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我用一转身离开你 用一辈子去忘记

　　给周慧子发信息，问她是否已经回到学校上学。她回复：
　　“是的，山哥。我想了一下，虽然你对我很好，但我只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就像山谷里的野百合，虽然也有春天，但并没有人欣赏和关心。我快要毕业了，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干什么。听说你辞职了，是准备自己干一番事业吗？你是男人，肯定有远大的理想抱负，一定能做成大事，我相信你。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就告诉我，我可以去你那儿求职，工资待遇没要求的，不发钱都行。”
　　后边有一个笑脸的表情，大山却仿佛看到手机背后，她满脸泪痕。
　　“如果你不需要我帮忙，也没什么。我已经想好了，趁这段时间准备考研，去一个很远的城市读研究生，我准备去日本留学。你们不是说我像日本姑娘吗？我要去学习深造，如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可能是我还不够优秀，还不够完美。我要让自己成为配得上他的人，或者只是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总之，离这个城市越远越好。以前我只看到身边的风景了，却忘了最好的风景永远在前方。”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回复：
　　“慧子，我也没想好要做什么，等你毕业再说吧。你说得对，最好的风景永远在前方。”
　　
　　又来到了李美眉的出租屋，她也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我肯定先回老家，好几年没回去了，要去看看我妈妈。回去之后给家里买一座房子，然后让妈妈跟那个老畜生离婚。以前因为没有钱，我们娘儿俩都受他的欺负，现在终于可以彻底摆脱他了。”
　　又问那你以后的打算呢？你还回来吗？
　　“回来干什么？山哥，还给你当临时工小丫头，我倒是愿意，有人不愿意。也有可能回来，毕竟这边生活还是好。到时候可以带着妈妈一起过来，开个小店，找一个人和我一起创业。这个你别担心，我们村里那些阿牛阿呆阿瓜什么的，都巴不得做我的帮手呢。山哥，我不像你，读的书多，想得也多。我现在虽然有了钱，还是一个农村的傻丫头。就想好好过日子，找个跟我般配的傻小子，一起开个小店，养活老妈，生儿育女。以前总是嫌人家的麻辣烫又贵又不好吃，现在自己开店，可以每天吃个够，我还要好好琢磨，天天尝试，一定要做出全城最好吃的麻辣烫。到时候你来尝尝，想吃多少吃多少。”
　　
　　大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为什么有了钱就没有追求了。自己以前其实也没什么追求，上班也不是有什么事业心，只是迫于生活的压力，只是为了挣钱。
　　没有去找陶悠南和古丽娅，他不敢去找，不知道该去找哪一个，这是天下最难的选择题。
　　就像欧洲寓言里的那头驴子，面对两捆同样鲜美的草料，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最后活活饿死。
　　自己当然没有驴子那么愚蠢，驴子完全可以先吃一捆再吃另一捆，自己却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得到这个，就意味着永远失去另外一个。而人都是这样，失去的那个永远是最好的。
　　这一段，他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无所事事，虽然房子是精装修，不需要怎么折腾。但还是需要买一些家具和装饰。他不懂，也不想去买。这些也不该是男人操心的事，房子什么都好，就是缺一个女主人。
　　
　　心想，我就不信了，现在有钱了，早已不是以前的穷屌丝，难道还缺女人吗？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才有钱。学好不容易，变坏还不容易？
　　他并不会去那种声色场所，不是虚伪，是确实不喜欢。那种装修豪华、灯光昏暗的地方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那里的女人确实也很漂亮性感，风情万种，上来就套近乎。
　　但就是这一点让他很不舒服，明知是假的，但好歹总的有个过程吧。而大部分人去这种地方就是不想浪费时间直奔结果。
　　自己现在有钱有闲，就算没有偶遇，也可以有艳遇吧。
　　
　　这天晚上，来到当地一家很有名的酒吧。以前没来过酒吧，也不喜欢酒吧的氛围。但是，这家不一样，这个酒吧灯光没有那么昏暗，音乐是轻柔的古典音乐，整个布置也显得很有品位和文化。
　　这里出入的也是一些外国人和文化人，周围的白领和高管也会光顾，消费档次也比较高。
