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缘聚石

　　大哥离开柳美善回到仓库，正好是午餐时间。
　　
　　李德眯着眼盯着大哥，一定要大哥从实招来这次的泡妞行动，大哥当然是随意编个精彩艳情的敷衍他了。
　　
　　下午，大哥的脑子一直在想着柳美良的身份，却是毫无头绪，却因此在盘点钢材时连连数错，做仓库货物库存日报表时，一连作废了十几张表格才做对。
　　
　　傍晚时大哥突然接到陈可柔的电话说她爸爸醒过来了，要他马上过去，他立刻把还没做的帐扔给李德做，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医院。
　　
　　让大哥诧异的是陈淼要求其他人全部暂避，只留他一个人在病房里，接下来陈淼向他说的事，恐怕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
　　
　　大哥几次忍不住强烈的好奇要插口问他，都被他发自内心深处的悔恨，悲苦，愤慨的神情挡了回来。
　　
　　陈淼空洞的目光越过大哥的头顶，越过窗户，似乎穿越了时光隧道，到了一个神奇美丽的地方！
　　
　　陈淼始终用一种伤感低沉的声音说：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在民族艺术学院读大四，我喜欢海，所以经常去海边玩，独自一个人在美丽的夕阳下，面对大海，光着脚丫走在软绵绵的沙滩上，听着海潮起落的沉寂声，那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又豪情汹涌的事啊！
　　
　　我记得清楚，那是1979年4月26日的黄昏，我在离海水很近的沙滩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石头，那石头是椭圆形的，直径约有十五厘米左右，却像个瓶子一样的有底有颈有盖，石头上有歪斜的三个字：‘缘聚石’，看来是人用尖硬之类的东西刻上去的。
　　
　　看到那样奇特的石头，我想到渔夫和魔鬼的故事，我就不自觉的有了强烈的探秘心理，拣起它发觉它很轻，里面好像是空的，我忍不住好奇心就用手扭转那瓶盖，居然扭动了。
　　
　　我以为里面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却只是一张折成心形的普通白纸，白纸却是没有一点潮湿印象，想来是那‘瓶盖’占据了石头的三分之二，所以海水才没有浸透到石头里，里面的东西是干燥的。
　　
　　那时我附近也有一些人在海边散步，谁也不会在意我做的事了，我小心的拆开那张白纸，愣了，想不到白纸里还挟包着一张面额一分钱的纸币！
　　
　　白纸上写有正楷黑体字：如果你幸运的拾到这块‘缘聚石’，你就是我的缘！请在一分钱上留下你的姓名和出生日期，同时在白纸上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是第五个人，请把‘缘聚石’带回去，然后联系我。如果不是，请继续让‘缘聚石’留在海里，然后请耐心等待我的通知！不管你是谁，也不要问为什么？请相信这是命运安排我们的一次缘聚！希望这次缘聚能让你的生命中留下最美好的忆！‘恋红唇’字，1979年元旦。
　　
　　我看到白纸上已留下了三个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再看看那张一分钱纸币，上面同样留有蚂蚁般大小的姓名和出生日期，我真的感到吃惊，想不到那三个人的出生日期居然是相同的，更巧的是居然也和我的出生日期相同！
　　
　　难道真的是命运之神的安排，让我们有一次奇迹般的缘聚？我不相信命运，却是个迷恋缘分的人，所以那天我立刻赶回家，提笔在那张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出生日期，联系方式，然后按原状折好纸，重新放回石头里面，再赶回海边把那块‘缘聚石’丢回海里。
　　
　　从那时起，我就期盼着缘聚的奇迹出现了，可是整整三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奇迹的现象，当时我刚参加工作，正忙着适应环境，对那个缘聚的事也开始淡忘了。
　　
　　可就在那年国庆节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联系了我，她说她就是‘恋红唇’，请我做好一次野外露营的准备，在10月5日，也就是我生日那天，到海南岛的一个小镇参加缘聚！
　　
　　那时我听到消息后整个人兴奋的半天，然后就整天幻想着那次缘聚的神奇浪漫了，对于那次缘聚，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只对我父母说我要过一个与众不同的生日旅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次生日旅行，是我今生无法忘记的罪孽之旅啊！
