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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恶贯满盈

作品名称:天罡剑侠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1-12-30 21:47:57      字数:5070

  半夜三更,刮起了大风,树木在风中摇曳着,发出“唾鸣”的响声。赵王城一带,尘土飞扬,星月黯淡无光。
  董玉昆被“呜呜”的风声惊醒了,感到一阵口渴,便翻身下炕,到案几上找水喝。那炕头上,董虎和董彪睡得正香,呼噜打得山响。董玉昆最受不了呼噜声,便走过去推了推那兄弟三人,只见他们翻了个身,鼾声消失了。可是,转眼之间,如雷的鼾声又响了起来。董玉昆叹了一口气,只好坐在炕沿上,任凭那吵人的呼噜声在屋中震响。
  在他的一生中,最大的遣憾,就是没有得到那把“七星天罡剑”。为了那把剑,他勾结了裘天霸,暗害了叶天泰。然而,他搜遍了总兵府,却没有找到七星天罡剑。他以为只要抓住总兵夫人,就可以逼出那把剑的下落。不料想,冒出了一个张昊,使他的希望落空了。派出去的杀手,也音讯皆无。他情知在大名府不能再待下去了,因为叶天泰在大名有不少推心置腹的朋友。于是,他用银两买通关节,调离了大名府。左迁右迁,便又在正定府当上了太守。不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与裘天霸相遇了。他便把裘天霸请到府中,做了三个儿子的师父。他知道裘天霸是“邪山魔教”的人,又武艺高强,满心以为有了大靠山。不曾想,好梦不长,冰山释然。裘天霸竟如此地不堪一击,而且还丧失了一个最疼爱的小儿子,使自己落得这般地步。如今,他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太行二怪的身上。企盼他们能够挽回残局,除掉自己的心头之患。那时节,他就可以打道回府,重新作威作福。
  如豆的煤油灯,在房中不安地跳跃着。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活像一个鬼魂。蓦然间,他感到心头一阵战栗,难以抑制的恐惧感,使他坐卧不宁。
  “虎儿,彪儿,你们醒醒!”
  董玉昆发疯似的摇晃着两个沉睡的儿子,仿佛不把他们叫醒,自己的性命就难以保存似的。董虎正做着噩梦,额头上满是大汗珠儿,猛地被父亲推醒,不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并不知道父亲此时的心情,以为是自己在噩梦中喊叫,吵醒了父亲。便呆呆地望着父亲的脸,不吭不响。
  董彪没有做梦,被父亲推醒之后,不由得被父亲那张苍白的脸吓了一跳。他以为父亲发现了什么情况,便懵懵懂懂地操起了枕头旁边的狼牙棒。
  董玉昆道:“儿啊,我心里老觉得不踏实。你们听外面的风,刮得地动山摇,好吓人啊!你们千万不要睡得太死,免得发生变故,来不及应付。”
  董彪闻听,把嘴一咧道:“我当是有人杀来了呢!爹,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风再大,还能掀了房盖儿?”说着,他把狼牙棒一扔,倒头便睡。
  董玉昆道:“小畜生,眼下什么关头,你倒睡得像一条死狗!”
  董虎嘟嘟囊囊地说道:“爹,你也太小心啦!太行二怪既然把我们安排在这里,必定十分安全,你有什么害怕的?你若是睡不着,只管一边待着,犯不着也不让我们哥俩儿陪着熬夜。”
  董玉昆怒道:“混账!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们这般大意,只怕死到临头还在做美梦!”
  董虎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就是跟你大眼瞪小眼,该死在炕头上,就不会死在地上。”
  董玉昆一听,火就不打一处来。只见他瞄准董虎,“叭”地就是一个大嘴巴。董虎没提防,身子不由得一歪,正好砸在董彪的身上。董彪刚刚入睡,猛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不禁打了一个滚儿,忽地就爬了起来,照准眼前的物体就是一拳。董虎一个没提防,身子一仰,便从炕上栽了下来,把董玉昆撞了一个大跟斗。这一下,可真的惹恼了董玉昆。只见他绰起一棍子,就没头没脑地往两个儿子身上乱打。
  “两个畜生,我叫你们睡!睡!睡!”
