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百味人生；第三十三章：妙计

　　第三十二章：百味人生
　　冯粒粒推开办公室，发现地砖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白色的薄薄的长方形物体，像一片飘落在地上的树叶。
　　她走上前去，弯腰去拾，发现是一封信。她拾起它时发现了信封胀鼓鼓的，没有来信人的名字，只是信封上明确有收件人：冯粒粒警官。有人贿赂我？别不是一摞钞票吧，也许是封口费之类的东西，需要立即报告分局督察队吗，她想。
　　冯粒粒默默地做了否定的回答，截至目前，她想不出来谁会拿钱勾兑她。随即，她撕开信封，不是期待的一摞钱——信封里面装的是厚厚的一叠信纸，微微飘香，是小时候邻家女孩身上常有的那种味道。她判断，这是著名的晨泰信纸。
　　她慢慢展开折叠起来的信纸，不是意料之中的打印的字，而是女性的手写笔记，字体娟秀，略有点潦草：
　　尊敬的邱探长，冯警官，见信好：
　　记得上次你和邱警官离开时提到过，你们还要找我谈一次。你们想知道我和老公谈恋爱以及一起打拼创业的事儿。恰遇今天我没什么事，之前的一笔大买卖也尘埃落定，心情很好。于是，我忽发奇想，能不能给你们写封信，在信中讲述我和老公的相遇、相知、共同打拼的往昔不也是一件乐事吗？这样还可以避免我们时间不同步的尴尬，岂不是好？于是，我果断地拿起笔，开始了我的回忆。
　　我和老公李不韦算得上半个滴水岩市人吧，其实，我们当初都来至云南省，我们当年的家住在美丽的大理洱海畔。
　　我们一家四口以打渔为生，家里仅有一个窝棚似的茅草屋房子，还有一条湖水浸泡多年的快老掉牙的小木船，以及坏了又补，补了又烂的渔网。我的家里不富裕，可以说是捉襟见肘。记得十五岁那年，我初中尚未毕业，便和爸爸划着扁舟，风里来雨里去的捕鱼。后来，小我两岁的弟弟幕平陆厌倦了读书，也拼死拼活地硬挤上小船。妈妈精打细算地维持着一家的生计。我们三爷子一起在碧波荡漾的洱海捕鱼，没有诗人们泛舟湖上的浪漫，唯有劳作后的腰酸背痛如影随形。
　　那时候我慢慢懂得了金钱的重要性，心里播种的摇钱树开始生根发芽。
　　我老公李不韦家里可就大不一样了。他们家住在大理城里，有一家店铺，确切地讲应该是一家口碑好的百年老店，经营的是餐馆，店名叫做“李家鱼庄”。
　　他家的店由于鱼的味道一流，菜品五花八门，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因此，他的家境比较殷实，自然比我家一穷二白强多了去了。
　　李不韦乃是父母晚年得子，又是一棵独苗，被父母视若珍宝。李不韦整日里在城里四处游荡，到处吃香喝辣，俨然以阔少自居。那时我的消息闭塞，也没有知心的朋友，无从得知他是否到处地沾花惹草，我那时无非就是一个乡下的丫头片子。我们家捕的鱼都是送来给李家的饭馆。
　　一来二往，我和李不韦熟识了。到了二十岁那年，我们就悄悄地好上了。后来消息传开，李不韦喜欢上了打鱼家的女儿，喜欢一个打渔女郎，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他的母亲温家珍。她老是挂在嘴边的一句挖苦话——“咦，幕家姑娘，咋的呢，我一看到你，我就闻到扑鼻而来的鱼腥味，我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掉进洱海那个水荡荡了呢。”
　　乡下人再傻，从人家城里人的眼神，我也看到了不屑一顾。不过，我还是得忍呀，谁叫我想成为优雅的城里人，想成为这位尖酸刻薄的婆婆的媳妇呢？我想，我不仅要忍，还要做一个知书达理，孝顺老人的好儿媳妇。