　　
　　10月5日那天上午，我在海南岛一个美丽的小镇上见到其他的五个人，四个男的是朱鑫，赵垚，尹森，韦焱，还有一个就是‘恋红唇’柳月了，她就‘缘聚石’的创立女孩，让我感到惊喜的是，我们六个人的年龄都是差不多的，而柳月是我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刚满二十岁。
　　
　　因为我们都是年轻人，彼此的思想距离很近，而柳月又是一个漂亮活泼，思维敏捷的主持人，所以我们六个人相聚不到半个小时，就完全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了。
　　
　　我们在那个小镇走了一圈，尹森就提议去海边玩，晚上就在那里露营，我们一致赞同了。
　　
　　我们六个人就一路有说有笑的向海边徒步而去，终于到了一处有沙滩的海湾，海湾很偏僻，很沉寂，是个从来没有人来踩踏过的处女地。
　　
　　我们在那里立了帐篷，然后各自拿出所有能吃能喝能玩的东西，摆放在一张宽大雪白的薄毯上，毯子是柳月特地准备的，她赤脚坐到毯子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那张一分钱纸币来，她说人的一生当中要有五个类型的知心朋友就足够了，就是律师，医师，教师，警察，商人，而她是最幸运的人了，这次缘聚就让她同时拥有了这五个朋友，所以她要在一分钱纸币上留下我们的名字，她要永远的珍藏它！
　　
　　我们五个男面面相觑，因为我们五个人，赵垚是律师，尹森是医师，我是教师，朱鑫是警察，韦焱是个生意人，恰好是她所要找的人，可真是老天爷安排的巧遇啊！
　　
　　她又笑着说我们五个人的名字很特殊，里面包含着金，木，水，火，土，就像相互联系的五座星球，所以她又在那张钱币上加了四个字：五星连珠。
　　
　　她是个多么可爱美丽的女孩啊，不应该遭受到那么痛苦不堪的劫难啊，可就在那天晚上，她的劫难就来临了，而劫难的罪行者，就是我们五个男生，现在想起来，我还是对自己感到心悸的悔恨，我就是死了也无法弥补对她的伤害啊！
　　
　　那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天空是蔚蓝蔚蓝的，海水是碧绿碧绿的，沙滩是银白银白的。
　　
　　我们六个人在一起下棋，打牌，照相，唱歌，跳舞，尽情玩闹着，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了才围在篝火边，边吃着东西，边谈生活，谈工作，谈理想，一切是那么的和祥欢乐！
　　
　　如果没有那些无尾鱼的出现，再如果我们的嘴巴没那么馋，柳月就没有那场劫难了,可是世界上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给你去悔过的，人生的无常事也不是如果能化为正常事的。
　　
　　那无尾鱼是韦焱最先发现的，那时候已是凌晨时分了，他去小便，突然看见浅浅的海水里有彩光在游动，就惊奇的跑过去看，原来是一些五彩斑斓的鱼！
　　
　　那些鱼个头不大，身子细长，约有二十厘米长，全身的鳞会发着一种柔和的光，最奇怪的是那些鱼的尾巴非常的短，虽然那些鱼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尾巴的一样，但鱼身上的花鳞却是特别的美丽！
　　
　　那些鱼可能是从来没接触水外面生物的原因，都很温顺的在我们脚边打转，有几只还大胆的用嘴轻轻咬我们的脚趾，显得特别的亲热，我们一伸手就轻易而举的抓住了，等我们把它们拿到水外面时，那些鳞光又一下子消失了，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那种鱼，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神奇！
　　
　　韦焱突然提议说我们吃烤鱼吧，吃完烤鱼就休息，我想你们一定也想尝尝这种野生海鲜吧，你们觉得呢？确实，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就全都望着手中的鱼咽口水了！
　　
　　柳月迟疑的反对说这些鱼这么的美丽温顺，我们把它吃了真有点残忍啊，朱鑫也赞同她的说法，剩下我们四个男的都笑起来，一起说难得的野味啊，少数服从多数，我们当然是要动手烤鱼了！
　　
　　很快，我们就围在火堆边，嘻嘻哈哈的烤起鱼来，鱼在火堆上‘丝丝’的往下滴着似油似水的液体，浓浓的香味一阵阵的钻进我们的鼻子里，我们全部馋涎欲滴了！
　　
　　鱼的味道也很鲜美，我和尹森，韦焱，赵垚四个男的跟比赛似的，个人都吃满嘴鱼肉渣子，肚皮圆鼓鼓的，朱鑫和柳月各自吃了一条，就回帐篷休息了，剩下我们四个男的当然是睡不着了，便在火堆边漫无边际的聊天。
　　
　　聊着聊着，我突然觉得离我最近的尹森有些不对劲了，他双眼通红，脸颊肌肉颤栗，紧咬着牙，似乎在强制忍受着体内的欲火！
