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列车飞驰红旗飘 5

　　话说社旗四团第九营全体民工扛着模拟形枪支，心情激动。领导一声令下，焦枝会战的英雄们，满怀必胜的决心，兵三路，火速出发了。花开数朵，各表一支。先说一连、二连、三连为“歼敌”第一支队，好似离弦之箭，射破了似水的月光，击碎大地的沉寂，顺着公路行至数十里地。
　　一连连长杨大斌担任支队队长，他是行伍出身，三十多岁，身材魁梧，虎头虎脑。他心里清楚民工们没有经过打靶训练，突然用模拟武器给民工们参加“实战”，知道了上级的用意了，但他不能泄密，表面还是装得滴水不漏，说：“照着大道出溜不是办法！”就拿出地图摊在地上照着手灯指着上面标的捷径对二连、三连的领导说：“你们看，要是从南阳按着官道走得有160公里，一天紧巴紧的；若从鸭河水库西南一条穿山小路往西峡口，能节省四十公里，掏大力天不明头就赶到了。”领导见此一致决定从捷径小路火速前进。大家的速度甚疾，瞬间超越鸭河水库许多公里了。几个头头不约而同大声命令：“停止前进！”大家闻此无不诧异，不知发生了什么“军情”。大斌果断道：“向后转，快步跑，顺着鸭河水库西南的穿山路，拿出吃奶的力气争分夺秒地挺进！”
　　这是一条颇有历史的山路，据说当年八路军为了消灭国民党反动派盘踞在西峡口的残渣余孽，特意修造了这条秘密迂回包抄的深山小路。遇到深涧，用石头巧妙地垒出弓桥；碰到峭壁，砌出层层台阶，历时数月，终于造出了深山捷径，一举歼灭了敌人夺取了胜利。斗转星移，时换代更，在新的日月里，这条小路已经跃出了人们的记忆，陌生于世。
　　小路上布满了绿苔、荆棘，多被藤萝阻塞。低凹处湿漉漉的路面极滑。左边是深不可测的涧谷，幸喜当年的八路军立上了数尺高石栏杆有了安全的保障。不少的人滑倒右边的林坡里弄了一身泥，爬上来归到队里小心翼翼稳步前进。有的被荆棘刮破了衣服，也有挂伤脸的。出了树林子的路段，越过高峰，就是平坦的路面，大家飞奔起来。当启明星第一缕银辉洒向群山的时候，大家好不容易来到了西峡口。
　　杨队长命令大家不要轻举妄动，老君庙近在咫尺。老君庙是老君山顶的一座道观，却没有老道居住，荒芜了几十年。启明星消去了光泽，在鱼肚白的天光里，老君庙的动静清晰可见。突然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有的窃窃私语：“他娘的狗特务真缺德，害得咱们窜了几十公里，跌了一身泥，快干死他们！”杨队长一声令下：“准备射击！”凡是当过兵的，参加过民兵训练的，“七六咔嚓”，子弹推上膛，“呯！呯呯！呯……”子弹呼啸射中了“目标”，“目标”应声倒下，冒出了几簇白烟。人们说：“这几个敌特分子不是人！血是白的冒白烟！”
　　杨队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快速奔了过去，五六个人也跟着跑。老君山数十丈高陡峭无比，有条窄窄的阶道直通顶上。杨队第一个登了上去，其他几个都是当过兵的，紧跟着一齐出现在顶峰。几个“目标”一跃而起，哈哈大笑，原来都是铁路工程的领导。为首的头头掏出笔记本分别记下了他们的名字，说：“你们光荣完成了革命任务！速速撤退，原地集合。”