　　靠在吧台，看了一下酒单。想点一杯酒。他以前基本没有喝过洋酒，也不喜欢那个味道。
　　惊诧于酒单上的价格，一杯洋酒的价格可以买一瓶不错的国产白酒了，而且还可以买点猪头肉花生米下酒菜，看来有钱人的品位就是不一样。
　　
　　一个30岁左右的黑衣女人坐在另一边，穿的并不暴露，但很性感，显得有风韵而不风骚。
　　猜测她的职业，白领？商人？艺术家？或者是做那种生涯的，都有可能。这也正是这个女人的魅力所在，身上有一种不可琢磨的神秘而诱惑的力量。
　　不禁偷偷多看了两眼，没想到，黑衣女人也注意到了他，竟然主动坐到了他旁边。
　　“帅哥，我请你喝一杯酒吧？你喜欢喝什么？”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酒吧搭讪，脸有点红，好在酒吧灯光昏暗。
　　有点手足无措，又不敢推却人家的好意：
　　“嗯，好，谢谢，我，我什么都行。”
　　女人笑了笑：
　　“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点点头，自己确实是个土包子。
　　女人点了酒，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大山。”他实话实说。
　　女人咯咯笑了：
　　“大山？你们现在都用这样的艺名？倒是很实在，我喜欢。我叫露西。”
　　比起大山，她的名字更像是艺名，可能这是行业的规矩，他没有追问。
　　女人又问他老家在哪儿？大山也没有隐瞒，顺便说起自己老家很穷，接着说到自己小时候的穷苦经历。
　　女人似乎很感兴趣，觉得同情又有趣。后来两个人相谈甚欢，甚至开始聊文学艺术。
　　大山越来越觉得跟她很投缘，也确定她不是那种职业女性，因为她的气质和谈吐素养是装不出来的。他甚至想：真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呀。
　　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洋酒，到后来除了脑袋都感觉不到身子的存在了。
　　只记得女人邀请他出去走走，带着他出了门，到了附近的一个酒店开了一个房间，然后的事，他就记不清楚了。
　　
　　第二天醒来，躺在酒店的床上，窗户外阳光刺眼。莫非这是一场春梦？可是被褥上昨晚的痕迹又在，体香犹存，人却已经不见了。
　　起身穿衣服，看见床头柜上压着几张钞票，底下一张纸条：
　　“帅哥，你很棒，跟你聊天也很愉快。这是给你的费用，房间的费用我已经结过了。愿意的话希望保持联系，这是我的电话---”
　　大山突然一阵恶心，原来她只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个职业的从业者。在她眼里，自己只是她花钱消费的对象，而不是一见钟情的异性。
　　想找一段纯洁和纯粹的感情，就那么难吗？
　　这时，那个身影再一次不可遏止的出现在他的心头。对，去找她，那个让他大学期间至今魂牵梦绕的人。
　　
　　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在犹豫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心里还有当年的心结。
　　如果不解开这个心结，他就无法真正的去恋爱，去毫无保留的喜欢一个人，去全身心投入一段感情。
　　
　　她如今怎样了？是像其他女同学一样身材走样满脸风尘吗？不会的，就算天底下的女人都这样，她也永远不会的。
　　他一直有她的联系方式，除了偶尔发个节日祝贺信息，几乎没有正式的联系。每到她的生日，他都会发一句“生日快乐”，只有这四个字，她会回复：“谢谢，你也快乐”。就像设好的自动回复。
　　他想要知道一切关于她的消息，却不敢开口问她。他甚至每天都会关注那个城市的天气预报，她那里下雨了吗？她冷吗？冷的时候有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依靠？
　　他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工作顺利吗？生活还好吗？是否已经结婚嫁人了？是已经嫁给大学的那个男朋友，还是依然独守空房？
　　他也从来不跟她透露自己的情况，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过得不太好。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功成名就，形象完美，成为她心目中的盖世英雄，脚踏五彩祥云去见她。
　　
　　他决定要去见她，至少，要当面对她说出当年想说的话。如今他开始明白很多书上的话，尤其是那一句：爱她一定要大声说出来。
　　如果当初自己说了那句话，会怎样呢？也许跟她在一起，自己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早就过上幸福的生活。
　　当然，也许她会拒绝，那又怎样？最多跟现在一样。也许比现在还好，至少省得自己总是念念不忘，不敢面对眼前人。
　　
