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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病中回忆 1-2小节

作品名称:风雨琴      作者:草芒      发布时间:2021-12-25 22:14:56      字数:4768

   1.  
  南宋咸淳初年(公元1265年),重镇襄阳城郊的一条村道旁,坐落着几户人家。时值深秋傍晚,黄叶纷飞,一抹残阳顿在西山之上,吐着衰弱的夕辉。
  路旁一户人家走出一个矍铄的老人,他踱了几步,用手遮着夕阳的余辉,向通向城里的小道上遥望,似在等待什么人。过了一会,只见一个穿暗红撒花衣裙,秀丽端庄的姑娘提着菜篮小跑而来,老远就传来她银铃般的叫声:“爹,我回来了!”老人露出慈爱的笑容。
  “丫头,你回来了?”老人打开栅门,让姑娘进来,“今天面卖得怎么样?爹怕你忙不过来。”原来这老汉姓薛名忠,老伴十年前过世,剩下一女,名薛英,正是这位提篮子的姑娘。父女俩相依为命,在城里租了间店铺卖挂面小吃,辛勤度日。
  “还凑合。今天是您的六十寿辰,就该在家歇着,我忙得过来的。”薛英又把篮子拿到老人面前说:“爹,今天卖了八十多碗面。您看,我给您买了一尾鱼、两斤牛肉和您最喜欢吃的芋头、香藕,还有山药、瓜菜……”
  “哈哈,怎么买这么多?咱父女俩怕是吃不完啊!”老人十分欣慰,抹着花胡子说。
  “没事。我在路上想好了,今晚我们再请许叔叔、王伯伯两位乡邻来陪您过寿,怎么样?”女孩说。
  “好好,一切听丫头安排!”老人高兴地说道。
  薛英提着篮子走向厨房说:“爹,您先进屋歇着。”
  夜幕降临,屋里点起了灯,桌前坐着薛忠和两个乡亲谈笑风生,女孩从厨房里端来一盘盘香喷喷的菜肴摆在桌上,又给他父亲和两位客人斟酒。乡邻夸赞薛英,对薛忠拱手笑道:“薛老哥真是好福气,生得这么个乖巧孝顺、烧得一手好菜的闺女!”另一乡邻点头称是,又说:“我看小英也有十八了吧?也该招个好小伙成家了——可惜我们附近的怕小英看不上!”薛老汉笑呵呵地说:“两位老哥过奖小女了!”
  薛英粉脸微红,娇笑道:“我才不嫁人呢!”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大家正为薛老汉祝寿间,屋外道上传来一阵缓慢、零碎的马蹄声,接着只听噗的一声,似有人跌下地来,薛忠叫女孩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薛英提着灯笼走到栅栏边望道上一照,只见地上横躺着一个束葛巾穿青衣男子,一匹瘦马停在旁边啃着路边的枯草。
  “爹,许伯伯,有个男子倒在路上了!”薛英回头大声地说。
  大伙走了出去。
  “真可怜!”薛老汉看了说。
  大伙牵着马,把那个昏迷的男子抬进厨房旁的老汉床上。
  油灯映照下,众人才看清楚这名昏倒在路上的陌生男子:他身材魁梧风尘仆仆,穿一件被风雨浸得褪色的圆领长青衣,发髻上束着一条黑巾;俊朗的脸庞粘着几处尘土,脸色微黑而泛青,皮肤蒙上了一层略嫌粗糙的肤色;眼眶深陷,那紧闭的眼皮下能感受到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鼻梁高峻,嘴唇宽厚显示着坚毅;颔下的拉碴胡子则说明了他的沧桑经历。
  “他似是受了风寒!”薛老汉见病人脸色发青还泛红,干裂起泡的嘴唇混浊地喘息着,又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应是患有风寒发热之症。原来薛忠懂些医道,常为村里的乡亲看些小病。
  薛英忙给他盖上被子,拧了块热毛巾放在他额上。薛老汉把了把他脉说:“这年轻人脉象洪浮,很是沉重。一定是旅途劳顿,受了寒气,才致如此。”又问他女儿道:“小英,上次王大婶的小儿子患了此症,还有些麻黄、桂枝、杏仁、甘草,你去找来。”薛英拿着几包草药来,回说:“还有些,爹。”薛忠说:“赶快煎制,这年轻人看来病得不轻!”
  三道药下来,年轻人额上项下汗水泠泠,脸色上了些红润,慢慢睁开了双眼,一个清丽姣好的姑娘出现在眼前。
  “爹,他醒了!”薛英对正在外面劈柴的老人欢叫道。
  “你们……我这是在哪?”年轻人看着薛老汉父女俩,声音嘶哑而不解地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在我家了,而且你睡在我爹的床上,你已经在我家睡了两天了。”薛英调皮地说。
  薛老汉对这个调皮机灵的女儿笑说:“这丫头,怎么能这样跟客人说话呢!”又温和地对躺着的病人说:“年轻人,前夜发现你病倒在我家路旁,所以把你抬回家来。老汉见你受了伤寒,特煎药给你服了,今天见你醒来,想是好些了。”
  “哦……原来是老人家和令爱救了小子一命,实在……”病人很是感动,说着就要坐起来施礼感谢。
  “你快躺着,不要这么激动。”薛英笑着按住要坐起的病人。
  “现在病好些了吗?”薛忠又问。
  “好多了,只是觉得浑身无力,头还有沉重,身上还有些冷——实在是多谢你们。”病人感激地说着,又问:“还不知老伯和姑娘高姓贵名?”
