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脱险

　　和尚呆了，老百姓呆了，身后的日伪军也惊呆了，目瞪口呆石化了脸的是二板头，那道背影是如此的熟悉，那个深夜，从开栅炮楼上一跃而下的，不就是这样的身影吗？这下好了，他的梦魇终于结束了。
　　敌人扑到崖壁前，朝着崖下开了一顿乱枪，子弹打在崖壁突出的石头上冒着火花，碎石“噼里啪啦”地往下滚落。这边的山崖更是险峻更是幽深，常有野猪、狼群出没，人迹罕至，掉下去即使活着，也成了这些畜生的干粮，没有生还的机会。
　　日伪军紧张的眉头一放开，疲惫感就袭上来，一个个拄着枪支靠着山寨前的矮墙默不作声。穿沟风吹来异常的冷，尤其是孤零零的龙首山，他们受不了这冷冻，更受不了死气沉沉的寂静，那是一股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的死一般的静。他们下意识地往崖下瞅了瞅，除了簌簌发抖的杂草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逼着老百姓抬死尸，但死尸太多了，哪能都带走呢，留下三个伪军守着，其他人狼狈地返回开栅据点。
　　风，肆无忌惮地在沟里穿行，发出“呜呜”的怪叫声，看着满地的死尸，留守的伪军靠着向阳的岩石，紧缩着身体。就在此时，一个伪军瞳孔放大，指着龙首峰寨门口，哆哆嗦嗦地说：“诈……诈……诈尸了！”
　　另外两个伪军也看到了，着急的要拉枪栓，却是手抖的不听使唤。一晃之间，他们的枪械已被常净全部夺了过去。
　　“饶命，饶命！”
　　“我不想死！”
　　“你走吧，我们会给你烧纸钱的！”
　　这三个家伙“扑通”跪倒在地，双手举起，嘴里不住地胡说着。
　　原来，龙首峰崖壁下有一个狭小的山洞，洞口有棵柏树，枝叶阴翳，人们到了跟前也发现不了，这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哪位得道高僧悟禅之处。常净小时候和伙伴们玩捉迷藏就经常藏在这地方。
　　三个伪军哪里会知道，亲眼看着他跳下万丈悬崖，哪能有的活，不是鬼魂来索命那是啥？他们磕头如鸡啄米。
　　“起来，赶快清理战场！”常净冷喝一声，有这样免费的劳力不用就可惜了。
　　“你，你真没死吗？”三个伪军战战兢兢地问。
　　“废话真多，想要活命赶紧干活！”
　　这纯粹是活阎罗，哪是什么得道高僧。他们看到常净脚下的身影便放心了，七手八脚将枪支弹药收拾到一起，常净指挥他们把带不走的都藏起来。然后，常净押着浑身挂满战利品的伪军向狐林庄出发了。
　　回了后方，他却没有见到狐问。听人说，这小子，有目标了，那次受伤后在小木沟后方医院和一个护士一见钟情，趁着空儿就去了。
　　狐问刚从小木沟出来，猛不丁就打了个喷嚏。他沿着山间小路前行，走到鲁沿村外河边时，发现河对岸树林中的一个水磨房院子内有一股日军的骑兵。院子里人喊马嘶，水磨房里不断传来惨叫声，随着一声响亮的枪声，嘈杂的院子一下子静了下来，接着，一个妇女撕心裂肺的啼哭声远远传来，鬼子们魔鬼般的狞笑中第二声枪响了。敌人太多了，相距又不远。此处离后方医院很近，敌人又骑着马，这群禽兽要是闯进去，后果可想而知。
　　狐问压低身子慢慢靠近，伺机消灭敌人。距离此地不足十里地就驻扎着一个排的工卫旅战士，听到这两声枪响，他们一定会有行动。只要占领有利地形，观察敌人动向，等待援军，一定要消灭这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尽管狐问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没有逃过敌人的眼睛，鬼子很快就发现了瓦房房顶上的他。子弹把瓦片打得“叭叭”直响，一片片稀巴烂地掉落地面。狐问只带着手枪，射程不远，无法还击，只能利用墙壁死角不断地躲闪着。敌人也不傻，他们发现就狐问孤身一人，从独木桥上冲过来了三个鬼子，叽哩哇啦地大喊着。
　　狐问利用地形，迅速移动，潜伏到河岸死角，沉住气注视着敌人的行动。过了独木桥后，为首的鬼子握着手枪，向狐问藏身的死角走来，另外两个鬼子手持步枪，向河岸稀散的瓦房走去。
　　鬼子一步步逼近了狐问的藏身之处，狐问缩在死角里屏住了呼吸，要让鬼子看到了，那是必死无疑。
　　趁着鬼子转身之际，狐问突然一个飞步扑上去，拔出匕首朝鬼子的后颈窝猛刺了几匕首，鬼子来不及叫喊，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嘴，鲜血从狐问手缝里“汩汩”地往外冒，随即，狐问把尸体拖回死角，轻轻放下。他摘下鬼子的手雷，捡起鬼子的手枪就要离开，那两个正在搜索瓦房的鬼子突然出来了。他们发现了狐问，端起枪朝他射击，狐问急忙卧倒，躲在鬼子尸体后边。
