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朱提督巡视鹗头

　　却说朱纨送走项乔后，脑海中总想着一个问题：这工作从哪些地方入手呢？朱纨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终于，朱纨站定了，心想，就这样，于是朱纨叫上永嘉知县李丕显和福建布政司左参议王澈，三人悄然出了衙署，向着乐清湾的鹗头走来。
　　永嘉知县李丕显是古槐镇湖南村人。嘉靖乙未年进士，担任永嘉知县期间，发动百姓在瞿溪修筑堤坝，瞿溪上下十多万亩农田受益。百姓都反映他是一位操行廉正，爱民如子的好官。王澈字子明，号东厓，正德八年举人，授礼部司务，历任兵部武库司郎中，永嘉场二都英桥里人，今年已经是七十五岁高龄的人。正德二年参加省试，以《春秋》考取第二名。在县庠讲学，项乔、张纯都是他的学生。嘉靖二年以《诗经》考取进士，授吉水知县，政风端正，打击强暴，很受人民爱戴。过三年升吏部文选司主事，嘉靖七年主持广东乡试，九年任考功郎中，后历任南京通政司右通政、国子祭酒兼经筵讲官。学问渊博，和阳明学派的徐曰仁、朱守忠、蔡希颜、高汝白、应帮升等学者往来，互相切磋。嘉靖二十四年，碰到大饥荒，他就把粮食减价出售，并且施粥两个月，每天来吃粥的饥民都有千余人。朱纨钦佩王澈的学识为人，敬重李丕显的为官德行，所以与二人一同去外面走走。
　　虽然朱纨在二人面前是上司，但是李丕显和王澈都是本地人，熟门熟路，所以朱纨把二人叫来到外面走走。前面两天，朱纨从史料和温州府保存的资料，已经对温州关于备倭方面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温州为了抗倭，修筑了不少军事城堡。有乐清新城、平阳城、沙城、樟岭堡、窑岙寿宁堡，郭路宁安堡，濩前福安堡，竹屿堡。目前正在鹗头修筑鹗渚堡。乐清新城、平阳城、沙城都是洪武年间建成的，都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以后逐渐修筑了许多军事城堡。现在正在修筑鹗渚堡，何不去那里看看？
　　朱纨与王澈对鹗头很熟悉，知道鹗头在乐清县的乐清湾，于是带着朱纨出了朔门，乘船过了温江，坐上一辆马车，向着乐清湾而来。
　　从府城到乐清湾不过三十多里路，由于道路平坦宽阔，马车一路奔驰就到了。朱纨注意到，乐清湾是一个难得的天然良湾，地处温江入海口北侧。它是深入内地的半封闭海湾。李丕显介绍，湾内水深港阔，岛屿错列。沿岸有清江、白溪、水涨、灵溪、江厦等三十多条大小溪流流入湾内。三人正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乐清湾温江的出海口，李丕显要车夫把马车停下来，三人下了马车，沿着温江北岸的大道走。李丕显和王澈二人一边走路一边介绍着关于鹗头的一些情况。李丕显说，近年来倭寇在东南沿海的侵扰更加频繁，仅仅在鹗头就连年有倭寇侵入的事件。嘉靖八年四月，倭寇两次侵犯乐清的蒲岐，劫掠财物，杀人放火，并掳去许多少壮男女；接着倭寇又攻打乐清县城的西门，官府忙调磐石卫守军来抵抗。磐石卫守军四百多人以温州知府丁瓒克扣军粮为由，乘机哗变，扣押在营官吏并进攻县城，丁瓒无奈，以官银三千两补给。兵变平息后，官府诛杀了带头闹事的人；十一月，倭寇侵入鹗头，千户魏奎不在任上，戍卒兵丁没有人带头，也各自躲避。大崧壮士方辂率乡人与倭寇激战，战死。事后官府为方辂致祭，并立“旌善亭”于当地，以示纪念。
　　嘉靖二十三年，倭寇掠乐清的瑶岙和芙蓉两个村庄，指挥戴祀、江九正等四人率领数十兵丁与倭寇激战，戴祀、江九正等四人在战斗中阵亡。当年十二月十二日夜，倭寇三只船驶入鳌江、钱仓、江埠，第二天，三只船上的倭寇登岸，在附近村庄大肆抢劫，杀人放火，由于官兵没有及时赶到，闹了一阵后乘船而去。
　　嘉靖二十四年八月的一天夜晚，一伙海贼从鹗头偷偷上岸，巡夜士兵发现，当即在烽火台点燃烽火，知县欧阳震率领军民奋起抵抗，与事先埋伏在那里的部队前后夹攻，倭寇看到形势不利，赶快撤退到船上，匆匆驾船逃跑了。