  董虎和董彪冷不丁挨了一顿棒子,顿时睡意全消。他们只顾抱成一团儿,任凭棒子打在身上。除了乱喊乱叫的份儿,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董玉昆打累了,气也消了,这才把棍子扔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看看两个儿子那副模样儿,又不由得心疼起来。心里一酸,便掉下两滴眼泪。
  这时候,忽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董玉昆顿时吓黄了脸儿。董虎和董彪也由不得紧张起来,分别绰起了竹节钢鞭和狼牙棒。
  “喂,深更半夜的,你们在屋里瞎叫唤什么?”
  董氏父子三人,听出是那个接他们入庄的大汉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娘的,屋里都哑巴啦?告诉你们,再乱喊乱叫,我就把你们都轰出去!”
  董彪听罢,不由得火冒三丈,提着狼牙棒“噌”地就跳下了炕。董虎忙一把拽住董彪,伸手夺了他的狼牙棒。董玉昆想对那大汉说几句客气话,还未开口,只听得院中又是一阵远去的“咚咚”脚步声。董玉昆知道那个大汉已经走了,心中觉得窝囊,也只得把那一口气压在肚子里。
  “妈的,要不是看在太行二怪的份上,我一狼牙棒,砸他个狗血喷头!”
  话犹未了,但听房门“吱扭”一声开了,随着便是一阵大风卷进来,案头的煤油灯一下子熄灭了。董氏父子三人,不禁吃了一惊,也不知道是房门没有闩上被风吹开,还是那个大汉根本就未曾离去而怒冲冲地闯进房中。一时间,黑洞洞的屋子里,只闻风声作响,不见有人吭声。
  房门“吱扭”一声又关上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屋中,依然听不到人的声响。董氏父子三人认定是那个大汉走了进来,只等着挨一顿臭骂,甚至是挨上两个脆响的耳光,再去陪好话。
  然而,董氏父子三人,等了好一会儿,既没有挨骂,也没有挨打,便感到十分奇怪。他们忙重新点燃了煤油灯。借着光亮,他们一起回过头来。这一看不要紧,三人几乎没有瘫倒在地上。只见房中门口处,立着一位白衣人。
  “董玉昆,你可认得我?”
  董玉昆两腿一软,“噗咚”一声跪了下来。他已经认出了那位白衣人,正是仇人之子叶雄飞。
  董虎和董彪曾在火光之中,看到叶雄飞腰斩裘天霸,早已惊得魂飞天外。情知斗不过叶雄飞,却不甘心死在他的手下,便壮起胆子,直向叶雄飞扑来。可是,没容董氏兄弟靠近,但见叶雄飞双手一抬,轻轻推出一阵掌风。顿时,董虎和董彪像个球似的,一下子反弹到墙壁上,“嘭”地一声撞得眼里直冒金星儿。董玉昆见到这阵势,哪里还敢动弹,只是一个劲儿地给叶雄飞磕头求饶。顷刻之间,董玉昆的额头上,便流出了血水。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刻不停地磕头。
  董虎和董彪好不容易地爬了起来,又各自去绰兵器,要与叶雄飞决一死战。然而,那竹节钢鞭和狼牙棒却重似千金,怎么也拿不起来。两条腿也感到发沉,身不由己地双双跪在地上。
  董玉昆带着哭音道:“爷爷,你……你饶了我们吧!”
  叶雄飞冷冷一笑,趋前一步道:“董玉昆,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吧?”
  董玉昆道,“爷爷,我实在冤枉!害你父亲的,并不是我,而是裘天霸。你……你可要明查啊!”
