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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上演宫斗剧;第五十六章:和黑客对话

作品名称:踪迹全无      作者:龙泉剑客      发布时间:2021-12-20 18:16:59      字数:5886

  第五十五章:上演宫斗剧
  转眼到了四月十六日。
  傍晚时分,当落日余晖给滴水岩市的天空奉献最后那一抹红色时,位于滴水岩市商业前街88号的杏花大酒店大厅里此刻正灯火辉煌,高朋满座。
  幕曼荷为女儿李紫璐精心准备的生日宴席邀请来了众多嘉宾出席,不乏滴水岩市的名门望族。作为亲戚兼员工的李娜也接到了邀请。
  身为宴会主角的李紫璐一袭白色连衣裙,打扮得如同白雪公主,跟随母亲幕曼荷四处走动,殷勤有加地招呼着不时进来的客人。
  宴会大厅被布置得富丽堂皇,犹如金碧辉煌的皇宫。大厅的弧形的表演台上一群美少女或反弹琵琶,或拨弄古筝,或琴箫合奏,美妙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热烈,不时地爆出大笑声,可谓其乐融融。
  然而,大家心知肚明,每一个参加宴会的亲朋以及公司员工都知道,这是一场歌舞升平的表演秀,每一个人都在卖力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宴会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脸上挂着迷人的笑,但是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罢了。
  晚八时,客人饭足酒饱,向主人家道别,迈着醉酒的探戈步子晃晃悠悠地陆续离去了。身穿红色唐服的服务员们开始收拾碗碟。
  帮着招呼客人的李娜注意到了偌大的饭厅还剩下角落里的一桌还有人在饮酒,且餐桌上仅仅两人在对饮。
  李娜顿时眼神变得复杂,充满了震惊、不解、幸灾乐祸以及隐隐的担心。
  圆形的餐桌堆积着残汤剩饭,像一座杂乱的土山包。碗碟之间放着只剩下半瓶的茅台酒、两个空瓶的红酒瓶、七个德国的黑啤瓶子。餐桌旁的两名脸红脖子粗的男子正端着方形的玻璃酒杯较劲,一位是李娜的顶头上司及公司的总经理盛和田,而另外一位既是初次见面,又是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朱不问。
  “妈的,古语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的乖乖,真是不得了、了不得啊!”李娜心里嘀咕道。
  幕曼荷的两位秘密情人居然公开地坐在了一起,太他妈的戏剧性了!而且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两位可都是李娜推荐给警方挂号的头号人物,居然给李娜撞了个正着,而且看两人的架势,今晚大有要大打出手,一较高下之势。
  李娜听到自己的心脏仿佛敲响的战鼓,正砰砰砰地剧烈跳动,手上的汗毛也像钢针般竖了起来。
  “淡定、淡定。我一定要过去一探究竟,看这两位在搞什么事情!”李娜平复了一下心情,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朝两人走去。离两人越来越近了,李娜清楚地看到朱不问个头约莫一米七五,黑色长发梳成《还我自尊》里的赌王高进的果冻发型,颧骨高高隆起的黑色脸堂,一双小眼睛射出凶狠的目光,白色短袖的阿玛尼衬衫罩住消瘦的身板,黝黑的手臂,端着酒杯折成九十度的手肘处有豹子头的刺青,狮子头正凶神恶煞地盯着静静走来的李娜。李娜似乎感到一阵凉意袭来,背脊发凉。
  李娜眼见走近两人,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开口,恰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软踏踏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吓得她一哆嗦,双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来人扶住李娜,她方才稳住身体,扭头去看时,她发现幕曼荷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嫂子,你吓了我一跳呀。”
  “这里我来招呼,你去送妹妹紫璐先回家。这两个酒鬼指不定惹出点什么祸事来。”幕曼荷幽幽地说道,也没有注意李娜的异样表情。李娜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连手心也是汗津津的。
  “幕总,你来了。”盛和田慌慌张张地从凳子上起身,一脸谦恭。
  “曼荷,来,一起…坐下…喝一杯!”朱不问偏偏倒倒地起身,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去拉幕曼荷,“来杯——交杯酒,可好?”