　　
　　我正想问他是什么回事，猛然觉得体内有一颗欲望炸弹突然在体内暴炸，整个人热汗淋淋，被欲火滚烫得要暴炸了，我咬紧牙，迫切的脱去衣服，还是热得难受至极！
　　
　　这时看见他们三个已经脱光衣服，向海水狂奔而去了，他们都意识到了，冰冷的海水可以降温，我也不顾一切的脱光衣裤，径直跑过去冲进海水里。
　　
　　我整个人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刚开始觉得全身凉了一些，舒爽了一些，不到半分钟，又看见自己全身开始热得发红了，贴身的海水都发热起来了！
　　
　　听见韦焱着急恐慌的大叫我们是不是重什么毒了？赵垚惊惶不安的说是不是那些无尾鱼惹的啊？尹森冷静说看来我们是中了像春药一样的毒了！
　　
　　我骇然惊叫起来我们怎么办啊，我快要爆炸了，朱鑫和柳月闻声从帐篷里冲了出来，见了我们的样子都惊慌失措了！
　　
　　韦焱冲他们喊你们怎么没中毒啊，朱鑫急忙向海边跑来，柳月却不敢向海边靠近，只是向我们大声说快想办法吐出来啊，说完她自己已经用右手指伸进喉咙搅几下，马上呕吐起来，我们见状都学她的样子，先后呕吐起来！
　　
　　尹森吐完向朱鑫交代到他包里拿牛黄清热解毒片，朱鑫又飞似的跑回帐篷里，又飞似的跑出来，把一包药扔给柳月，剩下的药全部拿给了我们四个男的，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吐出鱼肉来，赶紧抠动喉咙呕吐起来！
　　
　　我们分吃了牛黄清热解毒片，还是无补于事，我还是觉得身体热胀无比，似乎比刚才更加的难受，心跳加速，头开始发晕了，我又发觉朱鑫和柳月也发作起来了！
　　
　　尹森突然惊喜的大叫道我知道了，我记得我看过类似的病例，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消除这种病毒，我忙问那种方法，快说啊，尹森直直盯着柳月说阴阳调和，我们一听都愣住了！
　　
　　朱鑫立刻大声反对绝对不可以啊，我也焦虑问还有别的办法吗？没有，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我们救自己也是在救她，尹森说着第一个发疯似的冲向柳月！
　　
　　就那样，我们四个男生的良心都被体内的毒欲吞噬了，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个时候，犯下了一个悔恨一生的错误……朱鑫本来是千万个不愿意的，后来却是柳月悲痛欲绝的求他的！
　　
　　人体真是一种奇妙的医药物品啊，男女结合就能解去不明之毒，事后我们都跪在柳月前面，向她发毒誓：把这次缘聚的事永远忘掉，我们之间永远不能联系！
　　
　　柳月没有说什么，双手紧握着那块‘缘聚石’，回帐篷去收拾行李，立刻头也不回的独自离开了那个地方！
　　
　　陈淼把往事说完，一脸悔恨不已的向大哥喃喃道：“你一定是认为我和他们当时的所做所为是卑鄙无耻的了，是吧？”
　　
　　大哥的思绪还停留在他所说的离奇的往事之中，嘴里支吾道：“那是，那里迫不得已的。”
　　
　　“听可柔说你做了周子正的‘线人’，要查‘恋红唇’的事。”陈淼若有所思，“我在收到她信之前接过她的一次电话，她说要我拿五十万去消除当年的这段秘密，否则她抖露出来，要我身败名裂！”
　　
　　“敲诈！”大哥想了想，问：“你认为威胁你的人还是当年的‘恋红唇’柳月吗？”
　　
　　“难道另有其人？”陈淼迷惑了，叹息一声，“我宁可自杀，也不要身败明裂啊！”
　　
　　大哥随口安慰：“如果能找到柳月，和她谈谈，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余地了。”
　　
　　陈淼摇头苦笑，大哥的心也迷糊了，寻思：假如是柳月在威胁敲诈他们，那么柳美良是与他们无关系的了，柳美良好好的为何要自杀呢？她真的与毒贩案有联系吗？看来我要主动找柳美善，通过她找到她母亲之后事情就可能明了了。
　　
　　大哥想到此便说：“陈教授，看来你身体恢复得很好，我就不打扰了，我有事先走了。”
　　
　　“等等，”陈淼望着他，目光闪动，恳求道：“覃也，我求你一件事？你答应我，好吗？”
　　
　　大哥本想马上拒绝，但看到他满脸的期盼，不忍心了，便说：“请说，我做到的一定去做！”
　　
　　陈淼缓缓地低声有力说道：“不管可柔她是一个怎样的人，请你照顾她一辈子。”
　　
　　大哥闻言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陈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说什么，却不说了，叹了一口长气，向他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大哥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