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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凭空出现的怪邻居

作品名称:怪诞的矿区      作者:辰雲      发布时间:2021-12-25 17:07:32      字数:4513

  王士勇的爸爸在他两岁的时候,就跑路了,他妈妈经常不在家,所以王士勇对父母的概念非常模糊,他家里总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就像死老鼠,又像虾酱,还有些像狗屎,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总之很臭。因此同学也嫌弃他,他没什么朋友,但作为一个人怎么能没有朋友呢?所以王士勇疯掉了。
  王士勇对自己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他觉得自己得的应该是偏执型带分裂型以及潜在狂躁型精神病,当然了,身为一个破裂家庭的孩子,难免会有些不正常,这和很多孩子特殊的童年都差不多,只不过王士勇的童年更加特殊。
  他的特殊性在于他拥有了两种人生,而这两种人生对于王士勇来说已经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仿若阴阳两界的沟通,仿若现实与梦境的跨越,从自己内心深处分裂出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叫王世勇。
  疯掉的王士勇看起来阳光快乐,虽然每天他都要被同学欺负,有时候马强和马亮哥俩会把一条叫丽丽的母狗骑到王士勇的脖子上,然后拉动狗腿,招呼同学们来看狗日王士勇。女同学们看着,放浪的笑着。
  王士勇已经哭不出来了,因为他最喜欢的女同学高晓萌、金丽娟每次笑的都是最大声的,动作也是最夸张的,简直前仰后合,简直丧心病狂,王士勇的心里充满仇恨,但是他不敢反抗,他知道即便王世勇出面也是个怂包,当然王世勇只是他王士勇幻想出来的一个朋友,老师也知道王士勇被欺负,校长也知道王士勇被欺负,但是谁又帮过他呢?他每天活的都像一个笑话。
  王士勇吃过一次狗屎,那个味道太糟糕了,如你所知,除了马强和马亮这哥俩,谁还能这样丧心病狂呢?
  四年级的时候,王士勇家隔壁搬来了一个老头,这个老头叫张胜义,须发皆白,常年一身黑衣服。王士勇第一次看到他,是在一个傍晚,那天下着雨,风也刮得很硬,王士勇买了馒头和咸菜放学回来。他看到老头搬家,老头的双眼是三角形的,凛然冒着寒光,弓着腰在开门。
  王士勇家里没有伞,所以下雨他必然是浇得湿透,老头一边开锁,一边扭过身子看王士勇,王士勇从怀里往外掏钥匙,四目相对,老头笑了,王士勇嘴唇是干的,他直勾勾的看着老头也礼貌性的裂开嘴笑,嘴唇一下子就裂开了,出血了。
  老头说道:“邻居好啊!我叫张胜义,你叫啥?”
  王士勇瘪了瘪嘴忍着疼说道:“我叫王士勇,我还有个朋友叫王世勇。”
  老头笑道:“大点儿声!”
  王士勇提高音量说道:“我叫王士勇,我还有个朋友叫王士勇。”
  老头说道:“来家吃饭吧!”说完打开了房门,提起地上的两个桶走了进去。
  王士勇犹豫了一下,心头居然掠过一丝温暖。但这温暖转瞬即逝。他用钥匙捅开了门锁回到了自己家。
  天上电闪雷鸣,大雨依旧滂沱,天渐渐暗下来,王士勇没开灯,因为已经一年没交过电费了,他妈妈也很久没出现过了,他最后一次见到妈妈是小学三年级下学期,妈妈给了他一个月饼盒子,里面都是硬币,这些钱只能省着用,除了吃馒头咸菜,交学费,基本上裤衩子也买不起的。
  王士勇是个会过日子的人,都是逼出来的,上体育课都舍不得出力跑,因为怕费粮食。他没关门,因为按照他的理解,等下老头可能会过来喊他吃饭,说不定有好吃的。王士勇坐在凳子上,面对着门口,娴熟的把书包放在左手边的凳子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还热乎的馒头和咸菜。
  一道闪电掠过,紧接着是雷声。门口站了一个人。
  王士勇心里很开心,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有一天他爸爸王明久会突然回来,给他买个变形金刚,或者哪怕买俩烧饼都行,因为他两岁的时候,最后一次对父亲的记忆就是他爸爸用胡子茬扎了他的脸,然后说回来给他买好吃的,给他买玩具。结果一走就是那么多年,但是那扎人的感觉还在,仿佛就在几分钟前,想着想着眼泪就湿润了,忍不住轻声的喊了一声“爸爸”。
  然而这不是童话故事,门口站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爸爸呢?只能是隔壁老头张胜义。
  老头说道:“孩子,你爸爸妈妈呢?”
