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土豪幕平陆；第三十六章：情人

　　第三十五章:土豪幕平陆
　　“报告！你好，警官，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钻进办公室的男子膀阔腰圆，一头灰白色的波浪卷长发，乌黑的方脸堂，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如小拇指的黄金项链，手上戴着一块超大的劳力士金表闪闪发光，上身披着一件黑色的劲霸呢子风衣，下身穿着黑色的紧身长裤，脚上的咖啡色LV皮鞋锃光瓦亮。他冲冯粒粒弯腰点头，样子十分恭敬，一副惟命是从的模样，“我是幕平陆，接到贵局的通知，立即来报到。”
　　“幕平陆，看样子，你很准时嘛。”冯粒粒抬腕看表，指针指向早上九点整，正是她通知幕平陆到分局接受询问的时间，“你坐吧。可能要耽误你个把小时，不介意吧？”
　　“不敢，警官。”
　　“我姓冯，你姐夫李不韦的失踪案的主办警官，他的案子现在主要是由我负责侦办。”
　　冯粒粒给幕平陆递上一杯白开水，杯子冒着热气。
　　“你现在还在假释期间？”
　　“啊，不是的，那不叫假释。警方证据不足，现在取保候审期间。”
　　“那罪名是？”
　　“涉嫌聚众斗殴，不过我是被冤枉的，我可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哟。”
　　“你是被冤枉的？你可以去告办案警官嘛，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警察办案依然需要在法律框架之内进行。而且，我可以帮你拨打他们督察大队的举报电话，需要现在就打吗？”
　　冯粒粒掏出手机，试图拨打电话。
　　“哈，谢了冯警官。”
　　幕平陆立即站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不知道是感激冯粒粒警官的热情之举还是他自己心虚，还是劝止冯粒粒拨打电话。
　　“真的不需要？”
　　“真的，谢谢冯警官。我可不想节外生枝了，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了。”
　　“嗯哼，那随你吧。”
　　“言归正传，知道今天找你来有什么事吗？”
　　“不说都知道，一定是和我姐夫李不韦失踪的事有关呗。”
　　“看来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云南的老乡都在背后议论纷纷，我姐这次可是气炸了。”
　　“你和你姐夫李不韦关系怎么样？”
　　“好着呢，我们连嫖妓都约到一起去。”
　　“哇喔，你们还一起嫖娼，知道那是犯法的事情吗？”
　　“嘿嘿，当然知道违法啰，可是男人不就是好这口吗？不然拼命挣钱干嘛？”
　　“知道就好，在哪家嫖妓呢？知道小姐的名字吗？”
　　“忘了，冯警官，瞧我这记性，真的忘记了。”
　　“你娃还是鬼精灵嘛。不扯这个了。嫖妓这事，不怕你姐知道？”
　　“哈哈，我刚刚说了，男人都好那口，特别是有钱的男人，我姐又不是不知道，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幕曼荷和李不韦的关系好吗？”
　　“听说，还行。”
　　“听说你姐夫外面有人？”
　　“我也听说了，有这么回事。”
　　“你姐是怎么看你姐夫外遇这件事的？”
　　“我姐说把女娃儿抱回来自己来养，叫姐夫丢二三百万把那娼妇踢了。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以后好好的过日子。”
　　“你刚才说你们云南老乡议论纷纷，他们都怎么说李不韦失踪的事？”
　　“有人说我姐夫跟小三跑了，有人说姐夫跳河自杀了，甚至有些毒舌妇血口喷人说我姐幕曼荷把姐夫害死了。”
　　“幕曼荷会杀掉你姐夫吗？”
　　“靠，警官，有没有搞错，那怎么可能？我姐可是亿万富姐！”
　　“为什么不可能？”
　　“听说姐夫提出3000万分手费，大家和平分手。区区3000万，对于我姐的目前的实力来说，虽然不能说九牛一毛，但是也不会是大问题。
　　如果因为3000万杀人，我只能说，我姐真的是太傻了。”幕平陆分析得头头是道，他顿了顿，“冯警官，我两次坐牢，第三次被坏蛋警察冤枉，又被关了三十天，这几年我姐关照我，目前我的资产都又有个把亿了。有必要为了3000万杀人吗？那可是挨枪子的死罪啊！”
　　“幕平陆，我听说你召集社会上的几十号人和对方斗殴，倒不是警方缺少证据，而是你姐幕曼荷背后找人把你捞出来的，有这回事吗？”
　　“嚯，还有这说法？冯警官，冤枉啊！”
　　“你姐夫失踪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
　　“那更不可能了。冯警官，都说炮弹不可能落到同样的弹坑里，我可是不想第三次落进监狱这个坑了。我已经被关怕了。”
　　“还有什么向警方反映了？”
　　“没了。”
　　“那今天就这样，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冯粒粒起身，边说边递出一张警民联系卡，“想起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24小时都是不关机的。”
