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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帮扶情怀是非萦绕

作品名称:金菊花开      作者:杨东升      发布时间:2021-12-10 09:14:36      字数:5309

  1
  第二天一早,天气还是热得很。曹明堂早早起了床,来到江边,脱掉身上的汗衫和西裤,身上只留一条内裤,慢慢悠悠走进江边浅滩。蹲下身子,把头缩进水里,全身浸泡。少顷,冒出头来左右摇摆,甩掉头上的水,用手抹了一把脸,才感到有了一丝凉意,心里好不惬意。
  “滴滴——”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渡船从江那边缓缓驶过来。远远恍惚间,曹明堂看到船头站着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好像是金霞。
  金霞站在船头,老远看到江边渡口有个光不溜秋的男人在洗农民澡(农民洗澡的方法,赤裸着身体钻进河里洗),脑海中满是丈夫田仁志的影子。
  丈夫仁志在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夏季,总是在晨光熹微的清晨,或是月光洒满江面的夜晚,仁志搭上一条毛巾,就到江边去了。仁志厉害得很,身强体壮,可以从乌江这面游到对面的渡口。金霞常常趁四周无人,站在岸边看着田仁志,那黝黑的皮肤,那粗大的臂膀,总是刻在金霞的心里,勾起许多遐想。偶尔,还能顺手捞起一条白花花的乌江鲢鱼,金霞饭桌上就有了一钵热气腾腾的鲜鱼汤。
  船靠近码头,曹明堂呆呆地看着金霞。一身红色的打扮,高挑的身材,丰腴的乳胸……也许是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下身不自然地有些骚动,被江水浸泡过的贴身的内裤已隐饰不了下面蠢蠢欲动的尴尬。
  金霞陡然回过神来,脸上一阵阵红晕,害羞得无地自容。急忙转过身去,嘴里在大声骂着:“什么扶贫干部啊?臭不要脸!”
  “你这个人,都是过来人了,有哪样不好意思呢?大惊小怪。男人嘛,天热了洗个农民澡有什么不要脸啊?还骂人家,昨晚要不是人家这个扶贫干部想办法央求新来的队长,你还不得过河哦。”杜显华一边撑船靠岸,一边数落着金霞。
  曹明堂突然知道自己出了丑,慌慌忙忙用手捂住下身那个不听话的东西,拣起地上的裤子,一溜烟跑了。
  2
  早餐过后,队员们按照杨雪梅昨天会议的要求,都各自到自己帮扶的贫困户家中去摸底排查去了。
  曹明堂来到安守原家,房门紧锁,老两口可能一早上山干活了。只有两个小孩在院子里,不知是用水,还是撒的尿,把泥巴和得稀润;然后揉捏成碗状,右手托住碗底,朝着地面反手一甩,“啪”的一声,泥碗贴在石板地上,碗底向上,爆开一个口子,然后拍手欢叫:“哦,哦,爆开喽!”