　　那时节，正值阳春三月，洱海那个美哟！湖水清澈见底，温暖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发光的宝石，海草鲜美随波漂摆，肥美的鱼群摇晃着鱼尾在海草里穿梭，悠然自得。一叶叶扁舟泛舟海上。摇船的打渔郎们歇了桨，黑黝黝的手端起茶盅咕噜噜地喝下茶水后，靠在船舷上，扯开嗓门高唱渔歌。歌声时而高亢如雄狮的怒吼，时而低吟如少女的啜泣，悠扬婉转，振动林樾。岸边的垂杨柳随风摇摆，柔然的枝条仿佛少女飘逸的秀发。彩蝶在花红柳绿中翩翩起舞，好似勤劳的花仙子播洒万花的种子。
　　我家的小渔船横在岸边，拴船的绳索像时钟的钟摆，时而往左，时而往右，渔船也微微晃动。李不韦挽着我的手在湖边漫步，彩蝶在我们头上盘旋飞舞。我们窃窃私语，生怕惊飞枝头的鸟儿。时光慢。那时的我，无忧无虑，沉静在未来的憧憬中。
　　虽然李家人百般阻挠，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婚后，老公拿出公公悄悄资助的钱，我们在邛海边开了一家饭馆。半年后，为了有更大的发展，我们两口子卖掉小餐馆，到滴水岩市来发展。
　　开始的时候，我们日子过得很苦逼。我们人生地不熟，于是一边在夜市摆地摊卖廉价的皮鞋，一边积累经验，我们边干边学，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九八六年在滴水岩市开了第一家皮鞋店。随后的数年，我们的事业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从第一家尚云百货商场，到尚云时尚馆，再到滴水岩众城投资有限公司、四川尚云投资有限公司，做得一路风生水起。
　　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方面，我在不断地学习先进而系统的管理经验，进而攻读MBA，投身实业经济，涉足酒店、地产经济。而我的另一半，我的老公李不韦，不说他在摆地摊时会粗心大意地弄掉一口袋货，到了后来，我们开公司后荷包里的钱多了起来，他的阔少的恶习又回来了，吃喝玩乐成了他的日常，最后居然在外面筑巢，干起了婚外情的勾当。
　　我们渐行渐远。
　　生活着实不易。
　　我终究是一个传统的女人，我衷心地希望刑警大队的警官把曾经和我海誓山盟的丈夫找回来，挽救我们这个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的小家，也挽救我老公那颗坠落的灵魂。
　　此致
　　
　　敬礼！
　　幕曼荷搁笔
　　二OO六年一月八日
　
　第三十三章：妙计

　　世态人情，比明月清风更饶有滋味；
　　可作书读，可当戏看。
　　——杨绛
　　“嘿嘿,看样子我们的打草惊蛇之计开始奏效了。幕曼荷居然费尽心机地告诉了我们那么凄美的一个爱情故事，说明这条长期盘踞在阴冷的巢穴里的狡猾的美女蛇，被我们的烟雾弹搞得有点云里雾里了，有点稳不起了。”
　　木川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弹了弹幕曼荷寄来的信纸，高级的晨泰信纸韧劲十足，手指落在上面发出“啪啪啪”的声响。他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还是年轻的大队领导高见，有魄力，能想到如此之妙计来！”罗晓西翘起了大拇指，不着痕迹地拍了领导的马屁。一个恰到好处的马屁。
　　“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木哥威武！”蔡力依葫芦画瓢，继续接力，不愧罗晓西的关门弟子，学到了师傅的精髓。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冯粒粒小心翼翼地叠好信纸，塞进牛皮纸信封，“幕曼荷的硬笔书法很是好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至云南乡下的打渔女郎。”
