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目击者

　　邮件的内容到此卡然而止，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可柔和柳美善两个人的身影，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们本人，但她们的音容笑貌我感觉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
　　
　　我好像明白了大哥变傻的原因了，那间位于基隆的飞翔网吧，还有那间大哥和柳美良约会的小房间，有机会我倒真的想去看一看呢！
　　
　　过完2018年的清明，我赶紧回到柳州。
　　
　　因为我女朋友吕艳已经第七次打电话催我回公司了，她总是重复同一句话：快回公司，我给你一个大惊喜！
　　
　　我进到公司才刚刚坐下，吕艳就神神秘秘的坐到我对面，递给我一份转让协议书。
　　
　　我一愣，看完那份协议书，彻底懵了：“你疯了吗？5万块钱耶！你开心拿了下来，就凭你和我这种资质，能接到什么活干啊？还有，你钱哪里来的？”
　　
　　“刷你的信用卡啊！”吕艳毫不在意说道。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我网贷还欠了一屁股呢！”
　　
　　吕艳自信满满微笑起来：“现在这个社会，奇遇啊外遇啊偶遇啊多的很，好多见不得外人的私事呢，都会来找我们玩帮忙的。”
　　
　　我顶她一句：“这么容易有活干，我们的陈老板为什么不做了？”
　　
　　吕艳得意笑笑：“他啊上次接了不该接的活，帮了不敢帮的忙，被人家投诉了，已经申请破产回老家赡养天年了！辛亏他出事了，所以便宜了我们！”
　　
　　“是我，不是我们啊！”我没好气地瞪着她，“先说后不乱啊，这信用卡的钱，你还啊。”
　　
　　吕艳也回瞪我，提高声音：“怎么我，我们的，我还你还的，你的不是我的吗？我要还的还不是你要还的！”
　　
　　我也提高声音：“我的你的，我们还没结婚，还没登记……”
　　
　　我话还没说完，吕艳“呼”的站起来：“走，马上登记去！”
　　
　　我怂了，展露笑容放平声音：“好了，别激动！以后努力奋斗吧！”
　　
　　“这才像个男人说的话！”吕艳重新坐下，突然又神秘笑了笑，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要好好听哦！”
　　
　　我当然不能拒绝了，正好也无所事事，就泡好一杯浓茶，点上一支“真龙”，微笑着向她示意：“洗耳恭听”！
　　
　　“少抽烟，多喝茶！”吕艳白我一眼，然后开始了她精彩的口才表演：
　　
　　整条街死般的寂静！只有街道中央唯一的一盏路灯，在拚命地发出昏黄的光！
　　
　　春寒料峭，阿十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环抱着胸，侧卧在路灯杆的阴影里！他之所以流浪到这儿，是因为大前年春天时他突然患了一种病。
　　
　　那种病在发作时他会口吐白沫，会全身不停地抽搐，疼痛难忍持续到人昏厥过去，他的人也因此变得神情恍惚了，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一个傻子了！
　　
　　在前年春天时，在某天夜里，他偷偷离家出走了，然后是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漂泊，在乞讨中过日子了！
　　
　　那个时候应该是午夜时分了，疲惫不堪的他终于有了睡意，便眯起了眼，就在那时，街道左边尽头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叫声和一个男子的叫嚷声，夹在两种急乱的脚步声中，向他那边飘近！
　　
　　在那万簌无声的夜里，阿十感到那听不懂的叫声特别的刺耳和心悸！他紧张地睁大眼睛朝左边街道望，却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忽然又听得见“扑通”一声响，接着是“噗……”的连声响！
　　
　　那个时间阿十发现他身后边的“平安”药店的门支呀开了，一个穿着花绿睡衣的平头男子出现在门口。
　　
　　房内白亮的灯光把他身影拉到街道上成了扁巨人，扁巨人用双手揉着眼睛，愣愣往左边望了望，又赶紧转身把门关上了，房里立即黑了！
　　
　　跟着阿十又发现对面的“安平超市”二楼的一扇玻璃窗门向一边挪去，颗戴着眼镜的长发人头伸出窗口，向左边望一下，忽地缩回去，窗户马上合闭上了！
　　
　　阿十正纳闷他们为什么没有过去探望的好奇心，左边又重新响起了脚步声！急促而散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楚了，心却在刹那怦然震惊住！
　　
　　一个身穿白色毛线衣，批头散发的女子，正竭尽全力却是脚步蹒跚地向前跑，她身后紧追着一个长相斯文，右手持一根尺来长黑棍棒的男子！
　　
　　女子终于力不从心“噗咚”摔倒了，她挣扎着却爬不起来，嘴里有气无力地呼叫着！那男子追得上来，嘴里叽哩呱啦叫嚷着，满面怒气，尽情用手中的棍子挥打那女子，“扑……”
　　
　　女子的呼叫声，男子的叫嚷声，棍子打上肉体的“噗……”声，混合着在那空荡冷清的街道上环绕，非同寻常的凄惨悲凉，听起来令人怵魄动心！
　　
