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京师囹圄 10小节

　　10.
　　
　　黄少椿微微一愣，笑道：“余姑娘难道瞧不起黄某？”
　　“小女哪里配得上大人，请大人自重。”余小媛漠然道。
　　“你有心上人了？他是谁？”黄少椿不快地问。
　　“这个与大人无关。”
　　黄少椿嘿嘿一笑，又坐下去说：“该不会就是那个赵青山吧？”
　　余小媛默默无言。
　　“哈！流水无情，落花有意！”黄少椿轻拍了一下桌子，说：“一个狂妄的囚徒竟得了姑娘的芳心？”又沉声道：“别忘了他还在我手里的，本大人要是哪天一不高兴，我就让他这一辈子也别想出来。”
　　余小媛一行眼泪落了下来，慢慢说：“大人为什么要对他下如此狠手？”
　　“因为他不懂事，他瞧不起我，他敢讽刺朝廷！”黄少椿冷笑着说。
　　余小媛静静地站着。
　　过了一会，黄少椿瞅了瞅，说：“你好好想想，余姑娘！多少王公大臣的千金，本大人都瞧不上眼！你要是跟了我，黄某绝不亏待你，你要是犯糊涂，本大人只要轻轻动下手指头，你就进大牢陪着你的心上人去！”
　　黄少椿走到门边转头对她说：“你只要答应嫁给黄某，本大人就放了他！”说着砰的关了门走了。
　　余小媛坐在妆奁镜前，望着自己，流下两行泪来，喃喃地说：“你不就想找一个富贵人家以托终生吗？人家是高官，瞧瞧这楼阁亭榭，瞧瞧这满屋家什，这不称了你的意吗？”半晌轻叹一声，又说：“赵大哥，你为何偏偏不考取功名，只爱四处飘泊卖艺呢？你知不知道，我只是个薄命的女子？”
　　
　　余小媛去黄府的第五天，黄少椿便找了一个京师有名的媒人带着礼金去李府下礼，李刚受宠若惊，亲自来黄府谢礼。余小媛还不知道情由，以为李刚来接她，连忙收拾行装，这个时候，李刚来了。
　　李刚喜色于形，一进门就对小媛说：“小媛，你福气来啦！”见她正在收拾东西，捋着胡子笑说：“还收拾什么，马上就是黄夫人了。”
　　“义父说什么？”余小媛一怔。
　　“黄大人让媒人给你义父义母下礼了，礼金足有千两，还有礼书——人家黄大人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呀。”李刚说。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余小媛吃了一惊。
　　“哈哈，就今早啊。”李刚让余小媛放下收拾的包袱，笑说：“快些打扮一下，随义父下楼去，人家黄大人特意让我先跟你说一下，他在花园亭子等着咱们啊。”
　　“义父，你答应媒人了？”余小媛急道。
　　“哈哈，黄大人一表人才，正好与你相配，义父为了你的幸福，能不答应吗？哈哈！”李刚说。
　　“义父，这终身大事——”余小媛心下大乱，正说着，下人来报说：“李大人、余姑娘，我家黄大人在亭榭有请。”
　　余小媛只得和李刚去花园亭子，但见黄少椿坐在一张琴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他旁边站着一个侍女，亭中的石桌上摆着佳肴、美酒。
　　黄少椿见余小媛面容不悦，便笑道：“余姑娘，恕黄某唐突，来来，请坐。”
　　二人坐下，黄少椿便抚起琴来，曲罢，李刚连连拍手，独余小媛静坐不语。
　　李刚见余小媛愁眉不展，便对黄少椿笑道：“我这义女事感突然，还不适应，让黄大人见笑了。”
　　黄少椿说：“这是哪里话！”又望着余小媛说：“余姑娘，莫非你不答应这门亲事吗？”
　　李刚忙使眼色给余小媛，余小媛慢慢说：“大人，你这是官大压人。”
　　李刚满以为她会答应，没想到说出这么一句，有些不悦，说：“小媛姑娘，你怎么如此跟黄大人说话！”
　　黄少椿轻叹一声，对李刚不冷不热地说：“李大人，你义女看来不愿意下嫁黄某呀。”
　　李刚忙对余小媛说：“小媛啊，你怎么不识事务，不知好歹！像黄大人这样的人品、才学哪里去寻？”李刚越说越气，被黄少椿制止了。
　　余小媛站了起来，说：“小女身体不适，先回阁楼了。”便转身走了。
　　李刚想叫住她，黄少椿摆摆手，说：“让余姑娘想想。”
　　李刚端起酒杯说：“此女如此不识抬举，请大人恕罪！”和黄少椿饮了。
　　黄少椿笑道：“她若一口就答应，黄某岂不看走眼了？余姑娘才艺双绝，秉性高洁，平常富贵难动其心，除非有合她心意者。黄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玩过？就是这个余小媛特别，娴静中含着几分优雅，温柔里带着一点矜持，这样吊着黄某，越吊越有味，果然是个才女。”
　　李刚做梦也想攀附黄少椿，若促成此事，今后对他的仕途是大大有益的。陪笑道：“黄大人自是俯就之意，但此女如此不识抬举，几天就这样耗下去，岂不浪费了大人的时间、精力。”
