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步步皆是错

　　此刻范红龙坐在茶桌上，在两位光头大哥的盛情款待下，喝着茶，抽着烟，聊着天。在这方面，严亚辉和石磊两个人做得太到位了。他们的殷勤与巴结，加上两位光头大哥的热情与好客，不到五分钟，整个茶室的气氛就活跃了起来。
　　范红龙也在这种气氛的调动下，渐渐也亢奋起来，恢复了以往的性格开朗和能说会道。
　　烟越抽越多，话越说越投机，从当下改革开放的难得机遇，到一起合伙下海经商的美好宏愿，说得范红龙热血沸腾，激情澎湃。最后，朱大哥信心百倍地说:“三位兄弟，只要你们发挥好铁路优势，我们发挥好市场优势，强强联手，抓住机遇。有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放心吧两位大哥，铁路上没问题，不管是广州还是上海，我们坐火车都很方便，只要你们联系好货源，有我们三位兄弟跑路，一点问题都没有。”严亚辉夸下海口。
　　“就是，只要有范兄弟参与，带货的事就交给我们。他可是我们的参谋军士。”石磊边附和边看着范红龙。
　　“什么军师，就是比他俩大几岁。既然两位大哥要带我们发财，那就试试看。”范红龙看了看那两位光头大哥，叹口气说:“只要是正当生意，应该没问题。”
　　“范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违法的事咱可不干。”光头朱大哥笑着保证。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茶喝了一杯又一杯，烟抽了一包又一包，整个茶室云腾雾绕，呛味扑鼻。
　　离开茶室的时候，两位大哥非要送他们到火车站，那热情劲，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就在他们登上火车的一刹那，又每人给了一包哈德门香烟。这不但令范红龙没有想到，就连严亚辉和石磊也是受宠若惊。范红龙怎么推也没推掉，就只好拿上。再看严亚辉和石磊，二人早已装进了包里。范红龙笑了笑，没在言语。
　　刚一上车，严亚辉骄傲地对范红龙说：“红龙，怎么样，这两位大哥不错吧！”
　　“人是不错，但你要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范红龙笑了笑。
　　“这个你放心，我们又不是傻子，任人摆布。一句话，好的，对咱们有利的，就照办；没利的，就拜拜。”石磊说着，抬手做了个再见的姿势。
　　“我看你俩是想多看人家的三级片吧！这么上心。”范红龙小声揶揄道。
　　“这话说的。”严亚辉笑了笑，也压低声音说：“好像你不食人间烟火？”
　　“我得对你妹妹负责，不敢对这些有兴趣。”
　　“不过没关系，有机会可以带上你那位漂亮公主一起看看。”石磊笑着打趣。
　　“去去去，胡说什么？”范红龙用手推了石磊一下。“小心他哥揍你。”
　　石磊马上斜视了一下严亚辉，见严亚辉拉着个脸说：“我看你欠揍了”
　　石磊赶紧吐了吐舌头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这玩笑可不能随便开，亚红可是正经女孩。”范红龙严肃认真。
　　“好好好，知道了，以后坚决改正。”石磊看了看范红龙和严亚辉。“不过，想借这两位大哥发财，这才是正事。”
　　“就是，你看人家，随便开个录像厅就能挣钱，摆个茶室也能挣钱，咱就靠那点死工资，活不旺，饿不死的，还这么辛苦。”严亚辉在一旁怨天尤人。
　　“可你们要想清楚，非法的事不能干，这是底线。”范红龙又一次强调。
　　“这是一定了，我们总不能把自己赔进去吧。”严亚辉一再保证。
　　“可我还是纳闷，这二位光头让我们从南方带什么呢？”范红龙疑虑地问。
　　“就是些这边没有的东西，电子手表、录像带、小孩玩具、时尚衣服什么的。”严亚辉说得有点激动，嗓门也抬高了很多。范红龙赶紧制止，他立马压低了声音：“总之一句话，现在南方经济搞得活，谁动手早，谁就走在了潮流的前列，谁也就是那最先富起来的少数人。”
