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小雏鸟羽翼渐丰盛 未出征瘸小拜黄河

　　上回书说到济源要出门闯荡，父母不同意，师傅黯然前来开导济朋公夫妻。
　　黯然说道：“那就放他出去吧，也许他的机缘就在外面呢。”说完，起身告辞。
　　留下济朋公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
　　单说黯然道长回了药王庙，济源赶紧问道：“师傅师傅，我爹我娘怎么说的？同意没？”
　　黯然道长说道：“我把话给他俩说明白就回来了，只见他俩大眼瞪小眼，成与不成，让他俩慢慢想吧。”
　　到了晚上，济朋公来到药王庙，见了黯然说道：“我想给三儿买辆铁马，不知师兄你知道哪里有卖的？”
　　黯然说道：“给三儿买辆铁马？我知道在城里有钱人骑那玩意儿，乡下很少见到。再说孩子一条腿，能不能骑得动还在两说。”
　　济朋公叹了口气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他能不能骑得动？”
　　黯然道长心里暗笑，说道：“我去城里一趟，找人问问，看能不能买出来一辆。”
　　第二日早起，黯然道长来到城里，托朋友买了一辆自行车，骑着回来。
　　济源见了大喜：“师傅，看来我爹还是怕我受累，竟然给我买了这么个好东西。”
　　黯然道长笑道：“你爹那人就是个死不服输，表面犟的厉害，其实他心里还是希望你能出去锻炼的。你娘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是怕你出门了受气受罪。其实他俩都疏忽了一件事。”
　　济源赶紧问道：“他俩都疏忽啥了？”
　　黯然哈哈大笑：“他俩啊，都疏忽了自己养的孩子是啥脾气性格了。”
　　济源把头一歪：“我啥性格啊？”
　　黯然点了点济源脑袋：“从小嘎蛋一个，坏水儿一兜儿。你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亏？”
　　济源笑着冲黯然一瞪眼：“师傅你损我。”
　　黯然把济源耳朵一扭：“我就损你了，你打我啊。”
　　济源说道：“放心吧，今晚我做个梦，把你老头子脱光了吊起来，拿鞭子狠狠地打你，这总行了吧？”说着伸手从黯然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挣脱了就跑，“多谢师傅给我买的烧鸡。”
　　黯然道长看着济源一瘸一拐远去的身影，不由笑道：“这小子，依然像小时候那样调皮，但愿出门了能有好运相伴吧。”
　　再说小济源，自此每天练习骑自行车，一次次地摔倒，一次次地扶起来练习。练了六七天，终于能骑着到处跑了。
　　黯然道长见他一只脚蹬，那脚蹬子有时候不能自动转过来，就想了个办法，用一根铁棍锯断了绑在左边脚蹬上。这样右脚蹬下去，左边自然会自动坠下来，蹬得越快，铁棍被甩起来，坠力越大。
　　济朋公见了，不由心中暗自欢喜，回家帮济源准备出门用的东西。母亲许氏也暗地里收拾衣服鞋袜。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河西百姓不但逃荒的人更多，河东河南土匪更加猖獗，军阀割据，闹的百姓生死两难。
　　济朋公与黯然道长派清风、明月远走川蜀，清云、清林直奔陕甘，济申奔河西，济延奔河东，关雄奔河南，治病救人，帮危扶困。
　　大家见他们走得远了，这才回到家中。
　　济朋公见济源坐在那里闷闷不乐，说道：“三儿，你是否觉得我们把你看得太严了些？”
　　济源抬起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在家里怕是我不能很好的伸展手脚。”
　　济朋公叹了口气：“既然你想出去，那就出去吧。但是要把你的脾气收一收，免得出门在外，我们挂念。”
　　许氏听了说道：“你就不能亲自带他出去走走？等他翅羽丰满了再撒手，那样我也就放心了。”
　　济朋公说道：“外乡逃到这里的难民如此多，你们在家能忙的过来么？”
　　许氏说道：“俗话说，欲渡人先渡己，在自己能力之下，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呗。”
　　济朋公点点头：“家里诊堂也不能没人，我怕遇到疑难之症，你们在家处理不了。若不然，我早就带三儿出去历练了。”
　　济源听了笑道：“你们放心，我在外面若是混不下去了，我就找我各位哥哥或者师兄他们，你们不必挂念。”
　　许氏听了，把济源揽在怀里说道：“傻孩子，娘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济源笑道：“娘，您又把自己绕住了不是。您不是常说，老鸟不可能跟小鸟一辈子，所以小鸟翅羽丰满了就必须要飞出去自己找食吗？现在我都十八了，早就该飞出去了，不是么？”
　　许氏流着泪说道：“可你是一只折了翅膀的小鸟啊。”
　　济源说道：“娘，人常说，运则生，困则死。您是要我生还是死？在家里，就我这样的身子，怕是连个老婆都娶不上。那些媒人上门，说的不是盲瞎就是痴呆发傻的女人，甚至还有疯癫的身命不顾，光着身子到处跑，见人就打骂。”