  看到曹明堂进到院子然后准备离开,两个小孩扭头看了一眼,也不搭话,继续玩他们的游戏。曹明堂只得走出院子,向金霞家走去。
  曹明堂一边走一边在回味着一年来驻村帮扶的事。前任队长在分配帮扶对象的时候,由于私心有点重,总是自己把好帮扶的,比如通情达理的农户、贫困程度不是很深的农户、遇到督查组不说帮扶干部坏话的农户划到自己的名下,攻坚队员们很是有些意见。后来还是曹明堂提的建议,把贫困户名字一一分别写在小纸条上,揉成一团,装在盆子里,队员们自己去抓,抓到谁就帮扶谁。这不,曹明堂就抓到了安守原和金霞这两家。
  安守原一家六口人,两老加上四个儿子。直到现在曹明堂也没有搞清楚,安守原看起来比妻子怎么也要小十来岁,并且大的两个小孩有人初中毕业了,有人二十岁了已经外出“杀广”(到广东打工),而小的两个还在撒尿和泥,不晓得当初他们的婚姻到底是怎么撮合的。最让曹明堂揪心的是,安守原家单家独户住在一个山崖上,水电路都不通,依照政策,要让他搬迁,可是,安守原死活不搬。
  金霞家贫困程度倒不是很深,虽然死了丈夫,可金霞漂亮灵活,又勤劳肯干,除了打理家中的日常事务,照管好还在读小学的田念志,空余时间就到村子附近打一些零工。
  帮扶工作干了一年多了,曹明堂内心也清楚,他最烦的是安守原,对金霞家总是要偏心一点。每次去走访,到安守原家,他总是两手空空,而到金霞家,总是大包小包。什么米啊、面啊、油啊,还有念志读书的笔啊、本啊;甚至有时候还从县城悄悄给金霞带来一些女人用的东西,比如化妆品,比如新衣服,比如还有金霞喜欢的德江丝娃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偏心,队员们也偶尔取笑他:“还能为哪样哇,女人三十一枝花,人家金霞饱满丰润,风韵尚存,何况还是寡妇。明堂,你这个寡公子正好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塞。”
  每到这时候,曹明堂总是说:“不要乱说,没得你们想得那样龌龊。”其实,曹明堂的妻子在一年前因为一场车祸死于非命。单身一人,生活确实少了些情趣。
  曹明堂每次给金霞送去东西,总不忘嘱咐一句:“这是我们帮扶干部应该关心贫困户的,但是一定不能和外人讲,我给你买了什么什么。”
  3
  金霞回到家里,拿着扫帚打扫着房前屋后,脑海里总是回想着刚才船工杜显志的一句话:“昨晚要不是人家这个扶贫干部想办法央求新来的队长,你还不得过河哦。”
  金霞知道,昨晚过河这件事,又是曹明堂帮了忙。这一年来,也不知道曹明堂到底帮了自己多少忙,大事小事,烦心事困难事。一个单身独处的女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能在曹明堂的帮助下生活得得心应手。
  一开始,金霞以为,扶贫干部就是来解决贫困户困难的呀,曹明堂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后来他慢慢发现,村里的其他贫困户并没有自己幸运。帮扶干部们偶尔也送米送油送面,至于像化妆品丝娃娃之类的好东西,也就只有自己才能得到,而同样是曹明堂帮扶的安守原,就得的更是少。
  金霞心里多次对曹明堂有了冲动的想法,但是看到每天活蹦乱跳上学的念志,一种念想又左右着新的想法,心里逐渐升起的高温又降了下来。再说,人家曹明堂是城里来的人,家里是不是有妻室儿女,是不是看得起自己,难说人家对自己的关心真的只是真心帮扶呢?“哎,背时婆娘,自己可能还是想多了。”金霞心里很矛盾,把扫把斜靠在门边,准备进屋弄早饭吃。
  “金霞嫂子,不好意思,今早上见笑了。天太热了也不知道你大清早就过江来了。”曹明堂进到院子来,满脸害羞,解释着清晨的尴尬,弄得人家金霞又一次不好意思。真是没得章法,哪壶不开提哪壶。
  金霞前脚进屋,曹明堂跟着走进去,坐在饭桌旁边的凳子上。
  “金霞嫂子,你先别忙了,我有个事情要问你。”
  “你问吧,问了快点回去,我一个单身女人,你在这里待久了不好,免得有人说闲话。”
  “呵呵,嫂子,我们扶贫干部大白天走访帮扶,又没干哪样见不得人的事,不怕。”
  “你问。”
  “你每年能收入多少?”
  “这个你又不是不晓得,土地种不出庄稼,就是去打点零工,有好多收入哇。”
  “到底有多少呢?”
