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魔鬼临世祸百姓 7

　　话说莫生独个儿上山寻找一个姑娘，走了一程忽有所思，孤男觅女，人们的看法一定有不好的事儿，实觉不妥，便回寨里要李婶一同共往。李婶说：“你何必这么个样子，心道不少的？最近婶子腰腿不便登高，且自去吧。”莫生说：“相连一并去好了。”李连闻知莫生，已经悉知小倩许配了启刚，心里暗暗发喜，怀着非分之念从里间出，目光流盼，微笑：“哥哥去白磨垛下朱湾朋友家做事儿去了，数日方归。要不弟子和师父一起山去找表妹吧。”莫生见其表情，知其端倪，便佯方便道：“甚好！我且净手儿去。”离了。
　　李连乐得什么似的，想与师父走一程，必须设法打开师父的封建意识，植入新的理念以满夙愿。左等右等，一个饭辰过了，不见师父回；寻了一次，了无所见；上山追了一程，复无所获。就此没了对师父那些意思了，回家到后院练习武术去了。
　　莫生离了李婶家并非净去，竟然顺着便道往东飞快而行，方脱了徒弟别有用心的麻烦，就按着山涧河流大约走了二里余，攀越崖岩便是山坡。眼前茫茫林海，并无路径可觅，漫无头绪奔寻许久毫无蛛丝马迹，真的比探查破案还难的。“李妮，你藏在何处了？”倏忽岚雾弥漫，天云骤起，山风呼啸，哗刺一道闪电，雷霆暴鸣，唰啦啦大雨猛浇。莫生藏到石崖处避雨，竟然不知崖后有穴，忽觉内有异样的声音，不知何物所为。投石，忽然有物窜出，壮似大犬通身黑白相环，忽思启善伯伯曾说“梅花豹子”与此相差无几了。梅花豹子凶猛异常，不敢掉以轻心。跳出山崖，豹子紧追不放，以为遇到了“美味佳肴”。吼了一声，立起身子，扑了上去。始，莫生计谋放它一条生路，缘由是人与非人，命体不易，不可以动辄杀生的。豹子也是自私害人之物，怒开满口锐利牙齿，对着莫生的脑袋啃去。人的慈悲原来也是有限的，莫生清楚看到自己不下杀手，自己就被豹子所杀了！将头一歪飞起右脚，直踹豹子肚腹飞起两丈多高，一声惨叫，被青赣榆的锐利树杈穿了个透心凉，内脏挂了出来。
　　一道闪电，一声雷霆，风雨更大了。明知这样的天气里寻觅李妮，困难重重，可他仍不放弃。“李妮李妮，你在哪里？”声音盖过了风雨，大山吼鸣。
　　原来，李妮逃到了歪头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谁也不想一个弱女子敢往大山里去，所以就平平安安到了山中大林里获得清净了。阳光透过荫樾斑斑驳驳洒在李妮的身上，她把一切全丢到了脑后，顺着一道石阶往上走去。到了峰腰，有个石穴，好像是古人开出的所在，就当家了。这个石穴据说是“黄巢杀人八百万”的时候，有个石匠带着全家开凿了这个洞穴，避开了一场浩劫，留下了这个住处，成了李妮暂且栖身之所。两天后，她把带的干粮用尽了，就到林子里挖绵枣度日。
　　绵枣全草不足糊口，其它柳叶对生，开白花儿，地下有蒜形根块，煮吃粘甜，生吃味道也是不错的，一般春天才有，因这里海拔高气候凉爽四季不绝的。李妮因之勉强不死了。不想老天脾气反复无常，说变，脸子暴得没治，李妮只能缩在洞穴里忍着饥寒的熬煎。她好像听见风雨里有人呼唤自己，以为袁家的土匪找来了，吓得抖抖索索，默默求告：“老神仙保佑平安！”又听得那喊声：“李妮，我是启祥村的莫生，是你的姑姑李明霞叫我来找你的！你在哪里？听见了快快出来吧！不然我就急死了！”
　　李妮仔细听得不错，直觉神仙感应甚大，果然有人搭救自己来了。就缓缓下了“家”走进黑色的风雨。李妮知道启祥村，更知道莫生。想到了莫生，好像不饥不饿，倍觉身心轻安了。
