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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章 调稻包的门道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10-24 16:55:20      字数:8031

  1997年3月28日
  临近中午队长突然通知我下午要调稻子,要我准备马上接收麻袋。队长的话还没有落音一辆小卡开进了场基,队长向司机招了一下手,汽车便径直朝我的房间开过来。大哈他们眼皮儿很活,听队长说场基上马上要有麻袋过来,就立胳膊挽袖子地在队长面前做着准备帮我接收麻袋的样子。见有小卡撤驶过来,他们的样子就显得更积极了。
  小卡车在我的住房前停了下来,从驾驶室里下来了一位大队财务股的干部。
  队长向这位财务股的干部打了声招呼,指着我房间的门前向大队干部说:“麻袋就卸到这水泥场基上吧。”
  “给你们中队从调货商那儿送来了一千四百条麻袋,到时候万一不够的话,就先借用你们中队的麻袋。”大队财务股的干部应了队长的招呼之后,回手向身后的小卡车上一指说,“先让人卸下来点一下数字吧。”
  这个时候的大哈和闫天已经爬到了小卡车上,两个人呼呼噜噜地把麻袋捆子往下扔。待他们两个把车上的麻袋都扔下来之后,我把麻袋的数字点了一下。四十八捆儿,每捆儿五十条,一千四百条麻袋没错,我向队长报告了麻袋数字。
  “那就打个收条吧。”大队财务股的干部见我验了麻袋的条数,向我们队长笑着说。
  “尧克,给股长打个麻袋收条。”我们队长并没有亲手去写什么收条,而是回头喊了我。
  我依着队长的意思打了个麻袋收条,队长在收条上签了字,然后就把这张收条交给了大队财务股的干部。
  “没有缝包绳子。”大哈见队长在那个单子上签了字,在一旁提醒我说,“跟大队要缝包绳子,不然下午用什么东西封包。”
  我听了大哈的提醒,马上向队长反映说大队没有送缝包绳子过来。
  旁边的大队财务股的干部听了我向队长的反映,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一下说:“缝包绳子在小卡车的驾驶室里放着呢,过去把它拿下来吧。”
  大哈抢先去了小卡车的驾驶室把缝包绳子拿了下来。
  “你就赶紧做好准备吧,别到下午误了事儿。”队长见麻袋有了,缝包绳子也有了,与我安排了一声,就和大队财务股的干部一起离开了场基。
  大哈在旁边告诉我说,看这个阵势怕是下午不止要开一个仓,一麻袋标准包就是一百四十斤稻子,一千四百条麻袋就是将近二十万斤稻子,这个中午饭我就吃不安生了,什么磅秤、大帆布、缝包针等,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这个中午头上都得准备得齐了,下午大组一出工就直接奔着开仓灌稻包来了。磅秤,中队倒是有两台,不需要操磅秤的心了。大帆布现在只剩下一块了,还得想法儿借一块大帆布过来。缝包针,我从王新手里一根也没有接到,无疑还需要借上几根。我到工具房与宁国要了一辆板车,拽起来就去三中队的场基了。不过还好,三中队的核算统计很朗利地把大帆布和缝包针借给我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下午我这儿的准备就误不了什么事儿了。
  我刚回到场基,大哈就撇着嘴巴向我说:“今天来调稻子的这个老板不通路子。这几年我见过有两个这样的老板,他们挺知道这里面的门道,麻袋什么东西还没有送到他们就自己私下里到场基了,几条阿诗玛往核算统计那儿一放,至于给没给核算统计人民币我倒不知道,反正是看见他们往核算统计的房间里送烟了。等大组出工给灌稻包了,他们还另给大组犯人买上两条烟。你想,这样的老板来调稻子,那还能有的亏吃?核算统计在磅秤上一动手脚,一包稻子给他多装个三斤五斤的,一车一般装一百五十四包,一车就多出来多少稻子?那一走就是几十车,这又多出来多少稻子?一车就按多出来五百斤来算,几十车是多少稻子?会做生意的老板人家会算,核算统计有甜头了,他们自己也有油水。今天这个老板不行,你看他这样抠吧,下午咱们不用说话,大组犯人就把他给抠得哭得不是笑不得。”
  大哈这话倒让我记起来了,我们刚来这个中队不久就来场基上灌过几天的稻包,好像那几天焦亏每天给我们发烟抽。这样的讲究三中队的核算统计也跟我说过,算不得高明,容易让干部怀疑。最高明的老板会事先跟核算统计沟通好了,然后让核算统计用他们带过来的磅秤砣,那些磅秤砣都是做过手脚的,看着磅秤砣压在一百四十二斤的刻度上,实际上一包稻子净重就不止一百四十斤。具体一包稻子要多出来多少,事先都是商定好了的。
  “这个老板不通路子,倒是来这里面帮他拉货的司机很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儿。因为他们经常来这里面给人拉货,与劳改打交道多了。你要是不信我的说法,下午你就看着吧,保证有司机找你弄稻子。”大哈很知情地向我说着这些,然后很神秘很谨慎地提醒我,“老乡,你看好了,得势搞就搞,反正是劳改队里的东西,不搞白不搞。但一定要注意,不能有一丁点儿的马脚给人看出来。一旦有了点儿闪失,那就不是小事情。”
  对于大哈的这些话,我只是一笑,不管别人在场基上怎么样,我还争取第二次减刑呢!