　　看着鬼子一步一步过来，明晃晃的刺刀在太阳光下闪着蓝光。狐问长吁一口气，双手紧紧握着手枪，等鬼子靠近了，他双枪并发，鬼子应声倒地，人死枪落。对岸磨房院里的鬼子听到了枪声，密集的子弹打了过来。由于狐问躺在地上，身前又堵了两具尸体，子弹都“噗噗”地钻了进去。但狐问可不敢托大，他把帽子放在鬼子尸体身上，人早藏到厚厚的石头垒起的墙角了，鬼子的三八大盖穿透力很强，那可不敢大意。
　　鬼子的机枪子弹打得土墙之上尘土飞扬。这时，河对岸鬼子身后猛然出现了工卫旅的战士，一颗颗手榴弹落在院子里炸响了，鬼子顿时懵了。他们急匆匆骑马逃离院子，迎接他们的是一排密集的子弹。狐问看着鬼子纷纷落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水磨依然“咣当”“咣当”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的沙土却已被鲜血染红……
　　为了恢复后勤供应，粉碎敌人的经济封锁，解决部队军需物资紧缺的状态，狐问带着平川工作团来到县城边山狐林庄。然而困难比想象的还要大，由于鬼子敌特情报活动加强，耳目众多，日伪在城区大肆屠杀，血雨腥风，好多商号不敢与工作团做生意。
　　这一天深夜，他来到城南村约张曾和王仁在定香寺谈工作，这时突然听到阵阵狗吠声由远而近，狐问觉得情况不对，他们刚要从大门出去，就见外面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大门被人堵了，走，赶紧去后门！”看庙的武美臣急急忙忙返了回来。
　　他们刚进后院，就听见砸门声。
　　“坏了，后门也出不去。”狐问着急了。
　　武美臣一指两米多高的院墙说：“快，你们踩着我的肩膀出去。”
　　“不行，要走一起走！”狐问不同意。
　　“我是看护寺院的，他们抓住我也没办法。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武美臣着急得一跺脚，有点生气地说。
　　三人刚翻出院墙，日伪军已经砸开庙门。武美臣来不及回到住处了，即使回去，鬼子一摸铺盖，冰凉冰凉的，也会起疑心。对面院墙下垛着一大堆高粱杆，他想躲进去，可是来不及了，敌人已经冲了进来。
　　院子里有一排挺拔的柏树，他正躲在大树的黑影子里，“唉，咋就这么笨呢，上树！”他来不及多想，把长袍下摆往腰里一系，手脚并用，迅速爬到了一棵千年柏树上。日伪军进了寺院到处翻找，哪能找得到一个人影呢。
　　柏树在后院，武美臣躲在茂密的枝叶里，柏叶落进脖领里，冰凉扎人，他咬牙忍着。鬼子在院子里东翻西找，伪军端着刺刀四处乱戳，他们发现了靠墙的高粱杆，拿着机枪朝高粱杆扫了一排子弹，伪军们拿刺刀捅了半天也没有动静，就返回前面大殿。看得武美臣一阵后怕。
　　敌人出去以后，武美臣从树上跳下来，还没等他攀上院墙，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又奔后院来了，情急之下，他硬着头皮钻进了高粱杆。
　　他就听见有人说柏树挺大的，足能藏人。接着就听见机枪朝着树上扫。柏树叶落了一地，还是没有发现。就听得古籁在训斥一个汉奸。
　　过了一会儿，听得脚步声远去，武美臣小心翼翼地钻出来，搜查的敌人不见了。谁都没想到，敌人在定香寺没有收获，就在汉奸的带领下，直扑峁头梁，埋伏起来。
　　再说狐问他们三人出了定香寺就躲进了村西的三千亩苇田里，他们在此继续商量工作，谈妥后，狐问穿过苇田，过了洪阳，就爬上了峁头梁，结果进了敌人的埋伏圈，被抓走了。
　　古籁摆下酒宴，想以高官厚禄引诱，劝狐问投降。
　　餐厅烟雾缭绕，八仙桌上酒席丰盛，狐问嗤之以鼻。狐天过来劝降，狐问怒不可遏，毅然推翻酒桌，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这个数典忘祖的东西，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有辱狐家“忠臣不事二主”的祖训。卖国求荣，必不得好死！继而他转身痛斥鬼子的侵略行径，古籁同样被骂得狗血喷头。敌人费尽心机，一无所获，终于兽性发作。他们把狐问押回大牢，双手捆起，双膝跪在铺满碗渣的地上，再用一条碗口粗的长木杠压在小腿肚子上，碗渣刺破了他的膝盖，鲜血染红了地面，他仍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