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为情所困

　　到了女子实验中学的大门前，覃小七就放慢了三轮车的速度。
　　这时候正是上课时间，教学楼中传来老师们讲课时或威严或幽默的声音，给这个有些宁静的校园添增了许多乐趣。
　　进了大门往左拐去，覃小七边踩着车子边向左右观望着校园的风景，并不大注意前面正走着的一个女人。
　　女人正低着头，好像满腹心事重重的样子缓慢地向前面走着。就要到中学的餐厅部时，那个女人突然折身就往右拐，她好像一点不知道后面有车子的存在。
　　此时覃小七恰好来到她旁边，赶紧一个急刹车。
　　三轮车停了下来，那个女人的右腿却已被前轮撞着了。
　　“哎哟！”女人歪跌在地。
　　“你、你没事吧？”覃小七心里一惊，想不到自己第一天工作就撞上了人，急忙跳下车去，伸手要扶起她。
　　“哦！没事，没事！”女人用变调的桂柳话说，向后摆手，看来知道是自己的过错。想要站起来，右腿却传来一阵疼，她不得不又蹲下去。
　　覃小七看清她的面容时，不禁惊喜的叫：“刘芳！怎么这么巧！”
　　刘芳转过头，心中忽然泛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素，怔怔地开口：“覃大哥！”
　　“阿芳！你没事吧！”餐厅部门口传来一个男声大声说，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向他们大步走过来，冲覃小七没好气地说，“你是方老板的新小工吗？怎么踩三轮车的？”
　　刘芳向那中年男人微笑：“林厨师，别怪他，是我的不小心！”
　　“没伤着吧我看看！”林厨师关切地问，蹲下就掀开她裙子查看她右腿上的伤。
　　刘芳有些尴尬地向覃小七笑笑。
　　覃小七嘴唇动了动想开口问她，却看到林厨师对她关怀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好抿着嘴关注着她；心里同时在寻思：他们是什么关系啊？看他对她切切关心的模样，他们的关系一定是非同寻常！唉，我为何那么的在意他们的关系呢？
　　“还好，只是有点於血的伤，回去擦一些药酒，过几天就好了！”林厨师扶起刘芳，向覃小七皱眉道，“下次注意点，小伙子！把豆腐拿进去吧！”
　　“是！是！”覃小七应着，向刘芳微微点头，随即架着三轮车向餐厅部门前推去。
　　“我今天帮不了你的忙了！”刘芳望着覃小七的背影，对林厨师说，“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坐会儿，再回去！”
　　“行，我确实要忙了，还就差最后的鱼头豆腐汤了！那帮女生要下课了！”林厨师扶她到最近花圃的石凳上坐下，就转身大步离开。
　　刘芳坐在那里，边用右手轻揉着右腿上的伤处，边远远地注视着覃小七。
　　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黝黑脸庞，他走来走去稳实的步伐，在心底对自己说：“他是一个奇特的男孩！不能得到他的爱，那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遗憾了！我才十九岁啊！我的第一次真爱就那么无情地抛弃了我，我也渴望有第二次真爱的出现啊！我和他一次又一次地不及而遇，真是说明缘分天注定吗？唉，我该怎样跟他说呢？我又怎么会这样的想法，自己是怎么样的人啊！”
　　覃小七搬完豆腐，绑好空的豆腐板，用右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踩了一上午的三轮车，屁股都差点冒烟了！终于把豆腐送完了！”
　　然后就望向刘芳，她坐在那儿向他微笑，仿佛是一枝清丽脱俗的玫瑰花。
　　她的笑容还是那样的可爱迷人！覃小七想，他知道她一直在远远的注意着自己，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是什么话呢？他推着三轮车慢慢走过去。
　　到了她身边，刘芳望注他轻声问：“你要赶时间回去吗？”
　　覃小七摇头，又关心看着她的右脚的反问：“还疼吗？”
　　“不是很疼了！”刘芳微笑，“可以聊一下吗？”
　　“当然可以！”覃小七回答，突然间觉得和她在一起说话是一件快乐得事，却不知从何说起，便讷讷地问，“你现在过得好吗？”
　　“还好吧！你呢？”
　　“我也很好啊！你桂柳话说得不错啊！”覃小七在身边坐下来，“来到这儿认识了一些新朋友，这里跟我们那个小乡镇相比，繁华得多啊！”
