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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寂静山林;第六十三章:六拨人马

作品名称:踪迹全无      作者:龙泉剑客      发布时间:2022-01-05 14:45:28      字数:4642

  天大亮的时候,这座荒凉的小屋已被侦查员们秘密踏勘完毕。为不引起附近村民的猜忌和注意,法医江浪、技术室民警海子先行离开。副大队木川带领其余人员分组,继续留在当地,开展秘密访问工作。
  芳草村本就地处偏远的潜龙山里,所以这座房子的四周人家稀少,访问工作的效果并不理想。
  中午时分,烈日当空。虽然只是进入初夏,但是雨后的太阳却是异常的毒辣。阳光洒落在地上,照得地面明晃晃的。知了躲在树荫里,拼命地聒噪,“热死了!热死了!”
  没有一丝风。
  冯粒粒蹲在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下,躲避灼热的阳光。她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衣服上也已经变得汗津津的。烈日的暴晒下,柳条懒洋洋地垂下来,像一位遭遇繁琐家务缠身的无精打采的中年妇人。一只黑色的扎古牛在柳树上慢慢地爬行,头上的黑白相间的牛角呈倒“八”字竖起来,嘴里发出唧唧唧唧的声音。
  年过半百的村民柳家东头戴一顶破草帽,穿着一身褪色的蓝色卡其布衣衫,把一根沾满泥土的锄头扛在消瘦的肩膀上,嘴里叼着一根长烟斗,正吧嗒、吧嗒地抽着叶子烟,一路慢悠悠地走向歪脖子柳树旁的一座红墙黑瓦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大门上贴着一对威风凛凛的门神,门神怒目而视,仿佛正在驱赶荒郊野外游荡的孤魂野鬼。大门前的五级的石梯两边,各蹲着一头造型凶猛的石狮子。
  柳家东把肩头的锄头竖着放在门框上,不忘吧嗒一口叶子烟,伸手从皱迷挖眼(皱巴巴,四川话)的长裤的裤包里掏出一串钥匙,从众多的钥匙里面挑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铝钥匙,眯眼插进灰色木门上的挂锁,开了门。
  “大爷,打扰了。”冯粒粒以最快的速度从柳树下飞奔到门前,向柳家东打了个招呼,“大爷贵姓?”
  “哎呀,哪家的妹子,长得真是俊俏。我是刘老头,村里人都叫我刘老二,尊称刘家二大爷,你有事吗?”刘家东正打算推开门,打算进入屋里,右脚已经跨过门槛落在屋里,左脚还悬在空中,虽然有点吃惊,不过还是取下头上的破草帽,露出一头稀稀落落的白发,礼貌地冲冯粒粒点了点头。
  “你好,刘家二大爷。我是龙门区公安分局刑警队的,想向你打听点事情,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冯粒粒掏出警官证,递了过去。刘家东并没有伸手去接,看了看警官证上的照片,“知道了。姑娘,我的名字叫刘家东,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呢?”
  “刘家二大爷,帮我看看,你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吗?”冯粒粒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朱不问的照片,递给了刘家东。
  “啊,他呀!见过,见过。不就是前面那家房子的新主人嘛,前年春天那会儿,还有一个漂亮的婆娘(女人,四川话)同路,开了一辆乌龟车(汽车,四川话)来,很是气派。”
  “您老再看看这张照片上的人?”冯粒粒听了,红彤彤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粲然一笑,旋即又从包里掏出幕曼荷的照片递给刘家东。
  “就是和这个有钱的婆娘一路,乌龟车,对,那辆红色的乌龟车,就是这个婆娘开的,错不了!”刘家东一眼便认出了幕曼荷。
  据刘家东回忆,二OO六年春天三、四月的某一天下午,就在山花烂漫之际,朱不问、幕曼荷开了一辆豪华的汽车从他门前经过,停在他家三、四百米外的那家待售的房子前面。随后,这两人手牵着手,围着房子转悠了好一会儿。傍晚时分,两人上车离去。
  这之后个把月,照片上的男人(朱不问)带来了一群泥水匠,都是头戴着黄色的头盔、身上穿着厚实的蓝色的工作服。这群泥水匠来了后,开始侍弄那房子。很长的一段时间,房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老人想,城里人闲得慌,钱也太多,没事竟然跑到山里折腾,这破屋子也买来倒腾。简直是瞎胡闹嘛。不过,说不定看中了这里的好风水吧。总之,老实巴交的山里人不爱管闲事,也没有太在意新来的邻居,更没有想到这座破房子会招来警察。
  刘家东的话匣子一打开,可就收不住了,像竹筒里倒出来的豌豆,噼噼啪啪地讲起来,口沫横飞。
  冯粒粒嫌屋里堂屋的光线暗淡,于是主动提出和刘家东坐在大门外的石梯上了解情况。两人落在核桃树的阴凉的树荫里,刚好躲过烈日的炙烤。那把长烟斗搁在石梯上,烟斗上的叶子烟烧掉了一半。刘家东绛紫色的脸上爬满皱纹,瘦巴巴的手端着一个白色的大瓷盅,一面和冯粒粒说着他见到朱不问和幕曼荷的事,一面不时地揭开盖子,灌一口桑叶泡的涩涩的茶水。瓷盅的内侧满是黑色的茶渍,瓷盅的外侧上喷有“用开水浇灌祖国的花朵”几个红字,下面是一面五星红旗,被六朵呈弧形的金黄色的向日葵簇拥着。瓷盅盖上的陶瓷剥落,露出几处黑色的锈迹。
  屋旁的那棵歪脖子柳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两只白头翁在柳枝上撺掇,俨然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头顶上方的天空湛蓝如宝石,飘浮着棉絮般的朵朵白云。
  “照片上的那个女的来过几次?”
