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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在山顶公馆里学习。

作品名称:陆子奇传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1-10-28 12:51:46      字数:4572

  陆子奇跟着路路通翁仁根弯着腰爬呀爬的,来到山顶上,抬头一看,果见前面有个百把米高的悬崖,一条小溪从悬崖边流下来。翁仁根说,“永安公馆就在那悬崖南面下去一点的一块小山坡上呢。”陆子奇跟着翁仁根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来到悬崖下面,气喘吁吁地走到山顶上向下看看,感到这山真高,比她家乡太白山高多了。翁仁根爬得很快,常常在半路上等她。陆子奇一路走一路问,“快到了没有?快到了没有?”翁仁根总哄着她说:“快到了,快到了。”陆子奇抬头见有人在山坡上采药和割柴。在那陡峭的岩石下,又见用人工凿出来的一条一条石阶,陆子奇好奇地说:“还有人在这地方凿过石头?”翁仁根说:“这就是十八级岗的来历了。这十八级石阶是古人一凿一凿在大石上凿出来的。这座山里面都是石头。”当她走到接近悬崖时,感到再也走不动了,翁仁根就叫她休息一下,陆子奇转过身来在石阶上坐下来,看见他们走上来的地方左下方那里还有两个小村庄,陆子奇惊奇地说:“这么高的山上居然还有人住,还有村庄。”并问翁仁根问:“那叫什么村?”翁仁根说:“那个较上的村庄叫上茶塔;较下一个村庄叫下茶塔。不过都只有十几户人家。这两个村庄的老百姓都对我们很好,我们上面没搭草棚前,就常在那两个小村隐蔽。国民党军队因为看这山太高了也不大上来。他们也怕爬这么高的山。这是陈爱中同志经过详细考察才来到这十八级岗的。”陆子奇听了点点头。翁仁根望着远处说:“这山翻过去就是奉化,可以到溪口,雪窦寺、东岙乡,一看这里住不下去,就可以躲到奉化去。向西南可经仗锡乡到奉西和余姚南面。”
  陆子奇只是点头。一会他们又爬了十几格石阶来到上面。只见在悬崖的南面坡上搭着一个小茅棚,翁仁根说那就是“永安公馆”了。又说永安公馆本是上海的一个著名大公馆,陈爱中他们把这山上的茅草棚叫“永安公馆”这是他们被国民党逼得无处可去住在这高山上的茅棚里对这茅棚的戏称。”陆子奇在山下时也听陈爱中多次提到过他们在山上住在“永安公馆”里,原来永安公馆就是茅草棚。这时她向下望去,两边都是大山,只中间一条山沟,她也在镇海独立中队当过几天兵,也有点军事知识了,她看了这山上的态势想:“要是在这山顶上搁一挺机枪,敌人就甭想上来,真是‘一人挡关,万夫莫敌’的好地方呀,感到躲避在这山顶上还真不错。陈爱中真会动脑筋找到这么好的地方来了。可惜就是太高,爬上来太累了。”
  翁仁根陪陆子奇来到悬崖前面的小草棚,高兴地叫了一声:“老陈,客人来了。”陈爱中开出柴门来一见陆子奇就说:“陆子奇,累死了吧?快上来快上来!”见陈爱中光着板刷头,穿着一件破夹袄,下穿一条破裤子,脚上穿双草鞋,完全是个山民样子。虽脸上清瘦精神却仍乐观坚强。
  陆子奇说:“你这地方还真是高,是太累了……”陈爱中说:“第一趟上来是会觉得很累的,多爬几趟就不觉得怎么累了。就因为爬上来累敌人才不敢爬上来呢。——陆子奇,你不是在冯家做保姆做得好好的嘛,怎么突然也想回来了?”陆子奇说:“国民党到石碶也清乡来了,要挨家挨户的排查,冯老师母亲看见我已经几天不说话了,她是担心国民党来查呢。我感到这保姆再也不能做下去了,要是让国民党查着,会连累冯家一家人和冯老师的。所以我只好离开了。”
  陈爱中听了说,“你来了也好,你看,我这公馆里已经来了好多人了呢,他们在骑马坡草房里。他们也像你一样在原地坚持不下去了找到我这里来的。同志们现在思想很消沉,我们正在整风学习,你来了正好协助我一起做做同志们思想工作。”