  “每个月千把块。”
  “嫂子,我不得不给你说,这里就有问题了,不打个主意,你这个贫困户怕要着下呢。”
  “下就下呗,我说你们,尽做些不合理的事。寨上都有人传,曹懵也是贫困户,凭哪样?光杆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天好吃懒做,还给他弄个贫困户,还吃低保,你们把国家惠民政策糟蹋了。”
  “不说曹懵,人家有靠山,关键是你这个,收入一年是达标的,但是去年生病欠了几万块钱的外账,又没得哪样证明,因为你是在娘家借的。”
  “哎,万一不行就算了呗。人啊,要靠自己努力,靠国家救助算个哪样哦,你也不要为难了。”
  
  4
  “人啊,要靠自己努力,靠国家救助算个哪样哦。”曹明堂从金霞家出来,金霞说的那句话一直在耳边回响。那种思想境界是多么高尚啊,人家金霞怎么就这样大度,怎么就有这么高的觉悟呢?那些在大会上拍桌子骂娘争当贫困户的人,与金霞比起来,简直就是人渣;特别是那个曹懵,好吃懒做,就盼着天上掉馅饼。哎,金霞真是好人,但是,也不能把金霞的贫困户真的下了啊!欠那么多外账,怎么偿还呢?打零工维持娘儿俩的生活和念志的读书费用就有一壶了,哪儿有钱还账呢?不行!一定要在杨雪梅队长识别之前把欠账的证据找到。
  曹明堂一边走一边在思考着金霞的事,心里很矛盾。他从心底里也没有弄清楚,自己为什么对金霞的事就这样上心,难道真的是心里有了金霞不成?不行!这样咋对得起死去的妻子月华呢?曹明堂心里矛盾着,思绪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一天——
  
  那是一个星月满天的周末,曹明堂走访了安守原,做了一半天的思想工作,劝安守原搬迁。而安守原高矮不甩账,硬是不同意,他一肚子怄火,骑上摩托车赶往县城回了家。
  夜幕拉了下来,曹明堂走进屋门外,房门虚掩着,他从门缝里偷偷朝里面瞟了一眼,月华正斜靠在沙发上敷面膜。月华刚好把贴在脸上的黄瓜片一张一张取下来,放在茶几上的盘子里。曹明堂蹑手蹑脚,像极了耗子进屋,轻轻喊了一声:“老婆大人,还没休息啊?”
  月华看见曹明堂进来,急忙向他招了招手:“哎,你回来了?”并示意曹明堂坐过去。
  明堂急忙贴过去,紧靠着月华坐在一起。月华就势牵住明堂的耳朵,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许多:“你终于回来了?一去几个月不回家,电话不打个,说,你是不是在那里有了小三儿,把老娘放在冷板凳上了?”
  明堂低着头双手护着耳朵,大声解释:“哎哟哟哟,老婆大人,你放手,你听我给你说嘛。”
  月华松了手,说:“好,我听你说。”
  “那地方打脱贫攻坚战,管得严得很,比平时老婆你管我还要严,请不到假,不注意要受处罚。今晚我都是悄悄回来的,明早上一早就要去。”
  “不准回来你也要打个电话塞,免得老娘在家担心哇。”
  “老婆大人,你不晓得,那地方老火得很,水电路都还没通,更没得通讯信号,手机信号都没得,咋个打电话嘛。”
  “晓得你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哟。”月华火气明显降了许多,毕竟几个月不在一起了,也得把闹僵的气氛缓和下来。
  曹明堂看到空气有了好转,顺手拿起盘子里的黄瓜片往嘴里送,一边拿一边说:“扶贫工作不好做得很,心里鬼火冒,这么晚了晚饭都还没得吃。”
  月华急忙站起来,拍掉明堂拿起的黄瓜片:“这个不能吃,敷面膜的。”说着从旁边拿过一盘洗干净的水果,“我晓得你辛苦,人家就是几个月不见你音信,心里堵得慌。你先吃着,我去给你煮碗面。”
  “我晓得老婆你心疼我,你刀子嘴豆腐心。”明堂甜甜地吃了几个水果,月华端来一碗面,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到卧室去了。
  明堂三下五除二,几下子就把面“消灭”了,碗都来不及洗,屁颠屁颠进了卧室。
  那一夜,干柴烈火,激情澎湃。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明天是否会下雨,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就在第二天一早,明堂骑上摩托车还没到木井乡,就接到了妻子月华惨遭车祸的噩耗。
  可怜的月华,结婚十年,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就这样走了。
  妻子去世的几个月,曹明堂木讷地在村里驻村,心如一潭死水。
  最近不知是为了什么,心情又活跃了起来。
  “明堂终于见到了阳光。”第一书记胡年华悄悄和安永爱谈论明堂的事,安永爱说:“哪里是见到了阳光,他是找到了月华的替身。”
  “谁?”
