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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穷人自寻穷快活 富人谋划富久长

作品名称:神女河畔      作者:秋鹏飞      发布时间:2021-12-10 22:26:44      字数:4567

  大刘湾西头第三个弄道后面山坡上,有十几棵百年老扁柏,不成规则地无序站立着,几人合抱粗的树干连接着虬劲有力的枝丫,树冠上缀满了花椒籽一样大小的柏树籽;这里是西头人夏天乘凉的好地方。尽管今年旱灾严重,但这些扁柏仍然昂首挺立,绿色不减。
  “哎哟大脚,你这花儿是谁绣的?真好瞧!花样儿也好瞧!”魏金莲的屁股从马扎上翘起来,向前挪了两步,用大拇指在何叶香鞋头上的绣花朵上摩擦着感叹。
  “是王婶儿绣的,花样儿也是她剪的,她能干着呢!”大脚何叶香也弯下腰,伸手在魏金莲的尖脚脚尖右侧的小花上抚摸着说,“你这梅花瓣也绣得好,两只脚上的花儿都朝外,怪对称的。”
  “都快饿死人了,你们两个还有闲心在那里花儿呀,朵儿呀;晌午没水做饭看不渴死你们!”李大娘摇着大蒲扇笑着说。
  “活一天也要快活一天,死了到阎王那里去找小鬼也要快活,你说是吧金莲?”何叶香也笑着说。
  “哎哟,我说大脚,刘大哥这几天不在屋里,你那朵小花儿可别渴死了哈,渴死了可就快活不起来了呀。”熊明凤的话把在场的人逗得大笑不止。
  “大针二针花丝线,有那鸭毛鹅毛拿来换洋火啦!”钉钉咚钉钉铛,刘二峰挑着货挑,摇着带小铃子的手鼓,从后岗上边下来边摇边吆喝。刘二峰是刘氏祠人,四十出头;大清朝灭亡后,男人们都剪了辫子,他只剪了一半,修着蓬毛,所以附近湾儿里的人都叫他“刘二傻子”。
  “哎,二峰,这都民国三十一年了,你还替皇上修发,怪不得人家叫你二傻子呀!”王婶笑着说。
  “二婶有所不知,四十年前娘跟我找了个小媳妇,还没过门儿呢,叫革命党跟皇上打仗打死了,我这是给我媳妇留的发呢。”
  “哎,二傻子,啥时候吃你喜糖啊?可别瞒着呀!”魏金莲嘻笑着问。
  “我的金枪都上锈了,至今连毛儿都没碰着,还吃啥子喜糖啊!”刘二峰放下担子,左手摇下鼓,右手抹一把赤裸的胸脯,然后放下手鼓,双手掖一下腰白腿蓝的扬扠裤腰说,“谁让摸一下,花生仁儿糖块二两!”
  “真的!说话可算数!来,我让你摸,叫你尝尝女人味儿!”熊明凤解开蓝丝绫上衣大襟,在奶头上扇几下说。
  “摸!摸!快去摸呀!”大家起哄起来。
  “那我真来摸呀!”刘二峰说着真就往前走。
  “去你娘的蛋!做梦娶媳妇,想得美!”熊明凤推一下刘二峰,“东头儿丫环多,快去那里摸去!”
  “哎哎!叫人家摸就让人家摸啊!别吊人家蛋儿啦!”大脚何叶香嘻嘻笑着喊。
  “哎,那不是贺铁匠家的大龙吗?啥时候到东头儿去了?”见贺大龙跟胡来旺从人群中匆匆穿过去,李大娘对王婶说。
  “人捧有钱汉,狗咬破衣人,这是老古话。”王婶回应说。
  “这年头儿,天又干得很;他们家刚搬来,不像我们还有点红薯干儿什么的,去东头儿讨口饭吃,也是没法子啊!唉!”孙奶奶摇着大蒲扇,慢吞吞地插话。
  “来旺叔,县城在东边,我们怎么不从东头走?”女人们的议论大龙一个字都没听见,他似乎觉得路走错了。
  “东头的路叫老爷和那片山地一块儿圈去了,砸断了;你刚来,有好多事不懂,到了县衙,不要乱说话。”来旺一本正经地嘱咐道。
  陈继堂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停下来看着聂少魁说:“这个地头蛇不解决,那里的百姓就很难过上好日子!巧取豪夺!欺男霸女!从来都没把党国放眼里!现在,灾情如此严重,其它几个乡都放粮赈灾,就他刘庆天一毛不拔!”