　　“幕曼荷在短短十余年间便缔造了一个亿万帝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此人不可小视。她可不仅仅是长得妖娆的女人，我想，她也是一个工于心计，勤学好问的企业家，都说‘胸大无脑’，这句话用在幕曼荷的身上，我们就大错特错了。”木川的手指快速地敲击着桌面，桌面上先是传来一两匹骏马在路上“蹄踏、蹄踏”的奔跑，渐渐地，桌面上的马匹愈来愈多，最后犹如千军万马奔腾在辽阔的草原上。木川手指弯曲搁在桌上，停止了敲打桌面，马蹄声戛然而止，“假设她是杀害丈夫李不韦的凶手之一，那么她将是我上班以来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没有之一。”
　　木川的结论掷地有声，让在座的各位陷入沉思，仿佛千斤巨锤撞击着大伙的心脏，给人无比的沉重感。
　　弧形落地窗外的奶牛广场此刻热闹非凡。龙门区政府在公安分局对面曾经的荒地划出一块地，修建成了这个面积并不算大的广场，建成时并没有名字，因广场上有三只可爱的奶牛雕像，因此老百姓都亲切的叫这个广场为奶牛广场。奶牛广场有不错的草坪，碧绿碧绿的；有绿树围绕的一个池塘，池塘里面有很多红鱼，美丽极了；最有趣的是儿童玩的梭梭板，很多种，吸引着大量的孩子们的到来。因为有很多小孩光顾奶牛广场，陪伴他们来的父母也必须来的，卖棉花糖的，卖鱼饲料的，卖水枪的，卖麻糖的，卖玩具的，也必须出现的。整个小广场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是几时，成双入对的新娘、新郎也来了。世界上最美、最幸福的人儿来干什么呢？
　　她们来合影，留下她们最美好的记忆，留下她们最美丽的身影。新郎新娘合影时很多人簇拥着，路旁停着扎满玫瑰的漂亮的小汽车。小孩们天真无邪的笑，新娘最美丽的微笑，老人们最慈祥的笑，以及光棍们投来的对新郎的羡慕的笑，装点着这小小的奶牛广场。
　　冯粒粒想，当时小广场的修建者假如知道这里新娘如云，一定将小广场的路建成“LOVE”形状，点缀上草油路上的爱情斑马线，配以绿色的草地，清爽的黄果兰树，最后栽种上成千上万的玫瑰花，岂不是人间仙境，美不胜收。这是冯粒粒脑海浮现出的最大胆，也是最美丽的创意。
　　冯粒粒从木川副大队长的二楼办公室通透的落地窗瞅着正在留影的新娘，直线的距离有100米远吧。新娘穿着洁白色的婚纱，美丽自然是用文字无法形容的。她想每个新娘为何百米外都这么美丽呢？距离产生美，还是其他呢？每一对新人总是梦想着彼此深爱对方，海枯石烂。为什么婚姻却不尽如人意呢，比如现在的幕曼荷、李不韦的婚姻？也许任何一对恩爱的夫妻在一百平方的家里，都需要给予对方必要的空间，甚至需要保留那么点小秘密吧。
　　凝视窗外的摆着各种优美姿势在奶牛广场合影的一对对佳丽，冯粒粒脑海“咻”地弹出台湾美少女组合S.H.E在2003年发行的专辑《SuperStar》中的一首歌曲《半糖主义》里的歌词：
　　“爱的秘诀就是
　　保持刚刚好的距离
　　我要对爱坚持半糖主义
　　永远让你觉得意犹未尽
　　若有似无的甜
　　才不会觉得腻”
　　她想到了她的力刚，两人长麻掉线的爱情马拉松，似乎再也无法修成正果，她不禁眼角湿润了。
　　爱情的保鲜，需要刚刚好的距离。一百米外的新娘，总是那么美。
　　“想什么呢？”蔡力见冯粒粒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奶牛广场发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冯粒粒的思绪被拉回到眼前的办公室，“呃，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我在想啊，爱有时让人很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