  ******
  可能是干部的故意安排,下午来场基上开仓灌稻包的是王新他们那个组。虽说王新现在住工棚了,并且是一个小组的组长,但毕竟他在场基上呆过,场基上的很多弯弯儿绕他心里都很清楚。别说我没有从调稻子中间取巧的想法,就算是有,有他王新在场基上我也不敢去取那个巧。不管我会做得多么诡秘,在他王新眼里我的行动就会便得赤裸裸的了。
  “王新他们组来场基开仓灌稻包,你就搞不了头绪了,你还得当心他别搞什么头绪。你别看他这个家伙在场基上的时间虽说不是太长,可这家伙胆子大,啥事儿都敢干,啥头绪他都敢搞。”大哈见是王新他们那个组来场基灌稻包,很是担心地提醒我,“他在让组员装车的时候你一定得盯紧了,他现在没办法跟调货的老板接触,可他能跟来这儿拉货的司机接触。你要是不盯得紧了,他让组员一车装上一百五十六包,跟你说一百五十四包,你也不可能让人把稻包从车上卸下来重数。你要知道,一车装一百五十六包和装一百五十四包一样,从外观上你看不出来。装车的时候只要在下面竖着多躺放两包,麻袋稍微错开那么一点儿,出了车帮你就看不出来了。说实话吧,这也是他王新的经验。”
  大哈的话让我不由得心里一紧,原初我到没有想到他王新会有这样的经验。看来,整个下午在装车的时候我必须自己紧紧地盯着了。
  毕竟王新在场基上呆过,从开仓到灌稻包再到过磅封包,他把整个小组安排得如流水线一样井然有序。因为场基上灌成了的稻包还不多,加上过来拉稻包的车辆还没有过来,我这个时候也算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来回看好两台磅秤就行。
  “这次往哪儿调稻子?要调走多少?”王新催了几声组员,来到我的身边不经意地问。
  “不知道要往哪儿调,队长上午过来通知下午调稻子也没说。至于说要调走多少,我也不知道,大队干部上午送来了一千四百条麻袋,说是怕还不够。以我的估摸,大概最近要把杂交稻调走完了。再有两、三个月就要午收了,仓底子得腾出来准备围小麦仓吧。”我知道王新这样的问话里有潜在的意思,对于这样的潜在的意思,我只能淡然地一笑。
  “一千四百条麻袋?二十万斤左右的稻子,调不完,也就是两个仓的事儿。”王新听了我的话,琢磨了一下说,“要是杂交稻这一次调完了,那可得个三、四天。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次往哪儿调呢?来调稻子的老板没有到场基上来?这老板……也太不通路子了。我在场基上的时候,哪个来调货的老板不通路子我就坑死他。当时他在这儿较称,保证让他看着每一包都够数,等他拉回去就不够数了。”
  这是王新逼着来调货的老板通路子的绝招儿?似乎大哈也曾经跟我说过,不光是王新这样,来场基上当核算统计员的人都这样,看老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决定怎样使用磅秤。一包稻子多出来三斤五斤的不容易看出来,少个三斤五斤的也不容易看出来。另外还可以使用稻瘪子装在麻袋下面充当好稻子,还可以碎土掺到稻子里面去。总之,来这儿调稻子或者小麦的老板只要不通路子,核算统计员有的是办法让你下次通路子。下次你要是还脑子转不过这个圈儿来,你就别指望着像预期的那样赚钱了。
  “你想不想治一治这个老板?你要是想治这个老板,我来帮你治他,磅秤上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只管装车的时候把包数查对了就行。”王新似乎心里好像自己还在核算统计的位置上一样不满意这个一直还没有见面的老板起来,心里很不平地说,“也太拿咱们劳改不搁劲儿了。你要是让我治他,你就只管放心了,我保证我让他稻子调回去后想跳河自杀的心思都有。”
  其实,王新怎么能如此心理呢?法律上也没有规定来调稻子的老板一定要与核算统计员通路子,同样也没有规定中队的核算统计员一定要因为来调货的老板不通路子而算计这个老板。再说了,他王新现在的改造任务是带好他们这个小组,而不再是场基上调稻子的事情,现在他最主要的任务是让他的组员能踏踏实实地把稻包给灌好了。对于王新如此我也只能无语一笑,其他的我无能说些什么,只是向他强调说不能动我定好的磅秤游砣。
  王新对我很不理解,皱起眉头琢磨了一阵,很有含义地向我笑了笑说:“你呀,会的真多,一般人都没有你会的多。”