  陆子奇听了点点头。接过来陈爱中递过来的一杯水。她咕咕地喝了两口。感到那水倒是很清口,还有一点甜,她知道这是他们从溪坑上淘来的山水。见那草房,虽是茅草披的,但走进里面看看倒也还落位,里面也搭有床铺,只是床铺也是竹子搭出来的,把吃的煮的锅碗飘盆都摆放在地角上,极其简陋。地角上还长着青草,别有风趣。陈爱中告诉她:“别看这草房,冬暖夏凉的呢。这草棚是请我的老乡王阿庚搭的。王阿庚是仙居人,是我的半个老乡。仙居翻个刮苍山就是我的家乡乐清县了,他说的话我也听得懂,那天敌人来了我们就爬到这半山腰到这孤零零的那户人家去躲避。来到这户人家,一问主人还是仙居人。他在家乡是被地主逼迫得无法生活,带着老婆孩子逃到这里来的。但这块山也是租的。他在这里靠种田烧炭割柴生活,有老婆和两个孩子。他已经在十八级岗上住好几年了。我看他为人忠厚老实,待人诚恳,当时我说明来意请他帮忙,阿庚一口答应了。阿庚用一把柴刀和一把锄头,一天功夫就把这草棚搭起来了。就像鲁宾逊一样能干。除了这个草棚,王阿庚还在骑马坡和其他山坡上给我们另搭了几个小草棚,是我们平常放电台和杂物用的。那里也搭了一张铺,我叫鲍贤卿(女)到那里去住,她说一个人不敢住,现在你来了正好和她作伴。”
  陆子奇听了说:“鲍贤卿也在这里?那太好了。”鲍贤卿也是小学教师,她也是留下来的一个地下党员。晚上陆子奇就和鲍贤卿一道睡在小草房里。陆子奇就这样在山上安下身来。
  住的地方虽然还可以,但吃饭问题很大,陈爱中告诉她:“刚上山时从山下带上来的食盐、咸菜和大米已经吃光了,他们只得晚上下去向上茶塔或下茶塔乡亲们去筹借一点来,而食盐老乡家里也很少,没有盐有时只能吃淡饭。而粮食因人多了更是困难了,吃点蕃薯六谷还吃一餐愁一餐。”
  陈爱中接着说:“在山上也不是很安宁,鄞县国民党清乡委员主任汪焕章带领国军挨家挨户清乡,有时一直查到半山腰上。只要有人住的地方,他们都要查过。环境非常恶劣,无处存身,多数同志情绪很不稳定,后悔没有跟大部队一起北撤。所以我就在这山上做同志们的思想工作。
  “当年昆仑山上的陈博老祖,在凡间收来一批苦大仇深的落难者,教他们学文习武,在山上苦练三年,然后把他们放下山去,结果这批年轻的落难者变成为智勇双全,能文能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劫富济贫,为民请命的侠客。深受凡间黎民百姓的拥戴。今天我们在这里五龙潭十八级岗山顶上办个山上学习班,做一下一时不安心在白区工作的同志思想工作,希望这些同志革命思想更加坚定,有朝一日下山去时和国民党斗争变得更加勇敢更加坚强更有谋略的革命者。”陆子奇听了点点头。当然,陈爱中和陆子奇不是神仙陈博老祖,他们是共产党员,是凡间的革命者。他们没有陈博老祖那样大的本领,但他们较早地加入共产党,较多地受过党的教育,思想觉悟比大家高一点。陈爱中和陆子奇就以身说法一起和同志们谈心。白天和大家隐蔽在基本群众家里谈,晚上回到公馆里在草棚里再谈。
  陈爱中对大家先说自己身世,他说:“自己虽在一个中医家庭出身,在国民党那里也吃够了苦头,年年背债,一家六七个人也难以维持生活。因生活压力太大,父母在一年里相继死去。几个弟妹只好托亲戚朋友抚养。一家人弄得七零八落。他现在既然投身革命,也只好硬着心肠把弟妹们都忘了。”
  陆子奇说,“她原本住在上海,靠哥哥踏三轮车和自己替毛巾厂当童工为生,日本鬼子侵略上海,“8.13”会战,日本鬼子为配合部队进攻,在上海大轰炸,上海火车站被炸死六百多人,她的家也被鬼子飞机炸掉,工厂也停产了,在上海无法生活,她只好和弟弟逃到镇海山村来避难。于是她积极参加抗日。没有想到抗战胜利了,国民党还这样对待我们,我恨死了国民党反动派,誓死要与敌人斗争到底。”陈爱中又说:“同志们懊悔当时没有跟大部队北撤去北方,但是去北方也很不顺利的。根据因病半路回来的人说,他们在北撤路上也碰到许多国民党军队拦击他们,已经有好几个同志牺牲了。”陆子奇听了对同志们,“干革命什么地方都会碰到艰难险阻的,要去掉患得患失思想;去掉侥幸思想;要树立不怕失败、坚持长期斗争的思想。当年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在井冈山带领红军开辟根据地,遭到国民党五次围剿也不灰心,又到闽西开辟根据地。后来红军走两万五千里长征北上抗日,吃草根啃树皮才到达西北。