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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作品名称:陆子奇传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1-12-03 21:15:34      字数:5624

  1946年破坏宁波两个地下党的联络站,致使陈爱中、冯和兰、吴家安三烈士被害,还有应克诚等被关了好几年监牢,应克诚的家里和当地的抗日自卫队员家里还被黑心的叶良益敲去许多财物,弄得许多人家破人亡的罪魅祸首的大特务叶良益以后怎么下场的呢?我们在这里顺便告诉大家一下。
  解放后,1950年,在1945年随军北撤在四明山当过鄞县警卫中队长的邵一萍,解放上海后因身体受过重伤,从22军转业到宁波公安局当侦察科长,他在镇反肃反时,听说1946年宁波城里两个地下党联络站被国民党特务破坏,当时被捕七个人,最后陈爱中、冯和兰、吴家安三烈士被害。邵一萍当时正到处寻找破坏地下党的特务。可是寻找很多地方,没有找到叶良益。一次偶然机会,邵一萍在街上碰到当年在四明山工作时的老战友和老乡应克勤,问他,“在45年北撤时我怎么没有碰到你,你后来有没有北撤去山东?”应克诚告诉他说,”“我没有跟北撤部队去山东。我后来跟陈爱中留下来在县前街鄞县特派员联络站做事,也就是在公平柴行工作。后来联络站被特务破坏了,陈爱中被抓,我也被抓去,后来陈爱中、冯和兰和吴家安牺牲了,我在杭州监狱里始终不承认是共产党员,后来被国民党法厅判了四年徒刑,48年快刑期满时,让我出来的。我现在在鄞县人民政府当事务长。”
  邵一萍问他:“当年公平柴行还有什么人?”应克勤告诉他:“还有一个账房叫叶良益,他没有被捕。但当我和陈爱中被特务抓去时,我和陈爱中在路上看到叶良益与特务有说有笑的,我怀疑叶良益怎么没有被捕?还和特务在一起这么亲密说笑?但我们没有足够证据,而且自己当时被抓了,也无法查抓他。”
  “那你以后有没有再看到过叶良益?”
  “看到过。前段日子,我还看他在江东百丈路中介街东边那几间小屋里住着。”
  邵一萍叫他赶快去看看,现在还在不在?但第二天应克诚回来告诉他说,“叶良益已经不在了,邻居说他已经搬走了,不知搬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时线索断了。邵一萍很懊恼。怪自己没有早去侦查叶良益这个人。
  但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1951年镇反开始后,宁波市公安局接到上海来的一封举报信,那人说:“我本是叶良益的同乡,我在抗日战争时和叶良益一起参加革命,1945年9月浙东游击纵队北撤时,我被调到上海做地下工作,现在在上海公安局工作。我在鄞县机关时就认识叶良益。在1947年出卖陈爱中、冯和兰和吴家安三烈士的特务叶良益,现在关在上海提篮桥监狱。”
  于是邵一萍立即派一个侦察员到上海提篮桥监狱去查找。那侦察员来到上海提篮桥监狱拿来监狱被关在里面的犯人的花名册,查遍提篮桥全监狱的犯人名单,却找不到叶良益这个人。回来后那侦察员告诉邵一萍说:“提篮桥监狱没有叶良益。”邵一萍问侦察员,“你是亲自去监狱里看过,还是问他们的?”他说“我要来关在监狱里犯人名单查的,我在所有犯人名单上看不到有叶良益这个名字。”邵一萍告诉他:“做特务的人是很知道隐蔽的,他会不会化了名字?你再去一趟。这次去,你不要看花名册了,你把写信给我们检举叶良益的那个叶良益同乡人找来,他是认识叶良益的,你和叶的老乡直接到每个监狱一个一个的去查看。”说着把叶良益的同乡的来信地址交给他。
