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参观古代水利设施它山堰

　　等旱情过去后，一天王圣章对陆子奇说：“西乡大雨过后旱情解除了，我下乡去看过，晚种的六谷番薯长势也很好。眼前农民也有点救济粮吃，大旱灾后困难暂时缓解了，接着抢种的秋粮六谷番薯等就会上来，下半年不致于会闹饥荒了。我现在想去看看山区的农民。现在正是种贝母（是一种止咳化痰的中药材）我想到鄞江章水去一趟。陆子奇，你有兴趣也跟我一道道去看看吧。听说去年贝母消路不错，我怕他们今年种得太多，只种贝母不种六谷番薯，贝母到时候又卖不上价，那就双亏了。我得到章村那里对当地农民说道说道。叫他们要懂得市场规律，去年卖得好了，今年大家都多种，明年贝母价就上不去了。我在供销社里当过会计知道这种行情。随便什么农作物没有连年能卖高价的。这是价值规律。还是少种点贝母多种点粮食为好。借此机会我们顺便到山上去看看，今年旱灾这么厉害，我想要想个根本办法来解决。将来如果在四明山上造个水库就好了。看看那里能造水库。虽然眼前不一定能实现，但至少有个规划。有了规划逐渐就向这个规划去奋斗。”
　　陆子奇听了高兴地说：“好，好。今年这么大旱灾，是该想想长期抗旱的办法了。如果能在山上造个水库，那是最好了。眼前一时没有力量，先去看看，然后盘算盘算以后如何实现这个目标，这好比一家人家，眼前没有房子住，现在先找好地基，以后逐年在地基上挖基础、垒墙、等有了钱就在那里树房架盖屋顶。这叫三年早打算。”
　　王圣章说：“咱们想到一处去了，你比我想得更细。咱明天就去看一看。虽然一时造不起来，寻到了水源和造水库的地基，以后有力量能造水库时，心里就有数了。
　　第二天，王圣章一早带着一个通讯员小李就来到鼓楼前顶新街找陆子奇。
　　天还没有亮，王圣章就到鼓楼顶新街68号来叫了，“陆副县长，起来了吗？”
　　一会门开了，走出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来，他往门前张了张说：“您大概是王县长吧，请到屋里坐一会吧，陆了奇已经起来了，正在洗脸刷牙，请进来坐一会。”王圣章望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想这大概就是赵士炘了，于是就向他微笑着说：“不好意思，赵处长，打扰你们了……没关系，我们在门外等一会就行了。”
　　“王县长你真早，快进来坐一会……坐一会。”
　　王圣章带着小通讯员走了进去，见陆子奇正坐下来在吃稀饭过咸菜。陆子奇望着王圣章说：“你们吃过早饭了吗？没吃，这里吃一点吧。好饭没有，稀饭是有的。”
　　王圣章说：“我吃过了。你吃的这么简单？不过我早上也吃点稀饭，习惯了。”他坐下来四下看看，和他自己家一样，简单的旧房子，摆着普通的木桌木椅，赵士炘正在后间洗脸。
　　王圣章说：“今天天气依旧很热，我们准备早点进去。”陆子奇见小通员，说“小李你有没有吃过？没有吃过你在这里吃一点。”小李说我在县府食堂吃过了。陆子奇见他一只背包里鼓鼓囊囊的问小李“小李你这背的是什么东西？”小李说是一些馒头，中午当干粮吃的。”王圣章说：“昨天我和他讲的。怕中午回不来带点干粮。”
　　陆子奇说，“哦，好好，你们想得真周到。还起得这么早。”
　　王圣章说：“我们今天要走百把里路，不起早不行。”待陆子奇吃好饭，与小李通信员一行三个人就从顶新巷出发了。
　　那时候城里还没有汽车，也没有自行车，走路就靠步行和乘一段航船。因此等陆子奇吃好早饭，一行三人就从鼓楼前向西走，王圣章带着陆子奇、小李沿着中山路向西门口走去。时及夏末秋初，秋老虎还很热，陆子奇头戴一顶大白凉帽，上身穿一件旧的白底小碎花斜襟布衫，下着一条旧的黑色三七裤，脚着一双老布鞋，身上还斜挂了一只青布袋。王圣章走在前面，头上戴了顶他嫂嫂编的扎过帽边的小草帽，身穿件白布衫，下着黑裤，脚着薄鞋。通讯员小李也穿双薄鞋，（一种露着脚面编得比较细致的草鞋）身上斜背一只已经洗得发白的旧挎包，挎包除了放着几个馒头外，还放着一瓶冷开水。陆子奇和王圣章走在前面，通讯员小李在后面跟着。