  “就那么一次吧,我就只是见过一次。后来照片上的男的来都是开的另外的一辆乌龟车来,颜色吧,好像是黑色的。装修房子的那段时间,那个漂亮婆娘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者说我没有看见这婆娘再来过吧。”
  “对于那座房子以及新房主,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反映吗?”
  “我总觉得吧,那房子阴森森的,有点恐怖。其他的吧,也说不上来了。”
  “想起什么了,就给我打电话,或者你叫老支书冯不平联系我。”
  “刘家二大爷,记得打电话,同时也要替我们保密嗬。”冯粒粒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弯曲,拇指、小指翘起,放在耳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临走之前,冯粒粒从包里拿出一张警民联系卡,丢给了刘家东。刘家东像捡到了宝似地捏在手里。冯粒粒想,山里人就是实诚。
  告别了刘家东,冯粒粒很快和还在山里调查的副大队木川等人汇合。
  回分局的路上,刘家二大爷的话还在冯粒粒的耳畔萦绕着,“我听说啊,之前这座房子里闹鬼哟,闹腾得最凶的那个暴风雨的夜晚,还放出火来,把屋顶的信号塔都给烧毁了,可惜那天我没在家里。有时,我晚饭喜欢四处的转悠。记得有一次,我背着手经过那里的时候,猛地听到身后那房子的铁门嘎吱嘎吱地摇晃。可是啊,姑娘,那可是风和日丽的傍晚,没有一丝风。我禁不住好奇,扭过头去瞥一眼,你猜怎么着,我呀,看到一个庞然大物的人影正扑在铁门上使劲地晃悠,他的眼睛射出红色的光芒,等我眨巴眨巴眼睛定睛再开时,那人影却是不见了,铁门的嘎吱声也消失了。我吓坏了,拔腿就跑,但是我听到身后他又出现了,似乎也在奔跑,我感觉地面都在颤悠,脚步声咚咚咚地响……”
  冯粒粒脑海里浮现出可怕的一幕,一个身躯庞大,眼睛射出红色光芒的男僵尸手舞足蹈地在暮色苍茫的傍晚,追赶着骨瘦如柴的刘家二大爷。
  冯粒粒正胡思乱想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那是小妮给冯粒粒发来的一条短信,是原房主马二二的联系电话。冯粒粒想,对于马二二的调查不能操之过急,这项工作会稍后开展,时间会在抓捕结束后,否则有惊飞凶犯的风险,谁能保证马二二不背着警方私下联系朱不问和幕曼荷呢?话虽如此,冯粒粒还是决定第一时间把马二二的联系电话报告了专案组领导。冯粒粒知道,凡是重大决定,都是由领导来把脉。
  傍晚时分,夕阳坠入西方的天际。
  切诺基汽车在山间风驰电掣般穿行,寂静的山林不断地向后退去。白日将尽,黑夜的纱幔轻轻地落在山林里,绿色的树木渐渐被黑暗吞噬,变得影影绰绰。

  第六十三章:六拨人马
  繁星满天。
  月上柳梢头。
  随着黑夜的降临,滴水岩市龙门区大街小巷的地面的热气逐渐散去。
  奶牛广场热闹非凡。窜上跳下的玩梭梭板是孩童、脸露微笑全程陪伴孩子的父母、扭腰晃臀地疯狂坝坝舞的中、老年人,不紧不慢地携手散步的高龄老人,以及躲在柳树下阴影里牵手的少年少女们,各自在长时间形成的无形的“势力范围”内自娱自乐,自寻开心之良方。
  晚九点,奶牛广场玩耍的孩子、陪伴孩子的大人、散步的老人纷纷地离开,唯有夜游的虫子躲在如茵的绿草里唧唧、唧唧地欢叫着。
  街灯投下橘黄色的柔和光芒。一群群的飞蛾不管不顾地围着街灯飞舞,万分热情地拥抱温暖的光明。
  开得正艳的三角梅花,垂挂在一堵长长的红砖围墙上,仿佛成千上万的红色、紫色的蝴蝶落满枝头,即使地上灰色地砖上散落的三角梅,也给人一种凌乱的缤纷的凄美。
  夜色的世界平静、安逸,即使上演的见不得光的龌龊行为,也被黑夜掩藏得很好。
  可是,就在五月二日深夜,专案组召开了一次紧急的碰头会,会议地点定在龙门区公安分局的卢公馆,会议的紧张程度和柔和的夜色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就在两小时前,我专程赶到市局,向市局分管刑侦、技侦的副局长杨三强,就李不韦疑似被侵害一案做了专题汇报。针对截止今天下午我们目前收集的大量指向幕曼荷雇凶杀人的外缘证据的不断突破,以及关键证人兼嫌疑人双重身份的盛和田被灭口的万分紧迫,三强局长当即拍板,决定近期收网,要求越快越好。”刑侦副局长舒飞宇环视参会的侦查员,目光灼灼,随后继续说道,“有鉴于此,我从市局回来的路上,便向分局长宋章汇报了市局的决定。宋章局长也怕夜长梦多,于是当机立断,要求我们专案组明天全线收网!”
