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寡妇坟头哭寡妇

　　老秦头走进一看，发现是一块很亮的金属，说银子不是银子，又不像白铜，这东西轻飘飘的，一边儿是圆形的，另一边儿是两条鱼，嘴对嘴，尾巴对尾巴，刀工不错，栩栩如生一眨眼就仿若会动一样。
　　老秦头心想，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这么个玩意儿，拿到鼻子前面嗅了嗅，有些许汗味和血腥味道，但是隐隐又有一股子香味儿，这味道好熟悉，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老秦头端详了一会儿这块金属，决定还是把这东西收藏起来。于是他把这块金属揣到了怀里。
　　刚揣好这块金属，外面就传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
　　老鬼子带人回来了。他推开门带人在地上寻找着什么，老秦头见状说道：“你们是不是找这个玩意儿？”
　　老秦头说完从怀里掏出来那块金属。
　　老鬼子笑道：“对，就是这个东西，你知道吗？刚才发生了一间非常奇怪的事情。”
　　老秦头说道：“喔？您老说说看！”
　　老鬼子说道：“刚才那个女人被送去医务室，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我们的军医发现这个女人身体居然是反过来的，她的心脏长在身体的右侧，她的坐腿上有一个双鱼痕坑，里面的血液居然是蓝色的，更神奇的是，她的左腿能幻化出投影一样的影像，里面展现的是两幅图画。”
　　老秦头问道：“什么图画？”
　　老鬼子笑道：“昨天的是河图，右边的是洛书！”
　　老秦头问道：“这倒是挺邪了！看看去？”
　　老鬼子说道：“看不到了，人也死了，死之前跟我们说蓝穴，然后还指着左边大腿！看样子她左腿应该是原来有个物件儿的！不然谁好端端的大腿有个蓝色的窟窿。我们就回来找了。”
　　老秦头问道：“你看她腿上那个图案像不像这个？”
　　老鬼子接过来说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严丝合缝，用来形容大姑娘骑瘦驴，那么这个金属和刚才那个胖娘们儿的大腿也能配合到一起，就叫做严丝合缝了。”
　　老鬼子拿着金属带领一行人回到了医疗室，只见大美人儿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一丝不挂，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大白猪躺在白床单上。
　　老秦头喊了起来：“没错！就是她，她心口窝上有个黑痣，这叫狼心狗肺痣，主遇薄情寡义负心之人，我说是她嘛！我们当年曾云雨一番，终身难忘。”
　　老鬼子说道：“秦先生真是重口味啊！这种货色都可以，佩服佩服，真是一己之力横架金山！撼天动地啊！
　　老秦头笑道：“您老又夸我了！老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奇怪！这女人怎么不老呢？和我看到他的时候一样！”
　　老鬼子点点头说道：“这次伟大的发现，可以改写人类历史，这是帝国的伟大发现，我要把这个女的送到东京帝国大学解剖！”
　　老秦头说道：“你看她是不是和这玩意儿掉了有关系，要不然咱给她按回去？”
　　老鬼子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把手里的金属对着大美人儿的左腿空缺处按了下去。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众人本来满怀期待，现在看着死猪一样的女人尸体，都没了兴致。
　　老秦头问道：“刚才河图洛书出现在哪个方位？”
　　老鬼子答道：“在坤方！”
　　老秦头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来，一头自己拿着，另一头递给了老鬼子说道：“你往西南去，你看大概图案多高，就放多高。”
　　老鬼子答应一声拽着绳子奔向房间的西南方，西南方是个墙角，西边儿一排柜子放着药品，南边儿放的是医务人员的白大褂和防毒面罩以及武器架子。
　　老鬼子来到墙角，将绳子举过头顶，垫着穿木屐的双脚说道：“スツールをお願いします。”（给我搬把凳子，拿最高的那把！）
　　一个胖鬼子答应一声拿过一把凳子来，放在了墙角。
