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患难 7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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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正说着话，屋顶忽然一阵窸窣，似有人从瓦上轻轻走过。窗外雨已停。
　　“谁？！”石洪金大喝一声就窜出窗，众人也忙推门出外，见屋顶站着一个黑影，衣带飘飘。
　　石洪金跳上屋顶，那黑影就倏地不见了。
　　“莫不是那伙贼人的耳目？”青山惊道。
　　话音刚落，一个铁锤银光般射向石洪金，石洪金忙闪过，定睛一看，正是王虎，他一身黑衣，手里拿着铜锤呼呼甩着，眼睛瞪着石洪金，又逮了一眼屋下的余小媛。
　　青山三人也看清是王虎，心中一震，难道此贼一直追随跟踪到此？嘭，庙门被撞开，涌进十多个拿着明晃晃钢刀的恶徒，开门的和尚吓得躲到一边，众人一看走在前头是胖子二虎，后面有几个山贼和泼皮。
　　“你等好不知羞，已是老和尚的手下败将，还尾随我等到这里作甚？”石洪金望了望王虎手中的流星锤，知道这等贼人不会善罢干休。
　　王虎冷笑道：“你们报官了？你们报了官府，揭了大爷的底，还有活路吗？”
　　石洪金正要说话，王虎的流星锤又横扫过来，石洪金连忙跳起让过，只恨手中无长枪，加之伤还未愈，几个回合下来已处下风。地上二虎带着众山贼一涌而上，青山三个哪有还手之力，眼看就要成为众贼的刀下鬼，正在此时，数块石子嗖嗖打来，纷纷打中几个贼人手腕，钢刀便脱落于地，众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又来相救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老和尚凌空飞降在青山三人前面，挡住了穷凶极恶的众贼人，众贼人吃了一惊，二虎叫道：“砍了这个秃驴!”挥刀领众上前行凶，老和尚气定神闲，袖子一样，不知又飞出多少石子，纷纷打在众贼头上、手上、脸上，众贼喊的喊叫的叫捂头抱脸，连连后退。
　　屋顶上石洪金已然不支，一个躲闪不及，被王虎的长链捆住了脚，王虎顺势一抖，石洪金就立脚不住，被甩了下来，跌在地上。王虎乘势又击出流星锤打来，老和尚眼疾手快，又一扬袖子，无数石子纷纷射向王虎和其兵器，王虎慌忙收回铁锤来护身，当当数声，石子打在铁锤和链子上，溅起许多火星子，震得王虎虎口生疼，差点丢了流星锤，自知不是老和尚对手，又见手下都被老和尚打伤，只得恼怒道：“秃驴就爱管闲事！今晚且饶过你们，日后若再向官府揭爷爷的底，就叫你们人头落地！”说着一吹口哨，一翻身就不见了，众贼也一哄而散。
　　青山忙将石洪金扶起，石洪金坐在地上，口角出血，还拱手称谢老和尚相救。
　　老和尚跳上屋顶见众贼确实走了，这才叫青山三人将石洪金抬进屋里放在床上。庙上那几个和尚也进来帮忙。
　　老和尚摸摸石洪金脉象看了看脸色，道：“这位壮士内伤未愈，又添外伤，只怕得好好将息几日。”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给石洪金服了一粒丹药。
　　石洪金又抱揖道：“晚辈感谢大师两次出手相救，要不是大师及时来救，我们四人今晚休矣！”说着爬了起来，在床上给老和尚拜了三拜。
　　老谢和赵青山、余小媛这才回过神来，都来拜谢老和尚第二次救命之恩。
　　老和尚抚起众人，捋须道：“贫僧让你等来光莲寺暂避，不想你们去报了官走漏了消息，王虎这伙贼人才追杀至此，此伙恶贼真真凶残也！”
　　老谢给大家做了介绍，原来这位老和尚正是老谢的恩师混沌高僧，大家都见了礼。老谢又说：“吾师仙踪难寻，昨日我和这位赵兄弟和余姑娘来拜谒吾师，不幸碰上这伙贼人，才遭了这场劫难，今又见吾师，真恍若隔世也！”
　　青山向混沌大师合掌道：“这一路吾师定在暗中保护，否则我等已遭毒手矣。”
　　混沌微笑道：“阿弥陀佛！救人于厄难正是我佛门宗旨。何况诸位施主正是我徒弟之好友。只是你等报了官，才惹火这伙贼人。”又沉声道：“现在看来这寺也不是安全所在，明早不若随老僧去山中暂避几天，这伙贼人断然不会善罢干休。”
　　石洪金说：“难道我等还怕这伙贼人不成？任由他们盗墓劫掠？不若再去报官，联络官家将其一伙连根拔了才解洒家心头之恨！”