  王士勇说道:“我也不知道。”
  老头说道:“来家吃饭,酱牛肉,烧鸡,烧酒。”
  王士勇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裂开出血的嘴唇笑了起来。
  老头抖了抖身子说道:“先换身衣服,擦干了再过来。”
  王士勇答应着,把自己的头发往后缕缕,在脑袋后面掐住扭了扭。王士勇还有个外号假娘们儿,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这么可怜的,舍不得剪头发,总是留着与性别不匹配的长头发,有时候还穿他妈妈的裤子,女士裤子都是旁开门不带前拉锁的,上厕所没少被同学嘲笑,而他早就习惯了。他娴熟的脱掉了湿漉漉的衣服裤子,卷成个花卷模样,扔到了桌下的洗澡盆里。然后起身从枕头上拿起枕巾从头到脚擦了起来,然后又扔枕头上,他家的东西都是硕果仅存,绝无仅有的,枕头巾、毛巾、擦脚布都是它。
  王士勇打开大衣柜,拿出来一套灰色的工作服套装穿上了。
  这衣服是他爸爸的工作服,也是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王士勇平时是舍不得穿的,今天他要去邻居家做客,也是平生第一次去做客,他觉得应该穿的体面一些,他自言自语的和王世勇商量着,等下吃相不要太难看,和自己说话,已经是他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的分裂已经很多年了。
  王士勇的爸爸王明久个子不高,所以王士勇穿上王明久的工作服,居然很合身。这衣服有股烟味儿,还有一股友谊雪花膏的味道,听妈妈刘晓琴说,这是骚娘们儿的味道,所以刘晓琴宁可往身上抹凡士林也不用友谊雪花膏,王士勇很喜欢这件衣服,也喜欢这烟草和友谊雪花膏混合的香味儿。在他想来,这就是爸爸的味道。
  王士勇换好衣服,从床下掏了一双皮鞋出来,这双皮鞋是姥姥给刘晓琴的,刘晓琴舍不得穿,这是一双牛皮的老太太鞋,34码的,王士勇的脚也不大,41码,但是穿这个鞋也只能是趿拉着。王士勇这身盛装,再配合一个湿漉漉的大背头,这个形象十分贴切猥琐二字,但是对于王士勇来说,这已经足矣代表王家的体面,去出席张家的宴请了。
  王士勇走到门口的时候,代表王世勇和自己说道:“带点礼物过去。”
  王士勇点点头,从门口的五斗壁柜的第三层掏出来一个木头盒子,这是他姥爷的骨灰盒,当然骨灰已经扔了,之所以留着这个盒子,是因为刘晓琴告诉王士勇这个盒子是个大官儿给他姥爷的,以后长大了,用这个盒子找那个大官,能有工作,但是刘晓琴没告诉王士勇,那个大官叫啥,长啥样。所以基本上刘晓琴告诉王士勇的都是废话。
  王士勇上四年级了,所有的尊严和面子,都已经被马强,马亮那哥俩还有他们的女朋友——那条叫丽丽的母狗给践踏光了。王士勇觉得,要对得起这餐饭,对得起老张头看得起自己这份情谊,因此他决定,把姥爷的骨灰盒送给老张头,作为忘年友谊的开始。
  王士勇表情凝重,抱着骨灰盒走出家门,来到了老张头的家门口。
  两家挨着,都是平房,这是两间最差的房子,如果不是混的太差,基本上不会分到这种房子,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是隶属于矿务局,准确的说,这两间房子都死过人,下井砸死的。按照现在的说法这都是凶宅,也就只能是给像王明久刘晓琴这种人缘不好混得差的职工住,至于另一间,原来住的谁,王士勇已经记不住了,这两间挨着的房子,破败不堪,远离繁华的职工宿舍和矿务局所有基础设施配套建筑。就像矿务局被遗忘的角落,就像王士勇的处境,如果不是马强马亮还有丽丽这最强组合侮辱他,谁也不会想起矿务局还有一个可怜的孩子叫王士勇。
  王士勇咧着嘴,露着牙,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的乖巧和谨慎,以及对老头的无限敬仰之情捧着姥爷的骨灰盒,迈着在学校当护旗手时候学到的正步走,进入了老张头的家。
  老张头家里开着灯。棚上是一个十五瓦特小灯泡。四壁,糊着泛黄的报纸,靠墙有一个上下铺的铁架子床,锈迹斑斑,房屋中间摆着一张和王士勇家一模一样的八仙桌子以及四张凳子。桌子上摆着让王士勇终身难忘的东西——卤牛肉、烧鸡、烧酒。
  老张头须发皆白,闪动着三角眼睛,歪着头冷笑着看着王士勇问道:“孩子,来就来呗,还拿东西干啥?这是谁的啊?”