　　他们从鼓楼出发走到西门外航船埠头，小李打前面灵活地跳上一只到鄞江的倒撑航船船头，一个一个把县长和副县长拉上船里，钻到蓬下找三个坐位先让两个县长坐下，小李才自己坐。因这时时候还早，航船里面不挤。在航船里坐了整整三个钟头，鄞江航船由后塘河到望桥后转到中塘河，最后到鄞江。听着船上当当地不时敲着小铜锣的瞎子先生唱新闻，唱得好听时，客人们哈哈笑笑，他们也跟着笑笑。在一堆都是沿路农民的航船上，大家怎么也没有想到坐在他们旁边的一男一女是他们的“父母官”。因为他们的穿戴和模样和他们没有多少区别，王圣章脸孔也都是黑黝黝的；只不过陆子奇长得白嫩了一点像个供销社里的女职员；所以谁也没有注意他们。
　　航船到鄞江桥已经吃中饭的时候了。那时候鄞江镇已经有饭店了，他们舍不得到饭店去吃饭，其实那时候部队和国家机关还是供给制，他们的工资（津贴）也就二十几元一月，小通讯员就从的他挎包里拿出来几个镘头和水来，就在鄞江的一个亭子里，坐在石凳上就着带来的那瓶白开水吃着干巴巴的镘头算是中餐了。小李给陆子奇和王圣章各两个馒头，王圣章都吃了，陆子奇啃了一个馒头，她就在小李的水瓶里喝两口水就算过门了。
　　吃了馒头喝了水，王圣章带着陆子奇和小李先到鄞江，到乡政府乡长那里了解一下今年种植贝母情况，乡长看两位正副县长都来了，忙起来招待：“王县长，陆副县长，你们怎么来了？快请坐！快请坐！”倒了两何杯茶给他们。王圣章说：“你们乡里今年贝母种得多不多？”乡长说，“今年贝母农民是多种了些，有的地方想都种贝母，我们已经注意到了，叫各村贝母不要种得太多，粮食还是不能少种。大家也就不都种贝母了。”
　　但走到龙观乡却不是这样，大家在大种贝母，王圣章觉得回去得发个文件，全面告知一下。别的经济作物也一样要少种，要多种粮食。
　　走过鄞江、龙观，王圣章于是就带着陆子奇和小李向鄞江它水堰方向走。王圣章对陆子奇说：“今天我们先到它山堰去看看古代的水利建设。这它山堰是唐朝时候造的，已经有1千多年历史了。过去打游击时，我们有时来鄞江村或它山村时也曾看到过，但没有认真去看。现在我们要搞水利建设不妨再去看看1千多年前古代的先进水利工程。也许对我们会有所启发。”
　　陆子奇说：“来鄞西后我也常常听说鄞江有个它山堰，还有它山庙，它山堰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没有去看过。”
　　通讯员小李就是鄞江当地人，他说，它山堰就在它山村那边呢，离这里路不远，我带你们去。他带着王圣章和陆子奇七拐八弯走过几个村庄，绕过一段河道，来到一个半山腰里的两边有水的一个河漕头的地方，小李说“到了，这就是它山堰。”
　　陆子奇抬头看到左前方在两座山腰中间果然有一道长长的约有五十米阔的一座古老的石坝，坝体的石头呈灰竭色，下面浸过水的石头都生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小李轻松地跳到大坝上，带着他们俩人来到大坝上面走来走去地察看。石坝的两边都是湾湾的河漕，水位里面高外面低。高水位的河道岸上在绿树掩映下好像一个美丽的小湖。水面上浮着许多浮萍和水草。但外面的水上就没有什么浮生物了，只见低低的混浊的江水。小李向他们介绍说：“这北面长水草水位较高的河道是通樟溪下游和南塘河和鄞西平源河道的，也叫内河；”他转过身来对他们两人说“这南边的河道是通鄞江的，也就是通海的。也叫外河道。”他俩听了点点头，说实话单凭眼前这堵古老大坝，看不出它特殊的所在。这时王圣章说：
　　“别看这个小小的它山堰，它在古书上都有记载：‘它(tuō)山堰是古代劳动人民创造的一项伟大水利工程。属于甬江支流鄞江上修建的御咸蓄淡引水灌溉的枢纽工程。位于浙江宁波市鄞州鄞江镇它山旁，樟溪出口处。处于浙江省宁波市西南。’唐代太和七年(公元838年)这个它山堰建成距今已经一千零十七年了。”与当年李冰父子造的四川都江堰齐名。
　　陆子奇似信非信地看着这个很老旧的大坝，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后来看到在庙（它山庙）旁的一块个黄漆金字碑牌上有几百个字写着的碑文，才明白这它山堰的建造经过和它的作用。
　　“光溪镇（鄞江镇）地处樟溪、光溪、鄞江的会合点，上游的大皎之水集于樟溪，樟溪之水一入于鄞江出海，一入于光溪灌溉鄞西之地。由于光溪地势平坦，水流缓慢，泥沙沉定淤积，易旱易涝，大批田地作物无收，鄮（鄞）西人民叫苦连天。太和（828－838）年间，王元炜任鄮西县令，耳闻目睹鄮西县人民苦于旱涝，制订蓄淡御咸排灌筑它山堰方案，遂于唐太和五年（公元831年）十月初十（农历）动工，至第三年三月初三堰坝主体工程峻工。
