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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严亚东受伤

作品名称:铁路魂      作者:安子川      发布时间:2021-11-23 17:44:11      字数:3117

  我们电务信号工区,虽然在这次抢险中不像工务人员那样,机器轰鸣,人头攒动,场面宏大,但也一刻不停地对被雨水浸泡的信号设备认真检查:更换的更换,维修的维修,以确保砂石清理完毕后同步开通,保证安全。
  然而,就在我们刚检查到隧道跟前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道:“通信抢险那边出事了,一名新工被砂石压在下面了。”
  我当时脑袋就“轰”的一下,马上想到了严亚东他们,急忙绕过被堵住的隧道,顺着隧道外的一段山坡小路,向着出事地点跑去。
  等我刚跑到隧道的另一头,就见三四个人正抬着一个伤员从人群中往外走。我赶忙近前一看,果然是严亚东。只见他脸上、身上全是泥水,大腿以下的裤子上全是血迹,痛苦地呻吟着。
  “怎么啦,亚东?”看着躺在用树枝绑成临时担架上的严亚东,我几乎失声叫到。
  “没事,双腿被砂石压了。”严亚东痛苦地说。
  我一边帮着抬担架,一边问旁边的人:“怎么不处理一下,就这样走?”
  “卫生站的人正在给这里赶,先把人抬到指挥部去。”
  我们就沿着刚才的山坡小路,快速向指挥部方向赶。半路上,碰到了急火火赶来的卫生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看到这种情景,急忙让放下担架,对严亚东的伤势进行查看和包扎。之后,果断说道:“右小腿骨骨折,必须马上送天州医院。”我们又抬起严亚东,快速向指挥部赶去。
  汽车已经等在那里了,见我们过来,司机也帮着一起把严亚东抬上车,便急忙启动车辆,沿着国道,一路向天州铁路医院奔去。
  这中间,我一直陪在严亚东身边,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滴落,知道他在强忍着疼痛,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我万万没有想到,严亚东第一次参加抢险就遇到这种事,心里那个难受劲真是难以名状。这要有个三长两短,严叔叔和苗婶婶可怎么办,范红艳又该怎么办?我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后怕,再加上严亚东被鲜血染红的裤子,一直不忍直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不由得着急起来,恨不能汽车马上开到天州市。
  一个小时后,我们赶到了天州铁路医院。当时,天还没有大亮。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急诊室。在几位值班医生的认真检查和专家诊断后,得出的结果是:右腿膝盖骨以下两处骨折,而且是粉碎性骨折,更糟糕的是有一处压迫神经,只有截肢,才能保住膝盖骨以上的大腿和另一条腿。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我更是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会这样呢,不就是小腿骨折吗?就能严重到截肢?会不会值班医生检查的不准呢?可是当我提出这个疑问后,主治医生不满地说:“你们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但也要相信科学,这么高档的机器测试和专家诊断,怎么会不准呢。”
  听完医生的解释,我的眼泪就“唰”地流了下来。这可怎么办呢?不要说严亚东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是我及所有在场的人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通信车间的几个工友看了看我,焦急而无助地问我:“建国,你看怎么办?赶紧通知亚东的父母吧!”