　　“亚辉说得没错，听说南方的东西很便宜，咱们要发挥好铁路的优势，抓住机会。”石磊赶紧附和。
　　范红龙没有再说话，在他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两位朋友的观点。但要怎么实施，他还真没有想好。
　　此后的一周内，范红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老是觉得哪儿不对劲。两个看似街上的混混，怎么一下子变成了朋友，又是大哥，又是二哥的，难道仅仅是为了共同发财致富吗？即使互惠互赢，也没有必要送他们这么好的香烟吧！
　　带着疑问，范红龙叫来石磊，并打电话给严亚辉，分析这事是否可靠，严亚辉在电话里说：“绝对可靠，现在发财的都是大胆走出去，要么走出去干第二职业，从南方倒腾些时髦商品在内地卖，要么辞职不干，专门自己单干，争着捞第一桶金。你没看这两位大哥的生意，多红火。放心吧，没一点问题。”
　　听到严亚辉在电话里里说得振振有词，兴趣十足，石磊也附和着说：“我看这事能成，要不哪天晚上再去考察一下？”
　　“既然你们两个都觉得没问题，那就抽时间再考察考察，凡事要慎重，可不敢出事？”
　　还没等到再去考察，那个周四下午，严亚辉打电话给范红龙：“朱大哥打电话了，说让今晚去天州逛逛，顺便商量商量合作的事。”
　　“不是才回来没几天吗？还商量什么？”范红龙问。
　　“估计还有别的事。”严亚辉神秘兮兮。
　　“呵，知道了，是让你们看片子吧！”
　　“不瞒你说，确实说有新片子，让过去看。”
　　“那你俩去吧！我就不去了。上次回来，亚红还问我为什么那天晚上回来那么晚？还有，你得弄清楚，咱们的这两位大哥宗姓大名是什么，别这么长时间了，连人家叫什么姓什么都不知道。”
　　“奥，忘告诉你了，朱大哥叫朱海仁，马大哥叫马宝英。”严亚辉赶紧说。
　　“知道了怎么不早说，还朱大哥马大哥的。以后他们不在身边的时候，不能叫大哥。觉得他们还不配当咱们的大哥，就叫朱光头，马光头。”范红军揶揄着给严亚辉说。
　　严亚辉差点笑岔了气：“真有你的，还朱光头，马光头。”
　　“别笑，我说得是真的。”
　　“知道了，我的军师。”严亚辉笑着答道。紧接着，他赶紧问道：“我想问问，亚红咋知道咱们回来的晚？你说的？”严亚辉看着范红龙追问。
　　“不是我说的，小站就这么几个人，谁每天干啥，几点回来，就是她不知道，值班员也会知道的。至于谁说的，我还真不知道。”
　　“看来，以后的行踪还真要保密。”严亚辉说。
　　“所以，要看片子，还是你俩去吧。我就不去了。”范红龙推辞。
　　“那怎么行，我们是兄弟，你就是不看，人家朱大哥，呸，朱光头说了，还有别的事商量。”严亚辉认真地说。
　　“那行吧。这次去了，你们看片子，我就看看武打片。看完就回来。”说到这，范红龙停顿了一下，好像还有话要说，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怎么，还有别的事？”严亚辉在电话里听出了他的犹豫，赶紧问道。
　　“也没什么事，要说有事，那就是到时候问问，他们的哈德门香烟从哪里买的，能不能给咱们再卖几条。那烟抽起来还真不错。”范红龙犹豫了半天，才说出了口。
　　“你还真别说。那烟抽起来就是不错，连我这没有烟瘾的人，这几天也没事就想抽一支。这没问题，到时候，你不好开口，我给说。”
　　这也许就是范红龙答应严亚辉去天州市的主要原因。
　　范红龙想：这香烟他妈这么好抽，这回来还不到两周，一条烟就抽完了。本来他想再抽以前的宝成香烟，可不知怎的，一点劲都没有。于是，他才有了再买一条哈德门香烟的想法。
　　果然，他们赶到天州市的时候，朱海仁和马宝英早已恭候多时了，短暂地寒暄之后，马宝英领严亚辉和石磊走进了录像厅，观看他们喜欢的片子。朱海仁就热情地招待范红龙坐下闲聊，说：“等他们看完，你再看武打片吧！咱哥俩先喝茶抽烟，”说着，就一根接一根地递烟过来。范红龙毫不客气，接过来就抽。有好几次，他都想提买烟的事，但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开口，就海阔天空地聊着别的事。