　　刘芳望着他神气活现的表情，明明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还是想证实一下，便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好好的离开自己的果园来这里打工？”
　　覃小七闻声心里一震，一时定定看着她的面部不说话了，他却在心里说：为了找你啊！以前我曾发誓见到你就要跟你说清楚的，可是现在我又不敢说了，我心里已多了一个甘问问了，我也搞不清自己的感情的方向啊！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方向啊！我该怎么回答你啊？
　　刘芳笑笑：“这个问题不回答也罢！能说说你的新朋友吗？”
　　覃小七也不自然地笑笑，躲闪她的目光反问：“那个，那个林厨师是你的什么人？”
　　“他？”刘芳轻轻叹口气，满脸凝重地说，“是上个月的一天吧，我也不记得是哪一天了。那时我在一家面包店里准备买蛋糕当午饭，我肚子突然间就痛了起来，是很痛很痛的那种了，痛得我只有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能起来了！”
　　覃小七想到她当时痛苦的情形，脸上掩不住的关心插话：“那应该马上去医院啊！”
　　刘芳看着他一脸的着急之色，心里由不住的一阵感动，继续说:“他正好也在买面包，不由分说的就送我到附近的医院，想不到我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幸亏他送去医院得及时，我才保住了命！当时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都是他刷信用卡消费的，我心里特别的感激他！当我知道他老婆前年死后现在是一个过时，便对他说要和他在一起！”
　　覃小七心里又一震，喃喃问：“你为什么有那样的想法？”
　　刘芳有些自嘲地笑笑：“我除了长得漂亮一些外，就是一无所长的人，自从我男友死后，我的心也跟死差不多了！我，我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在这里能找到一个有钱的人来依靠，将就着过就心满意足了！”
　　“你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啊！你应该，你应该……”覃小七猛地站起来，望着她激动地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叮铃铃……这时下课铃声响了，女生们一窝蜂似的冲出教学楼，嘻嘻哈哈的笑声立刻传遍了整个校园！
　　刘芳赶紧站起来，向覃小七说声：“我要走了！”便转身向餐厅部后门一脚高一脚低地快步走去。
　　覃小七怔怔望住她的背影一会儿，也赶紧上了三轮车，向校外猛力踩去，他可不想让自己像野生动物一样被那些女生包围。
　　回到豆腐坊，覃小七马上准备洗布了。天气至极的闷热起来，连那台大落地扇吹出的风都是热乎乎的，他不得不脱掉上衣，只穿着一件宽大的半裤，光着上身，把两大勺碱倒进水缸里，又把一大堆的布浸泡到水缸里，然后就坐在地板上休息。
　　蹬了大半天的三轮车，他早已累得双腿发软，全身泛力了，特别是左大腿竟然酸痛得要命，当然要歇一会儿。
　　那些布刚泡着加了碱的滚水，要等到水温冷下来，才可以用手搓，再用木棒捶，再用清水彻底冲洗干净；然后扭干了放到冷的清水泡着，才算完成今天的工作任务。
　　而这个时候，欧阳绿他们三个已经躺在床上，舒服地打着呼噜睡中午觉了。
　　覃小七惬意地靠着大水缸，让大风扇猛力对着自己吹，闭着眼睛想着下午见到刘芳的事，他觉得自己压根就搞不清楚自己的性格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性格。
　　或许自己是个孤儿的原因，所以性格是复杂多变的，如果没有遇到刘芳，他就不会离开自己的果园，离开平静单调的田园生活。
　　自己是为找刘芳而来的，没见到她时却是有着强烈需要和她在一起的念头，见到她时却又有些犹豫不决了，偏偏又让自己遇到了甘问问。
　　他知道自己是带着同情和感恩的心态去和甘问问交往的，也不知道这份感情能维持到多久。其实自己现在只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打工仔，还没有资格去选择谁或谁来做自己的恋人。
　　他想自己还是非常的幸运的，心里有着两份还算是爱恋的感情，那也许是父母亲在天之灵对自己关爱的补偿寄托之故吧。
　　刘芳和甘问问，到底是谁在我心里占的位置多一些？他真的不清楚，这就是所谓的为情所困吗？
　　对自己来说，似乎是太早了点太不可思议了！