　　它山堰建成后，王县令定位筑‘乌金’、‘积渎’、‘行春’三碶，开挖南塘河头段，与光溪古河道相连接。在光溪口造回沙石等。又经历代官宦乡民维修、续造。鄮西（即鄞西）地区建造了九碶十八闸，形成完整的排灌水利工程系统。它山堰是鄞西的水利枢纽，它的建成，咸水以堰而止，堰墩提高水位后，漳水入光溪经流向南塘河入宁波日湖月湖。鄮西二十四万余亩库田地既得灌溉，旱涝保收，又便利宁波平原的水路交通。樟溪洪水泛滥时，洪水过堰入江出海。它山堰治服二皎之水变水患为水利。”
　　陆子奇和王圣章看了这碑牌上的说明后，再回头看看前面的它山堰，就更清楚了。原来这它山堰一头通内河，也就是漳溪和下游南塘河等河道；一头通鄞江，也就是经奉化江甬江而通大海。它是隔在它山上的一堵大坝，有了它，里面使内河的水位得到提高。外面阻挡咸（海）水进入内河。而当内河发洪水时，洪水就会越过它山堰的大坝溢出去，流到鄞江溢到海里去。使鄞江、章村、蜜岩的人们不受洪涝之苦了。保证了章水两岸和南塘河和其余各河流两岸农业旱涝保收。还便利了西乡的水上交通。使大小船只都能在塘河上航行。这就是它山堰的水利枢纽作用。
　　看看很简单的像隔墙一样的一道坝，挡在江水和溪水之间，不但能调节内河水位的高低，还能起到大潮汛时防御海水进来这么大的作用。陆子奇看了感慨地说，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就有了这样的智慧，我们的祖先真是了不起。接着她又问：“为什么这大坝不筑得再高一点呢，这样内河不是能留更多水吗？”
　　小李说“再加高不可以了。当地的老百姓说：‘回头鄞江桥，秋头它山庙’。回头就是说农历三月里龙回头（指雨水多的时候，）章溪的大水流到鄞江一带就要做水灾了；夏秋时洪水发到它山庙的门槛（它山庙就在它山旁边，山的半山腰上）。那章溪沿岸的各乡各村都要被大水冲塌了。如果它山堰的坝顶再高一点，内河的水位也就会再涨高一点，那鄞江和樟村蜜岩大皎就会像夏秋季节那样经常发大水闹水灾，许多村庄都会淹没。陆子奇听了点点头望着小李说:“原来小李还是个当地通的水利小专家呢。”
　　王圣章听了说：“这说明上游大皎小皎的水来得凶猛。它山堰来不及泄洪，当地还是要泛滥成灾呢。看来这它山堰现在只能溢放一般的洪水，洪水大了还是来不及溢出去，上游依旧要闹水灾；不像石碑上说的那样能控制山洪了。所以我们家乡——章村密岩常发山洪。陆子奇说：“它山堰要是像东钱湖的莫枝堰一样坝头有闸门就好了，可惜它山堰没有闸门。如果有了闸门，一看水涨上来了预先就开闸排放，那当地农田也不会老是被洪水淹了。”王圣章说：“这是限于当时的条件吧，1千多年前，当时的技术和材料都没办法来制造这样大的大闸门。而东钱湖的闸门（铁门是近代造的。”陆子奇听了点点头。
　　王圣章这时又说：“为什么1千多年前，有了它山堰后当时樟村蜜岩鄞江就不闹水灾了，每年都能五谷丰登。现在一下大雨闹水灾它山堰就来不及溢出去了。现在这个它山堰好像没有什么大用场了？”
　　陆子奇想了一下说：“一样的它山堰，一千多年前能起很大作用，为什么现在作用就不大了呢？它山堰本身是不会变化的。变化的就是洪水。也就是说过去洪水少洪水小，现在洪水多洪水大了。所以一发大洪水它山堰来不及排出去了，于是章河（鄞江）两岸洪水又泛滥了。洪水是怎么变化的呢？这是不是和四明山上植被有关？1千多年前，四明山上可能原始森林还很多，居住的人却不多，虽然常有洪水泛滥，当王县令造起这个它山堰，下游水位得到提高。就使光溪下游的农田得到足够的灌溉。农业生产就能经常得到丰收。洪水大了时，让洪水从它山堰上及时溢了出去。但过了1千多年后的现在，居住的人多了，植被被人们破坏很多，许多树木都砍伐了，造成水土流失，因此一下暴雨就容易发洪水，洪水来得又大又快，它山堰就来不及溢流了。”
　　王圣章听了点点头说：“可能就是这个道理了。我小时候看到的山上的树木也比现在多，不知什么时候山上的树木都被偷砍光剩下一些小杂树了。要解决山上发洪水这个问题，如果赶快植树造林增加植被是没有那么快能见效的。只有在上游也就是在大皎和小皎那里建造一个水库，把洪水控制起来，不让洪水直向章溪（鄞江）流，这样就减轻了它山堰的负担。洪水也就不会在樟村蜜岩和鄞江泛滥。等下河缺水时再把水库的水放下去，这就使下游的河道终年有水了。就能使章溪（鄞江）两岸和下游农田旱涝保收了。”陆子奇听了点点头说：“造这个水库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