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魔鬼临世祸百姓 6

　　话说莫生见启刚心情不错同意了这桩好事儿，为妹妹今后的美满归宿喜不自胜。但此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应须有个过程。眼下的任务是抓紧练习枪法的时候，过了这一阵子再说也不误事儿的。是夜皎洁的满月好似大冰盘一样银辉洒洒。寨子里十几段油松桩子熊熊燃烧，如同白昼。东边邻着山根的开阔带是为靶场，五六个靶标是坚硬的栎木板制成，一米见方，红墨圈了环环相套的圈子，中间鸡卵大的小圈是为靶心，牢固在一米高的木棍上，供男女青年打靶射击。袁世龙介绍来两位“神枪手”负责教练枪法。
　　体格伟岸能有七尺，五官端庄而威严，头戴军帽，身着军服，名叫丁盛；稍矮点儿的叫郭英，厚实的脸庞有两个酒窝儿装满了自来笑，同是军人装束，岁数都在三十郎当，二人是河南泌阳马谷田人。当初加入了袁世凯的北洋军，辛亥革命之后，袁世凯复辟帝制的庐山真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举国讨袁的浪涛汹涌澎湃。北洋军里不少正义之士纷纷投入了护国队伍之中。世龙为当时蔡锷部下任命护国军相当于连级头头，为了发展护国的有生力量，特命二人前来训练启祥勇士们的枪法为国出力。
　　经过数个月的勤学苦练，立位，蹲位，匍匐，仰卧，侧卧，跳跃，奔跑，对活动，固定，空中飞舞，水里游翔诸多目标，皆弹无虚发，百击百中。随即就成立了“护国革命会”，誓言：“消灭封建帝制，消灭剥削和压迫，为实现天下为公，民族、民权、民生的平等和平大同社会随时献出生命！”启善、莫生、启刚、卫东、李连为革命会核心骨干，以序皆有分职。一面鲜艳红旗在歪陡山上高高飘扬，上写的“革命救国”金色大字在阳光里灿烂辉煌。启祥村寨的天地从此焕然一新。
　　“人逢喜事精神爽。”莫生兴致勃勃把小倩叫到自己的院里，凑着碾盘，移座倒茶，说：“妹妹请坐。”小倩对哥哥从未有过的客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问：“哥你今个儿怎的了？因甚视妹妹好似宾客一样？”莫生显得心情沉郁，说：“事关妹妹大事，哥常常寝食难安。时光无情，妹已奔二十岁了，孤独空房，冷冷清清这样哥哥岂能不考虑的？常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世间的老理儿就是这样的。”小倩说：“哥哥莫要这样说了，我的心里只有救命恩人，再也容不得别的事情。哥哥而立之年何不当婚？妹妹也不当嫁了。您切莫虑妹妹孤单，能见哥哥妹我心里阳光幸福的。您已重任在身，莫替妹再分神了。”
　　莫生听得小倩所言，不由垂头深思良久，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抬起头，哀愍的目光闪烁着从没有过的晶莹泪珠，盯着小倩的容颜，悲悲地说：“长兄如父！你难道还不晓得吗？”小倩点点头道：“这理儿我懂的。”莫生说：“这就好，这就好。因此你的终身事儿必须听哥哥我的安排，真的是为你好的！”小倩闻此不由得呜咽起来，自己的性命是你莫生救下的，原指望以委身白头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可您硬生生把我视如一母同胞对待。当我要和你朝夕相守，你却怕乡亲引起误会，安排我住进了舒适房子里解决了衣食无忧。每当夜深之时就情不自禁地思念着哥哥大恩，梦里我扑到您的怀里，哭泣，求您收留妹妹的赤诚爱心。您百般安慰说：小倩，咱们是亲兄妹，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哥哥一定给妹妹选择一个美好的归宿的。醒来一梦，泪水如雨，枕巾湿透。原来梦是真的，今个儿哥哥就兑现梦里的承诺。哥你知道吗，妹子的心好痛好痛！听你不是，不听也不是！罢罢罢，第二次的生命是你给的，我没有理由不按你的安排忤逆你的善意。情不自禁扑到莫生的怀里哭道：“小倩活着，是您给的第二次生命！好的，哥哥，妹妹的终身就依哥哥的安排，你高兴妹妹也高兴。”