  两位情人眼中只有幕曼荷,谁也没有瞥一眼旁边的亭亭玉立的李娜,似乎芳华正茂的李娜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都给我少喝点儿,瞧瞧都喝成什么样子了,成何体统!”幕曼荷眉头紧锁,“和田,你回去吧。明天公司还有重要工作要做。”
  “我老早就要走了,都是朱兄弟拉着,不许回去。幕总,那我回去了。”
  盛和田推开眼前的一把凳子就朝外走,可惜他刚跨出一步,第二步脚还没有落下,就被冲过来的朱不问伸手拉住:“盛和田,别慌着走,你还没看到我和曼荷喝交杯酒呢!”
  “不问,别这样,有什么回去再说,听话!”幕曼荷牛奶般白净的脸蛋气得发紫,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声音几乎是尖叫起来了,声音像狂怒的抱鸡婆似的在大厅里回荡,即使已经慢腾腾地走到大厅门口的李娜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李娜脑海中浮现出电视里时髦的宫廷剧,争宠的妃子为了博得皇帝一人的宠幸,私底下斗得你死我活。
  “幕曼荷的后院起火了,这可是有得看啰!”李娜心里一阵窃喜。
  “姐姐,别管他们了,都是一对喝多了马尿的混蛋!”站在门口的李紫璐噘着嘴,气呼呼地上前挽住李娜的手,一刻不停地快步往大厅外面走了出去。
  “110,我杀人了!我在……”朱不问用手机拨通了110报警电话,一脸疯狂地冲着手机大吼道。
  “你疯了吗!”幕曼荷慌忙一把抢下朱不问的手机,简直是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嘶吼。
  盛和田呆若木鸡地蜷缩在木凳子上,双手撕扯着头发,不知所措。
  空荡荡的宴会大厅,身穿红色唐服的服务员们已经收拾好其它餐桌,离开了。大厅的角落里,现代宫廷剧还在如火如荼地上演着,一女二男歇斯底里的争吵声充斥着整个大厅。
  就在李娜第一时间把宫斗剧的消息传递给冯粒粒的时候,冯粒粒靠在窗前的一张木椅上,反复三次询问了剧目的细节。
  随后,冯粒粒一面细细地咀嚼争吵的每一个细节,一面望着窗外愈来愈浓的夜色,脸上露出灿烂如花的笑意。旋即,房间里飘荡起她爽朗的笑声。笑声飘出窗外,刺破寂寥的长空,但闻“嘶”的一声脆响,似乎黑墨般的夜幕的一角被撕开了。

  第五十六章:和黑客的对话
  四月二十一日凌晨,冯粒粒和青龙镇派出所的警察追查一起蹊跷的绑架人质案,从龙门区一直追到了滴水岩市的秋熙路。受害人的踪迹消失在一片破烂不堪的安置小区里。这片城中村居住的都是曾经的失地农民,人员结构复杂,鱼龙混杂,给寻找受害人带来了更大的困难。
  小街上行人稀少。街灯投下清冷的橘黄色的灯光。树影横陈,像阴曹地府里钻出来的鬼影。几家卖鬼饮食的小店里食客进进出出,热闹非凡。喧嚣打破了夜晚的寂静。进出的鬼迷鬼眼的食客不时地瞥一眼树下阴影里接听电话的冯粒粒,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
  夜半三更,一位漂亮的妙龄女郎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畔,不知道说着什么,竟然毫不在意游荡在四处的危险的夜游神们,他们窥探的眼神满是贪婪、可怕。
  “喂喂,你好。对不起,我这里信号不好,你在说什么,我刚才可是并没有听得清楚?”
  对于对方打来的电话,冯粒粒其实听得一清二楚,她刚刚摁下了手机的录音键,因为打来的电话乃是一直和警方周旋,躲在暗处的神秘黑客。
  “我是给你说呀,幕曼荷当时可是出了三百万巨款给她的情人杀手朱不问,让他把丈夫李不韦做掉。之前我一直不敢承认,其实是朱不问找到我做的这个事情。”
  “关键是我听出你的声音,不像男儿声,你应该是个女子哟。谁会请女子一起去杀人?”
  显而易见,狡猾的黑客使用了某种变声软件,不愿意以真声音示人,打电话的时候隐藏了本来的声音。
  “你不管我是谁好不好?现在杀手朱不问已经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了。朱不问威胁到我了,现在我知道了这个事情。事后,我去找朱不问要钱,他不给我。”
  “杀人这件事情,朱不问当时答应分你多少钱?”