　　阿十屏声息气，心惊肉跳地躺在那儿，血液里潜伏的正义感猛地发热，迅速的涌遍全身，他的人由恐慌变成义愤填膺，便要爬起冲过去却在那一瞬间旧病复发，耳边隐约听见附近楼上楼下好几间房子忽然开门又轻轻关门的响声，终于管不住自己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十幽幽醒来，睁开双眼，怵目惊心：刚才被打那女人躺在血泊，全身扭曲成一团，脸被乱发死死蒙住，白色毛变成破烂不堪的血衣，她身子下留出的血，居然在街道上结成一个硕大的暗红色问号！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也不敢再看了，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只看到几颗零落的发着微弱光芒的星星，不自觉地打个冷颤！他不由自主叹道：我生来的命啊，为啥对我如此无情，让我遭受可怕病魔折磨的同时，竟然又让我耳闻目睹了一桩惨无人道的杀人案子！
　　
　　一位女清洁工这时出现在路灯昏黄的光线里，她发现了孤零零躺在街道上的血尸，立刻惊慌失色地冲向旁边的电话亭！
　　
　　很快，一辆警车送来了一大帮公安，很快，街道两边的楼房里灯火辉煌了，很快，街道上人声鼎沸了！
　　
　　阿十深深低着头，真怕有人看到他脸上羞愧难当的表情，他悔恨自己如果早点时间冲过去，那女子的生命或许会延续下去！
　　
　　阿十长长叹息一声：唉……我的良心，被这初春早晨的血腥味冻结了！我还有啥脸面呆在这儿呢？
　　
　　他慢慢爬起来，悄悄地溜走了！
　　
　　吕艳说到这里，拿起我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茶，沉吟道：“你说，一个刚死去不久的陌生人托梦给你说她是你的亲姐姐，你说有这个可能么？”
　　
　　“吕艳啊，现在我才发觉，你转述别人的话原来是那么的精彩纷呈啊，你不搞文学创作简直是浪费人才也！”我吐出烟圈，微笑着，“至于托梦的事，你相信也可不相信也可的了！”
　　
　　“阿十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经常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哦？你相信他的话？”
　　
　　“昨天阿十来的时候你不在公司，否则你见到他老实本分的模样你也会相信他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倒想知道他做了怎么样的一个梦？”
　　
　　吕艳又喝了一口茶，神情变得有些恐怯起来：“他说那个被活活打死的那个女人，在他身边约隐约现的漂浮不定，神情悲世嫉俗的重复着说同样的话：我是你的亲大姐，蓝氏家族要自相残杀灭亡了，记住，你姓蓝，你身上流着蓝家的血，只有你能化解蓝家的多年恩怨，快回家去啊！”
　　
　　我吸了最后一口烟，皱眉头了：“就因为那个阿十是凶案现场的唯一目击者，他当时不去救她，也是无能为力啊，那个女鬼也不至于这样去作弄人吧！对了，他姓什么来着？”
　　
　　“他说他姓李，是柳江县百朋镇人。”
　　
　　“他还会来吗？你能找到他吗？”
　　
　　“他说他是一个到处游荡，随地安家的流浪汉，昨天他经过这里，不经意看到我们门面牌子上的字，就不由自主的走进来跟我们说了他的事，他神情倒是很平静，如果他的穿着好一些，他的病不发作，看上也是一表人才啊！”
　　
　　“想不到门牌上的‘龙城君安来民调事务所’这个字还挺受人关注的呢？”我摁灭烟，站起来，“现在他可能还在我们市里面，我突然对他的事很感兴趣了！”
　　
　　吕艳轻轻皱眉：“哎！你真的要去找他啊？”
　　
　　“是啊，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案子接了，我真的想见见值得你称赞一表人才的人，到底长怎么样子的！一起去吧！”
　　
　　“无聊，谁跟你一起去啊！”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的时候，却又坐了下来。
　　
　　吕艳讶然问：“怎么，改变主意了？”
　　我着看向门外，眯眼微笑道：“有生意来了，看来咱们有一大笔收入了！”
　　
　　一个穿着打扮得洋气十足的女郎出现在门前，她抬头看了牌匾一会儿，似乎是在辨认牌匾上的字，然后迟疑地走进来，见到吕艳时就夸张似地赞美道：“哦，你是我见到过的女人中最美丽的，很荣幸看到你！”
　　
　　吕艳莞尔一笑道：“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哦，我叫白红燕，”女郎转向我展露笑颜，口吻洋气十足，“哦，这位先生好英俊潇洒，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了！”我看了吕艳一眼，也用洋气的口吻向白红燕说，“哦，你的名字真好听，你也真像一株红艳艳的白牧丹，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求之不得啊！”
　　
　　“哦，我叫白红燕，这是我自己起的中文名字，我朋友都认为我是一只可爱美丽的红燕子！”
　　
　　“哦，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红色燕子呢？”我感觉有些好笑，“你确实像一只人见人爱的红燕子，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我非常乐意为你效劳！”
　　
　　白红燕坐下来，正色道：“我是美国华侨，今天刚到这里的，你们这里帮忙找人吗？”
　　
　　我微笑道：“只要你提供合适的费用，我们会给你十分满意的回报！”
　　
　　白红燕认真地说：“只要你们能找到人！最少五十万！”
　　
　　我暗自惊喜！五十万！我的网贷，信用卡，不都不是事了吗？我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她，突然间发觉她神情之间像极了一个人，陈可柔，大哥念念不忘的陈可柔！
　　
　　我在刹那间，心里莫名涌上一阵激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