  叶雄飞道:“追杀我母亲的,难道也是裘天霸吗?”
  董玉昆哭道:“是不是他;我闹不清楚。不过,决不是我呀!”
  叶雄飞双眉一扬道:“董玉昆,死到临头你还敢抵赖!我若不是查问明白,怎会前来找你算账?你暗害我的父母,无非是为了一把七星天罡剑。”
  言讫,叶雄飞“刷”地从腰间将七星天罡剑抽出来。手腕一抖,搅出几朵寒光闪闪的剑花。
  跪在地上的董氏三父子,直觉得一股寒气逼来。冷嗖嗖、凉冰冰、透心寒彻,几乎没有把胆吓破。就见那煤油灯,也忽闪忽闪地差点没有熄灭。只见三个人,面如死灰,浑身颤抖,仿佛身在冰窟一般。
  董玉昆两眼发直地瞅着那把七星天罡剑,心中“噗噗”乱跳。那把神剑,曾令他朝思暮想,费尽心机也未能到手。如今,剑就在自己的面前之时,方才明白那是一把自己的催命剑。到了这般时候,他情知再抵赖也没有用了。叶雄飞追寻到邯郸的郑各庄,岂肯不报家仇而放过自己?可是,看一看跪在自己两旁的儿子,心里好生难过。于是,他狠下一条心来,冲叶雄飞又磕了三个头。
  “叶大侠,”董玉昆泪流满面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犯下的罪孽,与我的两个儿子无关。请你高抬贵手,好歹放他们一条活路吧!”
  叶雄飞道:“董玉昆,当初我若落在你的手,你会放我一条活路吗?”
  董玉昆道:“那是我一时糊涂。”
  叶雄飞冷笑道:“一时糊涂?说得好轻巧!”
  董玉昆道:“你已经杀了我一个儿子,足以抵销我的‘一时糊涂’。”
  叶雄飞道:“董豹于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非一日所为。你的三个儿子,手中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我叶某并非只为报家仇,而是为了匡扶正义,为民除害!”
  董玉昆听罢,不由得抱住两个儿子放声大哭:“儿啊,是我害了你们!”
  叶雄飞厉声喝道:“董玉昆,你故意放声大哭,意在如何?”
  董玉昆被叶雄飞一喝,顿时止住了哭声。他眼巴巴地瞅着叶雄飞,又苦苦地哀求道:“叶大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发发慈悲,就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叶大侠,我求求你啦!”
  叶雄飞道;“想不到你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有如此的爱子之心。可是,被你们害死的无辜百姓,冤魂游于荒野,你又何曾想到过他们的亲人如何?”
  董玉昆泣道:“叶大侠,我若将功补过,你可肯饶了我的两个犬子?”
  叶雄飞道:“那要看你以何功补过。”
  董玉昆道:“不久前,裘天霸曾私下对我说,世上有一件武林至宝,乃是两颗刻有‘神拳魔掌功’的夜明珠。其中一颗,已经落入‘邪山魔教’的二教主,无影仙子司棋宝珠之手。另外一颗,在山东武林高手铜臂力士常乐手中。‘邪山魔教’已派铁扇鬼手宁克进和花练蛇谢玉佼,暗中探访常乐的踪影,伺机下手。我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你,算不算是立了一大功?”
  叶雄飞闻听,心中不由得一惊。常乐、肖秋妹和田守刚,此刻正在山东泰安县。他们的行踪,很容易被久居山东的宁克进和谢玉佼探到。而这三个人,又远非那两个妖人的对手。自己若不赶紧去解救,非但常乐、肖秋妹和田守刚要遭毒手,就连那颗至关重要的夜明珠,也难免落入“邪山魔教”的手里。如今,“邪山魔教”已经得到一颗夜明珠,另一颗再被他们夺去,那末“神拳魔掌功”就会被“邪山魔教”所用。到那时,天下武林的大难,便无可避免了。
  董玉昆见叶雄飞沉吟不语,心中暗喜,忙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们还不快给叶大侠叩头,谢他不杀之恩!”