　　老秦头看着老鬼子举着绳子站到凳子上，想笑又不敢笑，心想，难怪说这日本鬼子都是武大郎的后代，一点儿不假，个顶个那么矮。
　　老秦头看老鬼子一本正经地站好了，双手举过头顶，将绳子贴在了墙壁上，便慢条斯理地将绳子的这一段悬在大美人儿的上方，虚声说道：“我这边儿的位置在哪里啊？”
　　老鬼子说道：“就在左腿位置。”
　　老秦头说道：“今日癸巳日，损少丁傍阴府不至大害冲辅三杀。都转过去不要看！”
　　老鬼子命令道：“めったない”说完自己也转过身去对着墙壁。（大意：大家转过去不要看！）
　　老秦头看众人转过身去，把绳子扔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布包来，左三层右三层的打开后，露出来里面的银针。
　　老秦头抽出银针，麻利地依次将银针刺入大美人儿的人中穴、涌泉穴、曲池穴、内关穴、太冲穴，扎完以后看大美人儿没反应，就抵住大美人儿的下巴，把大美人儿的牙关打开，此时牙关尚未紧闭，因此老秦头下手也比较便当，随后，将手伸进了大美人儿的嘴里。
　　老秦头一边儿用手抠弄，一边儿说道：“这骂人的功夫一流，口舌却也肥厚，一点儿也不耽误。”
　　老秦头抠着抠着，只觉得一股酸嗖之气涌出。大美人儿咳嗽起来。一阵阵干呕过后，居然长啸一声，活了。
　　老秦头连忙将脏手在胸前大襟擦拭一番，快速地拔出银针，收回黑色布包，将黑色布包放回怀中。
　　众鬼子刚才闻听胖女人咳嗽，纷纷扭转过头来，见女人醒了都大为惊叹。
　　老鬼子也惊呼道：“真是神迹啊！秦先生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真乃淫心淫术。杏林赤子，医圣异人，德在人间，千秋圣手啊！”
　　老秦头一边儿擦手，一边儿微笑着说道：“岂敢岂敢。”
　　老秦头刚想回几句客套话夸夸老鬼子，不料想大美人儿已经从床上起来，光着身子，跑到南边儿的武器架子上端起来一把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这一身健硕肥膘，可不是白吃的，有的是力气，她手中这把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中国人俗称歪把子，枪重二十斤，全长一米一，弹容三十发，满仓压弹，扣一次五发连射，能打六枪，但在狭小空间内射击，这是十分愚蠢的。这枪有效射程六百米，这医务室才四十多平，再加上这枪一旦悬空，就会偏左，一边儿打，一边儿向左边偏，有经验的机枪手，有时候都掌控不好，何况大美人儿就在矿务局组织民兵训练的时候，打过两次，但是基本要领，如何拉栓、射击，大美人儿是掌握的，于是她端枪在手就没犹豫，对着日本鬼子就是一梭子。
　　第一枪勾响了，应声倒地仨鬼子，没死的赶紧趴下了。
　　这是战场经验，歪把子本身火线就高，加上大美人儿是站着射击的，越高越危险。
　　没等大美人儿抠第二枪，向左的作用力，已经将大美人儿带了个趔趄。
　　大美人儿也不恋战，撒手扔枪，扯了件白大褂，踹门就跑。
　　这二十多斤的机枪落地又砸死一个鬼子。
　　哀嚎声，吓得众鬼子不敢抬头。
　　大美人儿穿着白大褂光着脚，凭借记忆奔向关押小圣手和王士勇的偏房。
　　这一厢老鬼子惊魂甫定，大叫着：“私に追跡を与えなさい、ライブをつかみなさい！”（大意：给我追，抓活的！）
　　众鬼子答应一声追了出去。
　　老秦头吓得已经哆嗦成一团了。
　　老鬼子走上前扶起来老秦头说道：“秦先生，受惊了，不碍事！很快处理好，我们去喝茶！”
　　老秦头由衷地佩服老鬼子的淡定，扶着老鬼子的大腿往起站，他这一扶大腿，不要紧，发现了老鬼子的一个秘密，原来老鬼子也他妈吓尿了，整条和服和裤腿子带木屐，袜子都湿透了。
　　两人心照不宣，互相搀扶着往外走去。
　　刚出门只见远处一团蓝光闪烁，老秦头说道：“快！他妈的，他们要跑！”
　　说完，向蓝光处，飞奔而去。
　　老秦头早年做风水先生，当然也干一些撬门盗洞，偷鸡摸狗，挖坟盗墓的勾当，所以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他一路狂奔起来，居然超过了追在前面的日本兵。
　　老鬼子担心线索中断，高声喊道：“撃たないで、生きてください。”（大意：别开枪要活口。）
　　等老秦头来到关押王士勇的房子的时候，正看到王士勇的手抓着大美人儿左腿，而蓝光炸射尚未成圈旋转之时。老秦头冲上前去，一脚踢开了王士勇的手。
　　王士勇本来就右臂有伤，因此这一脚虽然不严重，却也让王士勇疼昏过去了，毕竟是个孩子哪里经受得住这个。