  我清楚王新的这话在说什么,他是在怀疑来掉到包的老板已经跟我联系过了。但是,从我定的磅秤游砣上,他又不敢肯定他的推测,只能这样心里模棱两可地嘀咕着,嘴上说着这样让人琢磨不了的话。对于他这样的话我不想辩驳,只是一指那两台磅秤,说:“这东西就是讲个公道,人心里也应该有这样的磅秤。”
  听了我的话,王新马上脸上不屑地笑了笑,转头催了他的两个掌管磅秤的组员,让他的两个组员一定要看好磅秤的游砣,注意着往麻袋里添减稻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小轿车开进了场基,在水泥场基上停下来之后,这辆小轿车上下来了四、五个人。这四、五个人当中有两位我们大队的大队干部,剩下的几位大约摸就是调稻子的老板了,因为从他们的打扮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几位很像老板的摸样。我仔细瞅了瞅这几个家伙,从中我发现了前两天来我们场基看稻子的那个家伙。前两天那个家伙来场基上看稻子,当时就显得很傲气,对于我和大哈忙前忙后地为他从稻仓里用大扦子插稻子出来让他看,他表现得很高傲,仿佛我们这些劳改根本就不在他的眼前一样。不过,似乎也怨不得别人,别人看不上我们劳改犯,那是因为我们曾经给别人带来过伤害,或者造成过恐惧。在别人的心里,我们这些劳改犯就是坏人,他们能会把我们这些坏人看在眼里吗?
  那两个大队干部领着这几个家伙先是与远远地坐在工具房旁边的我们中队的干部打了招呼,然后就领着这几个家伙躲着灌稻包扬起的灰尘向我们这边走过来。那个前两天来场基上看稻子的家伙倒是有不怕脏的精神,一个人径直向灌好了的稻包过来了。他皱着眉头围着灌好了的那些稻包来回看了几遍,就又径直向这两台磅秤过来了。来到磅秤旁边,他仔细瞅了瞅磅秤的游砣,然后自己站到磅秤上称了称,又喊住大队干部让人把封好了的稻包抬到磅秤上称了几包,然后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在场基这个核算统计的位置上,虽然我也知道了一些磅秤的玩法,但我不会与任何一个前来调货的老板去玩磅秤。由此他也应该买个放心的,不需要这样较称。不过他这样校称也无可厚非,生意场上自古都有“无商不奸,无奸不商”的说法,这个时候校称也是生意上一个必不可忽视的的重要细节。
  大队干部见这几个家伙满意了,就领着他们去工具房旁边的我们中队的干部那儿了。他们刚接近我们中队的干部,队长这个时候向我喊了一声,要我把灌好了的稻包数一数。
  我依着队长的话把已经封了包口的稻包数了数,然后把数字报告给了队长。就在这个时候场基上一下子呼呼啦啦地进来了六辆大卡车。队长一看这个阵势,马上又喊着王新要抽几个人装车,其他的人要再灌得快一些。
  王新抽了六个精壮一些的组员先把跳板搭到车上,然后两个上车负责码稻包,其余四个给王新催得开始屁股后面着火了似的装车。搭在车上的跳板被他们来回踩得支撑不了似的,很痛苦地不停地咯咯吱吱地响。
  我在旁边紧盯着这几个来回扛包上车的同犯,同时也紧盯着上车的包数。一辆车很快就在他们的淋漓大汗中给装满了。一百五十四包稻子,四个人平均下来每人将近扛了四十包稻子,他们用的时间大约摸也就半个小时,甚至还不到半个小时。而车上负责码稻包的那两个同犯,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要把一百五十四包稻子一路一路地码得像他们一样高。他们六个人下车之后,都嘴巴张得像瓢一样地喘着气,上半身随着喘气很剧烈地一弓一直地动,下面的两条腿也在紧张地哆嗦着。我知道我不能过多地去关注他们是怎样的累,装完一车稻包我就必须马上开出一份四联单的发票,先让司机签字,再找调货的老板签字,还有大队干部和我们队的干部也要在上面签字。这些字签完了,给司机一联,给来调货的老板一联,再给大队干部一联,我们中队留一联。司机手里的一联是跟调货老板结算运费的凭据,也是出劳改农场的通行证。另外三联是大队和调货老板结账的凭据,也是中队与大队核算的凭据。也就在我找这些人签字的时候,第二辆车又开始装车了,王新抽出来的那六个人像刚才一样风风火火地伺候着第二辆大卡车。
