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新人报到

　　“报告！”
　　“请进。”
　　“邓大队，这是分局新分来的丫头，刚接到调令，就马不停蹄地来我们队上报到来了。丫头的名字叫冯…粒粒。”内勤把新同志带到大队长的办公室，做着简要的介绍，一时忘记了她的名字，于是赶紧摊开手上的调令,念出了冯粒粒的名字。他已经在刑警大队干了整整二十一年内勤，大伙儿都亲切地叫他卢总管。
　　“来，小冯，快坐，快坐！别傻站着。”
　　正埋头翻阅一起未破命案卷宗的分局党委委员、刑警大队大队长邓一民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异常凝重，随即从凳子上起身，“总管也不忙走，一起坐一下。”
　　宽大的褐色办公桌上重叠堆放在一起的刑事案件卷宗堆得老高，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头。
　　冯粒粒看到大队长宽敞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一盆绿植，颇感惊讶，靠窗位置有一个咖啡色的文件柜，柜子里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文件、卷宗、公安业务书籍；书柜旁边一个红色的简易三角衣架，上面挂着一件蓝色的夏季制式短袖衬衫，一张黑色的长条形沙发，一个红褐色的简易茶几，一张大办公桌，办公桌前方靠墙的小方桌上搁着一个金灿灿的铜水壶，仅此而已，形如陋室。
　　越过办公桌，冯粒粒注意到邓一民本来还是愁容满面的那张脸已经堆积起笑容，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邓一民亲自给冯粒粒沏了一杯茶。但见茶几上的陶瓷杯里的乌龙茶的茶粒在开水的渗透作用下从绿色的茶粒变化成叶片，渐渐沉入杯底，茶水也由透明变成琥珀色，杯口飘出白色的水蒸气。办公室里顿时茶香四溢。
　　安顿好两人坐下，邓一民再次跌坐回凳子上。那是一把宽大的摇椅，黑色的真皮外套，边缘因为常年磨损出现多处小裂口，像冬季被冻裂的手背，人倚靠在斜斜的椅背上有一种舒适感，疲惫的身心能够得到舒展，仿佛有一双巧手正在按摩似的。
　　“闻名不如见面，简直如雷贯耳，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冯粒粒’这个名字可不是我刚刚从总管口中听到，上午的党委会上听说分局之前调来了一名特警支队的同志叫冯粒粒，新来的周维刚局长可是亲自点将，不简单！这不由得让我联想到邱林生同志侦办的那起飞行员被杀害的恶性案件。我记得邱林生、陈一静在绝境中得到的火力支援的影子狙击手的名字就叫冯粒粒，也是一名特警教官。当两个名字重叠到了在一起，我在想，世上是否真有如此凑巧的事情？于是，我的心中颇为期待。令人兴奋的是，在随后的党委会上做出的重大人事调整，竟然是冯粒粒教官即将到刑警大队上班。说句老实话，我当时心里可是一阵狂喜，不过在严肃的党委会上，我可没有表现得洋洋得意，只是庄严地举手投了一张赞成票，免得在座的领导们嫉妒。哈哈，哈哈…我仅代表刑警大队全体人员欢迎你的到来。我们大队又添了一名虎将，未来的大队工作必将如虎添翼，再上一个新台阶。”
　　平日里一向严肃的邓一民此刻不仅语气诙谐幽默，更是妙语连珠，让一旁的卢总管瞠目结舌。
　　“谢谢邓大队给予我那么高的评价，实在是愧不敢当。我再次感谢领导能够收留我这个漂泊不定，无家可归的浮萍。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期望，在刑警大队平凡的岗位上干出不平凡的成绩！”
　　“不显山不露水的貌美如花的丫头片子真的有那么厉害么？看来‘人不可貌相’的古语还是有它生存的空间，啊呀，我可是看走眼了。”卢总管搔搔整整齐齐的短发，眼睛瞪得好比拨浪鼓，酱紫色的脸上露出敬佩的神情。
　　“请领导安排我的工作。”
　　“看来小冯同志还是一个急性子嘛，像极了水浒传里的急先锋索超的性格，有男儿本色，适合干咱们刑警这行。从特警支队下来支援基层的刑警队，我认为有点大材小用，屈才喽。不知道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来听听？”
　　“我也是刚刚接到分局的调令，太过突然了，还没来得及思考呢。本以为会在交警队干上三、五年，站好马路，练好交警的基本功，没有想到会荣幸地成为刑警大队的一员。真的还没来得及思考，我听从组织安排。”
　　“既然这样，我的想法是好钢用在刀刃上。这样，也来不及开班子会了，我就擅自做主，小冯就暂时安排到命案中队工作吧。不久前分局人事调整，原来命案中队的涵蓄同志提拔到派出所干副所长去了，那个中队正缺人呢。你先去报到，如果有什么不适应或者任何的需要，随时找我，或者总管都行。”
　　“谢谢邓大队，我一定加倍努力地工作，不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