　　一道道闪电，李妮终于瞧见那个英俊的青年，雨水将衣服紧紧裹着凸凹有序的身子，她拖着饥饿折磨得疲惫无力的双腿，艰难地走了过去，一下子扑到莫生的后背。莫生吓了一跳，以为又是野兽呢！猛然转身，一拳挥去，可怜的李妮，“噗通”倒在草丛里，奄奄一息。又一闪电，莫生差点儿后悔死了，躺倒的不是野兽，竟然是个姑娘，这姑娘必定是自己苦找的李妮！“李妮，你是怎么回事儿？何以不声不语，事出突然，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啊！可怜的李妮，你……我……”
　　莫生紧急施术相救，掐了人中、十宣，捋摸一阵子筋骨，嘴对着嘴呼吸了一阵子，李妮缓缓睁开眼睛直觉甚冷，沙哑着嗓子，颤颤抖抖：“生哥，快快，快逃，莫叫袁家追了来！”莫生啥也不说，抱起李妮下山去了。
　　风雨减小，时值夜半，寨门紧闭，不要搅扰人们睡眠。其实谁也无法入睡，无不担心雷雨里莫生上山寻找李妮的吉凶祸福。莫生紧抱着李妮，纵身一跃，落地无声到了寨中，不便惊动，迳自自己家里去。放下李妮，燃了蜡烛，换下湿衣，烧了姜汤为李妮驱除了寒冷，继而煮荷包蛋解除饥饿精神为之大好。
　　蜡烛着得越发旺了，李妮忽觉心里春意盎然，一阵跳动，一股热气冲到面颊，清澈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莫生的脸膛那英雄的气质和强健的肌体，激发着爱慕，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嘴里却说不出了一个字儿，悲泪潸然，直流到了男儿的心底。
　　莫生看着烛光映照着李妮粉红的俊俏的脸儿，挂满了晶亮泪珠，好一似“牡丹含露，芍药淋雨”，恍惚“嫦娥泣广寒”。道：“世道邪恶，善良受欺！我们一定铲除邪恶，解放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李妮把伤心的丢掉吧，天总是晴朗的。”
　　莫生虽然武功盖世，刚强正义，但见不得可怜的人儿，见到被人欺负的可怜人如同己受，拯人之危。每每心慈目软，禁不着簌簌泪下，拿着洁白的手帕给李妮擦泪。李妮诉说着自己在袁家的悲惨遭遇。莫生道：“过去了，不要说了。我对你毫无嫌弃之意。你的果敢反叫我翘指称赞的。”
　　李妮闻此，一股脑儿的爱慕之情集中到了勇敢的举动里，一头扎到了莫生的怀里，紧紧抱着莫生哭得更痛，说着莫生：“如若不收下我的赤诚之爱，就和哥哥阴阳两隔了！”莫生闻此心里泪溅了，自己不忍心拒绝姑娘无依无靠的心，紧紧抱着李妮一字一句道：“好的，放心好了！哥哥成全圆满妹妹的一生！”两个人抱头又唏嘘了一回，蜡烛被风刮灭了。
　　翌日天微微亮，都见一行足迹到西院去了，得知了莫生平安无事的，纷纷围了过去，大门开着，涌到了院里。也是房门昨晚忘了拴了敞得好开，启刚、卫东来到屋里，立即退了出来，脸儿羞得红红的。不少的问：“咋了！”启刚悄声道：“抱春的！”李婶听了，心里喜滋滋想：“好歹给李妮春的，了我的一桩心事了的！”拄着拐杖欲屋去。启刚说：“那瞧不得！”李婶道：“娃子说啥呢？我是长辈，光着春瞧也没事儿的。”到屋里，果见自家的侄女和莫生赤条条抱个蛋儿香酣着。李婶拍拍二人“哎哎”两声出去了。
　　李妮莫生一下子梦里惊醒，听着外面噪杂，羞得面红耳赤，真有无法活着见人之感。正在穿衣，李连趁人不防窜了进来，怒气冲冲，指着二人道：“流氓，流氓，贱掉渣的流氓！”骂着哭着跑了。李婶截着女儿，举起拐杖打，李连躲躲闪闪，老人打不了一着，骂：“死妮子，吃不到鱼说鱼腥是不？娘老早知道你的心机，光想给你师傅流不得曲儿，由爱变恨！人家生子是正人君子，不会轻薄的。因你妹妹受袁家欺侮，苦得老黄连根子似的，莫生若不可怜她，难道你能可怜呢？”听了娘的戗，李连差点儿气得不出气儿，跑回家，躺上床被子头一蒙，嘣嘣的几天不吃饭，母亲咋开导也不听。莫生李妮得知前去解劝大半天，李连表面似乎缓和了，心里还是结。