  “我家姓薛,我叫薛英,我爹叫薛忠。”女孩说道。
  “阿,原来是薛老伯和薛姑娘,实在是感谢你们的救命恩情。”
  “那大哥高姓?”薛英又问。
  “在下姓赵,是个漂泊之人。”
  “好了,小英,让这位赵公子多休息,少问长问短的,你给他熬点粥去。”薛老汉把女孩拉出卧室。
  傍晚的时候,薛英端着一碗白粥和一小碟咸菜走进卧室来,看见那个姓赵的年轻人已醒来,望着屋顶发呆。
  薛英笑问:“你醒啦?发什么呆呀!一定饿了吧?快趁热喝了米粥。”
  “哦,是薛姑娘!”他回过神来,见她端来粥,才感到两天都没吃东西,“多谢姑娘——我现在才发觉确是饿了!”他缓缓坐起来,接过碗吹了吹,一勺勺喝起来,只觉米粥十分香甜,不禁赞道:“姑娘好手艺,粥很好喝!”
  “公子不必客气。”薛英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笑说。
  “姑娘叫我小赵就行了。”
  “小赵?我看你可能比我还大得多,这么能叫‘小赵’呢?”薛英笑问。
  “我是个落魄的人,‘公子’这个词实在不适合在下……”
  “那我可不可以叫你‘落魄人’呢?”薛英又调皮起来。
  “完全可以。”病人微微一笑。
  “这丫头,就爱耍贫嘴!”薛老汉在院里把玉米撒在地上喂鸡的时候听到薛英的俏皮话不禁笑道。
  只听薛英又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如何会来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小村?”
  “我三年前离开京城就四处漂泊,来到这里纯属偶然。”
  “你以何为生?这四处飘流需要的是盘缠啊。”
  “几年前积了些银两,流落至今也用完了,所以得了病也没钱医治,一直拖了几个月,所幸遇到薛老伯和姑娘,我的命才又捡了回来。”
  薛老汉在外叫道:“小英,你让这位赵大哥好好歇息,少打扰他!”
  薛英收了碗,在床前的桌上点了灯,关上门出去了。
  他又沉沉睡去,半夜醒了过来,望着黑暗中的那盏小油灯,往事一幕幕回映起来……
  
  
  2.
  
  他姓赵名青山,父母早亡,幼时即被舅父收养,浙江绍兴人。他舅父让他拜在当时大琴家郭楚望的门下学了十年的古琴,深得郭楚望心传。在他20岁的时候已经是名震江浙的琴师了。这年南宋朝廷礼部下属太乐局举办了古琴乐大考,招揽天下音乐俊才。他、黄椿树、李文、郭桐等十人通过了考试,做了琴待诏等御前乐师。
  此时的南宋朝廷已是风烛残年了。
  虽然南宋与蒙古联手灭了金国,但也使南宋失去了金国这道屏障,面临着比金国更强大数十倍的蒙古南下的威胁。从1235年起,蒙古多次进犯南宋。由于蒙古军不习水战,对宋军坚守的长江天险久攻不克,于是改变战略,妄图鲸吞南宋。蒙军兵分三路,一路先攻克四川,控制长江上游,分偏师佯攻天险,吸引南宋主力,却让主力继续沿江东下攻宋;一路从西北秦陇出击。公元1252年至1255年,元世祖忽必烈率军由甘肃临洮翻越康藏高原平定大理古国,以大迂回纵深的战略,形成了对南宋从大后方包抄,前后夹击的攻势。但是,宋蒙的主要战场还是在长江流域,而长江战场中最主要是南宋的江淮防线,防线中的核心正是襄樊。襄阳一旦被蒙军攻破,元军这股巨大的洪流将冲出此决口,南宋长江防线则一溃千里,南宋就面临着国破家亡的危险。因此,从公元1235年以来襄樊成了元军最主要的攻击点。
  面对猛如虎狼的元兵的攻势,南宋皇帝赵禥苟延残喘,只图享乐,屡屡割地求和,大臣们更是贪权误国,互相倾轧。政治腐败,民生凋敝,上层贵族穷奢极欲,风尚柔靡绮丽、华而不实的音乐潮流。此风炽盛,犹如洪水猛兽,向民间四处漫延,于是天下一片浮华淫糜,掩饰着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赵青山这个青年,自幼就深受儒家“为天地立心”的影响,通过名师的教导和自己的刻苦努力,承接了先贤礼乐的大雅之音的音乐传统,加上个性耿介,傲岸不羁,哪里能忍受这些靡靡之音的污染?看着风雨中飘摇的国家和苦难的百姓,他想用音乐救国,便一进太乐局就慷慨陈词上奏上司请求施行音乐革命,光复先秦大雅之音来振兴国家礼乐和民族精神。
  礼部侍郎黄大吕那有闲工夫听他这些废话,不耐烦地翻开他的长长的音乐整改请求书,咪着眼问躬身站在下面的赵青山:“哎呀,我说赵大琴师,当今天下都盛行这种潮流,你为何偏要标新立异来个什么‘光复古乐,重回大雅’呢?”
