武段跟前,说:“太君,八路擅长打伏击战,尤其在这样的地形。”
  武段是受过害的,被狐喊的伏击打怕了,往前望去,大山一片苍茫,巨石老树影影绰绰。现在听高翻译这么一说,武段愈发害怕了,草木皆兵,当即下令:“前面的,小心埋伏,分成小队,搜索前进!”
  李板头有点着急啊,“他妈的,这翻译官就不是个东西,早就听说他和八路军有一腿,一个南窑洼据点都死没了,偏偏活下你一个,哄鬼才相信呢,就是没有真凭实据。等老子抓住你龟儿子的把柄,看我不整死你!”他心里这么想着,可不敢说出来啊,也跑到武段跟前说:“太君,得快点儿啊,慢了就让狐天逃了,一旦翻过翠屏山,进了山林,哪儿能逮着人啊?”
  “你的良心大大的坏,”武段不生气才怪呢,他才下了命令,你就过来唱反调,嫌命长啊。武段一指黑黝黝的群山,“八路的伏击,你的死啦死啦的!”
  高翻译狠狠瞪了李板头一眼,“皇军中了埋伏,你有几个脑袋赔命,嗯?还不快点到前面带路?”
  谁让人家会说两句鸟语呢,成了古籁跟前的的红人人,李板头灰溜溜地又跑到前面去了。
  狐天被追撵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从酸枣坡上手脚并用径直往上爬,身上的衣服被酸枣枝上的棘针挂成了一条一条的,手上脸上也尽是血道子,他哪里顾得上疼,一个劲儿往前跑。上了一道山坡,是一片开阔地,地里苍松翠柏环绕,从山墙一直延伸着十几个坟堆,坟群的下方,是一堆刚挖出的黄土,周围花圈香蜡锡箔扔的满地都是,他倒不害怕,近前一看,棺木已经入穴,还没有埋土,铁锹、䦆头扔在一边。估计是埋葬的人听见枪响吓跑了。
  眼看追兵就在身后,这是一片开阔地,要让鬼子追上来,那就是一条死路。狐天灵机一动,从土堆上拿了一个䦆头,一纵身跳下墓穴,把䦆头往棺盖大头那边用力撬去。看样子死者是个穷苦人家,棺木并不是什么好木料,七寸棺钉被硬生生拔了出来。他把䦆头使劲往黄土堆里一戳,䦆头把全部没入,只露着明晃晃的䦆头,他操起铁锹,铲了几锹土,埋上。这才下了墓穴,将棺盖挪到一边,钻进棺木,轻轻挪动棺盖,将七寸钉按原来的位置严丝合缝地闭上。他把尸体捩到一边,揭起棺底的垫布,自己趴下了,慢慢把尸体平摆在自己胸前。虽然隔了一层垫布,但那尸体的腐烂味恶臭恶臭的,直往鼻子里扑。狐天直皱眉,这么狭小的空间,没让鬼子追上打死了,再让死人熏死,可就不划算了。他小心翼翼地翻转身体,面朝棺底趴着。棺底垫着秆草,棺底木板做工粗糙,木板之间缝隙缝隙比较宽,混合着泥土味的空气透进来,狐天急忙把鼻子凑上去,贪婪地呼吸着。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敌人在坟地停了下来。武段命令一个伪军下去揭开棺盖检查,那伪军极不情愿,但是瞅瞅武段的一副凶相,只好哆哆嗦嗦地跳下墓穴。他心中也纳闷,把刺刀插进去,毫不费劲就打开了,这棺盖咋就没钉好了?他心里就一咯噔,一定有问题。可又一想,狐天是谁啊,是自己的老大哥,这几年来没少关照自己,再说,鬼子有多难伺候了,报告给他也不一定能领赏,卖命的事还得自己上,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报告少惹事!他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把棺盖移开一条缝,睁开眼往里一看,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楚,他胆儿小,也不敢仔细看,把棺盖重新合上,爬上来,灰头土脸地汇报:“报告太君,里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的,看仔细啦?”武段拄着指挥刀,凶巴巴地瞪着他问。
  他这一问,伪军慌了,指着棺木就说:“有……有……太君,里面有人。”他回答得结结巴巴。
  “唰!——”所有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棺木,武段退后几步,手一挥,接着就是一排枪声。幸亏墓穴挖得仅能放下这个棺材,四面帮子上打不进子弹来,要不那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可不是玩的,这薄薄的棺盖,已经打成了漏勺,幸亏狐天的身体上面还有一具尸体压着,尽管这样,子弹穿过了尸体,打进了他的肩部,一阵疼痛袭来,他咬牙忍着。