　　“好的。”幕平陆接过冯粒粒递来的名片，放进劲霸牌风衣内侧的包里。他抬腕看看手表，金表闪闪发光，“冯警官，你看，都快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一回生二回熟，我姐夫的事情麻烦你了。”
　　“哈，不用，谢了。我们还会见面的哟。顺便好奇地问一句，你手上的那块劳力士啥价格？”
　　“就一假货，才20多万，我买来打台面，你知道谈生意嘛，有些场合需要，特别是大生意。至于这款手表的真货，那可是要100多万呢。”
　　幕平陆边说边抬起手腕，劳力士金表上镶嵌的钻石闪着耀眼的光芒。冯粒粒的脑海中浮现一句顺口溜：“戴表不买劳，一生杨白老。”
　　冯粒粒伫立在分局阶梯上，望着远处的幕平陆钻进一辆形若青蛙的绿色的保时捷911跑车，随着汽车传来的一声轰鸣，保时捷向前窜出，随即汇入车流，最后变成小点，消失了。
　　第三十六章：情人
　　滴水岩市方池街28号附5号。僻静小巷里凸显出一家温馨典雅的茶社——明心茶坊。
　　茶坊采用全木质结构的装修风格，刷了一层浅咖啡色油漆，给人“君子淡泊以明志”的高雅之感。茶坊飞檐下的大门正上方悬挂着它的店名：“明心”，黑色的正楷字体，乳白色的底色。招牌后方挂着长短不一的长方形小木牌，依次写着“随堂喝36元壹位禁烟沽茶入出無间”。
　　茶馆的门口，青石板阶梯左面挂着的奶白色的长方形布块上写着“智行”，右边的则是一个大大的“静”。
　　大门左右两侧的长方形的花台里栽满绿萝，花台上方的屋檐下悬挂着盆栽的绿萝，左面四盆，右三盆，打破中国传统的对称理念。白色的陶瓷花盆里的绿萝更是长势喜人，像绿色的瀑布飞流而下，和花台里的绿萝相映成趣。
　　进门左侧雅间里，两位漂亮的女子相对地盘膝而坐，她们膝下是柔软的米黄色的方块形的榻榻米。高挑的女子穿了一件颜色鲜艳的带兜帽的红色风衣，款式简单、大气；对面的女子个头稍矮，内穿低胸的白色T恤，咖啡色短裙，外面套了一件军绿色的长羽绒服，衬托出玲珑身材。两人中间的小方桌上摆着一壶蜂蜜柚子茶，玻璃茶壶下的红色蜡烛燃烧着，像白日里的萤火虫，茶壶里的浅褐色的茶水冒着小泡，壶口窜出热气，房间里弥漫着淡雅的芬芳。房门虚掩，两人一面小口地啜饮果茶，一面低声聊天，像一对失散多年的故友，在他乡偶遇后的长谈。
　　红衣女郎正是龙门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警官冯粒粒，而和她一道品茶的女士则是李不韦的堂妹李娜。
　　“最近有发现吗？”冯粒粒问道。
　　“嘿嘿，如此良辰美景，没有好消息，小女子可是不敢叨扰神探假日的清梦，罪过、罪过？”
　　“嘿嘿，娜姐，你老就别卖关子了行不？你知道我是急性子，藏不住事请，快点告诉我吧，是什么样的好消息呢？别掉我的胃口，我可是个急得不得了的人。”
　　“哇喔，粒粒警官也有稳不起的时候哟？”
　　“别逗我了，我着急嘛。”
　　“那好吧，那我就不绕弯子了。直说。昨天傍晚，夕阳西下时，我一路开车，跟踪幕曼荷的汽车来到了滴水岩市的万名大道的爱侬咖啡馆。我怕幕曼荷发现我，虽然我的车混迹在下班的车流里，因此当天我和朋友换了车。下班的时候，盛和田就钻进了幕曼荷的那辆红色的2004款的S350奔驰轿车，他们时常都是这样出双入对的，倒是不管公司员工背地里嚼舌根。简直就是明目张胆。两人一前一后坐进了大厅侧面的一个小包间，我悄悄跟了过去。服务员上好她们点好的茶水后主动带上了门。我悄无声息地溜到包间门外，像一只壁虎一样，耳朵贴在门上听她们说话。”
　　“她们都说了什么？”
　　“先是扯了几句闲话。随即，幕曼荷直接切入主题，她问道，‘警察都问了你什么问题？’盛和田回答道，‘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们还出得来吗？’随后，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又继续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开着暧昧的玩笑。我还打算偷听时，走来一位服务员盯着我看，一脸诧异，我就马上走开了。我躲在旁边的一个卡座里点了杯咖啡，一边喝咖啡，一边试图再去偷听。我还没有行动时，两人就说说笑笑地出来了。我悄悄跟了上去，查看究竟。一路开车尾随，两人到是没有到我预判的高端酒店开房，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幕曼荷是直接开车送盛和田到了龙门区的常青树小区。盛和田下车后，幕曼荷就直接开车回去了。”
　　“盛和田回答幕曼荷的那句话，‘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们还出得来吗？’他说话的口气是怎么样的？”
　　“有点开玩笑的那种口气，如果能够看到盛和田，我发誓能够看到他打情骂俏的那副丑陋的笑脸。”
　　“有点开玩笑的口气，‘如果我说了实话，你们还出得来吗？’”冯粒粒一面重复，一面闭上双眼，陷入沉思，思考的样子像极了得道的绝地武士尤达大师。
　　“娜姐，阳春三月的时候，带我到你的家乡去游历一番，怎么样？洱海真是太美了！”冯粒粒再次睁开眼睛时，笑得艳若桃花，神情也变得轻松自如，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一诺千金，我们就这样愉快地说定了。”李娜笑盈盈地应承道。