  第二次去上海的那个侦察员找到叶良益的乡人,两人一起去提篮桥监狱。打开每一个监狱的门让他们两人一间一间地去找,结果叶良益的同乡终于找到了叶良益。但当时并没有与叶良益说话,只是看了与狱警说:“这个就是我们要查找的叶良益。”狱警叫叶良益出来时,叶良益还显喜形于色,他以为他关押的时间到了放他出去呢。但当狱警把他交给他老乡和侦察员时,他看到他的老乡脸一下子变了色,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老老实实就擒。原来这是个关押普通犯人的一间监狱。一问狱警,他是以偷窃罪一时被关在上海提篮桥监狱里的。当时只判了几个月徒刑,已经快要释放了。
  叶良益从上海押来后,邵一萍科长先让预审员审问。
  那时邵一萍是住在鼓楼前公安局里的。第二天邵一萍在早上吃早点时碰到预审员,预审员对他说,“科长,我审了他一夜,叶良益什么也不说。”邵一萍知道对付这样的有经验的老特务是没有那么顺利的,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好,我知道了。等下我亲自审审他看。”早晨上班以后,他把从上海公安局拿来的叶良益的案件的卷宗再仔细看了看。上海公安局写的只是叶良益在上海街上抓捕他时见到的一般情况,都是叶良益一些谎言口供,完全看不出什么东西。
  原来邵一萍是当年四明山的宝岩寺孤儿院的宝岩农场员工出身,1938年他就参加了革命,一直在四明山跟着梅园区委书记陈晓云和林一新大队在四明山打游击,后来调到鄞县当警卫中队当中队长。当时警卫中队重点保护的是鄞县办事处等机关,所以他对鄞县办事处做文书的叶良益很熟悉。北撤时办事处的人也归他管,叶良益当年也是他的属下。北撤时他们大部队在奉化江口遇到驻江口的浙保一个团的阻击,大部队与浙保那个团在江口打了一仗,打死打伤敌人几百个,还缴获敌人几百元洋钱和几百万元法币与一些文件,当时都交给叶良益保管着。可是当他们北撤到江苏涟水时就不见了他,叫他保管的从敌人处缴获的几十万法币和和百元洋钱也跟着他没了。根据应克诚说的,他后来在陈爱中、应克诚一道在公平柴行——鄞县特派员机关工作,说明他在涟水失踪后就潜回来又混进陈爱中的特派员机关,并说后来被捕时叶良益没有被捕,在路上却看到叶良益和特务们有说有笑,邵一萍睬想叶良益很可能就是在公平柴行的潜伏特务。
  吃过中饭休息一会后,邵一萍来到预审讯室。叶良益坐在审讯桌前面。乍见他觉得他除了剃了光头,模样还和当年在鄞县机关当文书时看到的那样,依旧文质彬彬的样子,而且毫不惊慌。也许他想那个老乡虽认识他,但并知道他在公平柴行的全部详情。邵一萍看他这样安详,心里说:“你倒是镇静,好个老特务,遇事不惊,心中不慌,但是一会我就看你镇静不了了。”
  叶良益在警审室里一条方凳上坐着,光光的脑袋耷拉着,显得无精打采。一个穿军装的武装警察站在他旁边,看到一个公安干部进门,叶良益站了起来。但似乎一下子并没有认出邵一萍来,邵一萍在办公桌后坐下,把叶良益由上而下地仔细地看了一遍。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声:
  “叶良益,抬起头来!”
  叶良益吓得一惊,他颤抖着抬起头来说:“我,我,我不是叶良益……我是张茂泰……”他认为那老乡认识他,这个宁波公安局的干部不一定认得他。但当他正眼看到邵一萍时,他张大了嘴吓得说不出话来,“天哪!邵一萍!北撤时鄞县机关警卫队长邵一萍!还是他原来的老上级!”叶良益一下子跌坐在方凳上。他听说过邵一萍曾当过从梅园乡的乡队付、当过鄞警自卫大队第六中队长、当过章水区常备队长,北撤时又当了鄞县机关警卫中队长。当年人们就说他打仗勇敢,办事精明的人。而且他又是他的同乡人,他家在蜜岩,自己在大皎细岭,对他过去的事了如指掌。他感到这关是难过的了。
  “好一个张茂泰!”邵一萍大声喝问他:“你以为我不认识你?你刚才答话自己也承认了:‘我不是叶良益我是张茂泰’真是欲盖弥障,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老实对我说你是什么人?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现在老实讲!”
