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调任鄞县副县长

　　王圣章得知陆子奇在地委妇任联主任，东奔西跑在各县指导一下妇联的工作，他说陆子奇是大材小用了。他知道陆子奇38年就参加革命，在农村蹲了十多年，早在四明山的时候，就听说她在饥荒年月，在柴桥搞吃大户、分救济粮、拦河夺粮帮助农民度难关。还有减租减息、在灾荒年月替没有秧籽谷的贫农们借贷秧籽谷、推行横割六株直割四株的实地验产的经验，是个农村老干部了。他要是有这样一个老资格的农村实干家帮他工作就好了。
　　有一次在地委开会时，王县长就与地委书记王起（这时候陈伟达已经调到杭州地委去当书记，由王起任宁波地委书记）商量：“王书记，能不能把陆子奇调到我们县里来工作？”
　　地委书记王起说：“陆子奇从杭州调过也才不到一年。你不知道，她挂名虽是地区妇联主任，实际上是我得力助手，半个书记。她经常深入基层，了解情况，提供我许多重要情报。除了她我一时也没有得力的干部。她是我的一只有力的臂膀，你倒好，看看我有个好助手，你就来挖我的墙脚！”
　　王圣章被王起说得脸红起来，但还说：“王书记，把我们县搞好了，不也是你地委的功劳嘛？再说鄞县的水旱灾害太多了，我要大力兴修水利呢。我看陆子奇对兴修水利很有兴趣。上阶段在掬河时，她也常在我们掬河工地上察看，了解妇女有没有在掬河工地上劳动，一待就是老半天，她对搞农田水利挺有兴趣的。听说她参加革命后一直在农村，她到了我们那里一定会发挥很大作用的。”
　　王起说：“我看你这个四明山的老革命对农田水利建设也很在行嘛，你们县兴修水利运动搞得轰轰烈烈，有声有色不是蛮好的嘛。”
　　王圣章说：“那是临时性的工作。开几次会动员令一下就行了。但日常长期管理农田水利我可没有什么经验。你不知道，我虽然出身在大雷农村，但读了几年私塾后就去城里当学徒做工人，没有像模像样种过田，只是在节假日里回家时帮帮我爸和我哥在田里干些农活，对怎么样能种好田我也是一知半解。去年在县里我还是个统战部长，这当县长和当统战部长大不一样，统计工作不过搞些党内外的协调工作，现在让我当了县长，工农商学兵样样都要管，我真正管不过来呀！如果把陆子奇调到县里，叫她管农业生产，我就轻松多了。陆子奇虽是上海做工出身，但她参加革命后长期在农村搞农民运动，陆子奇在农村当了十多年区委书记，当年她在柴桥庄桥搞农会工作是出了名的老农会。她对农村比我熟悉多了。”
　　王起说：“你想调陆子奇不行！至少眼前不能给你。”
　　王圣章听了只好作罢。但觉得没有完全拒绝他，他也不与他多争了。他心里说，“一时调不过来，以后再与你慢慢磨吧。”
　　以后王圣章到地委开会，他一有机会就向王起讲调陆子奇的事情，几个月下来在地委开会时，王圣章开口总讲想调陆子奇的事情，王起被磨得没办法了。觉得陆子奇确也喜欢搞农田水利工作经常往乡下跑，王圣章这样喜欢她，那就让陆子奇调过去吧。毕竟还在地区。再说搞农田水利那是很辛苦的工作，是要到到山山水水去奔跑的呢，许多男同志都不愿搞这工作呢，陆子奇却不怕苦不怕累喜欢奔山区跑乡下，与其让她做妇联工作还不如让她去做水利工作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妇联干部容易培养，培养一个既懂行政又懂农田水利的农村农业的领导干部可不容易。
　　于是一天王起对陆子奇说：“小陆，你到了地委后，你经常往鄞县跑，我看你对鄞县这地方很感兴趣呢。”
　　陆子奇说：“这是因为宁波地委就在鄞县里面嘛，一出郊区就是鄞县呀。我有什么事情到基层去总先到就近的鄞县去看看。特别是西门外，本来是我当年工作过的地方。45年抗战胜利打西门时，我亲眼看见两个战士牺牲和受伤，我总老想到那里去看看他们的家属。抗战胜利后，我又在鄞县当古林特派员，后来又到西泠桥四明特派员办公室工作，还是在鄞西。解放前后好长时间我一直那里，那地方我熟悉。我在那里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的老朋友，有时我就去找他们聊聊天，了解一下基层情况。我可以说鄞县也已经是我的第二故乡了，我对鄞县有深厚的感情呀。鄞县也是冯和兰烈士的故乡，她生前和我就在鄞县工作，她和陈爱中、吴家安的鲜血就洒在宁波江北岸西草马路。我愿在烈士的故乡烈士牺牲的地方做些事情，看鄞县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日新月异的变化，也让烈士们在地下高兴。使他们感到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王起听了很感动，说：“你说得好！我们都要有你这样的心态来努力为社会主义建设工作。陆子奇你既然对鄞县这样有感情，那么就让你调到鄞县去工作吧。”