  “我当时不知道,朱不问当时并没有告诉我是去杀人,只是告诉我做一件小事情,后来我才明白。杀人的时候,是他动的手,我只是帮他埋了一下尸体。”
  “我不明白的是,朱不问哪里有机会动手呢?”
  “冯警官,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知道一点的是,朱不问哪里有机会动手呢?”
  “朱不问当然是有机会动手的。朱不问就是在他自己的车子上把李不韦开枪干掉的。你们现在查到他的雅阁车,车上肯定都还有许多血迹。我只是帮他把尸体给埋了。他现在几乎每天都在威胁我,说要杀掉我。我给你打这个电话,确实是迫于无奈,危险近在咫尺,我却无法逃掉。我是有错,帮他埋了尸体。但是,我的错没问题,我认,我愿意承受法律的惩罚。你们警方哪一天把朱不问绳之以法了,我愿意承担我的错误。”
  “关键是,你要帮助我们警方嘛。我们是在一直开展侦查工作,但是相对确实不容易,这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我今天鼓足勇气给你打电话,现在可以给你说。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一个晚上,朱不问把李不韦杀了以后,我们就一起开车去的。”
  “朱不问在哪里杀的李不韦?”
  “方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朱不问的那辆雅阁汽车上杀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杀人的时候,汽车当时停在哪个位置,或者说行驶在哪里呢?”
  “非常抱歉,因为我不是滴水岩市人,对于那里并不是很熟悉。那天晚上……”
  “那你又是哪里人?”
  “你们警方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们在秘密调查我,也知道我是云南大理人。我和朱不问从小都认识。他之前就是做这些事情。之前我不是告诉你们了吗?我想李娜应该把我检举的事情都告诉了警方。朱不问之前可是在云南大理还杀过一个人嚯。那个杀人的事情等你们调查之后再说。朱不问之前租了一间房子,在潜龙山上。然后他在房子里挖了一个坑,我们把李不韦的尸体放进去那个坑里就埋好了。”
  “关键是潜龙山那么大,我们警察哪里去找这么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呀?不妨告诉你,为了找到这间房子,我们组织了大量警力,在潜龙山上大面积地搜索过,感觉像是大海捞针,虽然经过多方努力,目前也是没有找到这个地方。我们警方需要更多的关于房子的细节特征。”
  “我告诉你吧。那个埋尸体的房子就在龙门区花果乡芳草村的陶艺联盟总厂。”
  “范围还是很大嘛。可以再具体点吗?”
  “花果村很小,房子是原来的陶艺联盟总厂。警方一旦找到这个房子,也就是找到了李不韦的尸体。”
  “你不了解花果村的状况,山区的村可不是和平原一样。龙门区花果乡的花果村很大,可不是你说的那么小啊。”
  “我都是山里人,我知道山区的一个村面积很大。公安机关就是做这事情的人,不是吗?我已经尽我所能地把最精确的消息告诉你们了。再说一遍,这个地方原来叫陶艺联盟总厂。朱不问租的房子。他为了做这个事情,提起几个月就租了房子。”
  “你看这样行不行,一个是你把朱不问的名字、电话发给我,一个是我们马上见个面。”
  “见面就免了吧。我又不傻。你们在没有抓到朱不问之前,我不能见你。”
  “那么你至少发一个能够随时找到你的电话给我嘛,我们可以经常保持联系。我想你这个号码今晚用了又会扔掉吧,和之前一样,是一个没有注册的电话号码。我说得对吗?”
  “冯警官,是这样的,我找到你,也是通过很多方法找到的。说实话,我现在并不希望你找到我,当有一天朱不问受到法律制裁了,我愿意承受我该承受的制裁。你们现在就别费尽心机地来逮我了。”
  “你至少可以把我带到埋尸体的地方,或者说,你在埋尸体的地方插个标志,指引我们警方去确定那间房子。我们找到了地方,把李不韦尸体挖出来了,才能够惩罚杀人的朱不问。这样才能保护你和你的家人不受朱不问的威胁。你知道的,公安机关对于任何事情都是需要证据的,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去抓人,朱不问也是一样的。”
  “我这么晚了给冯警官打这个电话,说了这么多,我可是对警方寄予了莫大的希望。花果乡芳草村的陶艺联盟总厂是具有唯一性的地方,你们找芳草村的村委会呀,村委会很熟呀,你作为警察,如果连这个地方都找不着,你不觉得丢人吗?”