  “邵、邵队长……我是,我是……叶良益……”他终于点点头承认了。
  “那么你给我说实话,你在上海为什么事被公安局抓起来的?”
  “我、我是个没出息的人,北撤时和部队失散以后,到处流浪——生活过不下去了——我在上海抢人家一点东西——”
  邵一萍瞪着眼睛严厉地望着他说:“叶良益,我记得你到江苏涟水时就失踪了。我们到处找你,没有找到你,你当时是怎么逃走的?你是管文书的,我们临撤退时在奉化江口与浙保打了一仗,缴获浙保许多东西,其中有文件还有几百万法币和一些洋钱。这些文件和钱,当时都叫你带着,你都弄到那里去了?你后来回到宁波又到什么地方?都干了些什么?解放后为什么你又跑到上海去了?你在上海到底去干什么,你都得给我老老实实说出来,彻底交待清楚!”
  这一连串问话如一记一记的闷棍,打得他昏头转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呆了半天他才唧唧吧吧地说:“我在江苏涟水遭遇敌人……失散以后……一时找不到部队……我就在当地老百姓家住了一些日子回来了,可是在路上我没有路费,就把这些钱用掉了。”
  “那是几百万法币几百元洋钱呀,你一下子用得掉吗?”
  叶良益低下眼睛来声音低低地说:“回来后,我看到家里经济困难,我就给家里填补进去了……”
  “可是回来以后,你又到那里去了?你又做了些什么?”
  叶良益说:“回来后,我又到四明山去了,后来我又找到了陈爱中,陈爱中那时在大雷整党,他叫我参加整党。”
  “再后来呢?”
  “再后来……陈爱中应克诚他们在城里开公平柴行时,我就到公平柴行做账房……”因为这段日子应克诚和他在一起。他感到瞒不过去。只好如实说了。
  “后来公平柴行被敌人破获,当时陈爱中、应克诚等都被敌人抓走了,你怎么没有被抓?”
  叶良益又惊了一下,过一会才说,“……陈爱中他们被捕时,我、我、我当时不在,我住、住在念书巷,不住在柴行,早晨来抓人时,我还没有去店里……”
  “可是后来应克诚被敌人抓走时在路上正好碰到你,看见你戴着泥礼帽穿着长衫和一些特务在一块有说有笑,这又怎么说呢?”
  叶良益听了又一惊,他感到邵一萍已经知道他在公平柴行破获时的详情,看来是应克诚告诉他的,再也蒙混不过去了。他再也不敢抬头。
  这时邵一萍又严厉地瞪着叶良益说:“如果都如你所说的,公平柴行出事后你为什么不归队?宁波解放时你为什么又逃到外面去了?你在上海真是因为抢点财物被抓的吗?这次我们为什么又两次到提篮桥监狱里来找你?老实告诉你,因为你是混进革命队伍来的特务,你不敢回队,又因当年你作恶太多为人太贪太狠,连你的老乡都检举你了,你想再赖是赖不过去了。现在你好好想一想吧,你交待还是不交待?”