　　陆子奇听了高兴地说：“那好呀，我把不得呢。王书记你说的是真的？”
　　王起说：“王圣章已经与我说过好多次了，他原来是鄞县副县长，现在当了县长，感到力量不够。他看上你了，他想让你调过去做他的助手。”
　　陆子奇说：“好呀，我愿意去。”
　　王起说：“不过我得事先向你说明，王圣章是个实干家，他一年到头都在外头奔的，不是跑山区就是奔农村，你跟着他也会很辛苦的。”
　　陆子奇说：“这个我知道，抗战胜利后我就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他的个性脾气，他能这样辛苦我也能这样辛苦的。”
　　王起望着陆子奇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以掬河来说，你看这么长的一条河，把水车干，动员千军万马，一干就是几个月，几千民工在那里人山人海的战天斗地，他差不多三天两头下去看，你说辛苦不辛苦？”
　　陆子奇说：“这些我已经看到了，我过去在镇海农村也是这样干的，差不多一天到晚不是在田野就是在农民家里。虽然辛苦但能解决实际问题。我听说后塘河挖深以后，两个月不下雨河水也能延迟十天半个月了，河里有水，不怕干旱，稻苗生长得好，粮田就能丰收，农民就能吃饱饭，这是多有意义的工作呀！我觉得那一撬一撬挖的不是土，就是粮食。我多次看到农民遭遇旱灾后田稻失收饿死人的事。我看到过多次旱灾没水时农民的苦楚，我对水利已经有很深刻的认识。水就是土地的血液，水就是农民的粮食。没有了水，土地没有了血液，农民也就没有了粮食。有了水就有一切。水对人们太重要了，我愿意为当地农田的水利建设出一点力。”
　　王起说：“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成绩的事，你去了得要有长期打算。鄞县缺水的地方多着呢，除了邱隘区，上面有个东钱湖好一些，东南乡西乡那个地方不闹旱涝灾害？地委也有这个初步打算，要把农业搞上去，必须大修水利。但这是个长远的规划，跑十年八年也不定能做出很大成绩来……这是愚公移山的工程，到时候要跑细你的腿。”
　　陆子奇听了高兴地说：“我不怕跑，我喜欢跑。我刚工作时在大碶就是整天跑农村跑田头的。特别是那年灾荒二五减租后再减租时，什么‘横割六株直割四株看稻评租’时，我差不多天天跑田畈。后来到庄市区当区委书记，我也是跑来跑去与日伪顽在田野和山岙里周旋。到解放战争时，我留在四明山，在山上住茅棚，到山下找野菜吃，那样日子我也过来了。那时候是提着头走路呢，随时随地小命会让鬼子和国民党特务拿去我都不怕。现在再苦，总也没有那时候苦了吧，至少安全总有保障的。我感到奔基层奔田头爬山坡生活充实有劲，长日坐办公室里闷死了，我还真愿意到山区农村去跑跑呢。”
　　王起说：“你真的愿意去？”
　　“我愿意去。”
　　“那好吧，你去鄞县去当个副县长吧。”
　　陆子奇听了说：“只要有事做就好了，何必要挂个副县长呢？我就跟跟王圣章山区农村跑跑就行。这个副县长还是让别人当好了，我无所谓的。”
　　王起说：“挂个职务有用处，就说掬河，在水利工地上千军万马，由各乡的乡长带队在那里施工，你要调人或开会时，挂个职务方便你的工作，你没有听人说过：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吗？”
　　陆子奇听了笑了起来，说：“那随你办吧。”
　　不久陆子奇就被调入鄞县当副县长。地委妇联当时由陆子奇推荐，让镇海妇联主任竺冠玉来当了地区妇联主任。竺冠玉也是横河公德小学出身，也是陆子奇的同学，还曾和冯和兰一道在上阳工作过，是个很早参加抗日的老干部。
　　这样1952年10月，陆子奇就来到鄞机关报到。当时鄞县机关在宁波江东潜龙巷里的一幢大房子里，那是以前一个乡绅留下来的一套大房子，分前后两进，是江南的四合院，前面有一个细石明堂的大院子，院里还种着两颗大桂花树。八月里桂花香彻整幢楼房。前后中间都是厅堂，上下都各有厢房，楼上楼下有七八间房间，正房左侧还有厨房、食堂与和杂物间。后面户外是个小花园。
　　陆子奇来到江东赤塔寺旁边再过去一点的潜龙巷，从一条弄堂里走进去，弯进一个墙门，见后面是个小花园，这就是县政府所在地了。她在门卫问声王圣章县长在哪里办公，门卫告诉她，王县长就在楼上左边朝南第一间房间里。她走上一条木梯子，经过一个穿堂，向左转弯，果见有县长室的牌子。她向里一张，王圣章正坐在那里看文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