　　看第二支队四连、五连、六连却闹了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档子，因大多数是动乱里走南撞北丧失了学习兴趣的青年学生，参加焦枝会战，毛主席的教导刷新了灵魂，不怕艰苦，表现得非常出色。可拿起“武器”同敌人拼个死活，不少的人对年轻轻的自己的牺牲感到了惧怕，心里乱颤。队长曹发绿不到三十岁，中等身材，仅仅参加过民兵训练，哪里经过实际战斗呀？因为上级命令在肩，只能鼓着胆子带着支队顺着公路猛窜一气，每小时以四十公里的速度很快越过了洛阳，西北而去。曹队长不住地给大家加油打气：“小伙子们，大家立功的时候到了！坚决打好这场阻击战，消灭敌人！假若咱们牺牲了，就成了革命烈士，万古流芳！国家给父母发抚恤金。这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大家听着得劲了，“嗖嗖”飘得更猛。天刚蒙蒙亮，却来的是中岳嵩山，仔细一瞧，山下有座寺院。大家哭笑不得。队长说：“糟糕了，南辕北辙了，这哪里是伏牛山呀？那寺院不就是少林寺吗？”
　　六连的连长也是个年轻人，粗粗慥慥地说：“容是错了，错打错出来，只当旅游旅游了，中岳庙，大塔寺，少林寺，要不是队长犯着军事错误，怎会有这美好的时刻？”曹队长恼羞成怒，指着那人骂：“放你娘来屁！亏你还是连长的，把你交给‘军事法庭’处理你！大家听令，向后转，以最快的速度撤到九里山隧道！敌人的目标一定是那里！保卫隧道，刻不容缓！”大家已经累得没黄昏了，截了一辆汽车，队长十分委屈地给司机前后细说一回，才捡了个便宜。
　　再说第三支队七连、八连、九连，多数岁在壮年，没来之前，深受阶级教育，忆苦思甜，对敌人有着刻骨仇恨。时刻保持革命警惕，打靶训练，提高临战素质。焦枝会战更是激发人们为祖国英勇献身的精神，连长王大公担任第三支队队长。
　　他对五女山的山势地貌十分熟悉，在父亲病危时听说五女山有野生人参，就找本彩色的药物图谱单身独人迢迢数百里来到五女山，爬遍深山陡涧采得野生人参，使父亲转危为安，多活十几年才离开了尘世。听得领导说到五女山山后的石洞藏有匪贼，自然不陌生的。
　　在晴空万里之时，五女山在南阳西北方向清晰可见。巍峨山巅之上，五座挺拔高峰直插蓝天，插出一则动人的故事。相传远古，五个仙女看见人间瘟疫盛行，灾情恐怖，尸横遍野，顿起恻隐，哀愍苍生，私自下凡垂救，百药施尽，寸效皆无，瘟疫日甚一日，惆怅乏技。承蒙菩萨启点：“欲救灾情当舍身命！”众仙坦然不怖，洒鲜血而成甘霖，泽环宇而殄灾情，拯苍生与康途。尸体就化成五座巨峰挺拔天地之间，故曰“五女峰”。
　　老王虽然年过半百，志心坚强一马当先，领着全体支队向五女峰进发。月光如练，银辉洒洒，偶尔传来狺狺犬吠。猫头鹰夜里心明眼亮，到处捉田鼠吃，吃饱了“嘎嘎”乱叫。八连的连长打开手灯说：“王队，看地图不？”老王说：“看我就行了，我就是地图！”
　　过了一片栎树林，一个丈余高的石桩子杵立面前。大峰问：“王队，这是啥？”老王说：“这是拴马桩，上面有文字记载，当时我看过，说的是朝阁大乱，文王兴兵讨纣，路过此地，士兵皆渴，文王将马拴于此石，问姜子牙：‘何处有水？’子牙拿手一指道：‘拴马桩前即有甘泉！’少顷果有清泉潺潺流出，消去了众兵的饥渴。文王甚喜，随刻铭文，是为拴马桩的来历了。算了不说闲话了，千万不要耽误了军机。”
　　前面的山村就是五女峰下的拴马桩村了，山势高升，陡峭难行。此时天空朦胧，月亮潜藏，星斗稀疏，杜鹃声声啼叫。老王说：“大家当心，千万莫疏忽了，一失足成千古恨！顺着山峤的一条脊梁往北数里上不远就是五女峰的主峰，后面的石洞就是目标了。”大家顺着一米深的石壕猫着腰儿往西南疾步百十米，队长说：“停止前进，准备射击！”大家心里二乎了，有的问：“没见敌人，射击谁呀？”言犹未了，但见一股白烟在风里飘飘绕绕。老王压低声音：“注意注意，敌人有行动！”