　　莫生见妹妹心里开了缝儿拍着小倩的肩膀说：“好妹妹切勿悲伤了，快快坐下，我给你说。”莫生用袖头擦干妹妹的眼泪，道，“咱村的启刚虽然年纪大你几岁，但是才貌双全，心地善良，敬老爱幼，一腔子正气，行侠仗义，是个难得的好男儿，妹妹可托付终身，他定能拿生命呵护你的。”听到启刚，小倩不觉心里一怔，暗想自己犹如一块白布粘满了肮脏的污浊，人家不一定看上自己的。就摇摇头，似乎表示不同意的样子。
　　莫生万万没有想到妹妹是这个样子，问：“妹妹，你看启刚哪儿不般配你？”小倩说：“不是的，妹妹怕人家瞧不上我，怎好死皮赖脸攀高枝啊！”莫生松了一口气道：“没问题，启刚一定主动前来求婚的。”小倩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事情就定了下来了。
　　事情莫生就给启善老伯透露了。启善叹口气道：“要说启刚这孩子命也够苦的，掉地没出半月，母亲得个产后风撒手走了；十岁那年，父亲好端端得个肺痨，不久也找他母亲去了。他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李连的母亲看见小小孩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收留了启刚，当亲生的儿子一样对待。十四五岁就跟你学习武术了。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孝子，每天晚上总是烧水给李母洗脚，嘘寒问暖的。后来相连看不下去了，说启刚‘故意造作的花把哨子，挑拨母亲对自己兄妹不好的’。启刚听了这话，不是个味儿，一气就离开了李家独自过活儿去了。每逢改善生活，第一先给李母端去。他的为人板板正正，四边见线的。因漂亮有些女孩子追求于他，都被拒绝了，说是向你学习的。这也是启刚对你俯首帖耳的重要原因了。”说完就快步给启刚报喜去了。
　　启刚得到喜信，自然欢天喜地，赶紧给大叔泡了米花糖水，双手捧给叔叔。启善接过放到桌上道：“你以为我来喝你甜水的？快快准备准备，主动求亲才是正经！”说罢不尝一口走了。启刚看着远去的背影说声“老倔头儿”，端起糖水米花茶孝敬李母去了。
　　启刚把喜事儿给李母说了一遍，老人高兴坏了，到几个鸡窝里收拾了几十枚鸡蛋作为求亲的礼物叫启刚带去。启刚见了笑道：“娘，哪有求亲带鸡蛋的？鸡蛋就是‘滚蛋’‘完蛋’的意思，不吉祥的！”李母不悦道：“娘了个脚，事儿不少！走，娘给你求亲去！”拉着启刚找莫生去了。
　　太阳正南，小倩在哥哥处用过午餐，刚要出门，见李母左手提着一篮子鸡蛋右手拽着启刚，乐喜喜迎头走来，说：“小倩别慌走，启刚给你求亲来了！”小倩粉红的脸儿盈盈笑着，复到院里，搬过椅子二人坐了。
　　莫生满两杯茶放到面前说：“婶子提这么多的鸡蛋儿弄啥的！”李母笑道：“明知故问！来给启刚儿子求亲的！”莫生、小倩大笑不止，就连启刚也笑了。李母不悦道：“笑！笑啥？年轻孩子啥也不懂！鸡蛋就是说小倩启刚结婚了要学老母鸡一样多下蛋的，这就不知道！”听了这话，都越发笑得直不起腰来。正乐时，李连匆匆跑来，喘着气而道：“娘，娘，山南小明来了，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见您的，快快！”李母说声：“小倩，启刚，你两个好好亮亮肺腑，老娘等着喝喜酒的。”说罢风似的去了。
　　莫生说：“小倩回箭竿冲办理父母后事时，启刚你二人也不是初次相处了，这会子到了一起好好说说心里话，人生路漫漫，贵在知己相伴终身。慢慢地聊，我去稻田忙会子去。”大门一关下地了。
　　刚出门不远，李母疯了似的追了过来，瞪着眼儿急急道：“莫生大事不好了！”莫生讶异道：“李婶何等不好了？您老别急仔细说来，侄子定然给您分忧的！”