  “要解决刘庆天问题,首先要解决掉刘应天的民团;要解决刘应天的民团,还真没那么容易。你看。”聂少魁拉开青山县地图上的幕帘,指着上面接着说,“从县城到大刘湾大约四十里,从大刘湾到云山寨大约五十里;云山寨南、西、北三面都是悬崖峭壁,东边这条沟壑也有将近五丈宽,上面架有吊桥,这是上山的唯一通道,但有重兵把守。北边这里有个洞口,据说是死洞,人进去就迷路。再看这里,山寨顶峰是二十亩大小的平顶,四周有石砌围墙,四角有四个炮楼,东边这个有一挺机枪,其余三个炮楼是长枪、短枪,围墙内还有两门土炮,这里易守难攻呀!”聂少魁面带难色地说。
  “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你是科班出身,又打过仗,就对付不了他们?”陈继堂质疑。
  “就是能对付,也不能强攻。”站在一旁一直没发言的参议孔令达说,“你们想呀,县城北望城岗驻有日本一个排的兵力,他们希望我们乱下去,越乱越好;城南云梦山山沟里,又有秋敬民的游击队四处骚扰活动。我们处在三面夹击的缝隙中,如果轻举妄动,无异于自取……”
  “报告!”卫兵打断了孔令达的话。
  “进来。”陈继堂看一眼卫兵,“有什么情况?”
  “报告团座,大刘湾来人,说要面见大人。”
  “来得好,我看可以让他进来说话。”孔令达看着陈继堂说。
  “让他进来。”陈继堂说完,拉上地图上的拉帘,几个人先后回到座位上。
  “拜见县长大人!”胡来旺双臂下垂躬身说道,“我叫胡来旺,是大刘湾刘府的二管家,这位叫贺大龙,我们两个受老爷重托,特来拜见大人;一来特奉纹银二十两孝敬您老人家,二来上次我们老爷说送二斤云山毛尖给聂团副,今天一并带来了。我们家老爷还说,上次聂团副去募兵,闹出点小误会,让我代他向你们赔个不是;上次逃跑的那个壮丁,就是这位贺大龙,今天也给你们带来了,如果你们认为他是共党,今天就把他交给你们,如果你们认为他不是共党,我还把他带回去,请大人定夺。”
  胡来旺的话让在座的三个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还是孔令达想了想说:“感谢你们家老爷的美意,我们正准备教训一下刘庆天呢。他私自招兵,祸害乡里,无视党国,蔑视本县,这还了得!算他刘庆天还有点远见,这回就算了。这位贺大龙先留下来,待我们查清他的身份,如果不是共党,我们再还给你。回去告诉刘庆天,让他准备好二百两银子十条枪,三天后我们来取!去吧!来人,把贺大龙带下去!”
  “哎哎……”贺大龙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俩卫兵推了出去。
  “嗳,令达,你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啊?”陈继堂抬下身子问。
  “这个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二管家今天并不是来赔什么罪,而是打探虚实的;这说明刘庆天有些胆怯了,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上策。这个贺大龙肯定不是共党,一看就知道是个土包子,我们可以从他嘴里了解大刘湾的武力设防位置。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是粮食,说刘家有白米万担,那是虚夸,但有千百担倒是真的,让刘庆天白白交一部分是不可能的。我说三天后去取银子和枪,实际上是想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明天聂团副带一个支队的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刘家大院,围而不打;我呢,直接进去索取银子枪支,他如果如实交了,说明他屈从了,我们再进一步提粮食的事;如果他抵赖,我们就直接把刘庆天抓回县府,要求刘应天以粮换人。如此,刘应天一定会来营救,我们再在云山寨附近设下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这比硬攻要容易多了。”
  孔令达侃侃而谈,陈继堂、聂少魁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同。
  “带贺大龙!”孔令达对门外大声喊道。
  很快,贺大龙被两个卫兵押了上来,贺大龙甩一下肩头,对孔令达怒目而视。
  “谁让你们绑人了!混蛋!滚!”孔令达吼完,忙笑着上去替贺大龙解绳索,“对不住呀年轻人,委屈你了,他们都是新来的,别介意;我们都知道你不是共党,哪有共党敢大摇大摆地到县政府公堂上来的呢?坐,你坐,那有椅子你坐。”贺大龙怒气已消,但仍然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摇头表示回应。孔令达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亲切地问,“大龙,你在刘府具体干什么?”