　　随即，卢总管在前方带路，冯粒粒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条悠长的过道，沿楼梯下楼，一起来到一楼过道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卢总管也没有敲门便推门而入。冯粒粒看到办公桌上、地面上堆满了案卷的卷宗。案件卷宗壳是厚厚的黄色牛皮纸，还有零散的材料纸、部分业务书籍散落四处。这里凌乱不堪，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垃圾分理处。一名刺猬头的眼镜小伙正蹲在地上，埋头整理卷宗资料。
　　“蔡力，涵蓄都调走几天了，就你们办公室这一丁点资料，你都还没有整理好？这里哪里像是办公室，简直垃圾场嘛。我看呀，你就真是刘备刘玄德哟，太‘玄德’了。干脆以后就叫你玄德兄，如何？噢，看我这脑袋，都被你气晕了，差点忘了说正事了。快起来，你们中队来了位新同志，好好安顿一下。”
　　“总管，怎么分个女的来，而且还是很漂亮的大美女，别不是一个美丽的花瓶吧，中看不中用？”蔡力似乎吓了一跳，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暗红色镜框的眼镜，白净的手上沾满灰黑色的污渍，灰色的蜘蛛网粘在凌乱的黑色头发上，“哇哦，大美女脚上穿的袜子居然还是一红一灰的鸳鸯袜，时尚另类得紧。你这位大美女，可是性格张扬得很呢。”
　　今天恰好是难得的补休日，接到单位电话时，冯粒粒正在一家书店里，一面品咖啡，一面悠然地看书。接到政治处的电话时，因为时间紧迫，她急急忙忙地穿着便装赶去分局，没来得及回家换正装。但见她一袭紫色的抹胸长裙，微微露出的乳沟似有似无，摄人心魄，长裙下摆的花边衬托出的双腿显得更加白皙，微微弯曲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犹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玉石般白净的瓜子脸，微微上翘的鼻子特别调皮，仿佛新疆姑娘似的异域风情，长睫毛下的双眼仿佛黑宝石般熠熠生辉，柳眉弯弯，性感的厚嘴唇，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完美微笑，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红色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在说：“公主嫁到，公主嫁到…”。
　　“少油腔滑调的，严肃点。你那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专干得罪人的勾当！这是新来的冯粒粒同志。这是蔡力。”卢总管进行了介绍，“你们中队其他人呢？”
　　“蔡师兄好。我是冯粒粒，之前在分局交警队干过。”冯粒粒友好地向蔡力点头示意，粲然一笑。
　　“唔，欢迎新同志加入我们命案中队。”蔡力咧嘴一笑，“就不知道你有几把刷子，我们中队的事情可是不好弄。”
　　“我在问你呀，你们中队其他人跑哪去了？”
　　“报告总管，邱哥到福建出差去了。至于我师傅嘛，忙大事情去了，今儿没在。当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努力工作了，哈哈。”
　　“蔡力说的邱哥是邱林生同志，他的师傅名字是罗晓西同志，这两位都是我们单位的元老级人物了。除了这两位，命案中队的成员就只剩下眼前的小蔡，目前命案中队就是这个状况。蔡力人没有什么，只是他的那张臭嘴经常会喷大粪，你也别介意，以后慢慢相处吧。有什么需要，打电话。”
　　内勤卢总管把右手放在耳边，食指、中指、无名指弯进掌心，拇指和尾指翘起，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后，就转身出了办公室，上楼去了。
　　“力哥，你好。在刑警大队，我可是新人，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请多关照。那么我的工作是？”
　　“冯…?”
　　“冯粒粒。”
　　“冯…冯粒粒同志，我们中队的其他工作，目前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目前唯一一团麻的就是整理这一屋子的档案。现在我代表中队的老同志给你安排第一件工作——整理好这屋子乱七八糟的档案，务必干好。干咱们刑警就要脚踏实地，万不可好高骛远。瞧你那俊俏模样，走T台完全对路数。不是大师哥不相信你，你那小身板…也不知道…你能行吗？我可很是担心你吃得消不？”蔡力口无遮拦、伶牙俐齿，说话像机关枪似的“叭叭叭叭”地倒出尖酸刻薄的话来。
　　“嗯，试一试吧，兴许我能行。”
　　“那就好。万事开头难，做好了第一步，以后的工作就好开展了。在我们中队，你的第四把交椅就算是坐稳当了。现场勘查我干了两年才有资格到外勤中队，可是你一来就分到我们部门，摊上如此美事，可见你运气好到爆。你以后就跟着师哥好生干，不懂的多问多学多做，少说。”
　　“一切听师哥安排。”
　　“ok。地上这一堆杂物就归你所有了。我还有点其他事情，就先走一步啰。记得走的时候带上门。”
　　“啊……好呢，但听师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