  我把签过字的发票分别交给了卡车司机和来调货的老板以及大队干部,我们中队的这一联也就留在了我的手里。接到发票的卡车司机很快就发动卡车离开了我们中队的场基,大卡车一路重喘着把屁股后面扬起了很浓的灰尘,很快就跑得越来越远了。就这样,连续发走了三辆卡车之后,场基上还有三辆大卡车在等着装稻子,但场基上已经灌好了的稻包不多了,大约摸也就只有二十多包。此时的王新见还有三辆大卡车在等着装包,已经把他的组员催得像疯了一样忙着。或许真的是顾此失彼,在我忙着盯着装车的这会儿,我没有能力再去顾及那两台磅秤了,这个时候轻闲了一些,瞅了那两台磅秤,让我一下子心里不踏实起来。两台磅秤的游砣都已经不在我给定的刻度上了,一台磅秤的游砣压在一百三十六斤的刻度上,另一台磅秤的游砣压在一百二十八斤的刻度上。我不知道这两个游砣压在这两个刻度上多久了,我重新把两台磅秤的游砣都定在一百四十二斤的刻度上,然后转身看看场基上给这两台磅秤称过的稻包,都是满满的不像少了分量的样子。我心里当然明白,王新已经让他的组员用扬场机吹出来瘪稻子掺进了这些已经灌好了的稻子里。
  这个仓很快又装了两辆车,剩下来的仓底子给王新安排了三个人打理,其余的人准备要开第十二号仓。十二号仓在春节前被人偷过,见要开十二号仓,我喊了大哈一声。大哈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嘴里向已经爬上仓顶的人们喊着十二号仓上面几圈扎得不很紧,当心别踩炸了仓,就拎着一把叉子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十二号仓很快就被揭开了,从大哈骤然皱起的眉头上,我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仓背着场基的那一面的稻子一定给人偷去了不少的稻子。好在干部都在工具房旁边坐着,离得远看不见大哈的这个表情,不然干部一定会围着十二号仓转上两圈儿看个究竟。大哈在仓顶上来回地走了了一阵,嘴里像是跟上面的几个同犯说着些什么似的不停地动着。好在下面灌包的同犯给王新催得很快就把仓顶上揭下来的稻草收拾干净了,并铺上大帆布在稻仓腰围打开了几个口子开始灌稻包了,仓顶上裸露着的稻子也在不停地向下降着,被盗的痕迹也在慢慢地消失着,我的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大哈从仓顶上下来之后,来到我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这个仓里的稻子,最少也给人偷放了四千斤。”
  天哪!听大哈这么一说,我不由得心里一惊。这个时候王新看了看我和大哈,嘴角上露出一丝十分诡异的微笑。场基上的很多事儿他王新心里很清楚,有时候这些事儿能瞒过干部,却瞒不过他王新。他这丝诡异的微笑分明是在怀疑我和大哈对十二号仓动了手脚。不过对于王新这样的怀疑,我马上又镇定下来,即使他王新把自己的怀疑反应给干部,这事儿也是两扯皮的事儿,尽管我很清楚这个十二号仓是在年前我来场基之后被盗的,我甚至可以耍赖说是在我来场基之前就被盗了,因为我跟王新的交接当中并没有把稻仓揭开看了。另外由于今天开了两个仓,被大卡车最后拉走的是两个仓的合计数字,这就很难分清每个仓里到底会有多少稻子了。我还知道在进仓的时候每个稻仓里王新都藏了不少的稻子,被人盗放的稻子应该远远低于王新在这两个仓里藏下来的数字。总的一句话,只要在揭开十二号仓时干部没有发觉,就不可能再有什么发觉了。
  最后一辆大客车给装满了稻包开走了,场基上剩下了一大片灌好了的稻包。大约今天不会再有大卡车过来了,队长招呼着要王新让人把封好了的稻包码起来。于是,王新让那几个负责装车的组员开始在场基上码稻包,其他组员继续灌包。
  王新的这几个负责码包的组员这个时候没有了装车的紧张,他们先是用稻草在场基上铺开一大片的面积,然后才开始往铺开的稻草上码包,七六五四三二一地梯形的模样把这些稻包一路紧挨着一路儿。
  临近天黑十二号仓也给王新他们组给灌完了,几个码包的竟然码出了二十四路的稻包。二十四路就是六百七十二包啊!根据上报大队的数字,这两个仓现在应该在场基上剩下来五百五十二包,两个仓居然多了一百二十包。如果再加上被人盗走的几千斤,另外还有两个没打理干净的仓底子,这两个仓里王新藏了两万五千斤只多不少的稻子。难怪人们传说王新在场基上有吃有喝还有女人睡,他在这两个到仓里就藏了这么多的稻子,何况还有那么多的稻仓没有开,那些到仓里王新又藏了多少稻子呢?我可以肯定,王新藏下来的稻子不止十万斤。这么多的稻子,也足以让他王新在场基上过着富足的日子,只是可惜他现在不在场基上了。