  “房子在陶艺联盟总厂的哪个位置,我是指埋尸的位置?”
  “宿舍。陶艺联盟总厂很大。”
  “宿舍总共几间,是第几间宿舍?你们挖了多深?”
  “第几间想不起来了。挖了有两米多深吧。朱不问已经把这个房子买下了,之前有人想买,他怕尸体被发现,暴露了,很坚决地买下了房子。你知道的,农村的房子过不了户的,房管局是查不到朱不问的名字的。”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是?”
  “冯警官,你放心。你把朱不问绳之以法了,我们会有见面的那一天。”
  “我还想知道,朱不问哪里来的手枪?他和李不韦也不熟,一个大活人是怎么上的他的汽车。案发时,我们并没有在滴水岩市的任何一个分局查到绑架人质的案子,哪怕疑似绑架案也没有。”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件事情都是幕曼荷一手在操作。我知道的是,朱不问和幕曼荷是多年的老情人。只要有钱,难道还有办不到的事情吗?”
  “嗯哼。关键是幕曼荷没有必要杀他男人啊?”
  “那理由得由你们警方去找,幕曼荷有没有必要,杀不杀人,为什么杀人,都是警方的事情。
  我知道的是幕曼荷有充足的理由杀李不韦。你作为警察,哎呀,是不是太笨了!
  杀人无非就是情杀、仇杀、为钱,无一例外,就这三种。他们俩,三种可是都全占了。她们夫妻有上亿的资产,李不韦又在外面找了小三。为情、为钱两人闹离婚沸沸扬扬,你们警方自己调查。朱不问作为一个超社会的小混混,身上并没有钱,他能够买这个房子,一定都是幕曼荷私下提供的资金。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事情。幕曼荷没有理由为朱不问这种混混去租个房子,在有人要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又要出大价钱强烈地买下来。朱不问肯定是想掩盖什么事情,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埋尸的事情呗。”
  “朱不问埋尸体的时候,是几个人埋的,你当时在不在,用的是什么工具掩埋的尸体?”
  “没有其他人。当时埋李不韦尸体的时候,就只有我和朱不问两人。”
  “挖坑是朱不问请另外的人做的,我当时没有参与。我只是负责埋尸。”
  “我还有个疑问:朱不问埋尸体可以不叫上你嘛,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干这事吧?”
  “你是个文弱女警察,平时都娇生惯养的,懂个屁!凡是干过体力活的人都是知道的,一个人哪里干得了?两米深的坑,需要许多土来填的,而且更要命的是,又不能大白天大张旗鼓去埋,只能夜晚悄悄地干,哪敢让周围的邻居知道这个事情啊!”
  “你埋的时候,你当时仔细地看到李不韦的尸体了吗?我是指尸体是包裹着的吗?朱不问开枪打的李不韦哪个部位,开了几枪?”
  “尸体没有包裹物,朱不问开枪打的是李不韦头部,后脑勺,一枪毙命。”
  “还有就是,朱不问怎么约出李不韦的,他们熟吗,沾亲还是带故?”
  “不知道。我哪里知道这些,应该是他们一起夜场喝酒吧,喝醉了弄上车的。这辆雅阁车朱不问还在开。朱不问老换电话,我都找不到他,只有他找我的份。我平时也找不到他。我现在临时给你个消息,你们今天晚上都能找到他,他和幕曼荷住一起。朱不问每天威胁我,要杀我全家。他说我清楚这个事情。其实,我只是给他表达了幕曼荷给他三百万,他只给了我十五万,我嫌少了。我给警方打电话,只是想立功,也想摆脱这件事情。你们今天晚上就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他之前酒驾被吊销了执照,今晚回去机场接幕曼荷。你们快点去抓住他吧。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受到伤害啊!”
  冯粒粒正要开口追问更多的细节,电话那头却是传来了“嘟嘟嘟嘟”的忙音,黑客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着黑客用变声的怪怪的语气描述杀人埋尸的全过程,冯粒粒在树影下来回转悠,她仿佛顺着一条小径走进了死荫的幽谷。面对死亡之谷堆放着的尸骨袋,她需要莫大的勇气去拉开尸骨袋的冰冷的拉链,去面对那袋中的恐怖的死亡。她想,死亡,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谜,一个不是任何人都想去解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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