  “还能有谁?金霞呗。”
  胡年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呵呵,还真是哈。”
  
  5
  曹明堂收拢了思绪,继续往前走,不自然地又想到了金霞的贫困户建档立卡问题。不行,一定得去把欠账的证明弄回来。
  曹明堂急急忙忙往金霞娘家赶去,在其娘家叔伯舅舅家,说明了来意,舅舅拿出一张借条:
  借条
  今欠到舅舅王五家人民币五万四千元整,双方商议两年后还清,若逾期不还,按百分之二的滞纳金增加偿还。
  借款人:金霞
  2016年5月6日
  其舅舅一边拿出借条,一边抱怨:“这个姑娘,硬是要强,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够累的。她怎么就不把这个借条拿出来证明啊?”
  曹明堂欣喜若狂,急急忙忙把借条照了一张相,跑到街上打成了照片,放到金霞的贫困户资料袋中。从乡里赶回村里,已经凌晨三点过了,他担心明天杨雪梅队长走访时,怕金霞不承认有欠账证据,还得去把思想工作做通。这时候,曹明堂脑袋一片空白,他根本没想到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不恰当,“咚咚咚”敲开了金霞家的门。
  曹明堂着急忙慌说明了来意,金霞感动得热泪盈眶。
  七月的雨说到就到,屋外,突然间电闪雷鸣,大雨哗哗下了起来。
  “我得回去了。”说明了情况,明堂说要赶回去,怕天亮了有人误会。
  “这么大的雨,咋回去?只要行得正、坐得端,谁爱嚼舌根,就让他嚼吧。”金霞说什么也不准走。
  雨实在是大,明堂也无奈留了下来。
  “如今啊,扶贫工作不好做啊。”
  “也不怕,人们思想慢慢就进步了。”
  “关键是督查组随时进村督查,工作搞不好,驻村再累,还要受处分。”
  “哎,你们也确实可怜,抛妻别子的,就为了我们群众能脱贫致富。”
  “抛妻别子啊?哎……”明堂长长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继续说,“那有什么妻子可别哦。金霞嫂子,其实你也不容易啊,一个人担起一个家,比我这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生活艰难多了。”
  “领导,莫非你还单身……”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冷不热,谈各自的过去,谈相同的命运,谈世道的不公,谈到了天亮。
  
  6
  也就在当晚,寨子东边,一烟雾弥漫的屋内,十多个人围着一张大条桌,眼睛死死盯着桌上囥着的大碗,大家大喊:“麻子,干子,麻子,干子……开!”喊着,摸出钱押了上去。
  曹懵死死盯着翻开的碗,脸上又一次顿然失色:“哎,搞了一通宵,又输了一大坨!”说着,把押上去的钱又抓了回来,喊了声,“我拿包烟钱!”然后一溜烟跑出屋门,走了。
  这时候,天刚蒙蒙亮,曹懵走到金霞家旁边,也许是一夜通宵,输得一塌糊涂,突然内急,急急忙忙钻进金霞家屋旁的竹林里小便。无意间看到金霞家门口的一幕,急忙拿出手机,录了一个视频。视频中,金霞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四周没人,立即向屋里招了招手:“没人,快点走!”曹明堂缩头缩脑从屋里快速出来,急急忙忙走了。
  其实,天地良心作证:曹明堂和金霞虽然相互怜惜,相互爱慕,内心有了些高远的想法,但是今晚绝对是清白的。
  曹懵嬉皮笑脸,把视频悄悄又放了一遍,心里默默在想:“嘿,曹明堂,看你以后还敢下我贫困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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