  舒飞宇的开场白掷地有声,仿佛平静湖面里投下了一枚洲际导弹,本来还算鸦雀无声的会场顿时炸开了锅,大伙儿反应热烈。
  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木川先是递给舒飞宇一支玉溪牌香烟点上,随后他也给自己冒上一支烟,随即从黑色的手提包里摸出两包没有开封的云南玉溪牌香烟丢给斜对面的蔡力。蔡力立即起身,环会议室一周,灵醒地分发给参会的老烟鬼些。
  会议室旋即不断地响起钢声打火机打火的咔哒声。顷刻间,会议室升腾起灰色的烟雾。
  沦陷在众人的烟雾缭绕中,望着会议桌上摆放的标有红色字体的“公共场所,禁止吸烟!”的三角形的提示牌,冯粒粒不爽地皱起了眉头。
  “看嘛,小冯同志不高兴了。忘了,简直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不抽烟的小冯同志嘛,而且命案中队的其他三位同志也是没有抽烟嘛,真正的无烟中队。我们可是要向他们学习呃。我们这些老烟鬼们有点得意忘形了噢,仅此一支,仅此一支!”看到冯粒粒拧成一字型的眉毛,舒飞宇笑容可掬地调侃道。
  “没事,舒局,习惯了。你们抽吧。只要明天能灭了幕曼荷、朱不问她们,我自个掏钱给领导和哥老官些每人发一包大中华香烟。”冯粒粒冲舒飞宇摆摆手,粲然一笑。
  “小冯,你看你,又不会说话了不是。”木川虽然嘴里责备,可是那熊猫般的大黑脸却是满是笑意。
  “一举拿下这起命案,小冯同志,有没有信心?”舒飞宇把还剩三分之一的香烟摁熄在白色的陶瓷烟灰缸里,问道。
  “我有信心。这次一定能够踢穿这件杀人案,我们中队已经为此侦查了一年多了,也是收集了一抹多的证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舒局一声令下了!”冯粒粒嚯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有弊弯曲,右手紧握的拳头显得特别有力量。
  “在座的诸位老侦查员,有没有信心?”
  “有!”
  会议室里,大家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随后,经过缜密分析抓捕对象的身份、性格特征、人员交往,制定出了严密的抓捕方案及审讯提纲。会上,大队长李寿水做了具体的安排。
  一拨人马连夜赶来机场,乘机飞往云南大理,伺机抓捕朱不问的表弟。
  余下的五拨人马严阵以待,待得数小时后,也就是次日清晨六时如猛兽般出笼,一拨人马抓捕主犯幕曼荷,一拨人马身披重甲,抓捕头号杀手朱不问,一拨人马密切关注幕平陆的一举一动(行欲擒故纵之计),一拨人马赶往盛和田家进行秘密地搜查,还有一拨人马也是身披重甲,杀向老岩庆路边的吉美酒店,擒拿酒店的水电工尧里瓦斯。
  大战在即。
  人算不如天算。
  会议结束的两小时后,时间这个隐形推手把二OO八年的日历悄无声息地翻到了五月三日凌晨一时。
  万籁俱寂。
  忽然,龙门区消防中队的铁栅门急急地打开,三辆消防车鱼贯而出,尖啸的警笛声划破长空,打破了黑夜的寂静,呼啸着从老岩庆路驶向滴水岩市的方向。
  路上稀少的游神醉意朦胧,嘀咕道——哟嚯,又是哪个给女朋友过烛光晚餐的衰男,不小心打翻了女朋友还没来得及吹灭的生日蜡烛,引起了闺房大火?乐极生悲啊!
  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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