　　突然，有十多个人从洞里跳了出来，手舞足蹈好似饮酒兴奋了一样。队长一声令下：“射击！全部消灭！”一排子子弹刮风似的扫射了过去。“敌人”被模拟子弹击中应声倒下，一簇簇蓝烟骤然升起。人们既惊且喜，扑了过去。“敌人”一跃而起哈哈大笑，弄得大家一愣一愣的。原来是铁路建设测量的工程兵负责这次“军演”的。
　　老王瞪着眼睛看那位高个子竟然貌相和自己相似。人们都觉得奇怪，那人分明是王大公脸道子的复制。老王仔细瞧了半天突然上前握着那人的手说：“军事工程研究测量队的队长解良华！怎么日捣我们来了？”不错这人真是解良华。良华说：“王大哥，你可不能怨我们，这是上级的安排。这次军演，是对九营的全体民工的最后的考验，其他营部也经历了如此的演习。”
　　正说时，振德突然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瓷瞪着眼，好像旧病复发了。人们惊呼一片，手足无措，在这凌云绝顶上得这危险的病症一筹莫展。大峰、大力、大彪、金明、茂林、关大璐、小钱、姚刚等都围了上来，乱喊乱叫。
　　老王说：“肃静肃静！”跑到石洞的上垴拿树枝掘出两棵野人参，在溪水洗净，在石板上打碎，握成一团，敲开振德的嘴一滴一滴人参原汁滴入振德的口中比生脉饮有劲多了。好久没有反应，大峰、大力、茂林吓得要哭。薛华说老王：“大哥，把人参碎屑在清水里浸浸，更多的汁液灌入振德的肚里自然就有好消息的。振德因过度劳累出汗过多导致的心衰休克了。人参最对症的。”老王照办，不多时振德果然气脉充盛，神志清醒，开口就说：“我们胜利了吗？”良华赞道：“胜利了胜利了小伙子好样的！”说着掏出笔记本记下了枪法准确冲在最前的战士。就这样一场别开生面“消灭敌人”的战斗胜利结束了。大家拖着疲惫的双腿一起撤离了五女峰，胜利地完成了这次决定性的“军事演习”。
　　午后的阳光依然美好，全营九个连队陆陆续续返回了原集合点——泡桐附近的开阔地。人们不是当初那么的样子了，有的衣服挂烂了，脸上受伤了，还有的瘸腿走路一拐一拐的，总之没有太大的损伤。给真的战场作战比起来不在话下。营长关心说道：“都是一支队的同志们在伏击敌人当中受伤了！精神可嘉！”不少的人发起了牢骚：“领导为啥欺骗我们！把铁道工兵说成敌人，命令民工们去伏击累死累活的？荒唐滑稽，可上世界吉尼斯纪录了！”
　　营长脸一沉说：“这是上级的指示，所谓‘军事演习’假的当真的做了，里面有一定的革命意义。都别抱怨了！”拿出铁路工兵和测量队转来的信息，说道：“大家注意，现在点名，点到的到泡桐地边排队，点不到的原地不动，都听好了。”民工们都不知道营长卖的什么关子心中妄自揣测不已。
　　只听营长宣布：“第一支队：杨大斌、吕晓年、关二宝、应大超、箦发亮共五个人；第二支队缺席；第三支队：王大公、王大力、薛华、邱二喜、振德、大峰、茂林、唐小年、先顺、补靴匠、江大超共十一个人。”营长见念到的疑疑迟迟不动，营长没好气道：“怎么，还生我气？我不生你们气就便宜你们了！快，点着名的排队去！”
　　人们的下肢好似灌铅一般，迈不动步，只好咬着牙，慢慢挪了过去。营长又说：“凡没有点到名的立即回各自连队整理行李，准备到新的工作岗位上班。”大家特别高兴以为成了留守工人，顿感浑身有力，拾掇铺盖去了。欲知后来如何，且往下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