  枪也打完了,那个伪军才戴正了帽子说:“太……太……太君,刚才我还……还没说完了,里……里边就一个,一个死人。”狐天在棺材里差点没被气死,真倒了大霉了,遇上这么一个结巴,差点送了一条命。
  武段仁丹胡一歪,“八嘎!”飞起一脚把这个伪军踢下墓穴,“嗵”地一声响,漏勺般的棺材板承受不住他的分量,连人带板子掉进了棺材里。这下子,棺材里面一目了然,除了那具尸体,哪有狐天的影子。
  正在这时,高翻译指着远处的山坡说:“快看,那边不是有个人影吗?”武段一吆喝,敌人一窝蜂地跑下去了,那个伪军也从墓穴里爬出来,“呸,日你鬼子祖宗八辈子!”拖着枪也跟着跑下去了。原来,高翻译眼尖,他发现了尸体下面的垫子并不平展,隐隐约约能看出两条腿来,故此那么一喊。不过,那道山坡上确实有个人影,具体是谁,这节骨眼上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狐天爬在棺木里一动不敢动,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就听得上面有人说话,“真倒霉,出殡遇上打仗的,甚球的个世道了?”“利索点吧,先把人埋了再说,眼看天快黑了,鬼子也走远了,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说着,有那眼尖的就看见棺盖被打碎了,指着墓穴里边就说:“棺盖也烂了,这可怎么办?”有那手快的已经抡起铁锹往下埋土,就停住了。有人就提议,这个时候了,到哪找棺盖,万一鬼子返回来了,大家都得完蛋,西边山沟里不是有现成的石板嘛,大家下去抬两块上来迁就的盖上去不就行了。其他人也没办法,这个战乱的年代,能歇歇心心埋葬了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讲究。众人就一边咒骂着连死人都不放过的万恶的小鬼子,一边下到山沟里抬石板。趁此机会,狐天爬出棺材,冲着墓穴连磕三头,嘴里念叨着。虽有打扰,还让逝者受了无妄之灾,确实心里不安,但这又是无可奈何的事。随后,狐天抱着受伤的肩膀,朝着狐林庄的方向翻过山梁。
  紧赶慢赶,天黑前还是没绕回到狐林庄。不过,前面就是张庄了,进村先讨口水喝,肩膀上的子弹是从背部打进去的,自己也抠不出来,至现在还流着血,他的脸色苍白。但是就在进入村口前,却突然发现了异常。整个村子十分安静,有人进了村,连一声狗叫都没有,太反常了。
  狐天已经进了村口,他敏锐地感觉到村庄里一定发生了意外,于是他贴着石头墙停下了脚步,从腰里抽出了自己的枪。他确实没有想错,就在不远处的房顶上,几个鬼子正用步枪对准了村口,一旦他进入视野,随时准备射击。当然,这一切狐天并不知晓,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
  原来,就在狐天墓穴中躲藏时,武段已经带着搜寻的队伍早一步来到了张庄。他们并不傻,当他们发现狐天逃跑时,就已经确定了他逃跑的路线,一路便追下来了,却没想到反而跑到了狐天前面。幸亏早些天南窑洼据点被拔掉以后,担心敌人报复,狐喊派人动员据点附近张庄的百姓暂时搬到狐林庄居住。庄子里也就三五户人家,除了窑洞带不走,鸡啊狗的全部跟着定居到了狐林庄。武段追到张庄以后,黑影子已经下来了,再往前走,就接近了狐林庄,他在狐喊手里可是吃过大亏,吃过记性火烧,便不敢贸然前进,派出部队在附近撒网搜寻,而他就在张庄驻扎休息。
  从这道山岭去狐林庄,张庄是必经之路,狐天也没办法,只能一步捱一步慢慢踅摸进村里,拐过石窑,就是五道爷街,从那钻下山沟,上了龙首峰往北不远,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爹娘了。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而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已进入了鬼子的包围圈。这也多亏武段临时下令要活捉狐天,借以要挟狐喊,他才能安然走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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