　　送走李娜，冯粒粒独自一人返回幽静的明心茶坊，继续盘膝而坐，仔细回想昨天白天询问盛和田的情形，脸上恢复到尤达大师神游太虚的莫测高深的表情：
　　“盛和田，现在告知你，在公安机关来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必须如实，你如果敢做伪证，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你听明白了吗？”
　　“警官，我明白。我会如实回答你的每一个问题，绝无虚言，我对天发誓，如有假话，必将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好了，别演了，我们不是好莱坞，不招募演员。哈，我们公安机关也不搞赌咒发誓那一套，知道规矩就行了，又不是被老婆逮到你在外面偷情。”
　　“哎呀，冯警官，你说笑了，我可是天生的老实人，哪里来的什么情人嘛，我就是一个打工仔。”
　　“盛和田，盛总，你可不是一般的打工仔，身为总经理的你，可是你们美女老板幕曼荷的左膀右臂，谦虚了不是。好了，言归正传，我们谈正事。”
　　“你们公司的法人是谁？”
　　“李不韦。”
　　“幕曼荷在公司是？”
　　“老板，也就是董事长。”
　　“公司的日常工作谁来搭理？”
　　“幕董事长主持日常工作，我配合她的工作。10万以上的业务，需要幕董事长签字，10万以下的我签字就作数。”
　　“听说你最先到幕曼荷的公司是竞聘保安？”
　　“不对，我是竞聘的保安队长。”
　　“这几年你可是青云直上哟，看来幕曼荷很器重你？”
　　“幕董事长看到我是真心给公司干活，也确实给公司创造了不菲的价值，也是运气好吧，遇到了好老板，给了总经理的位置。”
　　“你的年薪多少？”
　　“30来万吧，还是要看业绩，业绩好的时候有30万到40万，业绩差点，就不到30万。”
　　“幕曼荷两口子的关系怎么样？”
　　“关系还行吧，听幕董事长说，偶尔两口子吵架。可是，谁家没有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说对不？”
　　“幕曼荷喜欢什么？”
　　“幕董事长喜欢钱，你给她谈起能赚钱的项目，她就特别地兴奋，话也会多起来了。”
　　“亿万富翁还差钱？”
　　“钱是个好东西，有谁会恨钱多呀。”
　　“你中途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公司？”
　　“是的，我曾经离开过公司一段时间，那是因为我试图有更好的发展。”
　　“有别的原因吗？”
　　“别的原因？嗯…没有吧？”
　　“听说是你们公司的法人，也就是幕曼荷的老公李不韦在某一天的早晨将你堵在某高级酒店门口，而你的手上正抓着幕曼荷的某样物品，你们因此还干了一架，有这事吗？”
　　“警官，这样的话可不能信，纯属造谣啊！公司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在公司不思进取，到处诋毁我的名誉，还不就是嫉妒我和幕曼荷走得近，惦记我的总经理宝座，真是世态炎凉啊！”
　　“李不韦的离奇失踪是否和幕曼荷有关？”
　　“这我哪知道啊？”
　　“你不是和幕曼荷走得很近吗，难道你不够了解她？”
　　“不了解，我和她纯属工作关系，下班的时候即使在一起，也无非是和她陪重要的客户吃饭。你知道，有钱人的世界，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哪懂啊？”
　　“你和幕曼荷是情人关系吗？”
　　“不，不是。幕董事长既年轻又漂亮，而且还有钱。哪瞧得起我们这样的人啊？”
　　“哇喔，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到下班时间了。好了，今天就这样。”冯粒粒抬腕看表后站了起来，“随时联络我，想起什么，盛总随时联系我。”
　　“没问题的，冯警官，只要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盛和田用手背揩了揩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李不韦失踪的事情，你怀疑我们幕董事长？”
　　“盛总，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再怎么说，假设李不韦不在了，就经济上而言，幕曼荷毋庸置疑的是最大的受益者。你敢说不是这样吗？”冯粒粒抿嘴一笑，“更何况我们警方从未停止过调查，还掌握了重大的……不说了，看我这大嘴巴！盛总，记得打电话。”
　　送走内心万马奔腾的盛和田，冯粒粒掩上办公室的门，回到座位上，她抽出一张便签纸，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削好的铅笔，漫不经心地在便签纸上写了工工整整的一句话。望着自己写的这句话，她紧绷的脸上露出灰心的微笑。那句话的内容如下：
　　“水搅浑了，也许有些沉底的大鱼儿就会浮出水面，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