　　马上买了机票，飞到她所在的城市，想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惊喜。
　　那个城市非常繁华，但和一切大城市一样，交通拥堵，房价奇高。由于事先做的各种情报搜集，他早就知道她住的小区的名字，跟着导航到了小区门口。
　　小区位于市中心，破旧而拥挤，至少是上个世纪的房子。这就是传说中的“老破小”，房子又老又破，面积很小，但价格很高的学区房。
　　在这里住的人除了土著居民，倒不算是穷人，穷人买不起这种房子。也不算是富人，真正的富人不会买这种小房子，或者在郊区买个别墅让孩子上国际学校，或者直接出国了。
　　这里的人就是典型的中产阶级，所谓中产，就是上下够不着，比富人难受，比穷人心累。
　　
　　这一天是周末的下午，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空气中满是春天的气息。小区中间有个小广场，有不大的草坪和开花的绿树。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他找了一个长椅坐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去见她，或者还是应该直接跟她打电话。或许，自己没有事先联系，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
　　远处传来一阵欢笑，小区广场上都是带着孩子出来晒太阳的家长。孩子打闹追逐，充满生机。
　　突然一只皮球滚到了他脚下，一抬头，一个小女孩追了过来，大概四五岁，梳着娃娃头，圆圆的脸蛋，一双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线。大山心头一动，这个小女孩身上明显有着她的影子。
　　他把球拿到手里，问小女孩叫什么名字？“我叫小珊”。
　　突然呆住了，来在学校的时候，别人都叫自己大山，只有她喜欢叫自己小山，理由是大山太高了，不够亲切，小山多好呀，可以爬上去休息。那会儿他只觉得这是拿自己开玩笑，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他当然想到一个小女孩不可能叫小山，可能是珊瑚的珊吧。就问：
　　“小珊，真好听，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妈妈叫何田田，是莲叶何田田的甜甜。”
　　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说，应该是她妈妈这么跟她强调过吧。
　　他有点木然，但不惊讶，这么多年，她结婚生子，很自然。
　　
　　正在心潮澎湃浮想联翩的时候，听见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一个他一直储存在记忆深处的声音：
　　“小珊，你干嘛呢？快过来，爸爸回来了。”
　　小女孩冲着这个奇怪的叔叔笑了一下：
　　“叔叔，你把皮球给我吧。”
　　不远处，一个曾经那么熟悉，多少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身姿依然苗条，少了一些少女的活泼，而多了一丝成熟和风韵。
　　她朝着这边喊小女孩的名字，那么亲切。一瞬间以为在喊自己，想要站起来。
　　却看到，在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穿着西装，拿着公文包，挺着啤酒肚，浑身显出一股疲态。
　　虽然看不清脸，也知道就是当年和她在一起的那个曾经高大帅气的男人。只是岁月不但压弯了他的腰，还给他添上了一身膘。
　　
　　大山惊醒，把皮球还给小女孩。又把那块玉佩拿出来，给小女孩挂到脖子上：
　　“小珊，你真乖，叔叔送你一个礼物吧。”
　　小女孩看了很喜欢，又有点怀疑：
　　“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早就知道你的名字。这就是送给你的礼物，但是今天没时间见你妈妈了。这个玉佩你一定要保存好，可以交给妈妈保管，千万不要弄丢了。”
　　不等小女孩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就走，藏到树丛后面，往广场那边看着。
　　小女孩走回到妈妈身边，指着脖子上的玉佩跟妈妈说着什么。妈妈往长椅这边看，没发现有人，也有点莫名其妙，想追过来看看。
　　那个男人已经走到楼门口了，她犹豫了一下，抱起小女孩，往楼门方向走去，偶尔还回头看一眼。
　　
　　大山走出小区，心里有点失落，却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
　　其实，她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和可能了，自己心里的幻想只是自欺欺人。今天，才算真正的结束。
　　他以为只有自己才会真得爱她，才会给她幸福的生活。其实，他不是她的唯一，她也不是她的唯一。
　　世界之大，茫茫人海，偶尔交臂，终成过客。
　　他的脚步轻快起来。