　　“阁下有何高招？”黄少椿问。
　　李刚对黄少椿耳语几句，黄少椿嘿嘿笑道：“我说李大人，这可是阁下的义女。”
　　“哈哈，她只是个江湖卖艺的歌女，下官抬举她，是她的造化，她与我的义父义女情义怎及得上下官和大人的？”李刚端杯碰了一下黄少椿的酒杯，又说：“下官送大人的这份薄礼只要大人不嫌弃就好。”
　　黄少椿对李刚笑道：“黄大人，够朋友！”
　　
　　不说黄少椿在亭子中与李刚畅饮，且说余小媛回了房便早早睡下，愁绪满怀，辗转反侧，到了一更时分才朦胧睡了。只见房中涌进一片白雾，白雾中慢慢走来两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人。她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父母。
　　她心下又悲又喜，想起床但不能动弹。
　　只见她父亲望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闺女啊，我跟你娘都给蒙古鞑子害死了，你怎么不跟我们报仇？”
　　余小媛哭道：“爹爹，女儿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实在无力为你们二老报仇。”
　　她母亲也哽咽道：“我儿在世上辛苦，为娘的知道。只是我和你爹十分想你，你怎么也不来陪陪爹娘……”两个老人又叹了一口气，慢慢后退进雾里不见了。
　　余小媛一声一个爹娘喊不回来，正伤心时，又见一个青衣男子慢慢走来，余小媛见是赵青山，心中有些温热，柔声道：“赵大哥，这几天我在黄府没闲暇去牢中看你，你不要见怪才是。”
　　赵青山忍着一脸怒气，冷冷地质问：“小媛，你怎么去黄府！你难道答应下嫁他不成？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与那些势利浅薄之流有何两样！”
　　余小媛心中委屈，说：“赵大哥，我一个命薄如纸的女子又怎么能与这些大官老爷相抗？”
　　“如此，你就任由他们摆布不成？！”赵青山越说越怒，“人生在世，贵在有骨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我要是你，早离开李府了！你还巴巴地认他做义父，我告诉你，他们都是骗你的！他们看重的只是你的美貌！他们官官相护，他们念的是他们的乌纱帽，何曾正眼看过你我！”说着，转身就走进白雾里。
　　余小媛正悲伤失落，忽然感觉一双手掀开了被子，她忙睁眼一看见是醉醺醺的黄少椿站在她床前。
　　“你干什么？！”她惊叫，一边坐起来用被子包着，缩到床一边。原来黄少椿喝得大醉，乘酒兴撬开阁楼的门，企图强暴余小媛。
　　“小媛姑娘，黄某实在喜欢你得紧，你只要今晚从了我，我管保了你富贵荣华——”说着就向余小媛扑去。余小媛哪里挣扎得开，被黄少椿搂个正着，她紧紧抱着身子，连叫“救命！”黄少椿只管亲余小媛，忙叫：“心肝低声！”就伸手要扒余小媛的衣服，余小媛拼命挣扎，情急之下，一嘴咬在黄少椿的手腕上，黄少椿哎呀痛叫一声，伸手就打了余小媛一耳光，余小媛嘴角流出血来，骂黄少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只有畜生才做得出来！”
　　“啪！”黄少椿又打了余小媛一个耳光，余小媛满脸泪流。黄少椿酒气蒸腾，欲火中烧，越看余小媛越动人，笑道：“你从了我罢！”便将余小媛扑倒在床，为所欲为，余小媛挣扎不得，此时只见几个灯笼亮在门外，一人喝道：“抓贼人！”说着就冲了进来。
　　“混帐！还不滚出去！”黄少椿见是自己的家丁，恼羞成怒。
　　家丁见是主人，慌忙退下。
　　“这伙饭桶！”黄少椿被这一搅，扫兴不少，起床对啜泣的余小媛说：“哭什么！老爷不会亏待你的！你嫁了本官，强比你跟那个疯疯癫癫、四处流浪的琴师一万倍！你跟了我，荣华富贵一生，与你那漂泊无踪、寄人篱下、四处卖唱的生涯不知好多少！你给本官好好想想，我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说着整衣出门，将门外那几个家丁狠狠训斥了一顿，末了交待说：“你等好好看顾余小姐——”正说着，只听嘭的一声，似有人坠下楼去。
　　黄少椿忙推门进屋，见床上无人，床旁边的窗子开着。他忙到窗前往下一看，见余小媛已坠在地上了。
　　“快，她跳楼了！”黄少椿气急败坏。
　　几个家丁忙去扶余小媛，忽然一个黑影倏地掠来，将几个家丁打倒，背上余小媛纵身跃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