　　老谢说：“石兄还不知这伙贼人厉害！近年来，他们四处流荡，官家派了好几批官兵搜捕，多次扑空都被打退，官家也拿他们无法。再者这伙贼耳目众多，势力大，我等只能将其打退一时，却难防他们偷袭！我、青山、小媛姑娘都是文弱之辈，与他们作对，我们只会拖累你和吾师！依谢某看，还是暂避其锋的好。”
　　小媛道：“我看谢伯伯说得对，我们还是听大师的话，跟他去山里躲几天再说。”
　　青山想了想，控制住了情绪，说：“这样也好！明早我们就跟大师进山去吧！”又对混沌合掌道：“晚辈正好向大师请教！”
　　老谢向混沌介绍了青山的古琴天赋，混沌仔细打量了这个年轻人，微微点点头。
　　石洪金看了看大家，一骨碌坐了起来，叫道：“那好！晚辈也正好向大师请教上乘武功！”
　　
　　山贼老穴在南山附近，为避开他们，混沌领着他们上了北山，原来北山也有混沌隐居之地。大家进山走了一个时辰，穿过一大片枯石，见一丛林子旁有个山洞。老谢只知他师傅常住南山，这个地方是老和尚新近几个月来选居之地，故而不知此处。
　　山洞不深，冬暖夏凉，很适合居住。洞中有一石板，上面铺着一块毯子，放着很多经书、衣物，石床对面的石头上供着一尊古佛，佛旁放着一根禅杖，佛前放着一个香炉、木鱼、罄，地方铺着一些干草，放着放着一个蒲团。石床旁放着锅、瓦、瓢、盆、木桶和一些蔬菜食物，一个三角木架上挂着一口锅，锅下是一堆柴灰。
　　大师告诉老谢，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多天了。
　　老谢合掌道：“吾师搬家怎也不知会弟子一声？要是前天带他们去南山拜见吾师，还找不着哩。您老人家身边也没个侍者，这洞中虽好，只是太清苦了，真让弟子惭愧。”
　　混沌让大家坐上，对老谢说：“这搬家老僧一个人就轻易完成，何必劳你。老僧闲云野鹤，逍遥自在，要甚侍者。此地比北山的那间茅屋好多了，这是造物赐予老僧的绝佳清修之地，气温怡人，有什么清苦！”
　　青山见洞中清幽，混沌修持高深，动了张道陵炼丹修真之情，对这位两次出手相救的世外高人很是崇敬，道：“晚辈最喜清幽之地，如此福地洞天到哪里去找。”
　　混沌见这个年轻人意气风发，道：“我弟子说这位施主极擅古琴，想必到此有所得了。”
　　石洪金站起来道：“大师，我这赵兄弟早年还是宫廷琴师，现今与我一样漂泊江湖，今日难得与大师相聚，您老人家可要多多指点呀。”
　　青山笑说：“大师，我这石大哥慷慨激昂，幼年习武，还做过捕快，现在浪迹江湖，今日也请大师多多指点一下他的武功。”
　　混沌看了看眼前这两个热血青年，捋须微笑道:“两位施主一文一武，意气相投，互得益彰，日后定能做一番事业。”
　　混沌领着老谢去洞外取些清泉说沏上一壶好茶才好清谈，青山和石洪金负责去打柴，不一会大家回来，余小媛生火煮茶，洞里温温热热起来。
　　大家喝了热茶，混沌并没有马上指点他们，而是拿了几本《金刚经》给他们，要他们端正坐好，调身身正，松而不懈，调心心静，安而不驰，才说：“你们初经险恶，身心受损，跟老僧学学打坐，诵诵经文，洗洗身心污垢尘劳。”说着诵读起经文，老和尚声如沉钟，疏疏缓缓，又如涓涓清泉，让人心尘顿落。青山只觉从空中好似淌下一股清泉，从头流进体内，清凉甘美，那泉水上浮着几瓣莲花，在心中悠悠回旋，心中豁然舒畅，也不经跟着混沌诵读起来。接着余小媛、石洪金、老谢也纷纷跟着诵读起来，大家进入不可言喻的境地。
　　
　　青山发现自己走进了一大片松林里，天边的残阳已渐渐西落，归林的鸟们啁啾不停，一阵风吹过，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我这是在哪里？他的脑海里回映着一幕幕在漂泊江湖场景。他看见舅父秦江忽然从身边走来，鬓发苍白，冷漠地望着他问道：“青山，你还不肯回家么？”青山见了舅父心中欣喜，忙俯身下拜说：“原来舅父尚在人世！好教侄儿想念！”
　　“你还是不肯回家！”他舅父面无表情，还只漠漠地问。边说边退，又退进林子里，一声长叹：“你终究还是不肯回家！”青山忙跑进林子，见舅父已无踪迹。
　　青山怅然若失，任凭他怎么喊，他的舅父再也不会回来了。啊，回家，回家，但不知我家在何处？舅父，舅父！他又想起幼时他舅父带着他在山坡上放风筝的场景，他告诉他舅父，他要做个没有线控制的风筝，迎风高扬。他现在已是一个没有线的风筝了，但他并未感到自由，他的古琴也没有给他建功立业，他只能做一个飘泊的风筝，如果风停了，他就落下来，落在山岭中，护城河旁，人家的屋顶上……他就只能等着风来，再一次把他飏上天空。如果只能依靠风行走，风岂不又成了他的线了吗？于是，他想自己飞，用他的琴，但他的琴默默无言，他在江湖里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