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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闭嘴

作品名称:战僧      作者:老土      发布时间:2021-12-13 17:12:03      字数:3066

  斗争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城南村的红灯市场已经不能固定开展,平川工作团在狐喊的带领下,在平川各村庄今晚东庄、明晚西村这样展开活动。即使这样隐蔽,也会被长了狗鼻子似的鬼子察觉到。这天晚上,狐喊刚带着工作团的同志掩护民运队上了峁头梁脚下的石红沟,敌人就咬上来了。
  敌人的机枪“嗒嗒”地响着,子弹落在脚边“噗噗”冒烟,尘土的气味混杂在硝烟中,令人难受。狐喊带着工作团的战士们快速躲闪到路边,寻找土坡、岩石隐蔽还击,倒架架往山坡上撤退,掩护民运队爬上峁头梁。神枪手也占领了有利地形,先瞄准敌人的机枪手射击。趁着机枪哑了的机会,战士们迅速形成阻击战斗队形。鬼子驱赶着伪军扑了过来,黑压压一大片,战士们火力全开,打得伪军顾头不顾腚直往路边草丛里钻。一队鬼子呜哩哇啦地叫喊着冲了上来,子弹金贵啊,狐喊命令战士们上刺刀,迎着鬼子就冲了上去,狭窄的山路上展开了白刃战。
  神枪手紧紧盯着那些伪军,只要敢做小动作的,帽子就被子弹掀飞了。谁不是爹娘生养的血肉之躯,何况好多伪军就是混饭吃,哪愿意冒死打仗。所以,一个个龟缩在路边的草丛中不敢露头。
  鬼子个子不高,但一个个非常壮实,他们每做出一个刺杀动作,就会大喊一声,声音低沉而恐怖,像野兽的嚎叫。他们凭借着嚎叫来振奋士气,显示他们的“武士道”精神。
  而工作团的战士只在早上喝了一碗煮了土豆的稀饭,再没吃点东西了,早饿得头晕眼花,有个战士端着步枪迎着鬼子的三八大盖一磕,他的手臂就隐隐发麻,步枪差点脱手,都说“人是铁来饭是钢”,饿着肚子用不出劲儿。他倒也机灵,就不再和鬼子硬碰硬,鬼子的刺刀捅来了,他就利用熟悉的地形躲闪,好几次鬼子的刺刀险些捅到了他的胸膛。他知道山坡上有好多洪水冲出的沟壑,这些沟壑被灌木丛覆盖着,从路上看不出来,他将鬼子一步步引到了沟壑边,他在灌木丛上借力弹跳,而鬼子没有防备,猛地扑过去,掉进沟壑,这名战士迅速搬起路边的石头砸了下去,天太黑,沟底太暗,看不清楚,他一块一块往下砸,直到沟底传来鬼子的一声惨叫,这瘆人的叫声把拼刺刀的鬼子搞得心慌意乱,战士们趁机奋力拼杀。狐喊开了杀戒的大刀左右翻飞,一个个鬼子便飞回了东洋老家。
  战斗结束后,伪军自觉地扔下枪械和干粮口袋抱头鼠窜而去,战士们迅速打扫战场,扶着受伤的战士们赶紧往峁头梁转移,只要进入山区腹地,再来一拨敌人也能周旋。
  直到翻上了峁头梁,追上了民运队,狐喊就命人警戒,让战士们就地休息。再往前走,鬼子在南窑洼寺庙的庄子上新修了炮楼,战士们又饿又累,万一被敌人发现了,后果不可设想。必须让大家补充一点体力了。
  一歇下来,有的战士这才觉得感到头顶上火辣辣地疼痛,一抹,满手都是鲜血,民运队的同志们帮着包扎伤口。有的战士从伪军的干粮口袋里掏出玉米炒面,分到大家手心里,一口一口掩着吃,一口吃多了,会呛着。而从鬼子身上抢到的就好多了,是罐头,战士们也分不清是猪肉的还是牛肉的,反正很香,吃一口浑身的骨头都酥了,每个战士分了一小片。这次缴获了不少,但是战士们舍不得吃,要送到后方医院去。
  狐喊咽下一口炒面,那种饥饿感就被引出来了。别说是在东北,就是当和尚的时候也没这么受过饿。他把自己的一片罐头给了头上受伤的战士,说:“等到打跑了鬼子,我们也能天天吃上罐头。你们几个到了后方踅摸着点,到时候,我给你们做媒。你们几个傻小子,笑个啥,娶媳妇天经地义的事。但说好了,现在可不行,部队有纪律!”