　　济朋公也趁机说道：“这还是咱家在本地是有用的人，说媒的才肯上门。那些平常的残障之人，有几个能娶上老婆的？依我看，三儿说的也有道理。”
　　许氏听了说道：“我也知道，可那些媒人哪怕说的胳膊腿有毛病的咱也不嫌。可是媒人说的都是傻的厉害，疯的出圈儿，甚至又瞎又傻。要是咱们活着还好，一旦咱们老了，他们可咋办？”
　　济朋公叹了口气：“那些残疾轻的或者疯傻的不厉害的女孩子，随便找个穷的或者年岁大些的光棍男人也就打发出去了。只有这些没人要的才说给有残障的男人，人家媒人也有人家媒人的道理。”
　　许氏听了说道：“有个屁道理，残疾人本来生活就困难，再给那么一个，以后的日子还咋过，那些媒人想过没？”
　　济朋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些媒人就是撞运气的，撞对了得些钱，将来死活他们才不管。”
　　许氏听了，擦擦眼泪，对济源说道：“娘也想通了，你出去吧。”
　　济源听了大喜。当晚，济朋公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取出来，济源一看，原来是个木质药箱，上面十八个抽屉，配好的药物与两套针包俱全。
　　到了第二日，黯然也来相送，李聪明帮忙把药箱拴在自行车后面，说道：“兄弟，家里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出门了就不要再想家里，俗话说：出门别想家，在家不想外。记得把自己照顾好就行。”
　　济源说道：“哥，家里有你在，我放心。”
　　济朋公说道：“在外面遇到难事要多动脑，不像在家里有人帮你扛着。出了门，你便是大人了，什么事都要靠你自己才行。”
　　许氏拿着一个包裹拴在自行车前面，流着泪说道：“春天还不太暖，千万记得别一下子脱太多衣服，记得吃饱喝好，无论如何，都别亏了身子。”
　　济朋公见了说道：“你说那么多干什么？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黯然道长笑道：“是啊，都十八了，他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大家送到村口，许氏拿出香烛，在地上捧了一把土堆起来，把香点着插上，点了蜡烛放好，又拿出金银元宝与供品摆上，把纸元宝烧了，跪在地上冲四方拜了拜，说道：“四方路神保佑我儿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八方财神显灵，保佑我儿吃穿不愁，救人渡世一帆风顺。”说完，向着四方磕头。
　　关奶奶在闵氏搀扶之下也冲四方拜了拜。
　　李聪明拿出一挂鞭点着，噼里啪啦响了一阵。
　　济源说道：“爹娘，师傅，关奶奶，哥哥嫂嫂们，你们都回吧。”说着推起自行车骑上。
　　许氏又喊：“三儿，千万记得娘的话，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或者遇到难处，记得回来。”
　　济源强忍泪水，说道了声：“娘，我知道了。”本来还想回头看看，又怕这一看，心里忍不住哭出来，只好蹬起自行车往南走去。这一口气蹬出二十多里，到了一片小树林停下。
　　济源把自行车支好，坐在路边，心里既没有原先想的那种出门的兴奋，也没有年轻人离开家的那种失落，心里只有对父母的愧疚。
　　济源坐在那里想了多时，把脸搓了搓，蹬起自行车，唱着歌直向黄河奔去。
　　第二天中午，到了黄河边，只见丘陵高低不平，大风夹杂着砂石把脸吹得生疼。
　　济源下了自行车，拄着拐，一只手推着，上了丘陵。一阵风吹过来，车把歪了歪，济源冲上面喊了一嗓子：“老天爷，别吹了。我向南走，你使劲儿往北吹，累了我一天不说，如今到了黄河还不叫我好好看看，你想干什么？我好不容易上来，你要把我吹下去，我跟你没完。”说着手上一用力，把自行车推上了丘陵。
　　济源把自行车支好，拄着拐来到一块黄土山上，眼望着前面怒吼的黄河说道：“都说黄河神是母亲神，天下的人都是您一手撒下的人种。我济源也算您老人家的儿子吧？既然您是天下人的母亲，那儿子在这里求求您，儿子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什么家财万贯。儿子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我爹我娘把我生养这么大，我能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叫我爹娘不再为我担心，就算是报答我爹娘一点点恩情了。”说着放下拐杖，冲着黄河磕了九个头。
　　哪知道他这一拜，竟然拜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生。
　　这正是：人无大志何谈官？农作闲劳也平常，岂知少年遇奇事，土里珍珠能放光。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黄土地激情烤人心
　　进窑洞望诊断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