　　莫生过了一天把自己的事儿给启善伯伯说了，启善叹口气也没说啥子。召集个村会亮明了莫生纳李妮为妻的事儿，人们无不称赞莫生真真的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莫生并言明：“自己的婚礼和启善的婚礼一并办理为好的！”
　　启卫东说：“要隆重！”
　　启善说：“必须隆重！要杀牛宰羊！”
　　莫生说：“功伯伯说什么来着？杀牛？我们吃的牛的饭，岂可这么着？”
　　启善道：“逢了启刚你俩大喜。我啥事儿都忘了！这还了得，杀牛的！杀我也不能杀牛！”逗得人们都笑了。又道：“不是有头黑叫驴吗？这头黔之驴要它没用，不如果腹算完。古来‘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驴肉是上等美味。”
　　莫生道：“驴不能吃，还指着拉磨磨面的。不是还有一头猪么，一头猪三头羊婚宴也能凑乎的。”
　　李婶子说：“猪早给杀吃了，还猪哩！没猪了也伤不了大雅的。但鸡鸭鱼鹅不能缺，豆腐莲藕木耳豆筋菜蔬都也不能缺，鞭炮礼花必须得有的。婚姻人生就这一次，要得铺张铺张方够意思的。”
　　启善点点头扳着指头掐算一会子道：“择黄道吉日，喜庆吉祥，本月初八吧，今日初二的。”李婶子道：“现在就着手操办。新郎新娘的衣服，陈大奶奶，庆姐姐剪裁拿手好活儿，去街家扯了鲜亮的布匹，记着女红男绿，红花花的有绿叶配的。银钱我出。”
　　启善道：“咱村寨公家有的是金银，怎好叫您破费呢？”说着叫卫东见管财务的头儿取了资费，着云深、发顺上街操办去了。
　　没走前有的说：“去项城吧，城里东西全，价又便宜，就是路程比板桥、大路庄远些儿。不妨，便宜几两银子比路近强。”
　　启善见出主意的就是胡柳的李小明。小明三十来岁，个子五尺余，穿着紫色衣服，长相看似有几分贵处好粘便宜，贪生怕死。十天前出去了五六日才回来，看大门问他支支吾吾道不出个子午卯酉来，行踪可疑，也没真凭实据，谁也不说啥了。
　　启善就给发顺、云深耳语一阵，二人就按启善的计谋办事儿了。改了出发的时间，确定隔天时动身的。
　　翌日，二人藏了暗器腰里别盒子炮，后背的夹套插着大刀，担着挑子起个大早真的朝项城去了。
　　行至铜山脚下，“嗖”一声，平地弹起几条绊马索。幸亏二人轻功了得，飘然飞到附近的大黄楝树上躲过一劫，定着神来。怎见得箭镞飞蝗似的射来，好不危险！发顺、云深身子贴着大树的背面让贼寇使劲地射去。箭镞稀疏之时，窥视能有四五人操着弓箭，已是穷末，拔出手枪寻找目标射击。
　　云深欲开枪，发顺制止随用暗器结束了贼人的性命。其中有个负了重伤，不能行动，被捉个死紧，一问，便知是张营的，道出了袁扒皮听了奸细的密报，就派了几个杀手埋伏铜山脚下袭击启祥村寨的人们。经过严厉审问，得知就是李小明干的好事儿，出卖情报获银数百两。这小明算是什么人儿呢！
　　一切明了后发顺手起刀落，袁匪被砍到了山崖里，改换了路径到大路庄行市里，弄得了所需之物。回经歪头山见有野猪出没，云深喜道：“天助莫生启刚的大婚的！”便一飞镖打了过去，野猪带着镖还是跑，眼看钻到了森林里。发顺“呯”地就是一枪，野猪应声倒下。欲知后来，慢慢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