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胡来旺暗使毒计 陈秀琴借力打力

　　在后面二楼正客厅，胡来旺听完刘庆天说明情况后说：“老爷不提这事，我倒忘了，还记得聂少魁派人到府里来找他丢失的两个人不？”
　　“嗯？啊，想起来了，有这么回事，那两个人找到了吗？你坐，坐下慢慢说。”
　　“不啦，站着说话自在些。”胡来旺停下说，“那次老爷让我帮着找找那两个人，查查府里有没有会武功的人，奴才一直打听着这件事。后来发现三姨太会些武功，听说那两个人跑到游击队去了，估计是三姨太送去的。这次三姨太劫狱，贺德福、秋仁良、冯素贞，还有秋凤鸣都参加了。他们是不是通共不敢说，但他们是一伙的是肯定的。还有，秋天那次贺德福闹罢工，就有点像共党干的事。这么久了，老爷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啊，想起来一件事。秋凤鸣刚来的时候，三姨太说她身上有狐臭，后来时间长了，也没怎么闻到她身上有狐臭味儿，可见她是在护着她。”刘庆天停了停问，“你打算怎么查？”
　　“这样办老爷看能不？”胡来旺转转眼珠子接着说，“就说老爷打算娶秋凤鸣做四姨太，看看他们的反应。如果他们反对，就说明他们来大刘湾的目的有问题。老爷想啊，一个穷人家的女孩，能做老爷的姨太，那是巴不得的呀，是不是？如果他们同意，老爷白捡个便宜，查奸的事再往后说，怎么样？”
　　“啊，好！引蛇出洞，这主意不错。这事就交你办好了。”
　　出了客厅，胡来旺径直来到二姨太住处，进门就喊：“姐！姐！”
　　自从被鬼子糟蹋后，胡艳华的性情变得有些萎靡不振起来。听见来旺喊，才从床上起来，边拢头发边往外走边问：“有事吗？大呼小叫的。”
　　“杏子呢？”
　　“想她呀？洗衣服去了，一会儿就回了。”
　　“好。”胡来旺压低声音说，“我是来给姐道喜来了。”
　　“屁！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喜过！坐。”
　　“真的，这回真是喜事。”胡来旺坐下说，“老爷要娶秋凤鸣做四姨太，想请你当红娘，这不是喜事？”
　　“做梦去吧！还喜呢；有个三姨太就够他受的了，再弄个四姨太，我就更沾不上边了，喜个屁！还有那个狐狸精，瞧到她就恶心，叫他们死了这颗心吧！”
　　“做媒是真的，娶四姨太是假的。老爷现在怀疑三姨太和秋凤鸣通共，要用这个法子试探她们，这事交我办；只要你想办法把三姨太和秋凤鸣她娘冯素贞请到一起吃顿饭，我就能把她们通共这件事做死。姐想呀，到时把这两个通共分子抓起来，打入大牢，判成死罪，你不仅拔掉了心中刺，还赢得老爷欢心，还愁老爷不常来看你？姐你说，这是不是喜事？”
　　“哎哟，好！好！还是来旺心疼姐，比来顺强多了；这事就交我办。”
　　“这事谁都不能说，说了就办砸了；好，那我走了。”
　　出了东院，穿过大院，来到西院，胡来旺拾阶而上，站在门前柔和地喊道：“三姨太，三姨太。”
　　“哦，二管家呀，有事吗？”陈秀琴从卧室走出来。
　　“给三姨太请安！呃，是这样的，老爷说，他听您说凤鸣娘跟您是好姐妹，想请凤鸣娘来家坐坐，让您陪着说说话儿；明天晌午，在小客厅。奴才特地来跟三姨太说一声。”
　　“嗯？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老爷呢？”
　　“老爷去县城办事去了，明天才能回来。老爷说，他原本想亲自跟您说的，因为公务忙来不及，让奴才来转告一声。”
　　“啊，知道了。要不屋里坐会儿？”
　　“多谢三姨太厚爱，奴才还有事，告辞了。”胡来旺鞠躬后才离去。
　　第二天中午，小客厅里喜气洋洋；除了冯素贞、陈秀琴，李大娘和周妈也在场。
　　胡艳华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蓝色小豆形的金簪在发髻上颤颤悠悠，一对金耳环在耳垂上闪闪发光，粉红色的脸庞堆满笑容，樱桃小口忙个不停：“素贞姐姐真好看，今天你是贵客，坐这儿，坐上席。”然后对陈秀琴说，“委屈你了三姨太，你是主人，就坐这儿吧，陪素贞姐姐。”接着对李大娘和周妈说，“你们两个是陪客的，就坐那边儿吧。”完了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一瓶西凤酒，“杏子，快给客人倒酒。”
　　“要老爷破费，二姨太着忙了。凤鸣还小，不懂事，给府上添麻烦了。”冯素贞接过杏子手中的酒杯说。
　　“凤鸣这丫头，聪明灵巧，又乖又听话，侍侯老爷和三姨太贴心得很，是吧三姨太？”胡艳华笑眯眯地看着陈秀琴，语气柔和。
　　“是呀，这丫头是乖得很；不过，就是脾气有点倔犟。要是以前有哪些得罪二姨太的地方，你大人大量，还望多担当些呀！凤鸣，快给二姨太斟杯酒。”陈秀琴回头对秋凤鸣说。
　　“哎。”站在陈秀琴身后的秋凤鸣忙从杏子手中接过酒瓶。
　　“哎哟，看你把话说哪去了；再说了，牙跟舌头那么亲，还有咬舌的时候呢，有点磕磕碰碰的小事，谁还放心上啊？”胡艳华接过秋凤鸣递来的酒杯，趁机拉起她的手说，“瞧瞧，这小手儿细皮嫩肉儿的，怪不得老爷看中你呀，一看就知道是有福人哟！”