  我好像刚从梦中被警醒,急忙跑到医务室,抓起话筒就拨给了严亚东家里。
  接电话的正好是严叔叔,他说他正准备去抢险现场。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开口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给严叔叔叙述这件事的。只听到话筒那边的严叔叔紧张而急促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虽然我不知道严叔叔当时的心情,但我隐约听到旁边的苗婶婶好像紧张地说了句:“我跟你一起去。”
  给严叔叔打完电话后,我又急忙拨通了父亲的电话。“什么,咋会出这事?”父亲的惊讶程度完全不亚于严叔叔。尽管我知道他也会急着赶来,一是为严亚东的事,而是为抢险的事,这么大的事,身为段长的他,肯定要坐阵单位指挥抢险,及时了解抢险情况。更何况这对我们几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但我最担心的是,这事怎么去告诉范红艳,什么时候告诉范红艳。
  父亲听出了我的顾虑,沉默了片刻后说:“这事必须告诉红艳,而且现在就告诉。这样吧,我和你范叔叔沟通,先征求他的意见。然后我们一起去。”
  打完了电话,我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毕竟该通知到人都通知到了。
  但我依然心神不安,便利用这段等待的机会,和几个通信工聊起了当时山石滑落的情况。
  原来,就在严亚东几个随着工长一路查看通信线路到塌方砂石跟前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再往前查找,就只好顺着隧道外面的山坡走到隧道的另一头,结果发现光缆指示标没有了,再看周围被雨水冲刷的痕迹,一定是被滚落的山石掩埋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架在隧道口上方的光缆肯定被山石挂断或砸伤,必须从隧道口旁边的山坡上爬上去,亲自看一看才能知道。
  本来工长想派个老职工爬上去看看,可还没开口,严亚东便自告奋勇地对工长说:“我上去看看吧。”
  “不行,不没有经验,让别人上去。”工长阻止。
  “没事,爬坡我可是内行。”说着,便往上一跃,跳上了隧道口的台阶,直接往上爬去。工长就赶紧喊道:“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发现情况不对,就迅速躲避。”严亚东答应了一声“知道了”后,继续往上爬。等到爬到隧道口上方的时候,果然看见大通道光缆被两块大石头牢牢卡住。他知道这是暴雨所致,如果不尽快清除,被卡的光缆就会被拉断,那将造成更大的损失。虽然目前还不确定故障点就在这里,但这起码是最大的隐患点,也必须首先排除。想到这里,他大声对工长说:“你们都离隧道口远点,我想办法把这两块大石头拨开。”说着,他让工长寄给他一根撬棍。
  就在他用尽全力撬开两块大石头的那一刻,松软的山体砂石,随着他的人一起向下滑落。他一看危险,又使出全身力气,纵深一跃,向隧道口旁边跳去。
  这一跳,虽然躲过了大面积的山体滑坡,但却被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压住了右腿。
  就这样,悲剧发生了。
  听了工友的叙述,我的心情又一次陷入了悲痛之中,焦急的等待着家人的救援。
  两个小时后,严叔叔和苗婶婶来到了天州铁路医院,陪伴他们一起来的除了我的父亲和母亲、梁叔叔和我姑姑、高伯伯和赵大妈外,还有范红艳和他的父母亲。
  看得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大伙首先来到病房,看了看严亚东的伤情,又一起找到主治医生,详细了解情况,并一再要求医生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保住孩子的右腿。尤其是高小娟姑姑和范红艳那近乎哀求的哭诉,让所有在场的人无不掩面滴啼,就连主治医生也红着眼睛说:“真的没有办法,伤势确实很重,如果再不手术,恐怕问题就更加严重。”说到这里,医生看了看在场的大家:“还有,到目前为止,病人还不知道做手术的事,我个人觉得还是告诉孩子吧,也让他心里有个准备。”说着,吩咐在场的护士,做好准备,进行手术。
  然而,当严叔叔把实情告诉严亚东的时候,他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泪瞬间溢出了眼眶,整个人陷入了难以抑制的痛苦之中。
  每个人都在小声抽泣,每个人也都不敢说一句话。屋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憋闷的差点让人窒息。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严亚东忽然冷静地说:“那就按医生说的办,做手术吧!”
  不知怎的,此刻的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这眼泪,不单单是为严亚东失去了一条腿而流,更是为他的勇敢和坚强而流。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过太多的风风雨雨。每一次,他都显得从容镇定;每一次,他都能表现出一个男子汉的勇敢和坚定。他刚才的这句话,又一次证明了这一点。我忽然觉得,能有这样的好朋友、好兄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是我们同龄人的骄傲。
  在严亚东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严肃而沉重的,严叔叔和苗婶婶的眼里闪着泪花。但又怕严亚东心里难受,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说:“别担心,亚东,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平安出来”,严亚东看了看父母和周围的人,非常淡定地说了句“好的”之后,便随着移动的病号床,离开了大伙的视线。
  就在那一刻,一直强忍的泪水范红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放声哭了起来。
  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大家一直守在医院,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后,才陆续离开。只有严叔叔和苗婶婶及范红艳在医院守着。
  他们一直陪伴在严亚东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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