  董虎和董彪倒也来得乖巧,慌忙五体投地,冲着叶雄飞便连连地磕着响头。
  叶雄飞见此光景,由不得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二人,作孽多端,本应干刀万剐。无奈你们的父亲,苦苦地替你们哀求,又讲出了至关重要的情况。我且寄下你们的两颗人头,日后若再行不义,其罪一并清算。快快逃命去吧!”
  董虎和董彪听罢,慌忙爬了起来。两人各自拾起兵器,便向门口奔去。董玉昆眼见得两个儿子得救,心中自然欢喜。可是一想到自己就要命丧九泉,又情不自禁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董玉昆这一哭不要紧,牵动了两个儿子的心。此时,两人已经转到叶雄飞的背后。董彪趁叶雄飞不注意,顿生歹念。只见他挥起狼牙棒,。恶狠狠地就朝叶雄飞的后脑,冷不防地砸了过来。
  不料想,叶雄飞仿佛长着后眼似的,不等董彪的狼牙棒打过来,回手一剑,正中董彪的咽喉。只见那个万恶不赦的家伙,吭也没吭,就一头栽倒在地。
  董玉昆和董虎呆若木鸡地瞅着眼前的情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董彪会来这么一招。更没有想到,叶雄飞出手如此之快。眼见得董彪一命呜呼,想救也来不及了。
  “董虎!你也要步他的后尘吗?”
  正在发愣的董虎,猛听叶雄飞的一声喝问,吓得浑身一激灵。此刻,他哪里还敢怠慢?只见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便慌忙地逃蹿了。
  “董玉昆,”叶雄飞说道,“我念你儿女情长,又有立功表现,才违心放他兄弟二人一条活路。不想董虎贼性不改,竟然妄图暗害于我。这等恩将仇报的东西,若不杀他,天理不容!”
  董玉昆大叫一声:“叶雄飞,我的三个儿子,已有两人死在你的手中。剩下董虎一人,也难免不被你害。我这把老骨头,索性就跟你拼了吧!”
  言讫,董玉昆竟像疯狗似的朝叶雄飞扑过来,却被叶雄飞单手一掌,击倒在地上。董玉昆又爬了起来,大哭大喊,又不顾一切地扑向叶雄飞。
  此刻,叶雄飞已忍无可忍,只见他将手中的七星天罡剑,凌空劈下,有如闪电一般。顿时,董玉昆的那颗脑袋“咕碌碌”地滚落到地上。
  叶雄飞见大仇已报,那把七星天罡剑,顷刻之间便插入鞘内。他连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返身走出屋外。这时候,那呼啸的大风,似乎比刚才刮的更紧了。院中的大树,好像被风撕扯着头发,发出尖厉的“呜呜”声。难怪屋中闹出那样大的响动,护院的大汉竟然没有知觉。
  忽然间,叶雄飞于黑暗之中,看见两条人影,立在房上。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就仿佛两个凶鬼恶煞。叶雄飞冷冷一笑,料知那两条人影,就是太行二怪双头蝎葛飞和大刀怪席艳春。但见他们一个手里握着双枪,一个手中擎着大刀。
  “二位,你们来迟啦!”
  猛可里,卷来一股狂风。叶雄飞一抖身形,随风飘了起来。只见他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踏着风头,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追!”
  一声大叫,如同沉雷。太行二怪腾空而起,顺着叶雄飞遁去的方向,如同疾风闪电似的穷追不舍。
  这时候,正在沉睡的护院大汉,忽然听得半空中一声惊雷似的喊叫,猛地睁开眼睛。他似乎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慌忙爬了起来,提着刀奔到后院。瞅见那房门大开,冲进去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情知太行二怪饶不了他,便将刀往脖子上抹去,倒地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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