　　这一旁小圣手也不怠慢，连忙再次将王士勇的手往大美人儿的坐腿上放。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老秦头仿佛已经找到了蓝光的门道，快速地拽住了大美人儿的左腿，拉向一旁。
　　大美人儿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老鬼子和众鬼子也涌了进来。
　　老秦头高声说道：“井田浩二先生，我已经洞悉了蓝光的奥妙，这定然是上古神器，玄门法宝，瞬间移动千里，纵贯古今就在刹那之间。”
　　老鬼子很兴奋，搓着手说道：“太好了！快！秦先生，展示下吧！”
　　老秦头说道：“这个不急，得等这个小子醒过来再说。”
　　老鬼子说道：“蓝光和这个小子有什么关系呢？”
　　老秦头说道：“扒开他裤子看看，这小子的左腿应该也有一块金属。”
　　老鬼子一挥手，过来一个鬼子兵，扒掉了王士勇的裤子，果然在王士勇的左腿上也有一块圆形的金属。
　　老鬼子更加兴奋，又一挥手让人去扒小圣手的裤子。
　　小圣手哭笑不得，连连挥手说道：“别别别！我自己来！我怕痒痒，我身上可没这玩意儿。”
　　小圣手说完自己动手脱下裤子，果然光溜溜两条腿，瘦小枯干，别说金属，一条毛都没有。
　　老鬼子皱着眉恶狠狠地问小圣手道：“你是干嘛的？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他们有，你没有？你不说实话，我等下用电给你通通骨头！”
　　小圣手愁眉苦脸的回答道：“别！我听兄弟说过你们日本人的手段，我们的老头子季云卿也帮你们日本人招呼过帮中兄弟，我早年间在青帮码头也给别人弄过三十八套酷刑，老虎凳、辣椒水、仙人摘桃、电刑，这都够狠的！咱们都是文明人，有话好说。”
　　老鬼子愁眉舒展开来，面带微笑道：“喔？原来是自己人？干过暗杀没有？”
　　小圣手说道：“那还不是家常便饭，朱惺公、李驳英、赵国栋、冯梦云，这都是我们干的，我们在霞飞路开的机枪，在中央银行放的定时炸弹。这都轻车熟路的，我还亲自下过一次毒，都是反对咱们大东亚共荣的激进分子。”
　　老鬼子眼角都聚拢起来，嘴巴快裂到后脑勺了，连声赞叹：“人才啊！人才！那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回事？”
　　小圣手说道：“这个事儿吧！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我是青帮弟兄，老爷子季云卿门下，我是悟字辈儿的，和李士群先生同门同宗，我二叔辛亥革命元老，和汪兆明先生是同袍，也共事过，当然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交情。我主要是表达，咱们是自己人。”
　　老鬼子点头说道：“这个了解了，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边吃边聊。”
　　老鬼子说完喊过鬼子兵耳语了几句，随后带领众人去往会客厅。
　　到了会客厅分宾主落座。
　　厨房已经开火炒菜，烫好了酒。
　　饭菜的香味儿阵阵袭来，大美人儿和王士勇也恢复了神志，冷静下来，二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场面只有小圣手撑得下来。
　　这一餐是中日合璧，既有中餐炒菜，铜火锅，又有日本料理。
　　老鬼子热情地招呼众人落座，一桌坐下五个人，老鬼子坐主座，他左边儿坐的是老秦头，右边坐的是小圣手。小圣手边儿上是王士勇、大美人儿。
　　老鬼子笑道：“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咱们英雄重英雄，一笑泯恩仇。来干一杯。”
　　旁边儿鬼子娘们儿穿着和服，颠颠儿地给各位斟满了酒。王士勇看着日本艺伎的大白脸，打了个寒颤。心底下浮想联翩，这他妈的跟做梦一样，稀里糊涂还当了汉奸了，霎时间王二小，董存瑞，刘胡兰，诸多光辉形象在脑中闪现，正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当会儿汉奸也无妨，反正现在少先队还没入呢！”
　　正在王士勇胡思乱想的当口，老鬼子已经端起了酒杯，示意众人同饮此杯。
　　老秦头说道：“三位，想必不是这个年头的人啊！”
　　王士勇说道：“你说对了！我不是这个年头的人！”
　　老鬼子饶有兴味地问道：“小朋友来自哪里啊？”