　　他脑里在乱七八糟的想着，人被风吹得舒适了就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了。
　　突然大门那里传来小黑大声“旺呜……”的惨叫，似乎是被人打了却不敢反抗只有忍受着悲鸣。
　　覃小七被小黑的叫声惊得直跳起来，接着听见外面摩托启动之后随时离开远去的“嘟……”声。
　　他想一定方老板心情不好要外出，而小黑却不知趣地挡住去路，被他横踢一脚了。
　　他懒得去理这个事儿，用手试试大缸里水的温度，感觉已凉了许多，便弯着腰开始搓起布来。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人轻步走进隔壁的卫生间里，久久，却没有听到里面有人小便或冲水的声音。
　　“会不会是有小偷了？”他心里“突”的一下，刚想悄悄走到卫生间门口，没想到左腿居然有些僵硬抬不起脚了。
　　他站直身，用双手使劲捶着左大腿，直到左腿稍微灵活些，便一拐一拐地轻手轻脚走到卫生间门口。
　　卫生间的门是紧闭着的，他伸手敲着门低声问：“是谁在里面啊？”里面没人答应。
　　他又重复问一遍，里面还是没人答应。
　　他正要用力扭开门把锁时，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人低声压抑的痛哭声。
　　他一愣，心想这仓库就菊姐一个女人啊，可是她为何在躲在卫生间里偷哭啊？
　　他忽然又记起欧阳绿说过甘问问在则所里偷偷哭的事，自己没有问过甘问问，也不知是真是假？
　　“怎么两个女人都一样，都喜欢躲在则所里偷着哭呢？”他不知该不该继续叫她，举起手又放下，踌躇着站在门口。
　　又站了几十妙钟，覃小七终于忍不住举起手，正敲下去，门却在那时往里面开了。
　　菊姐身上只穿着一件低胸的睡衣，双眼红肿的向外走去，差点被他的右手敲对了胸部。
　　她微微一惊，停住冲他勉强微笑：“小七！怎么了？”
　　覃小七赶紧抽回手，眼睛却已见到了她白嫩的乳沟，又赶紧后退几步，别过脸呃呃说：“我以为是小……菊姐你，你怎么了？”
　　菊姐深深吸口气，平静地说：“我没有什么啊！”
　　覃小七忍不住问：“为什么，为什么在则所里哭？”
　　“有些事你们还不懂的！”菊姐轻轻叹口气，走到制豆腐间门口，向里面望，关心地问，“还没洗完啊？”
　　“就要完了！”覃小七不敢正视着她，只好望向门口。
　　小黑蹲在那里，热得张开着嘴直直瞪着她，口水直流，长舌头都要掉出嘴巴都不知道。
　　“菊姐！”他们身后先后传来三个惊讶的男声。
　　欧阳绿、潘恩、潘惠三人的眼睛俱都睁得圆圆的，惊异地对准她的高耸的胸脯。
　　菊姐却是从容自然的向他们微笑：“怎么都起来了！你们这帮阿弟！没见过女人吗？”
　　欧阳绿立即满脸通红地转过脸去。
　　“见过是见过，可是从没见过像菊姐这样性感的女人！”潘恩讪笑着赶忙把眼睛转开。
　　潘惠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胸脯看，悄悄咽着口水，眼光居然闪出了一些兴奋的光芒。
　　欧阳绿和潘恩异口同声关切地问:“菊姐，你哭了？有什么伤心事啊？”
　　“没什么！你们继续睡啊！”菊姐微笑着，突然间察觉到了潘惠邪念的眼光，有些羞怕起来，随时转身对覃小七交代，“你也快点把布洗完，再去休息！”说完就低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里去！
　　潘惠的眼珠子紧跟着她转，直到她关上了门。
　　潘恩忍不住伸手猛敲一下他后脑，生气地说：“整天偷偷看那些黄色书，总有一天会犯罪的！”
　　“哥——”潘惠拉长声音反驳道，“别说那么严重！这是正常少年的性情反应。你放心吧！你弟弟我还没有犯罪那种恨角色的胆子！”
　　“懒得跟你说，我打电话告诉你爸去！”潘恩打着哈欠走向宿舍，“我还困着呢？”
　　“别！别！哥！”潘惠装上笑脸，跟过去伸手搭住他的肩膀，“以后你要是犯了什么事，我坚决不会告诉你爸的！”
　　“嗯！到时候别反悔啊！”潘恩胜利的笑了！
　　覃小七望着他兄弟俩也忍俊不住笑起来。
　　欧阳绿此时告诉覃小七：“刚才问问姐发短信过来说，要你明天去她那里一趟！”
　　覃小七想想说：“会有什么事啊，一起去吧！”
　　欧阳绿没好气地说：“她只叫你一个人去，我去干什么？”
　　“哟！吃醋了！”覃小七笑道，“一起去吧！”
　　“我不去就是不去了！”欧阳绿忽然满脸郑重地说，“你可不要趁虚而入对问问姐做出出格的事来啊，要让我知道，我是不会轻饶你的！”
　　“你放心，我可是地球上最最正人的君子了！”覃小七依然笑着，心里却已是有些虚虚的、慌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