　　朱海仁不失时机地说：“这次让你们来，主要是想和几个兄弟商量一下，去广东一趟，准备订些衣服、电子表回来，买家我们都联系好了，只要货一到，就能出手。”
　　“朱大哥的意思是，让我们几个跟着一起去？”范红龙问。
　　“就是这意思。”
　　“可我们几个都上班，去一趟广东来回要好多天呢！”
　　“最多四天。”
　　“这恐怕不行！不好请假。”
　　“听说你们铁路管理的不是很紧，假应该好请吧！”朱大哥笑着说。“还有，如果你们确实没时间，去一个人也可以，如果都走不开，出些资金也行。”
　　范红龙沉默不语。
　　“这话说的有些生分，但毕竟是做生意，如果你们一点本钱都不出，到时候分红，我这做大哥的就不好给手下人交代。”
　　范红龙欲言又止。
　　“这样吧，不难为兄弟了。如果你们实在还有顾虑，就当大哥没说。好了，不说这个了，喝茶，抽烟。”说着又递给范红龙一支烟。
　　“不是这个意思，还是等两位兄弟出来再说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范红龙面露难色。
　　“没事的，即使合作不成，咱们还是兄弟。”朱海仁笑着端起茶杯，示意范红龙喝茶。
　　大约一个小时后，严亚辉和石磊从录像厅出来了，边走边对范红龙说：“红龙，今天这片子不错，不是三级片，是一级片，要不要看看，等会还有一场。”
　　“你们看着好就好，我正和朱大哥喝茶闲聊呢。”范红龙笑着说。
　　“也不是闲聊，我们也在说正事呢。”朱海仁赶紧补充。并一五一十地说了合作去广东的事。没想到严亚辉一听，首先举双手赞同。
　　“这么好的事，我们肯定同意。不过，要来回四天，恐怕请假有点困难。”他想了想，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果断地说：“这样吧，我请事假跟你们去，先探探路，毕竟我是电务段的，能松一点。但本钱你俩可得出，要不咱们就太没有诚意了。”
　　“我同意，你先探探路，如果这生意能做，下次我们一起去。”石磊回答干脆。他又对着范红龙说：“怎么样，红龙，你看这样行不。”
　　“来回四天，你请假？”范红龙疑虑地看他。
　　“没问题，家里有事，总不能不批假吧！”严亚辉说得很有把握。
　　严亚辉当然知道范红龙的意思，是让他慎重一点。但他此时已经彻底相信了这两位光头大哥，就假装没有看见，起身对朱海仁说：“那就说定了，这次的本钱我们出，朱大哥你就跟着领路行了。还有，最好周五下午走，还能少请一天假。”
　　“这大哥都替你们想好了，时间就定在下周五下午。怎么样。”朱海仁笑着说。
　　“没问题，这就说定了。”严亚辉一边说一边点着了朱海仁递过来的香烟。笑着说：“朱大哥，你这香烟哪弄来的，这么好抽，看能否给我们几个人再来几条。”他刚一说完，马上改口：“不过，话得说清楚，我们是买。”
　　“兄弟这话就见外了。如果三位兄弟抽着好，我这里还有。都是从广东那边弄来的。”说着，顺手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三条，每人递一条说：“给，这是大哥送给你们的。”
　　“这可不行，多少钱，我们给。”范红龙赶紧说。
　　“什么钱不钱的，既然是兄弟，就不提钱。”朱海仁依然把拿烟的手伸向他们。
　　“你要不收钱，我们就不要了。”范红龙态度坚决。
　　“就是，朱大哥，这又不是你开得卷烟厂，必定有成本。”严亚辉也在推辞。
　　“朱大哥，他们说得对。你要不收钱，我们还真的不能要。”贾磊也态度明朗。
　　“三位兄弟太见外了。这样吧，既然你们要给钱，那就先记下账，等生意做成赚钱了，你们再给，这总可以了吧！”
　　范红龙一听此话，看了看严亚辉和石磊，还没等开口，严亚辉抢先说道：“那就这样吧，既然朱大哥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们再不同意，就太不够兄弟情分了。”
　　一句话说的范红龙无话可说，只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