  赵青山躬身回道:“大人,属下认为音乐是一个国家精神表证之一。当今天下大肆淫靡之音,实为祸国殃民的洪水猛兽。若一个国家泛滥媚俗淫靡之音,会极大降低了音乐的高雅中和的品格,消沉君臣治世的意志,颓废一个国家的精神面貌。咱大宋现在外有蒙古狼视逡巡屡犯边境,内是军政违和民生凋敝,极需黄钟大吕之乐来振奋士气,鼓舞人心,强国强军。属下连日深思,觉得音乐整改势在必行,特撰写表章,上呈大人批阅,还望能转奏皇上。”
  黄大吕放下表疏,愠色道:“赵先生宏词大论,字字掷地有声,本官也受教了。只是先生非要把当今流行的一点风月小曲的潮流说成是乱朝纲、污礼教、败社稷这般严重,未免太小题大做,杞人忧天了吧?有这么严重吗?”
  “大人,《礼记•乐记》上说:‘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中和雅致之音才是国家的正音,也是一个国家兴盛文明之表,所以请大人务必转奏皇上。”赵青山一脸肃然地说。
  黄侍郎打个哈欠,对赵青山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笑说:“赵先生的表疏本官自会转奏圣上。不过听先生刚才之言,似在说当今大宋已是一滩烂泥,无甚希望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引用先贤之言,对当今一些歪风邪气略作斥责而已,无非想通过声乐整改,为社稷民生进一分微力。”赵青山从容地说。
  “那就好。”黄侍郎看着赵青山的背影冷笑道。
  太乐局里有40名宫廷乐师。黄少椿与赵青山、李文、郭桐声四人琴艺出众,深得皇帝及后宫、王爷、大臣的赏识,进太乐局不到一年,就被皇帝钦封为大宋“四大琴师”。
  其中的黄少椿靠着其叔父黄侍郎在朝的威势很顺利地爬上了太乐局总领——太乐令的位置。他纠集下属,排除异己,牢牢打稳根基,期待他的仕途更进一步。而赵青山也凭其超绝的琴艺,被提拔为太乐局副总领——太乐丞。谁料这个赵青山个性耿介,不同他及李、郭众人勾连,又因音乐理念不合,时常争执,致使矛盾日益加深。
  黄少椿才不料赵青山那些什么中雅的先秦琴道,什么音乐救国,他只知道当今天下流行什么曲风,皇帝最爱听什么小曲,就搅尽脑汁迎合,哪管什么高雅低俗。在他眼里,权势荣华才是他的终极目标。这个赵青山不开窍,天天一副圣人模样,几天一次给他叔父上音乐整改表疏,和自己对着干,还有这个家伙琴艺极高,诸多礼乐大典、国宴御席上风光常被他一人抢去,多受褒奖赞誉,如此下去,他的总领之职怕也要让给这个不识时务的赵青山了!黄少椿于是决心施计挤走这个眼中钉。
  一天,黄少椿把李、郭二琴师叫来一间酒楼雅室商议。
  他说:“赵青山这小子最近越来越狂了,不但给我叔父上音乐整改表疏还常和一些太乐局里的几个老顽固评说我们三人的音乐是如何的烂俗,本官是实在容不了这小子了!”
  郭桐捻捻小胡子,笑问:“黄兄,你今天叫我们来是——”
  “那还用问!”李文摇了摇扇子,走到黄少椿案前道,“黄大人的意思当然是设法除掉这个狂生了!”
  黄少椿喝了一杯酒,道:“此人不除,我等前途无望。”
  李文问道:“怎么个除法?这小子不贪财好色,难有把柄啊。”
  “用琴决斗。”黄少椿满有把握。
  “用琴斗?怎么个斗法?这小子琴技远在你我之上啊。”郭桐望着黄少椿。
  黄少椿低头小声对二人说:“近年来我早就想除掉这小子了,只恨找不到下手处。年前叔父请来了一个金国异人,传授给我一种能使人沉迷的魔琴心法,如今我已经掌握七八层了,只用再找你们两人助力,定能打败那小子,乱他的神智,让他在皇上的大宴上出丑,另外我叔父也会帮我找王御史弹劾他的那些借音乐讽刺朝政的狂文,让他撂挑子滚蛋!”
  这三人密谋定下了害赵青山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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