  “打杂儿,有时瞧大门,有时跑腿儿。”贺大龙平静地回答。
  “哦,你们瞧大门的一共有多少人?”孔令达双目带笑。“不知道。我是刚去的,我想想。”贺大龙抬头想一下说,“西角门,北角门,估计有十几个吧。”
  “哦,你知道他的粮仓在哪个位置吗?有多少人把守?”孔令达仍然笑着问。
  “在正屋东边儿,围墙内,平时就两个人守着。”大龙淡淡地回答。
  “嗯,好。你回去吧,回去对刘庆天说,县长说你不是共党,搞错了。”
  听到这里,贺大龙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才回身说了句“谢谢县老爷”。
  接近傍晚了,太阳仍然火辣辣的。先离开县城的来旺快到湾儿时没从后岗走,而是沿东头神女河沿岸抄近路。河对岸那片稻田,不知谁放了把火,秧苗全被烧光,只留下一望无涯的黑秃秃的桩脚。
  “老爷。”进了前厅,来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啊,来旺回了,县里有什么动静没有?”刘庆天从躺椅上抬下身子,眯缝着眼睛问。
  “县老爷说,他说……”
  “嗯?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他说老爷您招兵买马,欺压百姓,私通共匪;县保安团马上就来荡平大刘湾,活捉刘……哎,活捉老爷您。”
  “放屁!他敢!”刘庆天啪地把烟袋扔桌上,“噌”地站了起来,“狗日的,当我怕他!”
  “我说,我们家老爷扩建民团,是为了对付共匪,保一方平安;我家老爷与民为亲,湾邻都叫他刘大善人,哪有欺压百姓一说?你说我家老爷私通共匪,他让我把贺大龙交给你,何来私通一说?你是高高在上的县太爷,怎么能满口白牙,污陷我家老爷?”
  “嗯,驳得好!”刘庆天连连点头。
  “他还说,这回就饶了你家老爷,让他准备二百两银子十条枪,三天后来取。”
  “他娘的,做梦娶媳妇想得美;你马上到山上去,告诉二老爷,让他带人来接应。天朝!天朝!”
  “哎!老爷。”刘天朝匆忙进来,听候吩咐。
  “去,带来旺去账房领一两赏银。”
  “谢老爷。”来旺深深一个鞠躬后,跟着刘朝天匆匆而去。
  刘庆天近来心情总是乱糟糟的,觉得那个陈继堂老是跟自己过不去,却一直找不出原因。“唉!”他叹口气后对桃子说,“桃子,你去澡房放点水,我马上来洗个澡。”桃子走后,他才慢慢地往三姨太卧室走去。
  “凤鸣,你的胆子可真大呀,竟敢拿我的牌子发号施令,要是等大管家弄清楚不是我的意思,你还不得蜕层皮?”三姨太一边绣着香囊一边说。
  “俺也是急了呀,见他们硬生生地抓着人家的手按印,心里就跟火烧一样疼啊;你可替我担着点呀。”秋凤鸣抽出一根红丝线递过去。
  “放心,这事没人提就算了,有人提我就说是我叫的。哎,凤鸣,如果老爷让你陪睡你愿意不?”
  “我才不干呢,他那么老。”
  “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喜欢漂亮的,温柔的,嫩的;你看你脸蛋儿又好看,身条儿又好,年纪又小,指不定老爷早就看上你了,要不,怎么会把你放我房里,让我调教调教呢?”
  “哎哟,那可怎么办呢?你可得跟俺想想办法呀!俺知道你是好人,教教俺嘛。”秋凤鸣撒娇似的摇着三姨太的腿。
  “瞧把你急的。这样吧,你去厨房悄悄地弄一点点羊肉放身上装着,等老爷来了我帮你说话。去吧,指不定他马上就来了。”
  “三姨太真好!”秋凤鸣急忙站起来,匆匆离去。
  “啊,呵呵,我的秀琴真能干啊!自己绣花!以后这些活就叫下人做,免得伤了手。”秋凤鸣前脚刚走,刘庆天后脚就到。
  “老爷。”陈秀琴忙站起来,“怎么一个人?小桃呢?怎么没跟着?”
  “啊,我让她去澡房放水去了。走,我们去洗个澡,洗个鸳鸯澡。”刘庆天接过陈秀琴手中的香囊,扔到椅子上,“哎,秋凤鸣呢?让她也过来,带把扇子。”
  “嗯。”陈秀琴撒娇似的摇头说,“不让她去嘛。”
  “为什么?”刘庆天不解地问。
  “老爷,你是不知道呢,她呢,人长得好,身段儿也好,脸蛋儿也好,性情也好,心肠也好,什么都好,就是身上有种难闻的味儿,说是狐臭不是狐臭,说是膻味也有点儿像,人家不爱闻这种味儿嘛。”
  “三姨太,哦,老爷。”他们正说着,秋凤鸣就到了。
  “老爷,你闻闻。”陈秀琴掩着鼻子说。
  “嗯,啊,真有点羊膻味。那就算了,我们走。”
  澡盆是一个可供两人顶足洗澡的木制品,水上漂着带有香味的花瓣,刘庆天用手试一下温度,俩人才全裸进入盆内,开始两个人顶足各洗各的,洗着洗着,刘庆天就摸到陈秀琴身边来了;桃子默默地对两个人摇着大蒲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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