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魔鬼临世祸百姓 10

　　却说发顺、卫东藏了暗器，腰插匕首，乱世年代，啥事儿随时就有可能出现，不得不防。白磨垛离歪头山就在乾处能有二百余里，二人望着西北方向出发了。风刮箭烈，雪霰碰到脸好似针扎着一般，铅色的天空越发沉重了。二人说笑没有影响飞快前行的脚步。路也没个正道儿，高低不平而曲折，枯草索索哀泣着寒冷，老鸹嘎啦嘎啦叫着，飞向邻山的瘦林。雪霰变成了雪花，纷纷纭纭，苍茫的路径显得模糊不清了。已经过了歪头山好些里程了，再走一阵子就是春水地界了，夜幕里那一对“夫妻峰”的高大身影依稀可见。夫妻峰原来是两座大山，有着一段悲壮的传说。传说是刘金定和丈夫高琼变化的。
　　网云：“周显德四年，刘金定随丈夫攻打南塘寿州，解了寿州之围的‘陈桥兵变’，赵匡胤得以建立了北宋。刘金定在战斗中勇猛善战，战功显赫，被宋太祖封为兵马大元帅。雍熙三年，太宗筹划北伐，召高琼夫妇回京。淳化四年，又北上抗辽，收复了雁门、武宁、偏头三关，屡立战功……”后来高琼得解甲风病危，金定亲自煎药，嘴对着嘴喂灌。传为佳话。后因与敌人一场恶战，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不幸中箭身亡与高琼合葬于此，化成了双山，又叫“夫妻峰”，在贾楼不远巍峨耸立，世代传颂着刘金定为保卫大宋江山征战疆场英勇奋战壮烈牺牲的英雄事迹。
　　卫东道：“发顺兄弟，雪越下越大，冷不？冷了找山崖避避寒。”发顺道：“寒啥，家的小孩子比咱更寒的，快快赶路到春水就好了。”卫东道：“春水不是有个朋友叫倪老大的么？”发顺道：“记性不错的。倪老大当时给启善叔叔说他在春水街开了个酒馆，专门结交四方侠士，弘扬正气，除暴安良的。我记得清楚，好找。”
　　正说着，只见呼呼楞楞从山崖里闪出了几条黑影能有四五黑衣剪径的。剪径是江湖雅号，其实就是劫路的。这几个人一定穷得揭不开锅了，抑或家人有病没钱治病急着用钱的，要不这大冷的风雪里下如此的把头？
　　贼子大喝：“此山为我筑，此路为我开，要想过得去，快掏买路钱！”发顺笑道：“你等怎么了？这黑棱子冻掉鼻子的天，当劫匪的？这是人家刘金定两口儿变的山，怎能胡扯八道侮辱英雄呢？行话也不会吓人的，我教你‘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欲要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娘的巴子再信口胡诌，舌头给尔等割了哑巴一辈子！”
　　原来这几个毛贼乃是离此不远的牤牛庄的二五子六，不知在哪里学了一套“辫子功”。辫子功也是自身条件的利用，成了杀人的器具了。因清时人们都留着长长的发辫，从后脑勺垂到屁股上，发梢绑着锐利的刀片，频动脖颈，那发辫嗖嗖旋得猛烈，攻击对方。由于疏忽防范，毙命的不在少数。也许又是李小明这个贱货子潜入启祥窃得信息报于歹人引发了这桩劫路之事儿的。
　　卫东说：“发顺，他们必是苦得没办法了，若非，怎能出此下策，不若送些好处好叫走了去，莫误咱的里程了。”发顺道：“什么好处？”卫东道：“出远门时私下总备银两若干，以济馁时需。”说着慷慨解囊，付于贼人每人五两银子。众贼貌似感恩戴德叩谢了一回。
　　卫东怜恤道：“诸位兄长，速速回吧，当心冻感冒了又受罪的。来年置些地亩，正事正名，是为正道，再勿伤天害理了！”说罢急急赶路去了。
　　然而众歹徒分别叫牛大、牛二、牛三，牛四、牛五。个个衣着肮脏，面目奇丑，狰狞可怖。若是白日里，一瞧便是凶恶顽劣奸宄之辈。不能讨人启善的。虽是获得好处，并不真正领情。
　　牛大道：“李小明真乃诚实好人，所报真实。这两个人儿果真银两多之又多。这受的冻值得，不可轻放两个财神爷的。赶快追！”
　　卫东、发顺走过约十里之遥，风雪稍减，曲折的路径往山上蔓延。正欲登高，忽听噪噪之声追了过来。有声大喊：“前走的货子，快快站着，我等有话要说！”