　　原来李的娘家是项城张营不远的胡柳村的，人丁不旺，哥哥弟弟被清兵拉走徭役都累完了，家独嫂嫂侄女为生，日月好不艰难。侄女李妮也是“红颜女子命薄”，好不该生了一副美人儿的皮子，硬生生迷着了地痞浪人。更有渔利之徒，得知袁家六子世彤依仗老四世凯的势力，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祸害一方。得知李妮的花容月貌，不惜重金雇了一帮畜生光天化日抢劫而去。
　　袁宅深深严严，李妮被袁老六紧囚起来。老六见得美女，魂魄欲飘，兽性狂暴，恣肆非礼。始，李妮也是性情刚烈，誓死不从。一群仆女一哄而上，扒光衣服，绑了四肢，而老六凶如虎狼，恶非李妮。李妮忽然心机一动，明知如不顺从，必然难脱命危之灾，便佯顺了，满了老六纳妾之愿。择日大举婚典，四乡八堡的妖魔鬼怪，尽皆重金美势，甚为隆重。
　　洞房花烛，五光十色。李妮佯能承欢，乐得老六忘乎所以，遂立为七姨太太，绫罗绸缎加身，饭则三餐丰席，行则前呼后拥，荣耀异常，遍及袁宅，出入曲道，弄了个明明白白进退自如。
　　风雨之夜，老六复欢。李妮早备锐利头簪，乘其神魂颠倒之时，毫不犹豫，将个利簪插入老六的心脏。一个魔鬼就这样罪有应得地结束了丑恶的一生了。李妮趁没有引起袁宅注意冒着风雨从后角门逃命而去。
　　到家，已经五更时分，急忙喊娘，却无回答。感到蹊跷，熟悉地摸着火柴，点燃蜡烛，秉烛寻找一遭，发现娘悬梁自尽了。李妮心如刀搅，拿起钉耙，刨个深坑，卸下了母亲尸体，匆匆掩埋屋里。她清楚时间没有给自己痛哭的机会，耽误一会，危险就临近一会。
　　外面风雨已经停息了，云缝里挤出了月亮。匆忙换了水淋淋衣服，拾掇了被褥、衣服、干粮，来不及太多的顾虑，踏着泥泞往歪头山里窜去。
　　次日，袁家发现老六的惨死知是李妮所为，百十号手持凶器的家丁往胡柳追捕。
　　胡柳村子不大，仅有三十来户人家，除了老人年轻力壮的只有二十几人。
　　恶魔来到村里翻天武地搜索一回，却没有李妮的踪影。为首的门板似的货子，一身皂服，铁面虬髯，叫袁豹。袁豹右手举着小“腰炮”硬说村民把李妮匿藏了，要：“快快把杀人犯李妮交出来！如若半个不字，别怪不讲情面，就血洗胡柳！”
　　年轻力壮的村民血气方刚，对袁家豢养人多势众恶毒魔鬼毫不畏惧，没有太多废话，纷纷掂着铡刀、砍镰、铁锹、钉耙准备一场厮杀。小明贪生怕死，悄悄溜之乎也，到启祥村寨报信去了。
　　莫生得知实情，赶忙带着李连、李相连、启卫东、发顺、云深等一百多位侠义之士携着枪支弹药大刀长矛火速奔赴胡柳救援，消灭歹徒，确保村民的生命安全。
　　胡柳距离启祥能有四十多公里，快步如飞，泥泞乱溅两个多小时来到了胡柳，却晚了一步。村民们因家伙太笨，寡不敌众伤亡惨重。十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好像诉说着袁家灭绝人性的罪恶！
　　莫生怒喝：“弟兄们，血债要用血来偿，为村民报仇！”
　　谁知这些歹徒，并没有离去，钻到村里抢劫奸淫。大家堵了村口要道。莫生带着李连以及李连的女弟子能有十多人潜入村里，进行剿杀。听见老人的求饶女人的哭泣，还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就蹑手蹑脚甩出飞镖，贼匪应声倒下。有的发现不妙，丢了抢劫的钱财，纷纷逃窜。村口早就堵个死紧，歹徒负隅顽抗。袁豹因枪法不地道胡乱开枪射击。早被李连一挺飞镖打中从后背刺穿了前胸，血溅泥泞。众歹徒纷纷投降。
　　大家看着倒在血泊里无辜丧生的弟兄，莫生含眼泪把手一挥，果断道：“送他们走！”李相连、卫东等扣着扳机，准备射杀。李连赶紧道：“休要浪费子弹！”接着“嗖嗖嗖嗖”几十梭飞镖结束了这伙贼子罪恶的生命。大家掩埋了兄弟们的尸体，带着全村的父老乡亲到启祥村寨安身立命去了。莫生独个儿又上山里寻找李妮去了，未知能否如愿，慢慢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