　　胡艳华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她。秋凤鸣听到这里，心头一震，又不好发作，就猛一拽手，跑到陈秀琴身后，用愤怒的目光看着胡艳华。
　　“二姨太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呀？”冯素贞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哦，是这样的，老爷说他看中了凤鸣这丫头，想娶过来做四姨太，他自己呢，又不好说，就托我出来穿针引线当个红娘；我呢，当时想，都这把年纪了，已经有了两个姨太，还娶什么四姨太呀？不过，后来又想，老爷家大业大，是远近闻名的亿万富翁，有多少穷人家的女儿想嫁过来做姨太呀，都没那个福分啦！就说老爷身边的桃子吧，想挣也挣不到手呀！不瞒你们说，我呢，与三姨太，与凤鸣丫头，有过一点点小过节，既然老爷发话了，我要是不出来说话吧，将来你们知道了，还不指着我脊梁骨骂我是鸡肠小肚啊！所以呀，今天把你们请来，就是想说说这事。成不成那就看缘分了。”
　　“哦，你说的这事呀，我看他们是没这个缘分。前些日子我问过凤鸣，愿不愿做老爷的姨太，如果愿意，我可以帮着说说话；听了这话，你们猜她怎么说？她说：‘谁敢提这事，我跟他没完！大不了是个死！’我只好哄着她说：‘逗你玩儿的，别当真。’二姨太你看，她就没这个福分啦！”陈秀琴淡淡地说。
　　“哎哟，三姨太说这话就外行了。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爹妈说了算，哪有个人当家的理儿？”胡艳华仍然笑着回应。
　　“现在是民国了，前阵子大城市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很多年轻人都走上街头，还说要打倒孔家店呢，爹妈哪还敢当儿女的家呀？再说，孩子还小，不急。”冯素贞也淡淡地说。
　　“还小什么吔，我十三岁就到府里侍候老爷；听说凤鸣这丫头都十六了，不小。”胡艳华说着看了看秋凤鸣，感觉她刚才愤怒的目光变得柔和多了，以为她对这事的态度有变。其实，秋凤鸣的表情变化，是受了两个娘态度的影响。她觉得她们说的话柔中有刚，就跟打太极拳一样，一招一式都值得学习。
　　“周妈，这件事太太知道吗？”陈秀琴问。
　　“她从没跟人谈这件事。”
　　“这样吧，刚二姨太说，儿女的婚事爹妈说了算；现在呢，他娘来了爹没来，让她娘回去跟她爹合计合计，听听她爹的想法，怎么样，二姨太？”陈秀琴提议。
　　“那好那好，我等你们的回话儿。”胡艳华喜出望外。
　　“那就多谢二姨太，让你操心了。你们慢用，我就不陪了，告辞。”冯素贞说着起身离席。
　　“凤鸣送送你娘；我也饱了。”陈秀琴说着也站了起来。
　　出了小客厅，陈秀琴匆匆来到王国芬住处，一进门就“噗嗵”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说：“太太救我。”
　　“怎么了？有话起来说。”
　　“他们说我通共，要把我抓起来送监。”陈秀琴仍然跪着说。
　　“谁说的？起来慢慢说。”
　　陈秀琴这才起来坐下，把劫狱的事、刘庆天准备纳妾的事、胡艳华设宴做媒的事，讲一遍，接着说：“救我哥，这是情理中的事呀，搁谁谁都会这么做；救出我哥，我又不能把他带回府里，那样，就真的给人留下通共的把柄呀，怕连累老爷，只好把他交给游击队。老爷纳妾，胡艳华做媒，分明是老爷怀疑我，和二管家合计好了，设计这样一个圈套，要把我往死里整。我估计，这一定是二管家出的主意。姐姐您也知道，自从进了刘府，十多年了，我连大门都没出过，知道谁是共产党呢？这世上，只有姐姐疼我，今天跟您说了，就算明天死了，也有个亲人知道我是冤死鬼啊！”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些混账东西！来人！”
　　“太太。”刚到屋的周妈应声而来。
　　“去！把胡来旺给我找来！再叫两个团丁过来！”
　　“哎，我这就去办。”
　　“太太，给您请安！”胡来旺匆匆赶到，垂手低头，等候主人发话。
　　“你做的好事！心怀叵测，望风捉影，挑唆主子，制造事端，唯恐我刘府兴旺发达了！来人！”
　　“到！”贺大龙和刘二柱应声而到。
　　“把他拉出去，家法处置！重打二十大板！完了去账房传我的话，从这个月起，胡来旺的工钱每月扣一块大洋！快去！”
　　“太太，太太……”被俩人架着的胡来旺回头喊，想说点什么。
　　“走吧！”刚听说二姨太要把凤鸣说给老爷做四姨太，贺大龙满肚子气正无处可出，这回机会来了。他压着怒火推着胡来旺，不一会儿就到了惩戒房，大吼一声，“趴下！”
　　“兄弟，下手轻点啊；上次我还帮过你爹呢。”胡来旺乖乖地趴在木墩上，回头看着贺大龙哀求。
　　“二管家，别怪我，我也是执行公务呀。”贺大龙说着抡起木板，狠狠地往胡来旺屁股上拍下。
　　“唉哟……”胡来旺随着木板声嚎叫。
　　“一、二、三……”刘二柱在一旁数着板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