　　发顺欲停，卫东说：“不管他，赶路要紧。”言犹未了，几条黑影飘然落地，堵着了路径。卫东道：“怎么又是尔等，意欲何为？”牛大凶道：“别装里格楞的！把你们身上的银两都给掏光了，方放你们生路！快，别劳我等动了血腥！”卫东笑道：“看你们的行道子，咋不懂得人性呢？想挨裸冻是吗？快快离了，不要干扰我等赶路！不然都变成硬棍的！”
　　不识好歹的疯牛，以为对方软了，抖开辫子动颈转头，长长的辫子呼呼地旋了起来。卫东复笑：“何等阵仗？玩弄啥把戏的！”掉以轻心的样子。
　　发顺视锐，借着雪光的反射见得发辫梢处寒光闪闪，便知有险。忽听“呯”的一声，辫子末梢打着了石头，击出了一串火星。二人心弦一紧，不予纠缠，施展轻功飞风赶路。岂知歹徒轻功也不逊色，噌噌噌地越了过去，将二人团团围着，发辫好似钢鞭，上下左右，抽击不已。二人仍然不忍杀生，“好人坏人的一条生命来其不易，没了再也不来了！”只能躲躲闪闪，“嗖”地一声跳出包围，不计他非，依然赶路，心里装着孩子们的冷暖。
　　世上有些人就是这么作狗怪的，别人对他同情，可怜，慈善施舍，却是好不知意，以为别人软弱可欺的。恶毒的小人从不放过善良的君子。又不知好歹地狗蝇似的轰轰上去拦着去路甩辨子，为几个银钱活活置人于死地！
　　卫东说：“又是你们狗逼苍蝇瞎轰轰！”发顺一言不凡，“嗖”地拔出匕首，离地数尺，鹞子翻身，连连出击。歹徒直觉眼睛眩晕，后脑袋冰冷一霎，辫子武器，顺风飞了，短发披散。便见识二人武林高手，胆战心惊，“马蜂蛰驴?收家伙”了，争着逃窜。卫东哈哈大笑道：“站着，银子给我！”歹徒翻山牤牛庄去了。
　　反复折腾得东方鱼肚白了，空里没风没雪，地上成了溜冰，天蓝地白，林鸟喧鸣。下了山，早见川里一杆黄旗醒目，春水村镇就到了。依川久势撤长老肚能有三四里了，房舍林立峙比，有几处烟囱冒烟了，可能是饭店开张了。
　　这个地方曾因泌阳出个焦阁老沾了大光，修建繁华，古建林立，成了自南前往京畿必经赏玩之地。后来几经兵燹民乱，古迹殆尽，成了不见典籍山川“春水”，春水没水或因离近了板桥水大因而命名的吧。
　　二人在街道里走，见人打听养蚕之处，摇头回道：“一百多年的事儿了，现在哪养蚕的？”闻此怅然若失，卫东道：“白跑了！这事儿不着边际，如何是好？”发顺心里有数，微笑：“别泄气，会有好消息的。”这会子就觉得和歹人陶腾了一夜，一肚子的饭消化空了，饿得不行了，就来到一家“春水早餐”的饭店就餐了。油条半斤，卤鸡蛋两枚，小菜一盘，黄米稀饭一大碗，两份挺实惠的，吃饱了还打听蚕丝之事儿。
　　饭店就一个扛事儿的，又是老板又是员工，忙上忙下，结账收款可利索了。她叫春平，春水街坐地户，十八岁结婚，小丈夫三岁，没过半月，丈夫田英奎就参加护国军跟着蔡锷往南去了，好些年也没音讯；如今春平守着空房，经营餐饮生意好个日月。她瘦高个儿近六尺，浅黄色的卵圆面容，柳眉晶目，樱口红唇，她奇葩地不扎清辨，红绳子挽个支支扭儿挺新鲜的。蓝花棉袄，黑色棉裤，一双新棉鞋桐油油过的鞋底到鞋帮的半腰，黄盈盈的结实，走着咔咔响，说话脆正：“以前老鹰少有过养蚕的，蚕丝走得远，春水老出名了。清末一来，老鹰一下子飞来好多，把蚕叼吃了，桑树渐渐枯萎了，就没人养蚕了。哎，晌不晌夜不夜问这干啥？”发顺就把实际情况说个仔细。
　　春平一听，爽朗笑起来。卫东盯着对方的眼睛，一眨不眨道：“你笑啥？”春平说：“给孩子们做袄一定要用蚕丝，可笑哦，棉花不行吗？”发顺说：“不是咱山里没有棉花吗？棉没棉，蚕没蚕，这可咋整？”春平道：“二位哥哥莫愁，我说个人你们找他，准能帮助解决问题的。”发顺道：“妹子快快指点迷津，莫愁坏哥儿的心。”
　　说着，二人起身出了店门。春平陪着走了十几米，右手指着门面插着红色的酒旆道：“那个酒馆就是倪老大酒馆，还配客栈呢。老倪岁数不大，不到四十，心里善良，行侠仗义，嫉恶如仇，爱打抱不平，见到好人作难了，就热情帮助解决。找他去，准成。”二人谢过，春平又回忙去了。欲知后事如何，往下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