  王士勇虔诚的走上前来,把姥爷的骨灰盒放在桌子上说道:“生命与轮回相逢狭路,我王士勇满载祝福,千里奔赴,送来爱的礼物,漫漫长路,幸运得您与我途中,携手同行人生路,愿美妙的香味伴随您,在这绿色的世界,我们携手飞翔在彩虹的天空里。我把我姥爷的骨灰盒送给你,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王士勇说完深深的鞠了一躬,这套词儿,是王士勇现编的,伟大的八十年代,是出现代诗人的时代,当然这些词儿,大部分来自地摊上卖的二手图书和诗集,王士勇没事儿就背这玩意儿,总觉得其乐无穷,今天终于用上了。
  老张头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看不出是要笑还是要哭,王世勇告诉王士勇,这是个成语,叫“哭笑不得。”王士勇竖起大拇指给自己点了个赞,随后说道:“知我者我也!”
  老张头紧接着又是一阵错愕。
  王士勇说道:“张爷爷,咱们是不是该开席了?”
  老张头点点头说道:“好!我是老光棍,你是小光棍儿,咱们爷俩吃个饭。”说完老张头示意王士勇坐下,王士勇走上前,坐在条凳上,学着老张头的样子,对着空气做了个请的手势,在王士勇的意识里,王世勇此刻就坐在他的旁边。
  老张头带着奇怪的神情坐在了王士勇的对面,轻声说道:“孩子,你自己过日子,多长时间了?”
  王士勇拿起筷子,望向房屋的西北角,幽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爸爸叫王明久,在我两岁的时候就跑了,我妈妈刘晓琴,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上次见到她,我还读三年级,现在我四年级了,我很久没见过她了!”说完收敛目光,开始动手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里,认真的咀嚼起来。
  他太久没吃过牛肉了,久到几乎吃什么都像馒头咸菜,拒绝了一会儿,王士勇的眼眶湿润了,是肉,是牛肉,是带着牛奶香气的牛肉。这味道太好吃了,他反复的咀嚼着,舍不得下咽。嚼了一会儿,又从嘴里掏出来看看,确信是在吃牛肉,然后再放回去嘴里,继续咀嚼,一边儿咀嚼,一边儿任由泪水从眼角掉落下来。
  老张头看着心酸,轻声说道:“孩子,太可怜了,以后就来爷爷这里吃,咱们天天吃好的。”
  王士勇一边儿嚼着牛肉一边儿问道:“爷爷,你做啥的?住这个破地方,有钱有势的都住小二楼,像马矿长他们家,李主任他们家,还有我们高老师,都住小二楼,他们那个家庭也不一定天天吃牛肉吃烧鸡,爷爷你钱多是吧?”
  老张头笑道:“我呀!没事儿干,算命的!给李主任老婆还了个阴债,给马矿长老婆补了个财库,弄了这么套房子,岁数大了,不想在江湖上行走了,也算叶落归根了!其实这房子原来就是我家的,这两间都是,只不过我后来不住了,让矿务局收回去了。”
  王士勇伸手扯了个鸡腿开始啃,一边儿啃着一边儿问道:“爷爷,那你知道我家的事儿吗?你也是这儿的老人儿的话!”
  老张头,微笑着扭开白酒瓶子,从怀里掏出两个银子做得小酒杯放到了桌子上,一边儿往杯子里倒酒,一边儿说道:“认识,不说咱们矿上,就是这方圆百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你爷爷叫王长福,你奶奶马长芬,你爸爸叫王明久,你姥爷刘淑德,你姥姥高大红、你妈妈刘晓琴。”
  王士勇,一边儿吃得满嘴油光,一边儿问道:“爷爷,我爸为啥不回来?我妈妈上哪儿去了你知道吗?”
  老张头倒好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到王士勇面前说道:“你爸爸找你爷爷去了,你妈妈找你爸爸去了,我来找你来了。”
  王士勇听着有点儿懵,看着眼前的酒杯说道:“我不能喝!让王世勇喝吧!”
  王士勇说完,把杯子放到了旁边。
  老张头笑着说:“你这套不错!是个好苗子,这要胆儿小的,能吓尿了!”
  王士勇晃着脑袋说道:“爷爷,四个人喝酒,你怎么就倒两个杯子呢?”
  老张头头皮一麻,感觉裤裆一热,哑然失笑,随后骂道:“小兔崽子,可造之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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