  叶良益听了这些话他的额头上滋滋地冒出汗来,邵一萍说的话十分尖锐,针针见血。看来不交待是不行了------
  经过几次审讯弄清了叶良益北撤时一时要留下来,一时又要跟部队北撤的行为,都是受命于特务机关。
  当时叶良益随部队北撤经过江口和江苏的奉贤,一路上常常与拦堵的国民党部队遭遇,牺牲了好几个同志。他看到这次北上是去打仗的,枪弹没长眼睛,于是就谋划逃跑,到了江苏涟水恰好他坐的那条船在途中被敌人的军舰打散,脱离了大队,等靠上岸,他一个人悄悄躲进后舱。
  第二天带着他保管的银洋和钞票乘船到了上海再回宁波。到了宁波很快找到在六区宁波情报站工作的一个的亲戚,由他陪着去见了六区情报站长袁吉人,袁吉人起初对他中途折回有点怀疑,以为他已经反水过去了,设计来破获他们情报站的。叶良益当即抛出他未曾送出的给国民党六区情报站的一个机密情报。这使袁吉人相信了。
  袁吉人立即把叶良益归来的情报电告浙江省保安司令部调查室,接着叶良益便被召到杭州谈话。浙江保安司令竺鸣涛亲自接见他又宴请他,还奖励他一百元大洋,叶良益真是受宠若惊,喜出望外。他的机智使国民党军统特务们也钦佩他。于是当即决定叶良益以尚未暴露的共产党员身份,再混入四明山革命根据地。他先找到共产党的秘密联络点,找到陈爱中,诡称北撤时突然生病留在陆家埠养病,后来病愈归队……。
  但现在他感到从邵一萍的语气来看,他已经知道他的罪行了。想再强辩也没有用了,现在他在邵一萍面前不得不低头了,他哭着爬到邵一萍身边去:
  “邵、邵队长……看、看在我们过去共事过的份上,当年在四明山我好歹也为共产党做过一、一些事情……给我一条生路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我死了后我的家小怎么办啊!你再愿谅我一次吧,从今以后后,我一定洗身革面,重新做人……”
  邵一萍听了气喷地瞪着他说:“现在你想到自己死了家里怎么办,难道陈爱中、冯和兰和吴家安烈士他们没有家吗?你当时有没有想过,你把他们害了他们的家怎么办……你现在想洗心革面,晚了!现在你要我原谅你我可没有这个权利,你去问陈爱中、冯和兰、吴家安烈士吧,看他们能不能原谅你!”
  这些话吓得他混身发抖,他跌跌绊绊地爬到邵一萍的脚边去抱着他的腿死皮赖脸地哭泣起来.“邵队长……邵队长……”
  武装警卫一把将他拖开了。邵一萍厌恶地挥挥手,武警战士就把他带下去了。
  叶良益在我内部做坐探的罪行被揭露以后,他对于解放后继续从事反革命破坏活动的罪行仍然避而不谈,说是解放后只是因为生活无着流落到上海,才铤而走险,在闸北抢劫一家商店时被捕。
  当时宁波公安局已经捕获了几批从舟山派遣过来的武装匪特,不怕他不说,他不说别人会说。经过侦查,终于也弄清楚他在解放后继续从事特务活动,坚决与人民为敌的罪行。
  邵一萍了解到1949年初,叶良益还给组织武装匪特及剌探军情的潜伏在宁波的大特务毛森送情报。宁波解放前夕叶良益逃往舟山,参加另一特务机构,受专门训练后被派往上海潜伏,化名叶鹏,隐居在蓬莱路其舅父所在的煤球店内,奉匪余某某之命来往上海与定海以做单帮为掩护,剌探我解放区军情。同年九月,由小羊山赴绍兴组织匪特活动。1950年元月又秘密潜返定海,会见毛匪妻舅胡某某(匪苏浙边区指挥部指挥官)汇报我方情报,不久,叶良益潜回上海后,在一所楼内秘密开会阴谋策划武装破坏活动时被上海公安人员逮捕,但叶良益却说是企图抢劫,故作一般刑事案件处理。……
  1951年5月5日,四明山召开公审大会,因为这个特务破坏案对当时的宁波地下党损失太大了,市委非常重视,由市中级法院审判长刘永芳和副审判长、宁波地区公安处长赵士炘和《宁波时事公报》总编辑、宁波市总工会的金臻庠、钱念文、裘公姣等各界知名人士组成的19人审判委员会,向公审大会宣读判决书,判决书上宣读他主要罪行:
  “1946年10月,叶犯勾结浙江六区情报组长袁某某向军统特务钱某某供给情报,出卖中共地下党的联络站,并与特务任某某以钓鱼作掩护剌探我西郊联络站军情。
  “1947年4月12日,早上该犯带着特务前来公平柴行和西城,逮捕革命同志陈爱中、冯荷香(冯和兰)、乐慧敏(吴家安)、屠永年、张芝芳等七人,结果我陈爱中、冯荷香、乐慧敏等三同志被杀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惩治反革命条例有关条款将叶良益判处死刑。
  至此罪大恶极的叶良益终于得到了他应得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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