去时的三十多万人,到陕北只剩下三万余人。他们与日本帝国主义与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到底,才有今天北方广大解放区,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在他们两位的启发下,大家觉悟也逐渐得到提高。他们后来说:“我们就是当年在日本鬼子、国民党统治下活不下去了才来参加革命的,我们今天碰到一些困难怎么懊悔了呢?我们要向革命前辈学习。党叫我们这些同志留下来坚持斗争,是信任我们,现在我们碰到了困难怎么能没有信心不想斗争下去了呢?这不是忘了初心吗?辜负党的信任了吗?”于是大家也纷纷表示要坚持下去,不辜负党对我们的信任。要完成党交给我们的使命。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大家思想总算安定下来,
  白天到山下基本群众家里开会,晚上回到山上公馆宿夜。夜里出去活动,有时一个夜晚要跑七八十里路,在基本群众家里研究工作或找群众谈话。一个乡一个乡地找党员、整顿和建立党支部。有一个晚上他们在山上行军时,山上管野猪的山民把他们当野猪赶,走近一看,认得他们是三五支队的人,高兴地如遇到了亲人似地说:“你们还在呀?”接着向他们倾诉:“三五支队大部队走后,国民党重来后日夜清乡清剿,我们现在真难做人了,汪焕章这批清乡团坏透了。”
  有一天,他们在基本群众家的楼上活动,发出点声响,刚巧主人家来了邻居,那邻居抬头就问:“你家楼上有人呀?”主人立即回答说:“没有人,是老鼠。我们家老鼠真多啦,还想养只猫逮逮老鼠呢。”后来有时半夜里到老乡家去敲门,第二天邻居问:“昨天晚上你们家门响得很,有客人啊?”堡垒户老乡回答说:“那是野猪吧,哪有什么人,后来乡亲们就开玩笑地对他们说,“你们白天当老鼠晚上当野猪呀。”同志们听了苦笑了一下。但觉得这些堡垒户乡亲们真好,他们这样巧妙地掩护他们真是难得。
  在新四军浙东纵队北撤以后,不能再打新四军旗号,不能公开活动,更不能公开杀特务,公开对抗。可是国民党军队和特务们却千方百计地要杀他们,要消灭他们,敌人高喊“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敌人那么残忍和猖狂,可他们却没有办法惩治敌人。有一个同志说:“我们公开惩治不了他们,可以用迷信手段治他们一下。特务中许多人也相信有鬼的。”
  有一次他们回到大雷村王仙岗王圣章哥哥家里,——因为王圣章是三五支队的人。有一伙特务大概发觉了,也日夜住在那里。有个特务到半夜里总要到当地的竹棚搭的厕所去大便。包纯和就叫翁迈路在那特务来大便时轻轻嘘了两声,特务以为是鬼叫,吓得那特务战战竞竞地提着裤子赶快逃回驻地。第二天他们就叫当地老乡四处散布说,昨天晚上鬼叫得厉害。让特务们也听到这个消息。第二天晚上包纯和叫翁迈路到厕所附近用口哨再嘘嘘地叫了几声。这样一连三个晚上放出谣言,叫老乡们去四处说:“你听到了吗,昨天夜里鬼叫得真厉害,我听了都感到汗毛凛凛的,看来这里要死人了。”到第三天半夜里,包纯和见那个特务又来那厕所大便,包纯和和翁迈路见那特务坐上厕所就冲上去抱住那特务,用根绳子把他活活勒死,接下来就用条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挂在附近的一株树桠枝上,伪装他是上吊自杀的。
  第二天叫当地老乡再大造声势,说“昨天晚上鬼叫得特别厉害,估计可能村里要出事情,今天果然死了人。”其他人也附和说:“我也听到了,昨夜鬼确实叫得厉害。”于是特务们也相信那吊死的特务是被鬼捉去死的。或说,“他自己太伤了阴德,缺德事做得太多,杀人太多,自己想想心里过不去就自杀了。”这样这些特务们就没有怀疑是三五支队杀的。自此,特务们心里也有点害怕了,感到做人还得善良一点,不能再乱抓人了,要不什么时候那吊死鬼也会找到自己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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