  战士们就哈哈大笑起来,有个新兵蛋子没眼色,顺嘴就问:“狐团长,嫂子眉眼一定漂亮吧?”
  山坡上突然就静了下来。
  “就你话多,是不是,给老子闭嘴!”一个老战士一个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这突然的一问,狐喊就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最后定格在儿子僵硬的面容上。他答非所问地说:“她死了!”
  身在城南村的日语老师和雅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抬头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其实,狐喊多次来店里,她早已认出,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面对他。尽管她是为了这场战争而故意接近狐喊,但是,她却假戏成真了,她对狐喊的感情是真的。但小宝的死,却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坎,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那年,古籁带着她离开的时候明明说好了小宝已经托付给了可靠的人交给狐喊,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理由居然是让他们彻底决裂。所以,潜伏在城南村,不管她看到了什么,都视若罔闻,她对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谎言已经看透了。
  有多少次,她多么想扑上去,抚摸他头上的戒疤,亲抚他黑瘦的脸颊,她多想再次靠在他并不宽广但让人踏实的胸前。但她担心,只要她出现在他面前,所有的美好就会终结。她纠结着、挣扎着……
  狐喊何尝不是如此。他也早已知道了和雅的身份,但是通过调查,和雅并未对红灯市场构成威胁,相反,利用她的关系,制造出了“灯下黑”的效果,古籁万万不会想到,在他们的特务眼皮子底下抗日武装会在给根据地采购物资。狐喊是个聪明人,前后因果一联系,当年的真相就浮出了水面。但他还没有给出自己一个和和雅相认的理由,小宝的惨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
  尤其参加了工卫旅的这段日子,他才感觉到另样的痛,那是一种民族的痛。对比东北军,这支部队真穷,在战场上见到什么都稀罕,啥也往回拿,打扫战场的时候,有时候把鬼子身上的棉衣都剥光了,棉花掏出来还能用。有机会的话,连弹壳也捡拾,把弹壳送给兵工厂,回填,下次还能用。有一次部队打伏击,打下过鬼子一辆汽车,但没有人会开,也不知道怎么捣毁。附近村庄一个老先生说,只要把汽车的眼睛捣毁了,它就开不走,结果就有战士把两个前灯砸毁了。正巧,狐喊带着工作团路过,他二话不说,让工作团的战士们上车,他一踩油门就把汽车开走了。留下老先生和那些战士站那儿发呆。这件事让狐喊感到,物质上的穷可以从敌人手里抢回来,但没有文化是非常可怕的。
  这不,刚才提问的那个新兵蛋子在回根据地的路上就一路背着“日本发动战争是退步的、野蛮的,中国是进步的、正义的……日本是小国,人少、兵少,中国是大国,地大物博、人多、兵多,能支持长期战争……日本在战争中是非正义的,在国际上失道寡助,中国是正义的,得道多助。……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中国……”这是狐喊给工作团的战士开的“小灶”,一个不懂政治没有文化的战士怎么去做动员工作?
  走了没一袋烟功夫,队伍就来到了南窑洼据点。这个据点位于峁头梁山头上,这个山头驻扎着鬼子,最是难办,左右两边较矮的山头上也修了炮楼,由警备队把守。悬崖陡坡,互依互靠,只要一边有动静,另外两处就会响应,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其地理位置尤其重要,是设在狐林庄往来根据地与平川的必经之路上,怎么都绕不开。东面控制龙裆沟,西面控制石红沟,北面挟制狐林庄,南面锁定石壁沟,是平川工作团和民运队行动的拦路虎。
  幸亏西边的据点是狐天的警备队把守,里边都是信得过的弟兄,狐喊这才能带人悄无声息地过去。
  必须把这三颗牙齿拔掉,谁知道什么时候它就要吃人。
  不久后,龙山游击队驻扎在狐林庄,强攻南窑洼据点,迫击炮、重机枪齐鸣,结果,战士们上一个牺牲一个,据点里的敌人洋洋自得,简直把我们的进攻当作过春节放鞭炮,站在炮楼上做着侮辱人的手势。战士们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退回狐林庄,再做计较。
  南窑洼据点位置固然险要,但也有其致命弱点,那就是交通不便,给养困难,自己把自己置于一个孤立无援,进退维谷的境地。游击队、武工队和平川工作团的指战员在庆山寺狐神殿展开了讨论,强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智取。如何智取呢?狐喊分析了据点内的人员情况,里面有狐天的人,他提出了拔掉南窑洼据点的作战方针:“分化瓦解,层层剥落,步步逼近,彻底孤立,最后来个里应外合一锅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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