　　王士勇说道：“我是拐老婆沟矿务局子弟小学四年级学生王士勇。”
　　老鬼子点点头望向大美人儿说道：“你和这位姑娘是一起的！都是矿务局的！”
　　大美人儿一饮而尽杯中酒说道：“没错！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我也不是这朝人。”
　　老鬼子眼中放光的说道：“你们来自过去还是以后？”
　　大美人儿说道：“我们大概差个七八十年吧！也就是你们都烂成渣滓了，我们生活的那个年代很不一样！”
　　老鬼子说道：“那这位先生和我们是一个年代？”
　　小圣手笑道：“也说不上，我们差不多，就是还得比你们现在多个十多年，我们那个年代还打仗，不过你们就……”
　　小圣手刚要说你们就完犊子了，忽然意识到不妥，于是收住了话音儿。
　　老秦头焦急地问道：“我们怎么了？”
　　小圣手说道：“你们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王士勇眼前一亮，心说这不是《鹿鼎记》里面的词儿吗？
　　老鬼子眼睛咕噜噜地转着转身问老秦头：“秦先生，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以后的世界？”
　　秦先生说道：“如果能看，当然最好，但是即便知道了，人生也太过无趣，世间有四大预言书《梅花诗》《马前课》《烧饼歌》《推背图》其实书中早有预见，老朽也是研究了几十个春秋，但是世间事，纷繁复杂，不可枉加推断，泄露天机反而不美。还不如吃肉喝酒，谈谈风花雪月。”
　　老鬼子点点头说道：“音楽を再生してみましょう！”（大意：奏乐跳舞，咱们继续喝酒。）
　　一时间歌舞升平，五个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秦头给老鬼子使了个颜色，耳语一番。
　　老鬼子点点头，站起身来到了王士勇身边，轻声问道：“士勇，你说说，为何你一模这女子大腿，就出现蓝色光晕，你们都是通过这个东西来到这里的吗？”
　　王士勇平生第一次喝酒，此时已经喝得五迷三道了，看东西都重影，一个四年级的孩子，能喝多少？所以老鬼子坐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快喝吐了，舌头都已经打卷儿了，但是这个时候，口才啊！文采啊！都会达到一定峰值，于是王士勇转过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笑得和花一样和老鬼子打开了话匣子。
　　王士勇，从自己不幸的童年开始说，到父母先后失踪，到被同学欺凌，讲了一个多小时，才讲到关于大腿、金属、蓝光的事情。
　　王士勇说道：“我之前，被一群人推进了手术室，后来感到左腿冰冷、疼痛，想必就是那群人动了手脚，而大美人儿左腿也有这个东西，我想这个和我母亲之前留给我的线索也有关联，我父亲的失踪，大美人儿之前的失踪，都是和左腿，和蓝光有关系，我是无意中发现当我用手去触碰大美人儿左腿的金属的时候，我们就会被蓝光笼罩，然后进入漩涡，之前我们应该是到了清朝，还到过民国，当然现在也是民国，如果再碰，真的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老鬼子说道：“你说的让我也跃跃欲试，我也想和你们走一遭！”
　　王士勇说道：“走了可能回不来呢？”
　　老鬼子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生何欢？死何惧？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就是玩儿呗！”
　　王士勇拍了拍老鬼子大腿说道：“行！带你玩玩！”
　　王士勇说完从桌子上拽过来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大美人儿也喝多了，晃悠悠要去厕所，老鬼子一把抓住大美人儿的胳膊，让她坐下来，随后王士勇把手伸向了大美人儿的大腿。
　　一刹间，整个房间蓝光笼罩，一道漩涡旋转开来，老秦头，连忙也跑过来，左右手分别拉住了王士勇和大美人儿，小圣手、老鬼子也聚拢过来。
　　只听“轰隆”一声，一群人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周围的歌舞伎和乐师，在原地，呆呆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