  队长绕着码起来的麻包垛来回转了两圈,又看了看仓底子上打理出来的还没有收拾干净的稻子,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能理解地独自摇头笑了笑,然后吩咐着王新要人把麻包垛用大帆布盖了起来,这就让他们收工了。
  大组收工走后,队长把我们场基上的几个外宿犯人召集到了一起,要我们几个夜间轮班把场基上的稻子给看好了,因为最近周围的老百姓夜间过来电打鱼和电打黄鳝的较多,保不齐他们就不会到场基上捎带着弄走点儿东西。吩咐完我们之后,他就骑上摩托车离开了场基。
  “今天你该知道以后进仓时该怎样给自己留点儿数字了吧,给自己留些数字在仓里面不单是给自己留些头绪,同时也是应付着有人盗仓。要是王新还在场基上的话,今天他至少可以弄到六百块钱的头绪。五十块钱一包稻子,一辆车上可以多装上两包,六辆车就是十二包。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那些司机在场基上只跟劳改聊天闲扯,很少会与干部说话,他们与劳改闲扯的目的就是想讨巧儿。你想,一包稻子一百四十斤他们掏五十块钱就能拉走,才合多少钱一斤呀!他们拉到外面去就按一块钱一斤稻子来算,一包稻子就挣九十,两包就是一百八,都快赶得上他们一趟的运费了。”队长走后大哈说话也就不再神秘了,他见别的外宿犯听了队长的吩咐之后都忙着回去烧饭,很直接地就对我这样说,“劳改队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你现在想着第二次减刑,我也不劝你像王新那样做。要是你不想着第二次减刑的话,劳改队里的头绪不搞白不搞。在这个地方你真的做得正走得正了,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儿,很多时候就是在委屈自己。”
  不管大哈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我认为只要自己做得正走得正了,就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指点自己的脊梁骨了。
  “场基上有很多的弯弯绕儿,这个时候我跟你全说了,你也不一定就完全相信。等你在场基上蹲的时间长了,不用人教你就自己琢磨出来了。”大哈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四周围瞅了瞅说,“今天夜里不像以往了,以往场基上没有装成了的稻包可以放心一些,今天夜里咋的也得把场基上的稻包给看好了。今天夜里你跟闫天两个人看上半夜,下半夜我喊他们几个起来。哪个要是不听我的招呼,我就过去扁他。”
  大哈不光能哈,还有些愣头青的脾气,他这样的脾气一上来,不管你年龄大小都是一样对待。其实应付大哈这样的脾气很简单,只要顺毛驴儿一样依着他,他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我曾经从大哈的嘴里听说过,有他在场基上,周围的这些外宿犯都会从心里怕他,他说咋的就咋的,谁要是不服气马上就单挑,包括王新他一样的不服气。很多传说,说王新在场基上都要让着大哈,有什么头绪了也不忘给大哈买上一条烟或者一瓶酒,就把大哈给收拾得不与他王新作梗了。其实,自打大哈到场基以来我就希望干部不要再让他在工棚和场基之间来回地搬他的铺盖和包袱了。大哈留在场基上很多事儿我可以很省心,尽管我知道他一定会干坏事儿,但我还是可以说服他少干坏事儿的。只是我这个愿望只能在自己的心里想着,干部还是会因为他的脾气在他催完这一季儿稻芽子之后让他重回工棚,什么时候场基上需要他了,再把他从工棚里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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