　　去年，倭寇再次侵入鹗头，在沿岸村庄烧杀劫掠，无所不为。处州人牟洪等奋起抵抗，杀死倭寇数十人，倭寇害怕了，仓皇乘船逃跑。
　　三人正说着话，王澈指着一个地方说：“提督大人，你看那里……”朱纨顺着王澈所指看去，只见那里有许多人在忙碌着，似乎在进行着一项工程。王澈说，“那里就是在修筑鹗渚堡。由于鹗头这个地方常常遭受倭寇侵入，所以乐清县知县欧阳震做出决定，在这个地方修筑一座城堡，用以防卫乐清县，当然也是防卫我们温州了。欧阳震还为这个计划中的城堡题名为鹗渚堡。”
　　“好啊，这个欧阳震还很有远见，有了一座城堡，倭寇就不敢轻易登岸为非作歹。”
　　李丕显说：“提督大人，温州境内除了鹗头在修建鹗渚堡，瑞安县的樟台也在修筑张岭堡。说起修筑张岭堡还有一段经历。六年前，县府贴出告示，为了防御倭寇侵扰，在樟台樟岭修筑一座城堡。但是修建城堡需要大量资金，县府经济有限，特呼吁全县官民一齐献力，踊跃捐资。知县还亲自去省府请求省府拨款资助。前后经过五六年的准备，今年春季才开始动工。为了修筑张岭堡，瑞安县县县府的官员们确实做了大量工作。”
　　“啊，是吗？看来温州在抗倭防倭方面做了大量工作，过两天也去看看。”
　　朱纨想去鹗渚堡修筑工地看看，于是李丕显和王澈引领着朱纨向拦河大堤北端的建筑工地走来。朱纨是第一次到海边，对于海边的许多建筑就比较陌生。王澈看到朱提督注意看着拦河大堤上一排涵洞，解释说：“朱提督，这些涵洞里面都安装有水闸。水闸有什么用呢？当海水涨潮的时候，关闭闸门，海潮就被挡在大堤之外，于是在大堤里侧的村镇就不会受到海潮的危害；退潮以后，拉开闸门，河水就通过闸门流向大海。”
　　朱纨富有感触地说：“我大中华人们真的是智慧无穷，什么奇妙的设施都想得出来。想不到沿海的智者竟然用这种设施解决海潮的问题。”
　　鹗渚堡建筑工地在拦河大堤北端的雁荡山上离海面半里的地方。三人顺着斜坡路往上走，不多久到了工地，忽然一个人出现在三人面前，大声打招呼说：“哟，这不是何老前辈和李知县吗？不知这位……”
　　“何所长，认不出吧，告诉你，他是新到任的浙江巡抚、闽浙海防军务提督，大官哪！”
　　“提督大人恕罪，何某一直在工地上忙碌，并不知道提督大人来温州，还请提督大人原谅我不知之过。”
　　“不要说什么原谅恕罪了，都是为大明服务的公差，恪尽职守就行了，你是在这里督造城堡吧？”朱纨问。
　　“报告提督大人，本人姓名何鹏，在磐石卫蒲岐所任职，因修筑鹗渚堡，欧知县派我来主持修筑工程。”
　　“好啊，谈谈你对工程的设计。”
　　何鹏从衣袋里摸出一张草图递给朱纨，说：“提督大人看看这张设计图。”朱纨接过设计图，只见图上标有题目《鹗渚堡修筑规划图》，图上一座正方形城堡的平面图，标出的数据是边长八十丈，标有六座城门的位置。还标有城墙上的烽火台、砖垛、炮台、抢眼和城内的军械库、储藏室、营房等设施。
　　朱纨看了设计图，称赞道：“不错啊，设计比较周全，这个地方是需要这么一座城堡，有了这座城堡，倭寇就不敢任意妄为了，今年内能够完工吗？”
　　“尽力吧，如果进展顺利，应该是可以在年内竣工的，到时候还请提督大人来主持竣工典礼呀。”
　　回来的路上，朱纨向李丕显和王澈问起何鹏的情况。二人告诉朱纨，何鹏是蒲岐北门人，任磐石卫蒲岐所。鹗头筑城之前，他曾在倭寇战争中屡立战功，为官清正，从无枉法徇私行为，在地方口碑极好。嘉靖十八年，被人罗织罪名受到诬陷，被充军到擦崖子关守戍两年，直到嘉靖二十年皇帝落成九庙以示大孝，大赦天下，何鹏得以回到原磐石卫蒲岐所恢复职务。去年，也许是某位朝廷重臣在皇上面前称赞了何鹏，嘉靖皇帝高兴，居然亲笔御书“海国长城”匾额赐给何鹏，此等荣耀的嘉奖使整个温州府也颇感自豪。今年年初鹗渚堡动工，何鹏被县府委托负责修筑工程。
　　“原来这何鹏还是一位不简单的人物啊。”朱纨感叹道。
　　当朱纨回到州府自己的官邸，只见一位官员已经在大门口等待。要知道是哪一位官员在门口等待，为什么事等待，请看下一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